第251章 民女二十八
然后姜薄又随口说起陆鹫, 问朱露白哪里找来的,这人和厨房段玉生是前太子豢养的杀手和男宠,这种人应该和朱露白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朱露白看了姜薄一眼, 笑道, “那是几年前我去乡下, 路上恰好救了玉生, 陆鹫是玉生哥哥, 病的快死了, 我觉得救人救到底,好歹两条命,他们自愿投我这里当下人,就当报恩呢。”
姜薄道, “他们可说了自己的籍贯家乡?”
朱露白道, “也是家乡遭了灾,活不下去了才逃来了这里。”
朱露白笑了笑,“只要好好地安生地过日子,以往做什么的我也不管, 这吃人的世道里计较太多也活不下去, 玉生厨艺都是现学的, 你也吃过他做的菜, 还是不错的。陆鹫,有点工夫在身, 替我挡过朱家的人,去年京城内乱, 他救过我们大家, 我能安心一个女人在外生活, 后来基本都靠他维护安全。”
“和你说个笑话, 朱家以前就催逼我回去,那时候我就想招赘,只没有合适的人选,我都考虑过陆鹫,因他年级比我小,又入了奴籍,这才不成的。”
陆鹫和段玉生拿的假身份不是奴籍,但禁不起查验,朱露白都能看出破绽,那些办老了事的怎么看不出来,反倒是入了奴籍,就没人刻意查验了,因为主人要为自家下人做保的。
至于说考虑招赘陆鹫,这只是朱露白闪过的念头,她也知道不行。
今天说出来也是敲打一下她这个丈夫。
朱露白也发现姜薄和她认知的赘婿有点不一样,他的身份很低,但他的行为举止完全没被身份管束。
在下人面前,姜薄很少说话,看起来很听朱露白的,私底下他发问的时候给朱露白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个不行,朱露白招赘男人进门,养着他,是自己要做妻主的,弄个男主人回来对她进行管束,朱露白才不愿意。
现代社会奇葩太多,一个男的,不上班不干活,靠妻子养着都敢对妻子拳打脚踢,隔壁三哥,只要性别是男,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很有些男的特别推崇自己那二两肉,觉得有了这个他就该凌驾在女人头上。
朱露白就怕姜薄也这样想,那是坚决不行的。
姜薄也察觉了,而且他甚至发觉,朱露白应当是知道段玉生和陆鹫的真实身份,他的这个妻主,很聪明,做事不比男儿差。
那么问题来了,她既然知道,居然还敢收留,这是女人家会干的事,会有的胆子吗?
姜薄对朱露白越发好奇。
朱露白的年礼送到了公主府和郡主府。
欣乐已经关门闭户很久了,现在宗室都在夹着尾巴过日子,也不止欣乐一家,只是欣乐的落差最大。
她原本是最受宠的公主,人人趋奉,门庭若市,康明帝没了后,她就一落千丈了。
过年送礼的人都少了一大半。
管事见了朱露白的礼单,赶忙送上去,希望公主能高兴一下。
欣乐心里也是颇为感慨的,但世态炎凉,她也没办法。
打起精神看了朱露白的礼单,微笑道,“她还是个好的,没有如那起子人一般拜高踩低,把那两种糖拿来我尝尝。”
尝过了,点头,“好东西,宫里都没有,封着,添进送摄政王府的礼单里。”
又道,“给朱娘子回礼,厚一些。”
郡主也说糖好吃,给了朱露白不少回礼,还说听闻朱露白嫁了人,贺了她新婚,追了一些贺礼。
拿到回礼,朱露白对姜薄道,“看吧,公主和郡主人很好的,从未亏过我。”
姜薄,“……”你可知道你那个蜂窝煤的主意,一年能省多少银子?
待姜薄回到摄政王府,看到欣乐公主府的礼单,居然看到了牛皮糖和牛轧糖,他眼睛都张大了一圈,然后笑了,觉得欣乐很是识趣,他很满意。
亲卫首领高有根道,“将军,这些糖您回去就能吃着,莫不如赏一些属下们?”
别的不说,夫人府里的吃食真让他们流口水。
暗处的护卫们每天都是口水滴答。
高有根上回光明正大吃了酒酿汤圆,到现在还在惦念,也不是吃不起,都是摄政王亲卫首领了,芝麻汤圆在普通人眼里是精细食物,他是吃得起的。
但高有根让人做了,味儿总是不对,那汤圆一点都不细糯,还黏不拉几,朱露白做的是水磨粉,馅料里还加了猪油,这些小技巧,没人教,做的人很难知道。
姜薄瞪了他一眼,想想自己也确实吃不了这么多,于是倒了一些出来,想了想,又抓了两大把出来,“行了,剩下的拿去吧!”
高有根欢欢喜喜地拿走了糖。
姜薄的幕僚杨先生捋着自己的胡子,“王爷既然喜欢,莫不如把夫人接回来,便宜许多呢。”
何苦搞这个偷偷摸摸的事。
姜薄笑了,摇头,“不好,若知道我的身份,怕吓着她。”
杨先生道,“夫人只会更欢喜,如何会吓着。”
姜薄继续摇头,也没再解释什么。
相处这么久,姜薄也能了解朱露白一二,她就不是个喜欢攀附的菟丝花的性格,她更喜欢事事自己做主。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姜薄就怕朱露白会改变。
若果真变得和杨先生说的那样欢喜,姜薄才会不高兴,权势富贵极易腐蚀人心,到时候朱露白也变得一脸柔顺,刻意迎合阿谀姜薄,那姜薄才会觉得接受不了。
杨先生也没深劝,知道这不过是姜薄的小趣味,无伤大雅,就当将军置了个外室。
而且自从主公有了女人,身上的戾气都消散了不少。
果真男人还是需要女人滋润的。
年前,郑伯爷终于回来了,郑家一片欢喜。
只罗素云惶恐不安,因为郑伯爷一锤定音,“过了年,一定要给钦儿定下媳妇,若没合适的,这次同我一起回来的同袍家有女孩子,很能配的。”
儿子这么大了,后院一堆女人,孩子都有了,却连个管束的都没有,像什么样。
伯夫人柔声应下,又没忍住,“原本还想把朱家那个再娶回来,谁知道也不是个有福的,居然嫁了人。”
郑伯爷道,“既无缘,那就别提了,又是他自己休的,还娶回来干嘛。”
伯夫人,“……”一点也不敢说儿子回来后的奇葩行径。
知道朱露白嫁了人的郑家人并不多,郑钦也知道,但他羞于提起,总觉得自己被绿了,可又不能去质问朱露白,当初也是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不和朱露白圆房的。
后来就是想圆,朱露白也不理他了。
郑家人并不知道郑钦连朱露白的边都没摸到过,只以为他自己看不上朱露白,还拿着罗素云羞辱她,更是为了罗素云休了朱露白。
那朱露白在郑钦眼里算什么?肯定什么都不是了。
罗素云担心的直搅帕子,现在莺莺燕燕都有了身孕,她的宝儿依然没上族谱,过了年还有新三少奶奶回来,她还有什么?
这么一想,朱露白简直就是她的救赎,只有朱露白当三少奶奶,她才会有好日子过。
她撺掇郑钦去把朱露白迎回来,郑钦原本是意动的,现在却毫无反应,罗素云更担心了。
于是她做了个决定,要亲自去找朱露白,劝说朱露白回来。
但她一个内宅妾室,出门都办不到,怎么找人?她连朱露白住哪儿都不知道。
出去倒是可以,求一下郑钦,就说想去庙里给亲人祈福烧纸,郑钦同意了就行。
罗素云现在可不敢在府里烧纸了,再烧,伯夫人不动手,伯爷就敢打死她。
那出来了怎么找朱露白,郑家会安排婆子车夫送她去庙里,这些人可不会听罗素云的吩咐。
便是罗素云使了钱,婆子车夫也为难,“可咱们也不知道三少奶奶住哪儿啊,京城可大了,没有地址,哪里找去。”
婆子劝道,“姨娘还是先去庙里上香,之后再计较?”
没得满京城乱逛的。
罗素云无法,只能先去庙里,只是祈福上香本就是她的借口,做起来便也心不在焉。
朱露白在哪儿呢?她应该怎么去找到她呢。
罗素云脑容量有限,总觉得只要找到朱露白,就一切都好了,朱露白定会回到郑家,以后她就不用发愁了。
实在也是朱露白那时候表现出了同罗素云和郑钦不相上下的脑残程度,让罗素云误会朱露白和她是同道中人。
烧了纸上了香便要回去,婆子其实很不耐服侍罗素云,一个不得老夫人和伯夫人喜欢的女人,生了儿子都没上族谱,可见没个前程,有什么好对待的。
罗素云还想努力一把,又塞了钱,“麻烦绕去繁华一些的街道,我平时出不来,回去看看街景也好。”
若是能在街上遇着朱露白,那就最好了。
只罗素云也知道希望渺茫。
不过狗血大神听到了罗素云的祈祷,朱露白正好带着姜薄来取做好的衣物,有小问题还要改一改。
姜薄自从掌了姜家军,除了甲胄,衣服都是家里的绣娘给他定制的,他还真从未穿过外头绣坊做的衣裳。
小时候是破布烂衣裹身,也没人给他做衣服穿。
虽朱露白给他做衣服的料子和摄政王府的不能比,他现在摄政王府里吃用的比宫里都好。
但姜薄还是喜滋滋的,任由朱露白打扮他。
朱露白还道,“等天气暖和了,我给你裁一种新衣。”
就是曳撒,改良版曳撒,不要太好看啊。
取了衣服,小夫妻准备回去,临近过年,街上十分热闹,朱露白拉了拉姜薄的手,“我们逛逛街?”
姜薄当然点头,衣服就放在‘雇’的车上,这辆车就在后头慢慢跟,车夫就是姜薄的亲卫。
这辆青油顶小车看起来非常不起眼,但车厢内壁有铁板,一旦有事上了车,车外头有人射箭也穿不透车壁。
这是姜薄给朱露白预备的。
然后罗素云的车正好也经过这条街,罗素云一眼就看到了朱露白,她只看到朱露白,和朱露白贴的那么近的姜薄都被她无视了。
这些年在郑家学的规矩一下子就被罗素云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急忙喊停车子,然后不管不顾地下了车。
把婆子车夫吓了一跳,忙着要抓她,“罗姨娘,你干嘛!”
罗素云一下子奔到了朱露白面前,喘着气,泪眼盈盈,凄婉道,“三少奶奶!”
朱露白的惊讶不亚于郑家的婆子和车夫。
这罗素云怎么还神出鬼没的,大户人家后宅的妾室,进了门几乎只有死了才能出门,也只有主母格外开恩,才能见一下家人。
这罗素云难道是翻墙出来的?不,她翻不了墙,只能钻狗洞!
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候婆子也喘吁吁来了,先埋怨罗素云,“罗姨娘,你这是做什么,怎好瞎跑,出了事可怎么办!”
又看到了朱露白,不由惊讶,“三少……”
朱露白摆手,“我不是你家三少奶奶了,别乱叫。”
婆子赶忙道歉,要把罗素云拽走,可罗素云得神眷顾遇到了朱露白,怎么可能被一个婆子拉走,便如定海神针一般立在朱露白面前,婆子居然没拽动。
罗素云还在哀叫,“三少奶奶,我是素云啊!”
说着就泪雨纷纷而下。
搞得好像朱露白对她始乱终弃一般。
朱露白很想翻白眼,你就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我也不是临幸过你的脑残龙,你对着我叫什么叫。
但朱露白知道脑残的杀伤力,此刻已经有人好奇看了过来,这要是和罗素云在大街上掰扯,明天京城八卦头条就是朱露白贡献的了。
而罗素云是全无感觉的,她欣喜自己找到了朱露白,接下来只要劝朱露白回到郑家就一切圆满了,有朱露白在,她也不用担心被什么新三少奶奶折磨了。
顶多以后她会劝三少爷多去朱露白的院子里。
朱露白左右一看,正好前头有酒楼,就当机立断,“都跟我来,罗素云你也来,别在大街上拉扯了!”
不是饭点,酒楼里人不多,朱露白要了个包间,她和姜薄,罗素云带着丫头婆子,两边的两个车夫都在酒楼门口等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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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民女二十九
一行人进了包房, 朱露白看向罗素云,“说吧,找我什么事。”
罗素云又开始落泪, “三少奶奶……”
朱露白不客气地翻了白眼, “罗姨娘, 说了我不是郑家三少奶奶了, 郑钦写和离书的时候你不也在, 那时候也没见你阻止, 你现在要干什么?”
罗素云愕然,泪眼朦胧地望着朱露白,“三少……那时候你不是说要帮我和三少爷吗……”
朱露白道,“对呀, 我让位了, 妻位都让出来了,你还要我怎么帮?”
罗素云,“……”
朱露白不耐烦,“有话快说, 没话我就走了!”
罗素云低头落泪, “伯爷回来了, 说是过了年要三少爷娶妻……郑家, 没人喜欢我……宝儿一日大过一日,还未上族谱……”
姜薄自从这女人蹦过来就开始面无表情, 现在倒是动了下眉毛,因为实在无法理解, 这些话为什么要和朱露白讲?她都被休了!
朱露白却笑了, “这些事你不该是去求郑钦么, 我可管不了。”
罗素云抬头, 眼含希冀,“不,你,你可以管的!如果,如果你回到郑家,继续当三少奶奶,你就能管了!你以前说过,你会好好待我,和我姐妹相称……”
姜薄的脸色越来越糟,郑家婆子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朱露白忍不住噗呲笑了,“……哈哈哈……我的天……罗素云,你真是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以前吧,我以为你脑残,但脑残也没妨碍你争宠,看你把郑钦给遛的,遛狗也就这样了,当初郑钦给我写和离书,你知道这对你有利,你还想着自己当三少奶奶,因此屁都不放,任由他写。”
“现在你知道你绝无可能当上郑钦的妻,他要另外娶妻,你知道新三少奶奶进门后你的日子要糟,于是想起我这个冤大头来,想要我回去继续给你扛锅,罗素云,做人不要太自私,除了你养的狗,没人会围着你转。”
“何况,已经来不及了,我嫁人了,我有男人了,这就是我男人!”
朱露白拉着姜薄给罗素云看,“郑钦应该知道的,难道他这都不介意,还是依旧希望我回去,所以托你来说和?那郑钦的胸怀也太宽广了,这都装得下一整片青青大草原了!”
罗素云面色越来越白,最后全无血色,“你嫁人了,三少爷知道……你怎么可以嫁人,还有谁能比得上三少爷……”
姜薄刚缓和下来的面色又开始冷峻起来。
朱露白不理睬罗素云,对婆子道,“赶紧把她弄回去,你家姨娘脑子有问题,要是你家夫人知道,怕是你也得挨板子。”
婆子连连点头,“是是是,三少……您说的是,我们这就把罗姨娘弄回去,她受了惊吓,癔症了!”
朱露白拉着姜薄的手离开酒楼,也没了逛街的兴致,于是坐车回去。
朱露白见姜薄板着脸,就道,“怎么了?”
姜薄道,“你以前,在郑家,就要面对这种人?”
朱露白笑了,“小意思,我和你说,其实伯夫人比我难受得多,自从郑钦把那个罗素云带回来,伯夫人就天天生气,我倒是吃得好睡得好。郑钦折磨的是他妈。”
姜薄看向朱露白,“那郑钦还要休你?”
朱露白无奈,“和离,不是休,要我解释几遍啊,我和你说。”
朱露白压低了声音,凑近姜薄的耳朵,“和离书是我算计来的,郑钦这脑残才不想同我和离,是我受不了他!”
姜薄觉得耳朵痒痒,靠近朱露白的半边身体都有些麻意。
姜薄也低声道,“他……这么好骗的?”
朱露白不以为然,“他都能把罗素云这种女人当个宝,你就别指望他的脑子是正常的。顺着脑残的思路,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姜薄,“……”很对,但还是无法想象郑钦会在何等情况下写下和离书,太挑战认知了。
不过罗素云这么蹦出来,朱露白是没放心上,姜薄却放心上了。
他自然不会对罗素云做什么,罗素云连入他眼都不配,姜薄放心上,账直接算到郑府头上,具体就是郑伯爷头上。
只是快过年了,姜薄现在也不好做什么,那就先过年,过了年一起算,利息都要算上。
郑伯爷去边关这么多年,本来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现在被罗素云一手毁了,当然,他还不知道。
婆子在路上狠狠吓了罗素云一顿,“回家什么都不要说,只说上了香烧了纸就回来了,没见任何人,我和你说,你要是被夫人和伯爷知道你找了她,伯爷肯定会把你打一顿赶走,三少爷也救不了你!你和你儿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又吓唬丫头,“闭紧了嘴,要不然卖了你!”
丫头一个劲点头,罗素云垂泪,但也点了点头。
婆子头疼,“别哭了,大过年的,你这是板子没挨够啊!”
罗素云吓了一跳,捂住嘴,眼泪却不由自主滚下来。
婆子,“……”夭寿啊!以后打死不跟这个主出门!
朱露白一直很喜欢过年,因为现在过年年味重,热闹有趣。
不过以前在朱家郑家,她还得被拘束着,现在她完全做主,那就更高兴了。
而且姜薄居然拿了不少东西回来,还有二十两银子。
姜薄说是各种规费和收上来的摊派,他道,“我拿的还算少的,多的人,拿了数百上千银子,东西更是要车装。”
朱露白感慨,“怪不得人人削尖了脑袋要当官做吏,这搜刮的可厉害。”
姜薄,“……”为什么你的想法这么与众不同,旁人都会高兴啊。
朱露白东西都要了,银子拿了十两,“剩下的你留着,在外也要花用的。”
姜薄不肯,“我不够了问你要,这银子就是给你的。”
他原本想拿两百两,杨先生说,“那可要穿帮了。”
一年能收上千银子的衙役京城可没有,那是在外头,天高皇帝远,吏治极为腐败的地方才有。
一般的衙役一年得个几十上百银就很不错了。
那就拿个二十两,然后东西东挑西拣,姜薄倒是想把好东西都塞过去,可也不行。
一个刚上任的衙役,能有多少好东西?
姜薄只能憋憋屈屈拿了些米面等物,然后还塞了一匣子雪蛤进去。
朱露白看到雪蛤,愣了一下,“林蛙?这东西哪来的,不便宜啊。”
姜薄,“……你认识?”
燕窝雪蛤这些名贵滋补品高门大户是会吃到,但吃的人不一定知道这玩意原本长什么样,燕窝还好,反正一个鸟窝,吃之前还得挑毛清洗。
雪蛤这玩意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原本是什么东西,即便朱露白在郑家吃过,她也不能知道这玩意原本长什么样。
姜薄就想反正朱露白不知道,混过去算数。
朱露白白他一眼,“我就这么没见识啊,这谁送的?这可贵了吧?”
姜薄,“……原本我也没多少,其他人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又不会吃,就都给了我……是一个北地商人带来的。”
朱露白明白了,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位肯定是没办法才拿了雪蛤出来疏通门路,却不知道底层衙役没几个认识这玩意。
朱露白笑道,“可是便宜了我。正好下回给公主!”
姜薄,“……”还是讨厌欣乐的一天。
姜薄长到这么大,从未热热闹闹地过过年,但过年在他记忆里也是美好的,厨房吃喝多,便是狗食盆里也有肉,那他也能吃到一些肉。
后来去了边疆,父亲不会叫他同哥哥们一起过年,但吃食也还是有的,一个人在房里吃就行。
再后来掌了姜家军,也没人同他过年,因为其他人都有家人亲朋,都要和自己家人一起过年。
年年过年姜薄就在灵堂里摆上鸡鸭鱼肉和酒,对着姜家众人的排位大吃大喝。
主打一个气死这些姜家魂灵。
而今年,他有家,有妻子,妻子笑意盈盈,拉着他给下人发红包听祝贺词,然后也不分主仆,大家坐一起吃丰盛的年夜饭。
朱露白说过,“我又不是高门大户出身的贵女小姐,没得摆这种排场,大家都和我一样,那我们就是一家人,关上门一起吃饭怎么了!”
吃饭人多才热闹,以前朱露白也和大家一起吃,姜薄来了之后她才和姜薄吃,史嬷嬷他们就另外开桌子了,不过过年么,热闹高兴才是第一的。
吃了饭,朱露白道,“来来来,打牌打牌!”
八个人,可以凑两桌麻将。
姜薄不会,朱露白道,“简单,一教就会!”
然后大家摸牌分牌搭子,一起打牌守岁。
赌注也不大,一两文的事。
最后姜薄稳赢,朱露白稳输,其他人有赢有输。
朱露白觉得这就不科学!
到了半夜,外头响起爆竹声,朱露白一推牌,“好了,吃饺子了,不打了!”
大家都笑了。
鲜美的饺子上来了,人人大口吃着,段玉生还包了几个有铜钱的饺子,居然全是姜薄吃到的。
朱露白瞪大了眼睛,“这不科学!”
姜薄把铜钱都给朱露白,笑道,“都给你。”
朱露白瞪了他一眼,也笑了。
然后大家都去休息。
朱露白现在生物钟很准,很快就睡熟了,姜薄借着烛光看朱露白的脸,手轻轻摸了上去,他没发现自己笑的异常温柔。
苦逼的暗卫们大过年地还在餐风饮露。
大年初一早上,姜薄搂着朱露白睡得香,段玉生却在厨房大骂,“天杀的!谁偷了饺子!”
每到冬日,朱露白都会让段玉生包很多饺子,摆在大簸箩里,放在屋外不一会儿就冻上了,吃的时候直接取就是了。
簸箩一层层放在架子上,得有上千个饺子。
吃一次就要下上百个饺子,可不得多包点。
别人不在意,段玉生对厨房看地可紧了,饺子看似就这么胡乱放在簸箩里,实际上段玉生都是排好了位置数了个数的。
今儿他一早过来,就发现饺子摆放的凌乱了,然后一数,数量不对了!
待朱露白和姜薄起来,段玉生还在生气,而且还想要把贼拿住。
史嬷嬷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架子上好几个扁,每个扁里都有数百个饺子,看着也没少啊。
段玉生瞪大了眼睛,“我按照顺序放的,都数好了数的!也不是一个扁里少了,每个都少了些,一共少了六十八个!”
朱露白道,“会不会是猫叼的?”
段玉生一口否认,“绝无可能,冻的那个样子,猫怎么吃!猫叼走也不会把剩下的再匀一下掩盖痕迹!”
这倒也是。
朱露白一开始想的是不是内贼,但再一想也不可能,她从不在吃食上卡大家,想吃去厨房,哪怕自己动手做,说一声就好了,没必要偷吃啊。
于是大年初一,大家也不干别的,就去检查是否还有东西丢了,查了半天,只丢了饺子。
朱露白道,“可能是有人太饿了,进来拿了些……饺子倒无所谓,这飞檐走壁来去自如的,有点可怕!”
姜薄,“……”
一大早听到饺子被偷,他就知道多半是他哪个亲卫干的。
前面就说过朱露白这里的吃食好,她还指导段玉生做了不少自制的调料,过年的饺子更是舍得用料,肉馅就有鸡肉羊肉猪肉好几种,还都添了虾肉鸡蛋进去。
摄政王府当然也不缺肉,不过厨子是军中出来的,习惯了做大锅饭,饺子里也放肉,但绝没有朱露白这里这么精细。
姜薄吃饺子,一个人就能干掉几大盘,闷头苦吃。
亲卫们就苦逼了,待大家入睡,实在忍不住,就下来偷了些饺子解解馋。
朱露白买的宅子大,但人并不多,陆鹫主要负责朱露白的安全,注意力都在主院,槐子主要看大门,睡前巡一下其他地方。
段玉生一个厨子,他只负责厨房。
宅子大,人手不够,溜进来一个小贼就没人看到了。
姜薄咳嗽了一下,“厨房那里的门看看有没有被撬的痕迹。”
一般厨房不在内院,会有单独对外的门,这样买卖搬运食材柴火也方便,直接就能送入厨房。
不过朱露白这里厨房对外的门倒是不经常开,因为用不到。
大家跑去一看,果然有新鲜的撬痕,好了破案了,大家心也稳了,就段玉生跳着脚骂。
他对吃喝看得特别紧。
朱露白拍拍段玉生的背,“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偷饺子的也不容易,人家也还好,没全拿,六十多个饺子,也就一两个人的量,不算什么的,就当施舍了。”
陆鹫来了一句,“我去各处看看!”
亲卫们互看一眼,悄悄退下。
这个原太子培养的杀手还是有一把刷子的,只他还未练出来,且术业有专攻,他身手可以,暗中潜伏保护这些就一般了,勘察痕迹也不熟悉。
姜薄来了这么久,陆鹫就没发现这里布满了暗卫,毕竟段位不同。
而且人也是会懈怠的,陆鹫和段玉生跟了朱露白,不再是太子府培养的工具,没人抽着他们不停的练功,不练就没得吃,还得挨打。
在朱露白这里,他们吃得饱睡得香,陆鹫也就没让身手拉下,要说以前的警觉,那肯定比不上了。
待年初二姜薄回到摄政王府,问高有根,“罚了吗?”
高有根臊眉耷眼,“罚了。”
六十多个饺子,也就尝尝味道,没想到就阴沟里翻船了。
这罚的其实还不是偷盗,而是被发现了。
姜薄冷笑,“这么粗心,靠他们保护,我都死几回了!”
高有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有。
饺子是好吃,就是谁都没料到那个男宠出身的厨子居然这么警觉,摆放个饺子还有顺序,还数数!
朱露白这里,厨房的门被封了,段玉生叉着腰,“我看谁还能进来偷东西!不行,今儿饺子得放屋里关起来,锁住!”
朱露白道,“那会化的呀。”
段玉生道,“我放西边那个院子,里面没烧炕,冷着呢。”
朱露白道,“好吧,你自己折腾吧,那个烤炉可以用了吗?”
成亲后朱露白肩上没了压力,就在厨房弄了个烤炉,一直在晾着。
段玉生道,“应当是可以了。”
弄了烤炉,朱露白可没想做什么饼干蛋糕,还是直接点,烤鸭烤鸡烤羊腿!
刚出炉的脆皮烤鸭,裹着面饼子来一口,香掉大牙。
姜薄晚间回来,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抓心挠肝的奇香,新换来的暗卫不停咽口水。
朱露白看到姜薄,就笑,“今天在试烤炉,做的多了点,你快来尝尝。”
取些鸭皮鸭肉沾了酱料,裹在面饼里递到姜薄嘴边,姜薄一口吃了,含糊道,“香,好吃!”
陆鹫看了一眼,低下头继续片鸭肉,这里他的刀工最好。
姜薄挽袖子,“我也试试。”
段玉生就拿了另外的围裙和刀给他。
姜薄的刀工居然不亚于陆鹫。
朱露白惊讶,“你也很厉害啊!”
姜薄嘴角微翘。
晚上大家就吃烤鸭和鸭架子汤,个个吃的肚皮滚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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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民女三十
吃了饭各自去休息, 朱露白坐在梳妆台前拆头上的首饰,一边随口道,“今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开恩科。”
姜薄一愣, “开恩科?”
朱露白放好首饰, “对呀, 摄政王回来第一把火是查买官卖官, 那空着的位子谁来填补?若无合适的人, 补进去的也是尸位素餐之辈, 可能还是买上去的,那摄政王查买官卖官的目的不是落空了吗?”
姜薄有些一言难尽,“可能……他就没想到。”
朱露白扑哧笑了,“人家是摄政王哎, 怎么可能想不到, 京城官场铁板一块,他要动也不容易,买官卖官一查,就撬开了缝隙, 没有后手他会这么干?补上的就不是他的人也得是新的读书人, 要不然他后面怎么办。”
姜薄, “……你知道的, 真多。”
朱露白道,“不算吧, 这个只要有脑子的想一下就知道了。”
姜薄,“……可是他查买官卖官, 朱家才会丢官, 你不怨吗?”
也是因为这个朱家才会逼你嫁人。
朱露白好笑, “我的事能跟国家大事比啊?朱家早晚都会打我主意的, 有没有摄政王来这一出都没关系,但摄政王这么一弄,小老百姓还是得了些实惠的,买官卖官的风气长了,这天下也就完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谁都不希望天下大乱,这要是乱起来,我们这些都是炮灰的命。”
姜薄,“……”
他真的是一时兴起查这个事,姜薄根本就没有安天下的心,他或许也想坐天下,但这天下老百姓活的好不好他从未想过。
他只知道一件事,只要他手里有兵,这天下就是他说了算。
若是京城乱了,他顶多回边关,边关才是他的根本,京城不过是一个戏台子。
朱露白看向姜薄,“是不是这些不能说?”
姜薄回过神,“关上门夫妻之间说话,有什么关系,外头怪冷的,快过来吧。”
朱露白笑了,“好。”
过了年衙门开了印,摄政王下了命令,开恩科。
没人反对,杀了这么多官,总是要补上的,原本若不开恩科,那就各显神通往里填人,现在都偃旗息鼓,看摄政王的眼色行事。
朱露白知道后对姜薄洋洋得意,“看吧,我就说呢。”
姜薄也笑。
朱露白又飞来一句,“吏治腐败,这恩科啊,可千万别闹出徇私舞弊来,若还有买卖卷子答案,我的天,这荆朝可真就完了。”
姜薄,“……”
他也绝,回去吩咐杨先生,“另外备一份试卷,到时候礼部的卷子不用,用另备下的卷子。”
杨先生凝眸,“他们会弄鬼?”
姜薄冷笑,“最好别,要不然我就再砍一批脑袋!”
利益当前,为了利益,人什么事做不出,朱露白只想到买卖试卷答案敛财,实际上有些人为了预定官位,会更不要脸。
内定知道吧,考试就是个过场,试卷做记号,然后录取谁不录取谁都在人家手里。
姜薄一个带兵打仗的粗人,能知道多少这些弯弯绕?
朱露白不负责任信口开河,并不知道自己影响了多少人多少事。
新找的贺管事过了年就按照朱露白的意思整地,朱露白见了他就叽咕。
待贺管事走后,朱露白轻叹,“其实我还有赚钱的法子,就不敢用。”
姜薄眼神一暗,“为何?”
朱露白道,“怕被抢啊,有权有势的人看上了,一文不给就夺了去,我还能去衙门闹啊。还不是忍气吞声自己吃亏。”
姜薄,“……”这京城还有比我权势更大的吗?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夺你的营生?
姜薄道,“如今我也算是衙门里的人,想来人家夺之前也得掂量一下,你放心去做。”
朱露白扑哧笑了,“你就一小衙役,别的不说,见着郑家人我们也得避着走。”
姜薄,“……”奶奶的,差点把这孙子一家给忘了,都给他们过了年了,可以收拾了!
当初康明帝派了那么多人去边疆,名义上是协助姜薄御敌,实际上还是尝试离间或自己掌控姜家军。
但跟过去蹭功劳的人也不少,康明帝也没有阻止,这些人也可以混淆姜薄。
郑钦就是蹭功劳人中的一员,他爹郑继郑伯爷倒是领了康明帝的命令要做些事的。
但是京城的人太乐观了,边疆这里早就被姜薄治理的铁桶一般,他们又是富贵窝里出来的,哪能插得上手。
蹭功劳的人姜薄不管,反正这些人没卵用。
想要在他面前蹦跶的,姜薄毫不客气都拍死了。
郑伯爷这种老奸巨猾的就不敢有动作,那就留了下来。
现在康明帝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姜薄又是摄政王,这干人留在边疆也没用,姜薄就让他们都回来了。
好歹这些人也在边疆攒了些功劳,回来也是要论功行赏的。
只是年前忙乱顾不上,过了年就不能放着不管了。
郑伯爷早就算好了自己能得个什么官,有什么赏赐,毕竟军功没多少虚头。
他只后悔倒戈地太晚,在姜薄面前没什么地位。
只是论功行赏下来郑伯爷却发现相差太大了!
他觉得自己四品的官不要想,五品总归有,但他只得了个六品校尉,连将军都没挣上,然后让他去军营练兵。
郑伯爷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就是没过早倒向姜薄,但也没有给他使过绊子,照理不该这样啊。
郑伯爷得问啊。
他是四处找人请客吃饭使钱。
终于有人开口了,“听说,我也是听的,摄政王好几次遇着伯爷家的三公子,他觉着三公子行为有些……不羁,那时候摄政王就觉着伯爷治家不严,年前,摄政王在一家酒楼吃饭,正遇着三公子的某个小妾拉着被你家休弃的媳妇儿哀求说话。”
“你儿子那妾要你前儿媳回去,她说伯爷要给你家三公子另外娶妻,就怕到时候新少奶奶回来,这小妾日子过不下去,摄政王恰目睹了经过,他觉得匪夷所思,说了一句,‘竟有此荒唐之事’。”
“这么一来,摄政王就对伯爷的能力起了疑心,认为伯爷理家教子都不甚那个,看得过去。就要人查一查伯爷军功是否有问题,这种事,伯爷也知道,即便您军功实打实,总也有来去,这论功行赏时,也就不敢给您往上了评。”
墙倒还众人推呢,郑伯爷在摄政王面前没了口碑,自然有人会跟着落井下石。
论功行赏也就是分蛋糕,可是空位置就这么些,谁都想要实权,不想要闲职,你有了我就少了,把你压下了我就多了。
郑家本来就在走下坡路,又让摄政王不喜,不弄你弄谁?
郑伯爷搞明白了原委,直气的满脸通红。
回到家,郑伯爷实在忍不住,逮着老妻一通喷,伯夫人被骂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待知道了原因,伯夫人也是气的说不出话。
郑伯爷道,“她一个贱妾,如何能出去?我们家现在成什么了,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全无规矩了是吗?你就是这么当家的!”
伯夫人压根不知道这个事,立马叫了管家媳妇,询问罗素云出门的事。
管家媳妇赶紧去翻门房记录本,女眷出门要派车派人,都是有记录的。
一通查下来,原来是郑钦同意的,他吩咐了管事的,管事的也不能拒绝,于是就安排了下去。
但若是罗素云好好出去好好回来便也无事,怎么就牵扯上了朱露白还有摄政王呢?
把跟去的婆子叫来。
婆子一见这阵仗,又听见问年前罗素云出门的事,就知道坏了,赶紧跪下磕头,把事情尽量和自己撇开,说都是罗素云自作主张。
听了婆子的讲述,郑伯爷脸都木了。
伯夫人呼吸急促 。
她是动过再把朱露白娶回来的念头,可是知道朱露白嫁了人伯夫人也就打消了念头,郑钦也不说了。
怎么就钻出罗素云这个不晓事的女人来了呢?怎么就哪哪儿都有她?
伯爷站起来,“三儿回来我去教训,后宅的事你管,你要是管不好,以后都别管了!”
伯夫人含羞忍辱,低头应是。
待伯爷离开,伯夫人抬头,一脸寒霜,“着人,把罗氏送去庄子上,她带来的丫头婆子都发卖了。”
下人应下,又道,“那孩子……”
伯夫人冷哼道,“一并带去,我不拆开他们母子。”
莺莺燕燕快生了,郑家不缺孩子。
下人领命而去,伯夫人又道,“我不想再听见那个女人的任何消息,这事你要是办不好,以后也别办差了。”
下人浑身一凛,“是!”
一下去就叫上了好几个粗使婆子,直扑罗素云的院子,然后喝令“关门,把这里的人都绑了,堵上嘴!”
两三个婆子对一个人,直如老鹰抓小鸡,很快就把所有人都绑了,堵上了嘴。
管事媳妇又道,“家生子带出去,其余人直接送到季牙子家,把罗氏和小孩带出来,快些!”
拎出去扔车上,直接就走。
罗素云直到车架离开伯府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挣又挣不开,吓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孩子也在一边嚎哭,有个婆子看了管事媳妇一眼,吓他,“再哭,把你扔下车,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娘了!”
孩子瑟缩到罗姨娘身边,收了声音小声哭。
郑钦回到家,就被郑伯爷的人绑了押到了祀堂。
郑伯爷操起板子亲自上手揍儿子,郑钦被揍得一个劲喊爹,最后只能蜷缩身子护住头脸,让老爹揍背脊。
揍完,郑伯爷道,“关他半个月,不许放他出来!”
然后祀堂的门就关上了。
郑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他的小厮也算给力,四处打听了,过来隔着门告诉主子,郑钦听完,眼睛发直,脑袋都空了。
小厮也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没说罗素云被赶走的事。
但郑钦也明白,罗素云肯定受到了惩罚,他都挨打了。
但他敢和伯夫人闹,敢去揍朱露白,却不敢挑战父亲的权威,于是他也学鸵鸟一般不去问罗素云怎么了,好像不问,就不用去担心,也不用经受良心的折磨。
这些事朱露白自然是不知道的。
姜薄鼓动朱露白去做她想做的赚钱生意,保证没人敢夺,“你若不信,我请老大人入一股也就是了。”
朱露白道,“你可以啊,老大人都结交到了?”
姜薄点头。
这么一来,朱露白就有些心动了。
她道,“那我试试?”
姜薄含笑看着她,“尽管试。”
于是朱露白找来贺管事,要他弄个瓷窑。
瓷器发源自本土,上好的瓷器确实让人惊叹,但这种瓷器不是人人用得起的,
后世出土的瓷器价格高,也是因为时间把它们积淀成了文物的原因。
现在老百姓多半用粗瓷,高门大户用细瓷,宫里才能用到精品。
朱露白在郑家看到和使用的细瓷,说实话也就那样,不是件件都能用薄如纸声如磬来形容的,倒是公主府里的用具,确实是上品。
后世普遍认为的好瓷就是骨瓷,瓷质细腻,釉面质感好,胎体薄,但仍然比不上薄胎瓷,薄胎瓷的技艺可称为神技。
可薄胎瓷烧制繁琐,价格昂贵,器物装饰性兼具实用性,但这么个精美的玩意在手,怎么舍得随便使用,多半也是摆了看的。
骨瓷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是为了用才制作的。
朱露白大学勤工俭学时卖过一段时间瓷器,对骨瓷的了解略多,只要有合适的匠人,她就能把骨瓷做出来。
好的瓷器也不愁销路。
只是骨瓷添加的骨粉最好是牛骨,这玩意朱露白搞不到多少,那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羊骨。
但姜薄拿得到牛骨啊,边疆什么都缺,牛骨头不缺。
有贺管事和姜薄在,朱露白的瓷窑盖的异常顺利,连匠人都极快地找来了。
贺管事拿来了匠人的身契,保证配方不会传出去。
朱露白也就把骨瓷配方告诉了匠人,几个比例,都烧出来看看。
姜薄比朱露白都先看到样品,杨先生摸着胡子,“好东西,可以添进货品里。”
姜薄养兵呢,自然需要钱,和蛮子打归打,私底下买卖还是要做的,他手里还有商路和商队,南来北往都有。
骨瓷一出来他也觉得很好,往外卖肯定好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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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民女三十一
朱露白又指点了粉彩和珐琅彩的烧制, 这两种釉色朱露白的前世都要到辫子朝廷才会出现,她只给个大体方法,还需匠人摸索, 但她给的方法无误, 匠人多摸索几次也就弄出来了。
这下子杨先生都惊叹, “这东西能卖大价钱!”
他看向姜薄, “将军, 夫人大才!”
姜薄微笑, “还行吧,妇道人家,也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
然后就烧制,出来后朱露白拿去自己的铺子里尝试卖, 没备多少, 卖光了在给货,样品不卖。
很快就有人打听,想要进货,价格非常亮眼, 让人心潮澎湃。
自然也有人想伸手谋夺, 姜薄把敢伸出来的手都剁了, 不光剁手, 那是顺着手臂把人都给剁了。
人们马上知道这是摄政王的财路,顿时偃旗息鼓。
朱露白一开始还有些忐忑, 最后发现没人找她,于是就高兴了, 待结账, 她喜的抱着银子一个个亲下去, 小菊都觉得没眼看。
这时京城读书人日渐多了起来, 朝廷开恩科,学子们纷纷赶赴京城,因为公布的时间晚了,因此考试时间也往后挪了,就是为了多等些人。
现在的读书人不能说一半家里都有钱,最起码三分之一都是家境殷实的,因为家徒四壁的人家根本念不起书,更不能让人进京赶考。
穷书生当然也不少,这种穷和赤贫还有距离。
有钱的学子们在京城或是有自家宅院,或是定了客栈,还要开文会买东西,给京城很是贡献了一把GDP。
朱露白的瓷器就大受追捧。
如今她也不只在自家铺子里买,只要商量好了分成,好些店里都有她的瓷器。
粉彩和珐琅彩具都色彩艳丽,光彩夺目,在如今淡雅为主的瓷器中很是特别,各地学子有买了自用的,也有给家人购入的。
若是家里有姐妹正好在置办嫁妆,这些器物就更合适了。
朱露白赚钱赚得无比欢快
她对姜薄道,“要好好赏贺管事,没有他,我这东西不能这么快产出,如今供货稳定,也是他管的好!”
姜薄,“……你说的是。”
其实功劳是我的!
朱露白在算账,史嬷嬷找来了,不为别的,为的是小菊的婚事,“年纪一年大一年,娘子可得放在心上,女孩子家的,留来留去留成仇。”
朱露白愣了一下,“可,给她找什么样的呢?”
朱露白是真舍不得小菊以后灶台锅边服侍一家大小,自己熬成黄脸婆。
史嬷嬷还真有人选,“贺管事家的孙子,年岁相当,他家现靠着娘子,岂不合适?”
朱露白道,“小菊是奴身,贺管事却不是,我只是雇他打理庄子,人家会愿意吗?还有,小菊愿不愿意?”
史嬷嬷道,“娘子真是处处替人着想,你是主子,你给小菊婚配天经地义,贺管事那里问一下也不费什么,若是人家愿意,给小菊放不放身都是娘子一句话的事。”
史嬷嬷觉得小菊还是不放身的好,放了身,看似自由了,但没了主子管吃管喝,以后全得靠自己。
朱露白虽然身份不高,但她有钱,人也好,必然不会看着小菊落魄,但放了身,那还真就管不了了。
朱露白道,“我问问小菊,若小菊答应,嬷嬷再替我问问贺管事。”
史嬷嬷一口应下。
朱露白叫来小菊,和她说清楚,又道,“别不好意思,你就是不嫁人,我也愿意留你一辈子的,只我不能强留你,我希望你以后过的舒心顺遂。”
小菊红了脸,想了想,“他家……能看上我吗?”
贺管事那个小孙子现在主要替朱露白管瓷窑的生产,小菊也见到过几面。
小伙子人精神,办事也利落。
朱露白道,“你哪儿都好,若是他家不愿,也不是你不好,是个人选择不同,我替你再找好的,我们小菊不怕嫁不到好男人。”
小菊抿着嘴笑了,想了想,“小姐,我不想放身。”
朱露白一愣,换她,马不停蹄就要自由身,但人各有志,于是道,“行,若你以后想放身,你就同我说。”
贺管事一家其实也是奴身,他们都是姜薄的奴才,听闻夫人想要把小菊配给自家孙子,那真是求也求不来,小菊可是夫人面前第一丫头,以后也有说话的分量。
将来有了孩子,可以直接送到主子跟前,这种关系户不要,傻了不是?
两家都愿意,于是就热热闹闹办了婚礼,朱露白给了小菊厚厚的嫁妆,两百两压箱银,得亏她现在赚得多。
成了亲之后小菊来给朱露白磕头,她换了妇人打扮,面孔红嫩,眼睛水润,一看就过得不错。
朱露白颇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
没了小菊,朱露白就得再寻摸丫头。
她底子薄,只能叫牙人带人来。
姜薄却道,“我给你找,必找两个好的。”
朱露白,“两个?用得着两个吗?”
姜薄道,“两个也不多啊。”
朱露白无语地看着姜薄,心想,你真是赖虾膜打哈欠,口气不小,买人的钱和月钱都是我给的呢!
倒是史嬷嬷也觉得两个不算多,“其实还得多招一些,家里屋子多地方大呢。”
朱露白,“……”
一个个的气派都比我大。
最后定下丫头两个,打杂的一个。
槐子主要是看门的,陆鹫是护院加外出跟随。
朱露白看着账本,心想,这要不是我赚了大钱,我还想要裁员呢,一个个的不当家不知道材米贵。
姜薄倒也说话算话,没几天就领了两个丫头一个打杂的回来。
两个丫头中人长相,打扮的清清爽爽,一看就很有规矩,打杂的看着也很敦厚。
朱露白问了基本信息,高个的叫秋云,矮个叫冬雪,都是人牙子调理过的,打杂的叫来喜。
那就先用着,实在不好……那就教,再不济就去庄子上干活。
朱露白能接受用下人,买人也能接受,但到了手里再卖出去,她还是觉得良心过不去。
谁知道秋云冬雪相当能干,连史嬷嬷都点头说好。
她们两个的服侍堪入化境,那就是朱露白几乎不用吩咐,一抬手一个眼神,她们就知道要干嘛,有时候朱露白要的东西还没提就备好了。
朱露白拉着姜薄,“你哪儿找来的人,简直了!”
姜薄微笑,“不好用?”
朱露白道,“怎么可能,我都觉得她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朱露白心里叫两丫头蛔虫一号,蛔虫二号。
姜薄道,“好用就行。”
摄政王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那可都是拔尖角色。
秋云冬雪打叠出一身本事,那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然后发现,夫人,非常好相处。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但她们也不敢懈怠,力求工作十全十美。
段玉生跑来找朱露白,“那个来喜,吓人!”
朱露白道,“怎么了?”
段玉生,“太会吃,以前槐子算会吃的,那是他大小伙子肚子里没油水,现在也还好,来喜,吃饺子五盘子下去都不带打嗝的!早上那油条,他一个人能吃这么多!”
他比划了一下。
朱露白笑了,“只要不是浪费,吃得多就吃得多,还不至于不让人吃饱呢。”
段玉生也知道朱露白不会计较,就是觉得来喜吃的太多,嘀咕道,“吓人!”
朱露白随口道,“吃得多,他干活怎么样?”
段玉生也得承认来喜干活厉害,“槐子只是一把子力气,他会动脑筋,西边院子里的门有些问题,他给修好了,厨房那灶台有个角有裂缝,他也给拾掇好了。”
朱露白就道,“那就好了,吃得多,干活好,正比。”
段玉生倒也不是专为这个来的,这小子爱专研吃喝,朱露白说过烤箱还能做一种新鲜点心,不过一直没动静,他忍不住来问问。
朱露白要做的就是蛋糕和饼干,但她事情多,一直没时间去实验。
而且牛奶也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的,朱露白在郑家生活了三年,牛奶也就吃过几回。
朱露白把段玉生打发走,继续做自己的事。
嫁了小菊,朱露白也关心起了其他人的婚配,段玉生和陆鹫都对娶妻不感兴趣,或者说暂时不感兴趣。
槐子还是想讨老婆的,他看上了桂花,桂花也愿意,但桂花今年才十四,朱露白可不想桂花未成年嫁人,就说让等两年,最起码十六,到时候身子骨结实了,生孩子危险性低一些。
反正朱露白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转眼到了五月,恩科开了,学子们纷纷进入考院。
在考院里要待九天,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格子里,那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受。
也有受不住没考完就出来的。
这次恩科注定不太平。
姜薄临考让换了卷子,很多人面色就变了。
考院里有些考生拿到卷子就叽咕不对,巡考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
待考完,考生不得出,现场阅卷,凡是考卷上有记号的考生统统拿下,连一开始嘀咕卷子不对的人也都拿下了。
接着才放考生出考院。
很快京城就流言四起,言说这次恩科有人徇私舞弊。
朱露白觉得自己像是有一张开过光的乌鸦嘴。
晚上姜薄回来,朱露白拉着他问是不是真的有人徇私舞弊?
姜薄道,“本是有的,不过摄政王另外让备了卷子,临考换了卷子,所以那些人的打算都落空了。”
姜薄希望朱露白会夸他几句。
谁知道朱露白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有点像是想不明白或是看到有人犯傻的模样。
姜薄道,“怎么了,摄政王不英明吗?”
朱露白摆摆手,“他能料敌先机是很不错啦,但这个善后有些拉胯。”
姜薄,“……哪里拉胯了?”
刑部大理寺塞满了人,他做的还不够好吗?
朱露白道,“流言啊,外头都说这次恩科徇私舞弊,学子们都在义愤填膺,既然没有这件事,为什么不赶紧澄清事实,派人把事情经过告诉天下百姓,好安读书人的心,拉一把读书人的好感,只埋头审讯,那些读书人不知道原委真相,要是被人挑唆着闹事,就算防范了又有什么用?”
“到时候污水可能反过来泼到摄政王身上,洗都洗不干净。”
舆论有多厉害,朱露白可是知道的,我爸是某某某,不是你推的你为什么扶,这些话都是典型。
姜薄,“……”
流言如刀,他小时候就被割过无数次,但这件事上姜薄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人反泼污水这种操作。
毕竟他防范的相当彻底。
待朱露白入睡,姜薄披衣起来,敲了敲窗户,把写好的信递了出去。
第二天姜薄回到摄政王府,杨先生顶着黑眼圈,“今天就让人去街头巷尾澄清去!”
这带兵打仗和管理京城这些狗比倒灶的事完全不一样,京城这些官也没几个和姜薄一条心的。
到了下午,舆论就转了风头,连说书的都在澄清这恩科的事,“摄政王备了另外的卷子,临考就换了新卷子,那些花钱买了答案卷子的人发现不对,这才闹了出来,摄政王把涉案人员全都抓了,这次恩科真实有效,能考上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学子们顿时放了心,还有人去摄政王府门口磕头。
很快榜单就出来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这次能上榜的,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另一边,凡是涉及这次买卖试卷答案,妄想浑水摸鱼的人,全都被抓了。
等到新科进士开始授官,集市口又开始砍起了脑袋,一串串的人又开始流放。
此时已经是夏末秋初。
贺管事跑来找朱露白,问她可要买地买匠人。
京城又撸了一批人,田地房产又出来了一批,连带人口市场都货源充足。
朱露白觉得自己陷入了放羊娶媳妇生娃的圈子里。
这员工积极推进企业发展,是要卷死老板的节奏吗?
贺管事搓手,“那个暖棚,效果极好,菜蔬都不够销的,应扩大。”
朱露白无语,“……那就买吧,量力而行。”
瓷器赚的很好,朱露白这小半年入账了四千多两银子,每月还有收入进账,可谓暴利。
四千多银子,贺管事给朱露白弄回来六百亩上等田,还有匠人以及其家眷若干。
朱露白,“……你究竟是怎么买到的?”
贺管事,“原主这田本就有猫腻,明明是上等田,他做了中下等田的契,又急要银子,就能到手了。”
朱露白,“……”很好,我马上就可以成为地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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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民女三十二
朱露白翻看匠人名册, 匠人里多是木匠瓦匠这些,她在名册上见到了一个酿酒的工匠,她咦了一声。
贺管事看向她, 姜薄也看向她。
现在市面上的酒都是低度发酵酒, 并无蒸馏酒, 但其实蒸馏酒很早就有了, 只是没有推广开。
朱露白并不是想要酿酒, 酿酒卖酒需要官府派发的凭证, 不是你想酿酒卖酒都可以的,但若家大业大,酿些自己喝,那没问题。
朱露白只是想做白糖, 烘焙么, 白糖也是必需品,虽然说麦芽糖饴糖蜂蜜都可以,但白糖也是不可少的啊。
古法制作白糖,她只知道一个名字, 就是黄泥水淋脱色法, 具体怎么操作, 不好意思, 不知道。
穿越还有两大利器,肥皂和玻璃, 肥皂也不是现代的发明,朱露白觉得香胰子就不比肥皂差, 只是价格贵, 普通人家用不起, 但人家用草木灰皂荚。
玻璃倒是可以搞, 但朱露白不想搞,她钱够花了,搞这些,养肥了自己给别人宰杀吗?
倒是酿些酒,做些白糖自己吃是没事的。
朱露白找了这个酿酒工来,和他商量酿些蒸馏酒还有果酒,问他可会熬糖。
熬糖其实简单,甘蔗榨汁过滤后熬制冷却就行。
这出来的就是红糖,想要变白就要加一道黄泥水淋脱色,只这一步加在哪里怎么操作,朱露白不清楚,需要匠人自己摸索,她只能给一点指引。
朱露白不知道的是,她随口说的方法,后面有很多人在反复尝试。
白酒和白糖就都出现了。
有了白酒,就可以加工出酒精,就是不大好控制酒精的浓度。
这些东西在朱露白看来就是自己吃用的,杨先生却非常激动,糖本就是奢侈品,白糖颜值高,价值更高。
而高纯度酒,更别说了,卖给那些蛮夷,钱滚滚而来。
朱露白让把蒸馏出的酒精收好,告诉大家这个不能喝。
姜薄问她有什么用,朱露白道,“要是不小心弄破了皮肤,用这个消毒就最好了。”
姜薄疑惑,“消毒?”
朱露白想了想,尽力措词,“其实我们生活的坏境里有很多我们看不到的……很小很小很小的小虫子,如果有了伤口,这些小虫子就会从伤口跑进我们体内,使得伤口愈合不了或者变得更严重,用这个擦几下,就能杀掉小虫子,帮助伤口愈合。”
“其实主要就是要干净,玉生在厨房,他就做的很好,我让他一直保持干净,手要经常洗,家里有人弄伤了,纱布要用开水煮过才用,饮用水也得煮了才能喝,水啊,看着干净,其实还是有我们看不见的脏东西在里头。”
朱露白对姜薄一向很耐心,她是这个家的户主,姜薄的妻主,她不是赚了点钱就在家里当大爷指挥妻子干着干那的大男人主义者。
朱露白很乐于替姜薄解惑。
姜薄听完后没吱声,他在想自己的军队。
要论外伤,军队里最多了,战场上也没条件,受了伤都没时间裹,得战斗结束才能处理伤口。
有些人看着伤的厉害,最后倒是能熬过,有些人明明是小伤,最后却伤口恶化而死,大夫称之为溃疡,肿疡,没有太多的预防手段。
若是如朱露白所言,以后他的军队里备这个烈酒擦拭伤口,会不会有成效?
朱露白又嘀咕了一句,“其实酒精配消炎药才是最好的,基本外伤发炎都能治,就是青霉素制作太麻烦。”
姜薄目露精光。
奈何朱露白嘀咕了一句就不说了,转而说起了别的。
姜薄心里急的不行,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引导朱露白说出那什么消炎药是什么玩意。
他恨不得揭露自己就是摄政王,命令朱露白别说一句就算完,你给我全说出来啊!
但是姜薄不敢。
他入赘朱露白,一开始只是玩笑,与他不过是多了个女人而已,就算揭开,朱露白还得感恩戴德,她一个被休弃的女子成了摄政王的女人,求都求不来。
但到了现在,姜薄渐渐发现,不是这样的,如果朱露白知道了他的身份,姜薄已经摸不准朱露白的想法了,但他隐约觉得,朱露白不会感恩戴德。
而且他发现朱露白是个很神秘的女人,那些东西,想都想不到,她是如何知道的,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搞了出来。
现如今朱露白在姜薄眼里就像个挖之不尽的金矿。
还有,朱露白的思想见识也是让姜薄惊叹的,如果换个性别,姜薄也不会惊讶,但朱露白是个女人,她出生在京城,从未离开过京城,最远也不过是去京郊寺庙上香。
姜薄装作不经意问过朱露白这个问题,朱露白道,“就是因为不能出门,所以我就爱看书,什么都看,你有书房我也有啊。”
朱露白爱收藏各种工书,这些书她不一定都看得懂,但她知道很多书后世都失传了,她收藏的也不一定能传下去,但既然来了这里,也算做一些微薄的贡献吧。
姜薄去看了朱露白的书房,里头的书肯定比不上宫里,但确实很杂,什么都有。
有这些书其实也无法解释朱露白是从哪里知道那些什么暖棚、骨瓷、粉瓷、白糖之类的做法,毕竟书里没有。
杨先生道,“将军何必拘泥,夫人有才是好事,助我们良多就好,我们吃粮,吃到了就行,不一定得知道这粮是谁种的是谁收的。”
姜薄一想也有理,这才放下了。
小皇帝今年九岁了,过完年就是十岁,孩子长起来飞快,再过四五年,小皇帝就能和姜薄对抗。
京城官员,只是表面臣服姜薄,其实没几个看得上他,军汉而已,想执掌天下,你想得美!
姜薄进京后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买官卖官是一批,科考是一批,现在京城恨他的人不知多少。
只是因为姜薄掌兵,一家独大,所以没人敢吭声。
但姜薄被京城整个官场排斥,他上朝也没用,没人会和他商议政务,原本送给皇帝的奏折现在也要经过他的阅批,但没用,奏折上的官样文章会写的八面玲珑,看不出任何问题。
新授的官还派不上用场,都是底层官员,这些人中有人过个几年极有可能被腐蚀同流合污,便是有铁骨的,也会遇到各种危险丢了命。
官场和军队是不一样的。
姜薄在摄政王府里笑,“都当我棒槌呢。”
康明帝对他如此忌惮,京城官员却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实在是个笑话。
姜薄问道,“可确认了?”
来人点点头。
姜薄笑道,“可见先帝也不老实。”
小皇帝的年龄被隐瞒了,至少隐瞒了两岁。
康明帝无奈让姜薄做摄政王,实际上他还在尽力保住自家的皇位,希望这个孙子尽快长大,好把姜薄除掉。
姜薄在时人眼里确实不小了,成亲早的话,差不多孩子都要准备婚嫁了,但他也确实离老年这个词早着呢。
既这样,姜薄当了摄政王,几乎和皇帝无异,他就不会心急火燎非要个名正言顺,这就是小皇帝的机会。
姜薄自然不会让康明帝得逞。
少报两岁又如何,他还是个孩子啊,要让一个孩子出事简直太容易了。
皇帝生病这种事老百姓是不知道的,但朱露白的赘婿是个体制内的人,他回来就和朱露白说了。
若换在别人家,也定会疑惑,有时皇帝生病连皇子大臣都不得知,你一个十八线往后再排几个十八线的小衙役如何得知的?
但朱露白是从八卦满天飞的时代来的人,她那个时代,人们敢把当世女王的家族史拍成影视剧给你看,娱乐圈狗仔队无孔不入。
认知的差异让朱露白没起疑心,只感慨道,“生病了?啧啧啧。”
然后没反应了。
姜薄没忍住,“你不怕吗?”
朱露白莫名其妙,“我怕啥?皇帝不是个摆设么,一切都有摄政王做主,就是皇帝那个了,摄政王肯定会再挑个上来,轮得到我们操心啊。”
其实朱露白觉得这个摄政王没做上那个位子挺奇怪的,他还真是赤胆忠心?
姜薄微笑,“摄政王其实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朝中大臣们阳奉阴违的多。我,我也是听老大人说的。”
朱露白毫无负担地信口开河,“那摄政王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姜薄,“……”
暗卫们忍笑忍的很辛苦。
姜薄还得忍住了垂询朱露白为什么这么说。
朱露白道,“那个摄政王,原来,不,就是现在也是掌握着军队的大将军是不是?”
姜薄点头,确实,他现在连京城的兵马都整合的差不多了。
朱露白又道,“那他在军队里肯定是说一不二的,全都得按着他的规矩走。”
姜薄点头,颇为自傲,也不知道傲个什么。
朱露白道,“那他在朝堂上却甘心跟着那些老官油子的规矩走,不被玩死才奇怪了呢。他是自己往自己头上套枷锁,这不是被驴踢了脑袋是什么?他手里有兵哎,先帝都那么忌惮他,他自己把手脚捆住了,那些当官的没爬他脑袋上拉屎,那都是客气的。”
“当家就得做主,他是使唤丫头吗?使唤丫头拿钥匙那才是当家不做主。”
姜薄,“……”
暗卫,“……”不行了,得找地方去笑一笑,天啦,夫人这胆子,比天还大,居然敢说将军是使唤丫头。
姜薄一整晚都在若有所思,朱露白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对啊,他为什么傻乎乎被别人的规矩牵着鼻子走?
朱露白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引起了多大的涟漪,她现在每天都很快乐,看账本很快乐,数银子很快乐,研究吃喝更快乐。
姜薄并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他要再过一段时间,被那些大臣折腾的吃了大亏受不了了才会醒悟,朱露白让他提前明白了这个道理。
一旦明白过来,姜薄又举起了屠刀。
这一次清查贪腐受贿。
这个罪,自从有了人类社会,就没杜绝过,什么时候查,都能查到一堆人。
朝堂上震动颇大,民间倒是没关系,老百姓们甚至津津乐道。
姜薄也忙了起来,连回家都不行了,只能和朱露白说衙门事务繁忙,老大人都在加班,他们也得住在衙门里办公。
朱露白当然体谅,还让人给姜薄送了衣服吃喝。
这一次牵连甚广,抄家夺爵的都不在少数。
姜薄憋屈了这么久,连皇宫都没放过,用篦子篦了一遍。
他这一次的雷霆之怒终于让京城的人清醒过来,原来摄政王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
便是抄家,摄政王的人恨不得地皮都给你掀了。
欣乐公主紧闭公主府的大门。
康明帝当政的时候欣乐没少仗着父亲敛财,买官卖官什么的更是熟练,姜薄看她是皇家人,又是女眷的份上,没动她。
欣乐收的贿赂也不少,她这样,她的奴才便也有样学样。
这一次姜薄是看在朱露白的面上,依旧放过了欣乐,只让她交出了仆从,意思意思交了罚款。
欣乐在公主府后怕不已。
父皇没了,她的靠山也没了,现在她虽然是大公主,其实毫无特权。
今年这个年注定过不好,京城又是一片肃穆。
朱露白关上门自己过年。
她鼓捣出了蛋糕和奶油,无人不爱。
姜薄最爱奶油的口感,他能一人吃一大碗。
朱露白笑道,“这样吃,一下子就会胖起来,这玩意最能发胖。”
有牛奶,就能做奶制品,奶油只是其中之一,还有黄油,奶疙瘩,酸奶,奶酪等等。
只不过大家最能接受的是奶油,其余都觉得不怎么好吃,口感酸涩。
朱露白叹道,“都不识货,这个,做军粮都是上等的,放的时间还长,只是我们这里原材料少,也就做不了多少。”
朱露白指的就是奶酪,她记得蒙古骑兵的军粮之一就是奶酪,食用方便,营养丰富,但这个确实有口味上的问题存在,有的人就是吃不惯。
姜薄一边吃蛋糕一边看朱露白,她好像什么都懂,他捡到宝了,不是,是被宝给捡了。
今年过年丰盛的很,朱露白收入颇多,她的土地都上千亩了,她已经让贺管事在庄子上建粮仓了,家里面确实放不了多少粮食。
如今,有能力的人家,粮食都会囤很多,三五年都不用愁的。
每年新粮入库就会替换旧粮。
朱露白之前在家放些粮根本就不算囤粮。
她心里在默算自己目前的结余,手里已经又有了三千不到的银子,当资产扩大后,钱真的会滚滚而来。
现在光田地里的收益,她一年就有千两开外,然后瓷器又是个大头,她瓷窑都建了三个了。
朱露白不能说自己不喜欢钱,这是不可能的,但她还真的不是一门心思只赚钱的主。
钱这个玩意,能让她过的舒舒服服就足够了,再多,与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连白糖都没拿去卖。
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她想出去走走看看。
这个时空和她上辈子的时代是不一样的,上辈子城市化进程快,其实各地的城市建设大差不差,景区也很雷同,各地的风土民情大都成了揽客的手段。
有网络在,也确实能做到在家看遍各地风景,可能你旅游攻略里看到的景色比实际过去看到的还要美。
现代化和城市化进程,让大家的生活趋于一致。
而在这里,是真的原汁原味,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
如果朱露白现在还在郑家,她自然想都不会去想这个事,再有钱也出不去。
但她现在独立了,有了个赘婿,没人能管她了,她又有钱,她可以出去看看了!
当然,现在想要出去看看,也不是拿着银子拔脚就能走的,该有的准备也得有。
首先就要让姜薄同意。
按理,朱露白只要通知姜薄一下就行,比如这世上的男人,要外出做什么,能和家里老婆说清楚就不错了,很多是只说一句我要离开家几日去办事。
若婆娘问的多,还要不耐烦,“问东问西的,你懂什么!”
婆娘多半也不敢多问。
但这都是通知,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女人管不了男人的事情。
朱露白希望姜薄能同意,如果可以,他也能请假一起走。
姜薄听到朱露白要离开京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同意,“为什么要走?”
朱露白道,“我现在有钱有闲没孩子,就想出去走走,看看万里河山,不同地方的风俗民情,书上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走开阔一下眼界也是好事啊,我估算着顶多一年,若你能请假,我们可以一起去,若是不行,那我就自己去。”
姜薄道,“可你是女人,女人走什么走!”
朱露白的神色一下子淡了,“女人也是人,我要按照世俗的规矩来,我就不该离开郑家,更别说招赘你了,你要用我是女人这个理由阻止我,那我不会接受,海平,你得知道,我不花你一分钱,我没靠你养着!”
夫妻俩成亲后第一次吵架,但朱露白只是自己不理睬姜薄,依旧吩咐下人们好好服侍他。
姜薄很生气,又不知道怎么和朱露白说。
而朱露白觉得,姜薄可以说外面不安全,一个女人外出更危险,这种理由她还能接受,也能和他细细解释她的安排。
只用你一个女人,应该好好待在家里,为什么要外出这种站不住脚的理由,朱露白是不会认可的。
姜薄不高兴,他的人最倒霉,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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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民女三十三
杨先生为民请命, 问姜薄怎么了,姜薄说了朱露白异想天开的要求,杨先生想了想对姜薄道, “其实夫人要离开京城, 现在来说也是好事。”
姜薄瞪起了眼睛。
杨先生道, “现在京城官员纷纷落马, 很多人对将军恨之入骨, 只他们不知道夫人的存在, 如果知道了,夫人必然也会不得清静,不如让夫人躲出去,将军也不用担心, 只要给夫人派了强干的护卫, 夫人也不会有事的。”
一个不带太多钱财,却有着很多护卫的女子,一般人也不敢惹,就是强盗, 也得看一下收支比, 支出收入相差太多, 或是付出了收不回, 他们更不会动手了。
姜薄暗杀都遇到了几次,他也很担心朱露白, 就怕她被波及,所以一听朱露白要离开京城就炸了。
他觉得只有在自己眼皮子低下朱露白才最安全。
现在杨先生告诉他, 离开他身边, 离开京城, 朱露白更安全。
冷静下来, 姜薄也明白杨先生说的对。
他就是保护的再周全,朱露白是个活人,行动随心所欲,总也有疏忽的时候,到时候那些人因为动不了他却去动了朱露白,姜薄是真的会疯的。
姜薄有些迟疑,对杨先生道,“若我,我现在向她表明身份,把她接到王府,名正言顺了,便也无人敢打她主意了。”
杨先生道,“那夫人对将军的态度必然也会改变,将军可愿这样做?”
朱露白若知道姜薄的真实身份,她会变成什么模样?惶恐,欣喜,柔顺,媚上还是骄奢跋扈?
肯定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姜薄愿意接受她这种改变吗?
姜薄当然不愿意,他在摄政王府,在宫里,人人都对他恭恭敬敬,连小皇帝也得尊称他一声摄政王。
姜薄虽然没有成为皇帝,却已经感受到了皇帝为什么叫孤家寡人。
而在朱露白那里,他就是个普通人,回家有妻子笑脸相迎,仆人们见他当然不会冒犯,但也不会如摄政王府那样一见他就跪下或低下头,来一句“见过王爷。”,然后迅速安静地退下去。
槐子看门的,见到他也不会每一次都站起来,只会招呼一句,“姑爷回来了。”
陆鹫就别说了,只会瞅他一眼,然后自顾自锻炼。
段玉生负责厨房,见了他只会说,“带去衙门的饭菜温在锅里,自己取去。”或是,“新做的糕饼在柜子里,自己拿去。”
史嬷嬷对他最客气,但也会让他下衙带东西回来,“娘子说那家的烧饼好,买回来就汤吃最好吃,对了,姑爷的新衣拿来了,你快去试一下给娘子看。”
桂花有时候都会让他帮忙拿一下东西之类的。
只有来喜还有秋云冬雪见了他,会低头垂手,一言不发。
朱露白这里有人气,有很浓的生活气息,姜薄贪恋这种氛围,这种感觉,他不想破坏这种现状。
思量再三,姜薄只能无奈道,“那就让她出去吧,给她备足护卫。”
杨先生摸着胡子道,“那是自然的。”
姜薄回到家,拉着朱露白说自己想明白了,同意她出门溜达,只是他要给她找好的镖局护卫,一定要她带足人手。
朱露白顿时就高兴了,解释道,“我也不瞎溜达,我想南下去泉州港看看,行动范围只在汉水和大江这些地方左近,下人我也不带多少,就带陆鹫和玉生,玉生想看看别地的饮食,到时候我让史嬷嬷雇个厨子回来支应。”
姜薄道,“女仆你怎的不带,秋云和冬雪都带去,陆鹫和段玉生怎么服侍你。”
朱露白道,“我也不是非要人服侍,就怕路上辛苦,她们受不了,毕竟这只是我想去走走,何必牵连她们。”
姜薄觉得奇怪,“她们本就是服侍你的,怎么能嫌弃辛苦,这样的话,要她们何用?”
朱露白,“……那我问问她们。”
这种观念上的不同,是无法沟通解决的。
秋云和冬雪当然愿意跟着,朱露白说不想跟也没关系,两人立马跪下,“娘子别不要我们!”
朱露白,“……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既然要走,那就要准备了。
衣服被褥干粮甚至简单家具什么的都要备起来,朱露白还要带一些瓷器白糖酒水等物,如果沿路可以脱手,也能有些盘缠入账。
她还找人打了几个喷壶回来,她要做防狼喷雾。
现代的防狼喷雾只会让人眼睛红肿难受睁不开,基本不危机生命。
朱露白知道如果她遇到危险,那些人不会抢了钱财就算的,男得杀掉,女的抓走侮辱贩卖才是常规操作。
所以她要做的防狼喷雾也不用手下留情。
现在道士炼丹之类也会有腐蚀性衍生品,她就高价搞了些回来,还弄了些生石灰备着。
然后姜薄把‘保镖’团队介绍给了朱露白。
朱露白,“……需要这么多吗?”
她觉得保镖么,五六个顶天了,她自己都带了两个男的。
姜薄给她雇了二十个人!
这在军队里都是两伙人了。
姜薄正色,“这些人不多。”
这只是明面上的,还有暗中保护的人呢。
朱露白煞风景道,“……雇他们要多少银子?”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银子是我付的啊。
姜薄,“……不多,一人五两,队长十两。”
朱露白继续,“一个月,还是一整个旅程?”
按整个旅程算,是不多,可要是一个月付这么多,她雇不起好吧!
姜薄,“……他们也不是专门护送你的,正好也要押镖去泉州港,顺路,所以价格就不高。”
朱露白皱眉。
姜薄忐忑,“怎么了?”
朱露白道,“我怕行程冲突,他们要押镖,我要走走停停,这怎么行?”
姜薄,“……他们这趟镖时间宽裕,行程并不赶,那队长与我有交情,是极愿护卫你的。”
你能不能别问了,安心享受我的保护不行吗?
朱露白低头,“我问问那个镖师队长。”
那就问吧。
乔队长有急智,“我们主要还不是押镖,是去泉州港接镖,只那镖在跑海的船上,我们也不知道那船何时能到,或者去了泉州港那船没回来,镖也就没了,东家给了我们时限,半年内能到泉州港就行。”
闻言,朱露白就轻松多了,姜薄也松了口气,对着乔队长点点头,乔队长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
朱露白又来了,“那伙食?”
乔队长很坚定,“我们自己来,那东家给足了银子,夫人这些就是外快,恰我们和尊夫也有,那个,交情……护卫夫人绝无二话。”
问清楚了,朱露白也就放心了,笑道,“那以后就要请乔队长多担待了。”
乔队长一脸正色,“夫人请放心,绝不会让夫人有任何问题。”
毛都不会少一根!
朱露白开始积极收拾行李,她定做了一些多功能箱子,既可以收纳物品,也能展开当家具使用。
她还定做了可折叠的小推车,便于搬运东西,一应餐具不是木制就是竹制。
还去铁匠铺打了几个铁头盔。
姜薄见了问她何用。
朱露白戴在脑袋上,“看,保护脑袋。”
放下捧在手里,“看,能当锅碗。”
她还定了一个算是多功能的铁锹,一面是刀,一面是锯。
姜薄拿在手里不停观察,这不用解释,都能看懂,然后他抬头看朱露白,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
朱露白洋洋得意,“说了,我不会盲目出行的。”
还有就是药物和干粮了。
朱露白现在也在后悔没把青霉素做出来,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那就备些别的,常用药也有不少是丸药,都能带着。
干粮就是干饼子炒米,肉干肉松,朱露白还备了些奶酪奶糖。
连货物,一共收拾了十二辆车。
朱露白对姜薄笑道,“那我走了!”
姜薄轻轻点头,“可以的话,早些回来。”
朱露白点点头,见左右无人,踮起脚亲了一下姜薄的嘴角,姜薄的脸腾地就红了。
为了确保朱露白的安全,姜薄不能去送他,在朱露白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衙役,还要每天去衙门点卯,没时间同朱露白来个十八相送。
现在官场上一片腥风血雨,无数人都在盯着姜薄,姜薄也不敢把危险带给朱露白。
他是偷偷去送朱露白的,看着她的车辆远去,待看不到了,姜薄才转身,情绪比较低落。
朱露白为了这次出行,一直在锻炼身体,车辆颠簸这些也都还能忍受。
她担心两个丫头受不了。
谁知道秋云和冬雪比她还能适应,她们两个其实是武婢,以一当十是夸张了,一个人对付两三个普通农夫不在话下。
朱露白身边的护卫力量堪比铁桶。
她是要坐船南下的,所以要先去澄州码头。
乔队长极担心朱露白在路上花样百出,没出过门的女子,看什么都新奇,不过在外行走真的不是什么舒舒服服的事。
朱露白计划去泉州港,但路途艰辛,乔队长心里都在想朱露白会在什么地方受不了打道回府。
在这之前,他得应付朱露白的幺蛾子。
没成想朱露白根本没有乱来,她对乔队长道,“行路,你们是行家,我一切听你们的,我只想在沿途大城镇停留几日看看走走,若是那些险恶民凶之地,还是能躲就躲开些。”
她是要出来看看这纯天然的风景,各地的新鲜民俗,开阔一下眼界,领略纯古代的原汁原味,而不是找虐非得往穷乡僻壤之地吃苦去。
如今法制淡薄,贫穷之地的老百姓也能化身恶狼,朱露白才不会想不开呢。
这样一来乔队长就大大放心了,顿时对朱露白提升了好感,不给他们增加额外风险的上司那肯定是好上司。
果然,一路是行还是停,朱露白从未干涉,都是乔队长怎么说,她就怎么配合,这让乔队长都有些不安起来,特意询问朱露白要不要在前面镇子停留一下。
朱露白道,“可是什么大镇子,或是你觉得需要补给之类?”
乔队长摇头,“一个小镇子,只夫人一路还未停留过,许是想看看?”
你出来不就是想看看的吗?
朱露白摇头,“那就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到了澄州可以多停留几日。”
去了那种镇子不知道是谁看谁呢。
去澄州的路途上,朱露白只在两地略作停留,都是比较大的城镇。
她还没有十分兴奋去逛街买东西,还真就是看看,什么都看。
带着陆鹫段玉生,还有两个丫头去饭馆吃饭,去商铺转转,见着新奇的物品才会询问,购买的也不多。
每到一地,朱露白都会去当地粮铺询问粮价。
一地粮价,最能体现百姓的生活水平。
朱露白知道在上辈子,她那个国度的历史上,有过很多辉煌的盛世,生活在那些朝代的老百姓也能衣食周全,丰丰富富过日子。
大荆显然不是什么盛世,便是这大些城镇的百姓,很多都是身穿打了补丁的衣服在外行走干活。
乔队长还对朱露白说过,“乡下种地的人家,一家好几口人,拿不出一件像样的衣裳出来。”
朱露白出门在外自然不穿锦衣华服,但她的衣服没有补丁,干干净净,一下子就和普通人拉开了距离。
当然,有钱有势的人生活依旧奢靡,朱门里抬出来的泔水桶都有很多人去争抢。
乔队长每过几日便会去信给姜薄,汇报行程,走的是官驿。
待到了澄州,乔队长让秋云询问朱露白可要写信回家。
朱露白道,“能送到吗?这交通也不便利。”
不是不想写,而是如今的交通真让人头大,军队通讯自不必说,专人快马,消息有延后但不会断绝,民间信件来往可就相当漫长了,还不保证送到。
大户人家都是自己派了家丁往来传讯的。
乔队长大包大揽,“我们有熟悉的官驿驿丞,绝对不会丢失信件。”
夫人你再不给将军去信,他要吃人了!
摄政王府里都是低气压,亲卫统领高有根都不敢往将军面前凑。
乔队长虽然每隔几日就有信息传回去,但对姜薄来讲,这不够,这不是妻子给他写的家信。
为什么走前不叮嘱朱露白写信呢?姜薄不止一次生自己的气。
朱露白想了想,还是给姜薄写了一封信。
她揉掉了好几张废纸,因为她一开始写的是沿途看到的多艰民生,感慨朝廷赋税重且多和杂,百姓气都喘不过气来了。
后来想想,这事她一个女人管的着吗?轮的到她管吗?
于是揉了,另外写。
两辈子都没写过什么信,朱露白也不知道写什么,所以揉了不少,终于写好了一封,封了□□给乔队长送出去。
乔队长私底下问秋云,“就这些?”
好薄啊。
秋云掏出一叠揉皱的纸,“夫人丢了的,我悄悄捡了起来。”
乔队长给了秋云一个大拇指,赶紧拿了一并送出去。
朱露白到达澄州花了七八天,她是走走停停的,她的信乔队长动用军驿,一天半就送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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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民女三十四
整个摄政王府, 不,是整个朝堂和皇宫,都发现摄政王身上萦绕的低气压没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 因现在姜薄就是阎王的代名词, 他等于掀翻了朝堂, 制定了属于他的规矩, 谁不遵, 他就杀谁, 连小皇帝见了他都忍不住心里发抖。
到了晚间,姜薄就拿出朱露白的信一遍遍地看,连那些废信都看的津津有味。
夜深,再枕着信入睡。
朱露白走后姜薄回摄政王府居多, 对史嬷嬷说就是公房事务多, 直接睡在公房了。
史嬷嬷并不在意,因为这个家是朱露白的,姜薄不过是个赘婿,史嬷嬷只要按规矩服侍好姜薄, 每日送些吃食, 隔三差五拿去干净衣裳, 换回脏衣服清洗就行。
姜薄对朝堂动的太狠, 很多人都在窥探他,试图找到一点缝隙, 此时姜薄庆幸朱露白还是离开的好。
摄政王府的管家现在收礼真是收到手抽筋,便是各色美人, 都快排成班了。
姜薄自然是不要的, 美人来了就让送去给手下将领, 不过也得他发了话才行, 管事并不敢自作主张。
居然还有人给他送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皆为绝色。
姜薄回来了,管家不会上赶着说这种小事,他先要汇报重要的事,姜薄听了一会儿就挥手让管家下去,“小事情你掂量着办,不必回我。”
管家应下,然后退下,美人这种是小事,现在将军不想听,那就不提,以后有机会再说。
这时双胞胎中的女子使了钱给看门人,进了姜薄的院子。
她长得绝美,衣裳单薄,弱柳扶风,姜薄的亲兵以为姜薄同意她来服侍,要不然不能进这个院子,于是检查了女子没有利器在身就放行了。
此时姜薄洗漱好了,正在温习朱露白的信,听得门响,抬头,就见一个陌生的绝色女子进来了。
女人眼波流转,面庞红嫩,见到姜薄后并未停步,而是步步生莲一般走来,用一把能让人酥了骨头的声音道,“将军,请允许奴服侍将军!”
她解开了罩在外头的薄纱衣裙,露出让人血脉偾张的曲线。
一股子幽香浮动,满室如春。
此情此景,换个人,怕是把持不住了。
姜薄眼神一戾,正要呵斥,女子居然近前,大胆伸手,触摸到了姜薄的衣襟。
姜薄把信件反扣,一把扫开女子,“何人让你进来的?!”
女人委在地上低声抽泣,宛如荷花花瓣上沾着新露。
姜薄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你看到了什么。”
这句话已经含着冰碴。
女人顿了一下,依旧哭泣,不过摇起了头,“奴,奴什么,什么都没看到……”
姜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走上前,扼住了女子的脖子,女人眼里闪过害怕和慌乱,双手握住姜薄扼住她脖子的手,无比可怜。
姜薄面无表情,收紧了手指。
不知过了多久,姜薄叫人,“来人。”
亲兵进门,却是一愣,地上一具女尸。
姜薄淡淡道,“把她扔出去,她怎么进来的,谁放行了,谁没看住,找出来,该如何就如何。”
亲卫低头,“是!”
很快收钱放行的人就被查出,直接杖毙,连姜薄的亲卫都受了牵连,被打了。
双胞胎弟弟哭着哀求想要自己收敛姐姐尸体,管事答应了。
弟弟给姐姐穿衣,看到她手心里的一个字,女。
再无别的了。
弟弟擦掉了这个字。
双胞胎被退了回去。
京城某处宅子里的一个房间,里面有数个男人,他们正在思考那个字。
“这是说那人有个女人?”
“从未见过啊,便是他府里看的严,咱们也安插了几个人进去,从未听闻府里有哪个女子是特殊的。”
“许是他藏的严实?”
“为何呢?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收入府里。”
“那女子身份有异?”
“再有异,也不过一个女子而已。”
“多留意吧,找到她,能利用就最好了。”
摄政王府,有探子一五一十汇报查探结果,“……这几人都往城东一处宅子而去,天亮才各自离开。”
姜薄神色平静,点了点头。
那些以色侍人的美人,胆大的确实有,因为进一步登天,退一步则不知沦落到何处,但这份胆大也有前提,那就是主人已经收了你,且纵容你。
姜薄并未见过她,她也不知姜薄脾气,就敢如此行事,这是不对劲的,调|教她们的人也不会这样教。
除非她得到的调|教和她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当个美人。
姜薄掌控边军多年,这种手段在他这里根本不够看。
他寻思,在朱露白回来前,京城里的牛鬼蛇神他得清理干净。
京城官员不是武将,他们难缠的很。
姜薄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此时朱露白已经在船上了,她雇了一整条船。
上了船,只要不晕船,那就比陆地上舒服多了。
朱露白不是个浮夸的人,她带了十二辆车,乔队长带的车也不多,所以雇的船也不是大船,中型船而已。
段玉生从未坐船远行过,一时间在船上跑来跑去,十分兴奋。
陆鹫沉默的多,但也多半在夹板上看风景。
朱露白也是,这些风景鬼斧神工,壮丽绚烂,看不够。
上了船,吃的是河鲜,不加多少料,那鱼汤就鲜美的不得了。
每一次吃饭,看着锅里的鱼,朱露白都在计算自己的刑期,如今生态纯天然,毫无污染,大河里的鱼类资源丰富,千百年后的珍惜鱼类,灭绝的或濒临灭绝的鱼类如今有很多。
船工们根本不会放过弄上来的任何一条鱼。
朱露白一边吃,一边觉得良心有些许不安,但不吃也不可能。
船行悠悠,如画美景,便是刮风下雨亦是别有意境,像如家中一般舒适是不可能的,但朱露白觉得很值。
到了大码头,船就靠岸停留补给,朱露白便也下船走走看看。
乔队长又鼓动朱露白写信回去。
朱露白,“……现在还方便吗?”
乔队长点头,“方便!”
你不写才是不方便。
朱露白对秋云和冬雪道,“乔队长好奇怪,一直让我写信回去,他一个镖师,和官驿的人即便熟悉,也不用老是催我写信啊。”
冬雪机灵,“出发前,姑爷好似找过乔队长,说是如果方便,就让乔队长帮着递信,想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朱露白就笑了,“海平真是……好吧,那我就写……唉,真不知道写什么好。”
有些人很会说话,但要下笔,就不知道写什么了,朱露白也是如此。
无奈之下,她就写每日见闻。看到了什么,吃到了什么,哪些地方的哪些习俗很有意思等等。
写完交给乔队长,乔队长如获至宝,赶紧送回去。
朱露白开始逛起了这座大城,靠着河流要道,南来北往商人多,这里很繁华。
商品甚至不比京城少。
这也很好理解,商人运货,每到一地都要交税,便不交税,也有很多名目收钱,送去京城,那出的钱更多,到了京城,没有销售渠道,也卖不出去。
只有大商贾才负担得了这些费用,然后把货运到京城加价卖出赚钱。
小商贾只能短途运输,因此京城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有,特别有些不易保存的特产,只能在当地才能看到。
价格合适,朱露白就卖掉自己带来的货,再购买一些看得上的东西继续前行,赚个差价。
她的瓷器白糖都很好销售,出手了再买些其他货物,都不多,朱露白怕引来匪徒觊觎,货少,加上乔队长一伙镖师强悍,想要打主意的人就得掂量合不合算,多半是不合算的,那就放过了。
走走停停,大家都发现水面越来越宽了。
又在一座城市停留,朱露白居然看到了棉花,被种在花盆里当做观赏植物,大家叫它白叠花。
朱露白,“……”
她不缺衣服穿,也不缺好料子,皮毛,锦缎丝绸,上好葛布之类都有,细麻也有,她的下人就穿细麻的料子。
冬日里也有皮裘,也有絮丝绵的袄子,所以朱露白从未关心过布料,她只知道贫穷人家冬日会穿纸衣,厚纸挡了风便能保暖。
但棉花,棉布,后世铺天盖地啊。
朱露白如同嗑|药了一样满城寻找棉花,也就是白叠花。
秋云和冬雪问她,“可是娘子喜欢这种盆栽?”
朱露白,“……这东西有大用。”
前后找到了六盆,朱露白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发愁。
她要去泉州港,带着六盆棉花赶路这也太为难了。
乔队长凑上来,“那就走驿站送回去呗。”
朱露白,“这也行?不会弄死吗?”
乔队长打包票,“官驿不会!”
朱露白还有些犹豫,对于她来讲,有点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侵占公共资源。
乔队长道,“正好官驿也有一批东西要送去京城,娘子的花不占地方。”
听到乔队长这么说,朱露白方放了心,把棉花交给乔队长去安排,还给贺管事写了信,要他找人好好照顾这六盆花。
乔队长觉得朱露白对着六盆花的重视程度远超对姜薄的重视程度,让她写家信,她总是磨磨蹭蹭。
还真是这样,朱露白觉得信里自己写的都是废话,被人看了也没关系,这六盆棉花可是正真的好东西。
发走了棉花,朱露白继续南下。
收到六盆花的姜薄又开始低气压了,因为这一回朱露白给她的信只有薄薄一张,连草稿都没有,一半内容还是叮嘱要好好照顾这六盆花。
姜薄恨不得把这六盆花当柴火烧了,磨了磨牙,还是让人好好照顾。
朱露白去泉州港就是想看看出海的船会不会带回来一些新鲜东西,若是没有,那问问船长,以后出去能不能给她带些回来,她也没想要别的,就番茄红薯土豆玉米花生这些,能带最好,不能也没办法。
朱露白可没想过自己出海去。
上辈子坐游轮是旅游是享受,虽然朱露白也没坐过,但在这里,坐船出海绝对是受罪,弄不好命就交代在海里了,她没想过要尝试。
不知不觉她出来都三个月了,辛苦是辛苦,但朱露□□神很好,秋云和冬雪也没有这么旅行过,也是看什么都好奇。
不急着赶路,休息饮食也能得到保证,一行人的状态都很好。
朱队长也享受到了旅游的乐趣,他内心很佩服朱露白,因为她几乎什么都懂,便是一开始不懂,问上几句,也就能理解了。
这全得益于上辈子接受的教育以及网络。
不过朱露白也知道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只能达到知道这个阶段,再往下她也不行了。
她能找到棉花,但是想把棉花种出来,弄成棉布,她肯定不行。
她占的便宜就是眼界。
比如他们看到走江湖卖艺的人,如果是杂技,那是真功夫,朱露白看到了也得拍手叫好。
但在旁人眼里最神奇的法术,还有抓鬼除妖油锅里捞钱什么的,朱露白见到了就笑而不语。
乔队长还有秋云冬雪都看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佩服。
待回答客栈,朱露白才道,“假的,都是假的。”
几个人还不信,朱露白略微解释了一些,“这些基本都是障眼法,只大家都不知道原因,就觉得的神奇,说开了不值一提。”
秋云十分遗憾,“原来是这样,我还给了五个铜板呢,那娘子刚才为什么不揭穿他!”
朱露白笑道,“人家糊个口,混口饭吃,我砸人家的饭碗干嘛?那人家要是恼羞成怒,冲我们来怎么办?不是什么大事,看个热闹就行了。”
乔队长最喜欢朱露白的也是这点,不惹事。
他们一路行来,哪怕不会专门去乡村小镇,肯定也会进过田间地头贫穷村镇,赤脚赤身的孩子一串串,无家可归的人也有很多,一眼看去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秋云和冬雪都面露不忍,朱露白却能视而不见,一点都没表示出怜悯,乔队长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有孩子滚到车前,乔队长大声呵斥,抽刀恐吓,朱露白都不会说一句话。
不是她没有怜悯心,而是在此时此刻,怜悯心只会害了自己。
你不知道孩子的家长是不是躲在暗处观望,只等着车停下有人发善心,而后一哄而上哄抢劫掠。
上辈子朱露白在新闻里看过不少女孩子善良帮了人,最后被人拐卖,被人伤害。
上辈子,有事可以找警察,孤生女子不要乱发善心。
而在这里,朱露白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她帮不了这么多的人,既帮不了,那就别给乔队长添麻烦。
走走停停,一行人都很惬意。
乔队长还道,“照这个速度,我们还有一个月就能到泉州了。”
朱露白道,“耽搁你们的行程了吗?”
乔队长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托词,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比预计还早了呢。”
朱露白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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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民女三十五
这一天, 他们又到一座大城,按照惯例,朱露白要停留几日。
休息了一会儿, 朱露白带着人去逛街, 大家都知道了她的习惯, 粮铺, 布料铺, 还有书铺, 这几处是她必要去的,还有就是饭馆。
粮铺和布料铺是朱露白了解当地民生的一个小窗口,也是买补给的地方,她去书铺是淘话本子还有一些工具书的。
书, 一代代下来, 失传的都有不少。
朱露白在书铺还淘到了宝,那就是正真的画本子,一张张画风或细腻或精美的画册,有些就是作者一笔笔画出来, 不是印刷的。
朱露白可太爱了。
他们现在离书铺近, 那就先去书铺。
还未到书铺, 就见书铺门口围了些人, 有个女人正在指着一个穿补丁衣服的青年破口大骂,旁边还有个男的一脸尴尬, 想拉那个女的,被女人甩开了好几次。
冬雪和段玉生窜过去打听情况去了, 国人爱看热闹, 从古至今都是。
也简单, 就是那家人有兄弟两个, 兄弟爱读书,父母就极力培养小儿子,期待小儿子能带着自家腾飞。
只兄弟到现在也没中个举,只是个秀才,哥哥倒是按部就班娶了媳妇生了娃。
这家原本也只是普通农户,供个读书人不容易,嫂子本就一肚子怨言。
前阵子公婆一前一后都走了,嫂子对小叔子的不满就全发了出来,要把小叔子的书全都卖掉贴补家用。
小叔子得知自己的书被嫂嫂卖了,于是就追了过来阻拦,一家子就在书铺门口拉扯了起来。
嫂子一肚子愤懑,指着小叔子破口大骂,说他这么些年读书没读出什么名堂,倒拖得一家子跟着吃苦,公婆生病都没钱吃药,现在公婆没了,他哥也没养成年弟弟的责任,家里也揭不开锅了,他的书也是家人吃苦受累干了活换了钱买的,现在就得卖掉!
揭不揭得开锅不清楚,这当哥嫂的忍不下兄弟是肯定的了。
那青年低着头,拉着书箱就是不肯放手,一句话都不说。
女的拍大腿又骂又叫,又去推搡自己男人,让他出来说话,“……当什么王八缩什么头啊!供了他这么些年了,供出了个什么啊!你要不下决断,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你这个忘八羔子就去和你兄弟过一辈子去吧!”
当哥哥的只能上前,想要劝弟弟放手,弟弟偏不放,当哥哥的也不耐了,就去夺。
藤编的书箱,看着也很旧了,当哥的力气大,弟弟手指都攥白了,然后箱子就破了,里面的书散了出来。
当弟弟的赶忙去拢,嫂子上前几步拿起几本书就扬了出去。
一本书恰好掉在朱露白面前,朱露白看过去,秋云捡起来递给朱露白。
朱露白随手翻了翻,然后她怔住了。
之乎者也这些书朱露白也是没兴趣的。
但这本书不是读书人用来科举的书,这是一本考工记,这本书里面有数学理论。
还有不少批注,批注也是各种演算,只朱露白看不懂具体是什么,但她能知道这不是一本科举书。
朱露白示意秋云再捡几本,那个女人还在扬书。
看了好几本,都是各种工书,怪不得这人考不上举人,他根本就不务正业么。
朱露白也是想不明白,“那个什么嫂子,生气归生气,扬书干嘛,她不是要把书卖了么?”
旁边看热闹的人就回答,“她是想卖了书,只书铺掌柜说这些书不值钱,他只肯花一点点钱收,那个范书生又不肯卖,这不就闹起来了。”
那边,当哥哥的也不耐烦了,推了兄弟一把,那个范书生被推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还在徒劳地拢自己的书,他抬头看向扬书的嫂子,朱露白正好看到了范书生的脸。
模样普通,但此刻他的眼神是绝望的,有种万念俱灰的悲哀。
朱露白熟悉这种眼神,上辈子她不止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露出过这种眼神。
那个嫂子还在骂,骂范书生浪费银子却没给家里带来收益,骂公婆偏心,纵容小儿子浪费却让他们大的当牛做马。
许是多年的积怨憋在心里,那女人越骂越响亮,也越难听。
但围观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朱露白上前,“喂,你别骂了,这些书,我都要了!”
朱露白的话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包括乔队长等人。
乔队长知道朱露白从不管闲事,一路走来她都没管过,比这书生更可怜的她都没管过,为什么她偏就管这个书生呢?
朱露白对上那女人,“这个书,你还卖不卖?”
朱露白一看就不是乡下农妇,她穿着虽然简单,并不富丽,但她的衣服没有补丁,头上还有珍珠首饰,手上还有镯子戒子。
她身后跟着的一看就是下人家丁,这是个富贵奶奶。
女人赶忙收了泼辣气势,腰都微微塌了一点下来,“卖,卖,当然卖,这位……大奶奶,您要多少啊?”
朱露白微微点头,却不理那女人了,而是看向范书生,“喂,我买下这些书,你跟我走行不行,我缺个账房,你给我当账房可好?就是我家不在这里,你是要跟我走的。”
范书生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朱露白。
后面秋云乔队长等人都傻眼了,他们知道朱露白根本不需要账房,她的铺子有掌柜,她的田庄都是贺管事管着,家里的账,她自己都能管,根本无需账房。
段玉生和陆鹫倒是镇定的多,因为他们也是因为朱露白的好心怜悯才活下来的,现在不过是主人怜悯心又发作了。
范书生还未说什么,他的大哥大嫂就忙不迭道,“愿意,愿意,大奶奶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
兄弟走了,家里的产业就全是自家的了,这个账谁都会算。
范书生留下,当哥哥的请了族老来分家,多少也得给他分些田地房产,现在他走了,这些就不用分了。
朱露白望着范书生,他慢慢站起来,对着朱露白作了个揖。
既然大家都同意,朱露白就请书铺掌柜过来估价。
一箱子书,估下来三两都不到,书铺掌柜道,“不是我故意压价,这些本就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名家集注,都是工书,虽少见,但买的人不多,又全都污了,实在卖不出好价。”
掌柜说污了,就是指被范书生做了批注,还不是一点,他做了大量批注。
范家大哥大嫂也无奈,总比一文没有的好,只不知当初这败家兄弟花了多少银子买了这些书。
朱露白待评估完,就道,“我给你们十两银子,多的就算你兄弟感谢你们这些年的照顾,以后两兄弟便算分家,各过各的,可行?”
范家大哥大嫂喜出望外,自然愿意。
于是干脆叫了人来做见证,两兄弟当场分家,当大哥的只给了弟弟一包衣服,“你也别怪我和你嫂子,这些年爹娘供你读书,钱都花在你身上了,家里也不剩下什么了。”
范书生低头不语,只接了自己的旧包袱。
范书生的书早就收拢,放进了新的箱子里,后头分家也不在大街上,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
范书生只守着自己的箱子,待大哥一家走了,见证的人也散了,他看向朱露白,又行了一礼,“东家。”
范书生,名字叫范粟,他现在可以说是无家可归了。
朱露白道,“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客栈吧。”
到了客栈,朱露白和范书生说话,主要也是问他为什么不学那些科举的书。
范书生低着头,“学过,没意思,不感兴趣。”
朱露白,“……”
这颇有一种穷人视金钱如粪土的装逼感。
这种话马爸爸说出来才是真装逼。
朱露白打哈哈,“你这个,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么。”
范书生疑惑地看了朱露白一眼,“我没吃过葡萄,不知道酸不酸。”
朱露白,“……”忘了,这是伊索寓言里的。
朱露白也没客气,“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考上了举人进士,你说这个话才有底气,你哥哥嫂嫂也不会这样对你。你不务正业了你知道吗?”
范书生微微叹气,“我肯定不是当官的料,上一科,我本来是要入场的,见到了一套新的工书,这种书可遇不可求,我就把钱拿去卖了那套书,一看看入了迷,误了进场的时间……”
贫家学子,也没个书童小厮服侍,自己误了那就自己担着。
乡试三年一次,误了就得再等三年,范书生今年十七,他开蒙晚,对四书五经又不感兴趣,只一心鼓捣自己喜欢的。
父母不认识字,只见儿子一心苦读,又是童生秀才一气呵成的,于是就把期望全放在儿子身上。
只是他们没等到儿子功成名就,就接连病故了。
哥嫂可不会继续纵着他,这才闹了出来。
朱露白好奇,“若我不插手,你待如何?”
范书生低头,“大概,我会被大哥赶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饿死了。”
朱露白,“……”倒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朱露白微微叹气,“来,你说说你这几年都在读些什么,也就是说你会些什么。”
范书生抬起了头,眼里有光,“除了科举,我对什么都感兴趣!”
朱露白做出倾听的样子,然后越听她越愕然,范粟,他涉猎了数学,几何学,天文学,物理学,土木工程,光学,力学,植物学等等。
最后朱露白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有什么佐证?”
知道个把名词不能算会和懂的,更别论什么精通了。
难道朱露白知道太阳系有几颗行星就代表她懂天文学,这不是开玩笑么。
范书生就撅着屁股翻自己的书。
朱露白开始重新去看这些看不懂的批注,听范书生的解释。
她好歹受过高等教育,虽然忘的差不多了,但理解力还在。
这范粟,他并不是浮于表面的喜欢和感兴趣,他是真个吃进去了!
但他还没有人教,都是自己摸索的。
有些地方朱露白知道他搞错了,忍不住纠正,范粟的眼睛越来越亮了,他那张普通的脸也变的无比生动。
两人谈了一个多时辰,还未停下,乔队长急的抓耳挠腮,秋云和冬雪长在了朱露白身边,两人脑袋一片空白,因为完全听不懂朱露白和范书生的对话。
最后秋云提醒朱露白要吃饭了。
朱露白这才停下,范书生却意犹未尽,“东家……”他从未这么畅快过,因为之前没人能懂他学的是什么,他有了成果也无人分享倾诉。
但今天,这个东家虽然跟不上他的深度,但她懂,她真的懂,能理解!
朱露白也觉得口干舌燥,“行了吃饭吧,我知道你会什么了,待吃了饭,我和你讲一个新的计算方式。”
范粟,不出意外,他是个天才。
但他生错了时代。
这个时代发挥不了他的才华。
他的脑子和这里的人隔着维度。
吃了饭,两人又扎在一起了,也是在下人围绕下,只乔队长替自家将军担心头上帽子的颜色。
要知道在朱露白眼里,姜薄不过是个赘婿。
赘婿为什么地位低?除了倒插门,将来后代不跟自己姓之外,赋税徭役都会增多。
这么说吧,如果打仗了要征丁,也是紧着赘婿征的。
整个社会上对赘婿这个群体都是歧视的,有些女方家也会对赘婿呼来喝去。
朱露白当然从来没有对姜薄这样过,还十分照顾他,可这个也拦不住她想要换男人吧?
那个范书生,看着就文文弱弱的,是不是夫人就好这一口?
男人八卦起来不比女人弱。
秋云和冬雪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现在朱露白就是和范书生说话,而且还是大大方方的,她们也不好做什么呀。
朱露白教范书生的就是阿拉伯数字。
她自己记账已经习惯了中文数字,也没想过用阿拉伯数字。
但对范粟来说,阿拉伯数字对计算非常友好。
果然,范粟马上发现了这个数字的好处,“数算起来变简单了,只记账不行。”
朱露白点头微笑,“就是为了计算才用这些的,来看你这个算法,可以用这个符号来代替,这个,可以用这个……”
范粟的眼睛又开始亮了。
两人在客栈说了一天话,到了晚上,范粟居然想拉着朱露白看星星!
不要误会,没那么浪漫,他就是想请教朱露白天文学知识,但这个真的是朱露白的盲区,她能辨认得出几个有名的星座就很厉害了,比如北斗七星。
而想看北斗七星,也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得看季节和地区。
秋云和冬雪看范粟的目光中都带了杀气。
好在朱露白拒绝了,“不行了,今天我要早点睡,星星我也不懂,以后你想继续弄这些就弄吧,我来考虑给你做些什么合适。”
范粟可能会设计出一些武器,或是能改良工具和农具,只要做到这几种中的一种,他也不愁没饭吃了。
其实范粟这种人才最好上交给国家,不是,是朝廷,但朱露白不知道现在的朝廷会不会看重他,若不看重,基本也是闲置,那就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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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民女三十六
第二天朱露白可不想陪范粟了, 她要去逛街,让范粟自己在客栈里遨游知识海洋吧。
范粟虽然惋惜,倒也不会硬拉着朱露白学习, 他昨天新学了阿拉伯数字, 现在还在熟悉中, 正在两眼发光折腾计算呢。
看朱露白抛下范粟去逛街, 乔队长还有两个丫头都把杀心暂时收敛了。
如果朱露白真的给姜薄戴了绿帽子, 他们这些人回去都得没命, 为了自己的命,夫人的奸夫必须死!疑似的也不行。
乔队长考虑再三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姜薄,但尽量淡化,只说夫人见一书生可怜, 因此收为账房。
逛了街, 朱露白回去,看范粟还在题海里遨游,于是就问他,“我觉着马车坐在里面很颠簸, 你有什么办法能减少这种颠簸感吗?”
范粟抬头, “我想过, 只也没车给我看, 就只简单有些想法。”
他翻了自己画的简易图纸给朱露白看,朱露白一看, 用讶异的眼神看了范粟一眼,他想的居然是悬挂系统!
这可太超前了, 这可是后世汽车的防震设计!
当然, 他这个还是很简陋很简陋的, 毕竟没有实操, 他都是自己想的,但能想到,这已经太了不起了。
朱露白对范粟更热情了,乔队长和两个丫头雷达全开。
朱露白还给范粟买了衣服鞋袜,他的衣服全都打了补丁,破破烂烂的,鞋子也是。
乔队长和两个丫头更忧虑了。
段玉生和陆鹫反而理解朱露白,朱露白愿意收范粟,肯定是范粟有什么本事是她看上的。
他们两个也是。
要不然路上可怜人一大把,也没见她个个都救啊。
但段玉生和陆鹫接受良好,他们本来被灌输的就是有用的人才能有好日子过,才配活下去。
继续出发,路上朱露白和范粟讨论了很多问题。
她有超越这里人上千年的眼界,但朱露白不可能带动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因为她不会从无开始,她的知识储备有限,特别是实操,为零。现在让她做一个最简单的电池,她都做不出来。
她能做的就是发现棉花,寻找红薯土豆玉米这些作物。
她还想弄青霉素,但她也知道她不一定弄得出。
不是胡说,让她自己亲自动手烧玻璃,她都弄不出,想要弄出玻璃,她还得去找会制作琉璃的匠人,然后把自己记得的玻璃制作方法和原材料告诉他,让他去做实验去实践才行。
朱露白只能提出想法,以及一点点的建议,要把它们变为现实,她反正是办不到的。
蜂窝煤她还能自己动手,骨瓷和白糖也是她告诉了匠人,由匠人制作出来的。
而现在,范粟可能可以搭建起这个桥梁,因为他是个真正的天才。
朱露白激动地都想直接回去,让范粟给自己弄那些概念性的东西出来。
乔队长和两个丫头互相看看,警惕心越发大了。
他们是横看竖看只从范粟身上看到了酸腐两个字,现在是好些了,衣服也干净整洁了,但看起来实在也没出彩的地方,怎么夫人和他一说话眼睛就亮呢。
朱露白自然兴奋,范粟是天才啊,这个天才是她挖掘到的,她是伯乐呀,怎么不兴奋。
她现在还没想到她自己也不过一个普通民女,挖掘到了天才有何用?现今朝廷并不需要范粟这种天才。
高兴归高兴,哪怕很想马上就让范粟埋头做研究,朱露白也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她还是按照计划向泉州进发。
范粟某种程度上也挺神奇的,他只需要纸笔和书就没有任何事了,他再不会提任何要求,吃饭都得催,然后什么事也不过问,从未问过朱露白怎么安排他,以后他该怎么办。
就坦然地跟着朱露白,让干嘛就干嘛。
终于到了泉州,泉州城很大很热闹。有种不亚于京城的热闹和繁华,因为这里商贩多,京城是政治中心,更显的大气厚重。
泉州街头女眷也不少,一看就知道各家的经济水平,挎着篮子沿街叫卖小商品的和给人浆洗衣服提供各种服务工作的多半是底层妇女,带着仆妇出门游玩逛街的就是高门富户的小姐了。
朱露白问乔队长,“你们需要押镖的船来了吗?”
乔队长,“……还没。”
朱露白没有忘记自己来泉州港是干嘛的,于是问乔队长有没有熟悉的船长或是出海船队的负责人这些。
乔队长问她要干嘛。
朱露白就说了想要一些海外的植物,大荆没有的那种。
乔队长想起朱露白半路买的白叠花,于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朱露白沉吟了一下,又形容了橡胶这玩意,当然她没抱希望。
乔队长都记下了。
朱露白又去逛街买东西去了,这里还有不少舶来品,现在的商品基本都很精致,手工制作的不是好东西也不会拿出来卖。
贩出去的货物大头是瓷器丝绸茶叶,进来的是香料珠宝等物,朱露白也买了一些香料,这些东西到了京城就不愁销售的。
朱露白还在规划回去的路,回去走不同的路,能看到不同的风景。
反正乔队长的船还没来,她能在泉州多待几天,其实乔队长是在看她的意愿行事。
朱露白还在泉州没动的时候,京城传来了消息,小皇帝驾崩了。
朱露白,“……”总觉得这个大荆皇室要完,这是摄政王终于忍不了动手了吗?
反正当朱露白知道摄政王有兵有势,还当了摄政王,她就觉得皇室要糟糕的,果然呢。
但是等来等去没等到摄政王登基的消息。
泉州离京城远,所以皇帝驾崩也没京城那么肃穆,基本上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
茶馆酒楼也会说小皇帝没了接下去上台的是谁,很多人都猜是摄政王。
现在的百姓,头上没了皇帝会恐慌,因为皇帝没了意味着动荡,意味着战争,意味着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但只要有继承人,那就不用担心了。
小皇帝没了,继承人明摆在那里呢。
朱露白就不止一次听人们打赌摄政王什么时候登基。
这几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也有一些老书生摇头晃脑说摄政王是乱臣贼子。
京城,姜薄心情也不好,他是想对小皇帝下手,但不是要把人弄死,也不是现在,他还没想现在就要坐那个位子。
对他来说,他现在和皇帝一般无二,不是非得正这个名。
不过小皇帝也确实是因为他死的,准确来说,小皇帝是被吓死的。
姜薄不是在查贪污受贿么,宫里也要查。
查到了数额巨大的,他直接命令杖毙,就在皇帝面前。
小皇帝再隐瞒年龄,他依旧是个孩子,还是个没经过什么事的孩子,这么些人就在他面前被活生生打死,他当然害怕。
害怕了就会惊惧,然后生病。
偏宫里是拜高踩低最严重的地方,宫人们都知道摄政王迟早入主宫廷,对小皇帝也就不怎么上心。
不上心,衣食药物什么就不会周全。
小皇帝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还要隐瞒病情,这么一来二去的,小皇帝就驾崩了。
宫里自然处理了一批人,但现在朝堂气氛非常诡异。
大家都在观望姜薄的态度。
他现在登基,其实就是篡位。
姜薄倒是想破罐子破摔,干脆上位算了,但他的幕僚们却说时机不好。
姜薄当摄政王是康明帝封的,别看康明帝也是没办法,但这却给了姜薄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
姜薄现在手里有边军和京城的禁军,但并不是整个朝廷所有的军队都在他手里。
如果他篡位,那其他掌军的将军也会蠢蠢欲动,不管是划地自治,还是不承认姜薄来个讨逆,大荆终将陷入战乱。
边军姜薄也不能动,动了边军,外敌就会入侵,争皇位导致外族打进来,姜薄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那只能用禁军去打仗,不是姜薄看不起禁军,而是禁军现在真拿不起来。
这还不算大问题,大问题是打仗需要军需,粮草马匹衣物兵器等等等等,户部压根拿不出来!
姜薄就得动用自己的老本去打仗,他的老本维持个边军尚可,拿来打仗,不够。
那就得加税,大荆的赋税已经很苛刻了,再加,老百姓都得崩溃,会直接加剧国朝四分五裂。
所以,姜薄不能登基,最起码现在不行,他手里的筹码并没有很多。
他不登基,其他掌兵的将军也只能按捺,现在谁先动,谁就是众矢之的,姜薄还能下令其他人来讨伐。
虽到时候大荆免不了四分五裂战火四起,但这个叛逆的名头就不是姜薄的了,到时候姜薄还能顶着正义之师放开手脚。
又过了大半个月,朱露白在泉州都知道了,摄政王把宗室的孩子都叫到宫里上课去了,说是储君要在这些孩子里挑。
这样一来,各地蠢蠢欲动的大将军们都不动了,没理由了,现在谁先动谁死。
朱露白很是惊讶,觉得这个摄政王很有意思,但再想想,上层人做事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她一个小老百姓还是过自己的日子吧。
京城,姜薄浑身的气压很低,摄政王府里人人战战兢兢。
朱露白的信已经没了,离开京城越远,送信的难度就越大,乔队长也不能老是忽悠朱露白写信,因为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
不能一路的官驿他都熟悉吧。
所以姜薄现在看的都是乔队长做的简报,这和朱露白给他写的信是不一样的。
接不到妻子的信,朝廷还有一大堆狗比倒灶的事,姜薄的心情能好才怪。
他让乔队长想办法尽快把朱露白带回来,他受不了独自一个人睡在床上,受不了身边每一个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又敬又畏。
简单来说,姜薄受不了孤独了,或许当朱露白知道他的身份后也会变的和其他人一样,但在这之前,姜薄还能从她身上汲取自己贪恋的温暖。
现在整个京城也全都在他的掌握中,朱露白就是被人发现,他也不用担心了。
乔队长得到姜薄的指示,又开始发愁了。
其实朱露白很好说话,她不会无理取闹,乔队长发愁的是自己又要开始编了。
他好好一个当兵的,这一路撒的谎快赶上一辈子的了。
他去找朱露白,“我们需要押镖的船回来了,东家希望我们早点回去,外面到底不安全,娘子莫不如和我们一起走,等下回娘子就专雇我们,想去哪儿是哪儿。您交代的东西我也找了相熟的管事,若找到,我们反正一直走这趟路,就给您带回去呗。”
朱露白几乎没考虑就同意了,她一直记得第一原则,那就是安全,安全最重要。
以后钱多了,她可以再出来游玩,但为了玩不顾安全,这就本末倒置了。
于是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这一路收获最大的是朱露白和段玉生,两人一个开阔了眼界,当了回伯乐,一个见识了很多食材和加工方法,一心回去摩拳擦掌鼓捣出来。
陆鹫一贯像个隐形人,如非必要可以一天到晚一句话都没有。
回去最舒服最快的也是坐船,朱露白买了不少泉州港的东西,来都来了,带回京城也能赚一笔。
过来慢慢悠悠花了四个多月,回去加快了行程,又有乔队长暗中操作,一个月左右就回到了京城。
朱露白还有上辈子养成的习惯,那就是出门旅行回来要带伴手礼送人。
她给公主和郡主都送了礼,连史嬷嬷桂花他们也有,大家都很高兴。
姜薄还在宫里脱不开身。
买的东西有点杂,要慢慢理,朱露白迫不及待要洗澡,已经将就了一路了。
她把范粟托付给史嬷嬷安排,“找个客房,好好照顾他。”
史嬷嬷点头,这些事简单。
朱露白突然想起了她的棉花,问史嬷嬷,史嬷嬷茫然,“没见过。”
朱露白急了,这时候桂花道,“得问姑爷,这事好像是姑爷管的,好像直接送庄子上去了。”
朱露白这才放了心。
桂花出去了,史嬷嬷贴近朱露白,“下回可不能把男人扔下这么久,姑爷这几个月眼看着是心情不大好。”
再是赘婿,也不能这样冷着,时间长了也会出问题。
朱露白笑得咕咕咕,“知道了。”
如果姜薄在有婚姻的情况下出轨,那朱露白就决定出夫,反正她又不是没干过,换范粟上位也不是不可以,这位就是个典型的书呆子,他只会鼓捣他感兴趣的,其他一概都不管。
朱露白也想和姜薄好好过日子,但这不代表她就绑在姜薄这条船上了,这辈子谁委屈,她都不想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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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民女三十七
姜薄早就得知朱露白回来了, 但他在宫里,不能马上就走,只能熬着。
好容易熬到宫门快下钥, 他立马就走。
明面上当然是直接回摄政王府, 实际上回了王府他衣服一换, 从偏门悄悄离开, 府里有替身在, 亲卫们也知道实际情况, 瞒着的也就是那些安插进来近不了身的各路探子。
有时候允许探子存在也是必须的,可以安人的心,也能传递一些自己想要传递的消息出去,多好。
姜薄直奔朱露白的家而去。
光看到看门的槐子, 姜薄就觉得不一样了, 槐子笑出了一口大牙,“姑爷回来了,娘子也回来了,还给俺们带了东西哩。”
待进了门, 就看到面无表情的陆鹫, 陆鹫依旧如此, 瞟了姜薄一眼, 自顾自了。
以往吧,姜薄也是不大待见陆鹫的, 但今天看到陆鹫,姜薄也觉得亲切, 这表明他的妻子真地回来了。
进了内院, 虽然布置摆设和昨天一样, 但总觉得今儿一切都是那么鲜活。
屋里传来笑声, 朱露白正向史嬷嬷说一路上的见闻,史嬷嬷本就是人精,自然捧场,于是一片和乐。
还没看到朱露白的人,姜薄一直焦躁的内心忽然就感受到了宁静。
他大步进了屋,大家纷纷转头看他,下人们一叠连声,“姑爷回来了!”
朱露白笑盈盈地看着姜薄。
这一刻,姜薄不光觉得宁静了,而是从心里涌起了一股温暖,此刻,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他只是一个思念妻子的丈夫。
史嬷嬷机灵,赶紧带着丫头们都退下了,小别胜新婚,小夫妻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待人都离开了,朱露白主动上前拉住姜薄的手,“这些日子你辛苦啦!”
不管怎么说,姜薄愿意让她出门游玩,那回来了朱露白肯定要说几句好话哄哄他,而不能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夫妻相处不要搞的非黑即白。
而且姜薄给她找的保镖是真的好,乔队长一路上可是对她照顾有加。
朱露白拉着姜薄的手偶偶细语,“……不出门是真不知道这些事,得好好谢谢乔队长,虽然我们给了钱,但人家确实负责,一路上都很照顾我们……我还给你带了东西,一箱子呢,等一会儿给你看,看看有喜欢的吗,不可以不喜欢!”
姜薄就笑,握着朱露白的手也不放开。
朱露白继续,“……那个白叠花你看到了吧,过几天我要去庄子上看看这个花去,我和你说,这东西可有用了,可以织布絮袄子和被子……我还带回来个人,叫范粟,是个秀才,我和你说啊,这个人呢,很有意思的……”
正在被温暖的感觉包围的姜薄瞬间清醒,老婆回来还带个男人这什么意思,虽然乔队长给他报备过,但只是提了一句而已,并没有对范粟过多形容,而且姜薄只以为朱露白救了人就地安置了,谁想到居然带回来了!
这时候史嬷嬷过来通知两人,“用饭了!”
那好了,先去吃饭,坐上饭桌,朱露白不忘问一句,“嬷嬷,那个范秀才,给我照顾好了,吃喝什么的不要怠慢了。”
史嬷嬷看了姜薄一眼,赶紧道,“我知道,吃喝早就端过去了,娘子和姑爷分开这么久,还是多讲讲话为好。”
姜薄装作漫不经心道,“那个范秀才,难道是个难得学问渊博的大儒不成?”
朱露白笑着摇头,“他不爱子集经典,他喜欢的事算……”
不知道怎么形容范粟,现在有个词倒是可以形容,那就是奇技淫巧,但朱露白觉得范粟不算,他真的是天才!
朱露白改口,“以后见了他你来判断吧,现在不说他,我们吃饭,这是玉生新学的菜,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见朱露白对那什么范书生也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喜欢,姜薄略微放了心。
吃了饭,姜薄去洗漱,回到房间,就见屋子里搁了一只大箱子,里面全都是朱露白给他买的东西,“你快来看看,也收拾一些去送你的同僚,人人都有,你最多。”
自己男人总要特殊一点的。
姜薄含笑过去,说实话,朱露白再精心挑选的礼物也比不过摄政王府库房里的东西。
但这个是妻子专门给他挑的。
姜薄在朱露白眼里只是个衙役,一个衙役当然不会带多少首饰,所以朱露白给姜薄挑的挂件配饰并不多。
只看到特别好的才买了几样。
换做旁的女子,一般给男人备的也就衣服鞋袜这些,朱露白却知道,男人至死仍少年。
于是她给姜薄掏出了好几把长长短短的武器,有匕首有军|刺,都是便于携带的短小武器。
军|刺是朱露白让一个手艺精湛的匠人打造的。
果然,姜薄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现在也有军|刺这种武器,就不多见,也不是战场上能用的。
姜薄打仗的人,一下子就看出这种军|刺的威力,用它伤了人,伤口极难愈合。
接着朱露白拿出来的东西更让他惊讶了。
是各种缩小的建筑模型,还有各种地貌的缩小模型。
朱露白兴致勃勃往外掏,一边摆放,一边介绍,“你不是不能出去么,所以我就把我看到的拿回来给你看。”
“这个是某某城,这是他们那里有名的一座山,山上寺庙里有个有道高僧,哦,这是我坐的一艘船,做这个可费事了,我就只让做了个表面,这船可大了,还有这个……这个……就是时间有些紧,做的粗糙了些。”
现在也不能在景点拍照,于是朱露白一路就找当地匠人做了这些当地名胜古迹的模型,只求形似,不求精美,因为时间赶。
但姜薄极为惊艳,他脑子里闪过了这种模型的正确用法,那就是三D舆图。
现在的舆图都是平面的,山川河流都有标准,却没有直观感受。
大的地方人们还能有个印象,比如蜀地,都知道蜀道难,进蜀也不容易。
但一些小地方,地形在舆图上也没有太细的体现,如果要打仗,探子得撒出去不少。
反正朱露白又给了姜薄不小的惊喜。
接下去就没什么了,两人小半年不见,新婚去了。
第二天朱露白起晚了,姜薄精神奕奕带走了自己的礼物。
朱露白很想去看棉花,但她舟车劳顿,昨晚上还加了班,今天真的没精力去庄子了。
反正带回来的货还没整理交割,那就先弄这些。
要放去铺子卖的整理出来,让掌柜过来拿走,自己走了这么几个月,也要盘账。
朱露白想起范粟,本来就是借口让他算账的,于是把他叫来,让他算账。
一个时辰不到,范粟就把账目理清楚了,还很疑惑,“这种简单的账,你自己都能看完,也不用费多少时间,你叫我干嘛?”
所有人,包括朱露白,“……”
史嬷嬷面色一变,刚要说话,朱露白拦住了她,笑道,“给你找点事干啊,要不然怕你不好意思住我这里。”
范粟非常耿直,“那就让我做些有意思的,像这种这么简单的,不要找我。”
史嬷嬷面部表情相当丰富,朱露白笑眯眯,“好的,下次知道了。”
范粟又开口道,“对了,我还想要一些书,这是书单,你给我找来。”
给了朱露白一张单子,朱露白接过一看,她听都没听过这些书,也只能道,“我尽力吧。”
范粟点点头,问还有没有事,朱露白说没有,他就站起来告辞,挥一挥衣袖,带走一小片尘埃。
余下的人,“……”
史嬷嬷忍不住了,“这什么人啊,就算不是娘子的奴才,娘子也是他的东家,怎么这么傲气,好无礼!”
朱露白揉了揉额头,“不用管他,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就行了,他,和其他人不同。”
史嬷嬷一愣,不知道想歪了什么,惊疑地看了朱露白一眼。
朱露白压根没放心上,范粟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生错了年代的千里马,她见到了就像扒拉一把,但具体怎么扒拉,她还没搞明白。
走了这么久,就算账目盘清楚了,还有不少别的事,换季买东西布置这些,史嬷嬷只会给建议,不会自己不问过就动手。
还有京城里的大事,就小皇帝死了之后宗室孩子进宫这种八卦,在外头肯定没有京城知道的多。
说起这个,史嬷嬷就有话了,“……死了好多人,听说摄政王大怒,太医院院正都挨了板子。宗室里大于十岁的孩子都不要,只要小的,不论嫡庶……宫里好些老姐妹我都认识,就这么没了……”
朱露白自言自语,“难道小皇帝的死不是摄政王动的手?”
史嬷嬷吓了一大跳,“娘子!不可胡说!”
朱露白道,“我在泉州听到这个消息,街上都这么说。”
史嬷嬷恨不得堵朱露白的嘴,“泉州多远啊,有道是天高皇帝远,说啥都行,咱们在京城,摄政王眼皮子低下,听说哪位大人回家和婆娘拌了嘴,第二天摄政王就知道了!”
朱露白好笑,“嬷嬷也说了是大人,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摄政王怎么可能关注我,那不浪费么。”
秋云和冬雪,“……”求求你了夫人,你还是闭嘴吧。
还是史嬷嬷靠谱,“怎么也不能口无遮拦,京城不比别地!”
朱露白也不执拗,“好好好,我就随口一说,以后不说了。那摄政王有没有选好下一任皇帝啊?”
史嬷嬷道,“那我咋知道,这是老大人们操心的事,只要上头有个人,管谁呢,咱们的日子能过就行。”
这可是大实话。
朱露白换了问题,“给公主和郡主的东西送去了?”
史嬷嬷点点头,“一大早就让送去了。”
康明帝没了之后欣乐公主低调了很多,现在也不大出门,郡主自然也是,她们家门口已经算的上门庭冷落车马稀了。
但在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们对朱露白来讲还是贵人,是需要维护关系讨好的存在。
小郡主接了礼,把送礼的人叫来问了几句,颇为羡慕朱露白的洒脱,说走就走了,她这辈子都办不到这点。
公主没见人,只见了东西,又一次感慨世态炎凉,人心叵测,“那么些人,还不如个我只伸出了小指头帮过的民妇,只她还一直不忘恩。”
又见里面有一块玉环,那玉环颜色质地跟以往见到的不同,于是就让人拿来看看。
这是一块春带彩翡翠玉环,可以做禁步。
这个世界的人们很早就喜欢玉石了,但本国不产翡翠,在这里翡翠还没流行起来,所以欣乐公主也没见过。
这是朱露白在泉州看到的,一块料子做了几样饰品,都不算太复杂,她就全包了下来。
欣乐公主摩挲着玉环,很是喜欢,“好东西,细腻温润,颜色也好看。”
一边的大丫头就赔笑,“那等下奴婢给公主打个络子,公主就能用了。”
欣乐点头,“好。”
宫里,宗室孩子们正在一起玩耍。
摄政王要十岁以下的,这里最大的孩子也就八岁,还有不少满地乱爬的小崽子。
唐婉儿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儿子两岁多了,三岁不到。
她太公公是郡王,也是宗室,自家的孩子也能参选下一任皇帝,礼郡王孙儿们都已经娶妻生子,他们家达标的只有孙辈的孩子们,且孙辈儿媳们生的孩子们都大了,只有妾室们的孩子小,只能让他们去。
唐婉儿的丈夫是庶出,非常乐意自己儿子入宫,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当然,也有人知道这个皇帝选上了也是傀儡,不过有人嫌弃也有人巴不得。
皇室势微,摄政王一家独大,没奈何啊。
唐婉儿就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当皇帝,内宅女眷,没有特殊天赋,没有经过特别教导,就没有太超前的眼光,看不到事情背后的样子。
唐婉儿只觉得,如果儿子当了皇帝,她就是皇太后了,便能和主母平起平坐,或许还能高她一头。
当年唐婉儿设计嫁给郡王庶子也是无奈之举,否者就要被朱老爷子送去别家做妾,一样是妾,郡王府再如何也比别人家好。
只真当了妾,唐婉儿才知道妾是什么。
妾就是服侍女主人和男主人的下人,可别想着只要陪男主人睡觉就行了。
白天,要去给主母请安,然后听主母吩咐,一般来讲妾室也不用干什么重活,但像木头桩子一样站立在主母身后捧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必然的。
如果主母要外出拜佛或和妯娌来往或回娘家,妾还得跟着,不要你干啥,顶多端茶倒水打个帘子,但就得杵着,被主母们评头论足,互相比对。
在主母们眼里,妾就是个花瓶摆设。
站了一天,腰酸背痛,若是晚上男人不来,还能睡个好觉,若是男人来了,你也别觉得只要躺床上陪着睡觉就算服侍了。
不是这样的,若是男人要在你这里喝口小酒,你就得站在一边倒酒夹菜服侍,想要坐下一起吃,想什么呢,不可能的。
吃完了,丫头端水来,你得搅帕子擦脸服侍。
唐婉儿的丈夫习惯睡前泡脚,你就得或蹲下或跪下给他洗脚,还得给他剪脚指甲去死皮,那是得把脚捧在怀里做的。
同时还得面带微笑轻声细语陪他说话。
一系列做完,这才上床睡觉,还得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让男人觉得自己勇猛非常。
完事了,清洗也是妾的事,然后才是真的睡觉。
第二天还得比男人早醒,服侍他起床洗漱,再服侍他吃了早饭,目送他离开,紧接着就得去主母面前请安了。
然后若你头一天晚上服侍了男人,第二天主母多半会有意无意多支使你干活,主打一个不让你歇着。
可你还不能不盼着男人来,因为男人不来,你就失宠了,日子更难过。
唐婉儿生了孩子后也一直过这种日子。
原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谁知道转机就这样来了,唐婉儿自然想抓住。
儿子小,进宫需要乳母照顾,唐婉儿求了丈夫一并进来照顾儿子,当然还有丈夫别的孩子以及郡王府里别的孩子。
丈夫同意了,主母的孩子都大了没进宫,所以也不管唐婉儿进不进宫的事。
在宫里唐婉儿也做不了什么,也就和乳母一般在一边看着。
但唐婉儿能见到摄政王。
虽然太监禀报摄政王到的时候,她们都要回避,总归还是能见到一两面的。
唐婉儿当然不会对姜薄有什么非分之想,相反她很怕姜薄,姜薄在她眼里就像个杀人狂魔,偏偏选谁当皇帝是他说了算,这就十分无奈了。
有时候唐婉儿也会觉得先帝,指康明帝,老糊涂了,怎么能立一个摄政王管着谁当皇帝的事呢,就该直接他指了是谁就是谁。
不过再一想,若是这样,她儿子是万无可能参选皇位的,所以她难道还要感激摄政王?
唐婉儿正在胡思乱想,这时候礼郡王府的一个孩子闹着要上厕所,他奶母恰不在,宫人看向了唐婉儿她们。
不是宫人不愿服侍,而是既然允许了宗室让奶母进宫,这些贴身的事就是各家的事,省的出了事大家扯皮说不清。
唐婉儿只能打叠精神,但其余人也故作不知,谁愿意多管闲事,顾好自己的小主子才是正经,其余的人管了也不得好。
孩子要上厕所是等不得的,唐婉儿只能自己上去服侍,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妾,又不是正经主子,怎么不能服侍小主子了。
待孩子上好了,她把孩子带回来,这时候就有太监报,“摄政王到!”
此时回避来不及了,只能退到角落低头,待摄政王走后才能行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3-17 23:28:30~2024-03-18 22:3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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