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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1章   民女三十八

    摄政王玄色暗纹的衣裳下摆从眼前划过, 唐婉儿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摄政王从来不会关注她们这些人,因此并未如第一天那样死死低着头。

    当然她也不敢抬头目视摄政王, 她的目光恰能看到摄政王腰间的配饰。

    摄政王腰上系了一根玉带。

    现在男子腰间系玉带并不少见, 但摄政王倒是很少这样打扮, 唐婉儿眼尖, 看到那玉带上的玉和日常见到的不同, 竟是紫绿色的, 那玉也通透的很。

    只看了一眼,摄政王就从眼前走过去了。

    好在摄政王并未在这里待多久,很快便走了,唐婉儿见了两眼他的玉带。

    到了下午, 唐婉儿还见到了欣乐公主, 欣乐进宫是来看她母妃的。

    唐婉儿在一处宫道遇到了欣乐,赶紧礼让到一边,让欣乐先行。

    凭良心说,摄政王传言中再杀人如麻, 唐婉儿也没亲眼见过, 她都没见过摄政王大声说过话。

    但公主皇子妃还有宫里那些太妃们, 那是动不动就会让人掌嘴下跪拉下去打板子的, 原因多半就是被冲撞了。

    所以唐婉儿见到欣乐比见到摄政王都要恭敬。

    欣乐走路也不像摄政王那样大步流星,她是不徐不疾, 雍容华贵地走过。

    唐婉儿跪在一边,也不敢抬头, 只看到了欣乐裙摆下偶尔闪现的缀着珍珠和宝石的绣鞋还有垂在裙子上的禁步。

    那块禁步是一个玉环模样, 紫绿色, 很是通透。

    一开始唐婉儿没什么想法, 待公主都走远了,她都站了起来,脑子里还在晃着那块禁步。

    然后齿轮开始运转,上午看到的摄政王的玉带和欣乐的禁步都浮现在脑海里。

    唐婉儿在郡王府这么多年,虽然自己没有多少值钱的首饰,但见还是见了很多,再如何郡王府也是金尊玉贵的人家,好东西还是有的。

    她也能分辨什么叫一块料子上出的东西。

    何况欣乐的禁步和摄政王的玉带都是她今天才看到的,可谓记忆犹新,没可能混淆。

    唐婉儿觉得摄政王的玉带和公主的禁步都是一块料子上出来的东西。

    一般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整块料子都会自己用,断没有和人拼料子的说法。

    所以,为什么欣乐和摄政王会有差不多的玉饰?

    唐婉儿又想起听到的八卦,摄政王好像有个女人,虽然谁都不知道摄政王的女人长什么样,是谁,但这个说法很广。

    唐婉儿打了一个激灵,难道欣乐和摄政王有什么苟且?

    再想一想,好似也没有不可能,欣乐是公主,摄政王权势滔天,两人就算搞到一起又能如何。

    这件事唐婉儿就是猜到了,与她也没用,若是她大嘴巴说出来,反而自讨苦吃。

    唐婉儿自然也不敢多嘴,就是有种窥到了秘密的小激动。

    她要去厨房给孩子们拿一些吃的,小孩子饿起来快,下午都会吃些小点心。

    唐婉儿来到厨房时,点心还没好,她就在一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欣乐的丫头也来了,要厨房做公主要的东西,也在一边等着。

    唐婉儿心下一动,就笑着上前搭话,言语里一直在恭维这个丫头。

    丫头也喜欢听好话,对唐婉儿亲切了几分。

    唐婉儿就装作不经意道,“我看到公主殿下身上佩戴了一块好漂亮的禁步,很是少见呢。”

    丫头笑道,“你倒是眼尖,那是有人送给公主的,公主也喜欢,让重新打了络子就用了,郡主也有呢。”

    朱露白送这些都是一式两份。那块春带彩的料子就做了两个玉环,一条玉带,还有一对镯子,一串珠子。

    朱露白自留了玉镯和珠子。

    唐婉儿眼神微动,“这能入公主的眼也不容易啊,送礼的人也是费心了。”

    丫头点头,“那倒是,朱娘子对公主一向是很恭敬的。”

    唐婉儿微微惊愕,“朱娘子?”

    丫头不以为然,“公主认识的一个民妇,倒还知情知趣,公主挺喜欢她的。”

    唐婉儿微笑应和,心里却不停的在转动。

    若欣乐真和摄政王有什么首尾,她还不惊讶,但这半路杀出个朱娘子,此人是谁?和摄政王什么关系?

    她送欣乐的禁步为什么和摄政王的玉带那么像?

    其实这些事和唐婉儿也没关系,但唐婉儿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自己儿子能被摄政王选上当皇帝,这个巨大的胡萝卜吊在面前,唐婉儿铆足了劲要去够。

    让她去找摄政王是不可能的,别看她能偶遇摄政王,但她根本和姜薄搭不上话。

    若是从后宅女眷入手,这个她就熟悉了。

    千万别小看女人寻找线索的能力,只要这件事和她息息相关,她就是福尔摩斯。

    唐婉儿敏锐地发觉或许欣乐和摄政王没什么关系,但那个朱娘子,说不好会和摄政王有关。

    丫头既然称呼她娘子,那说明这个女人地位并不高,要不然怎么也得是奶奶太太或是夫人这种称呼。

    难道是摄政王养在外头的女人?

    养在外头也没关系,如果搭上了,借着她给摄政王吹吹枕头风,那自己的儿子……

    唐婉儿血液都沸腾起来。

    养在外头才好,若身份高,她也没机会上去说话!

    那首先就得搞清楚那个朱娘子究竟是何人。

    这倒也不难,找欣乐的丫头打听就行,对方既然能毫无顾忌把人说出来,就表明这个人不用藏着掖着。

    唐婉儿把自己手腕上的细金手镯送给了这个丫头,和她慢慢闲话,打听朱娘子是何人。

    朱露白身上本就带着八卦流量,她一个小门小户之女高攀嫁到了伯府,新婚夜丈夫跑了。

    好容易等到丈夫回来,丈夫给她带回了一份买一送一的大礼包,这个也算多见,就只能叹一句朱露白福气薄。

    但随即,她就被丈夫给休了,你说惨不惨。

    至于后头她请欣乐公主办女户什么的也是无奈之举了。

    丫头收了礼,就把朱露白的事八给唐婉儿听。

    唐婉儿越听越疑惑,怎么这个朱娘子听着这么熟悉呢?

    她嫁人后自然回不得朱家,甚至外头的消息也是不知道的,但后来时间长了,唐婉儿也能打听到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包括朱家女孩子的婚假。

    朱露白嫁得好她也知道,那时候她还替朱露白高兴过,也替自己惆怅过。

    却原来朱露白被郑家给休了?

    唐婉儿嫁人后就再没见过任何朱家人,她和朱露白也有七八年没见了,便是少时情谊也淡了很多。

    毕竟未嫁女和出嫁女的变化太大了,唐婉儿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心想要突破困境的少女,她早就有了新的目标。

    所以当她得知朱娘子就是朱露白的时候唐婉儿心里闪过的不是旧时情谊,而是她该如何找到朱露白,确认朱露白和摄政王的关系,从而得到她想要的!

    她从丫头嘴里套朱露白的消息,知道朱露白被休后没有回到朱家,心下不由得暗喜,又去套朱露白现在住哪儿,这个丫头就不大知道了,只说了个大约的坊市。

    唐婉儿莫名亢奋,她说了自己和朱露白的关系,央求丫头帮自己打听一下,“好几年都没见着了,小时候我和她极好,若知道她在哪儿,我想给她送些东西,真是麻烦妹妹了。”

    这种事也没什么忌讳,还能得些外快,丫头一口应下。

    这时候两人要的东西都好了,于是谈话结束,各自去干活。

    唐婉儿一直在思考怎么去找朱露白,她并没有多少自由,但这件事她也不放心交给其他人。

    她要确认很多事,首先就是朱露白是不是摄政王的女人,然后还要把往日情分给拾起来,这样才能说动朱露白帮她。

    这些事都得她亲自出面。唐婉儿脑子里在高速运转。

    宗室孩子不在宫里过夜,每天都回去,白天在送来。

    美其名曰在宫里念书,只一群十岁都不到的娃娃,很多也才两三岁,也不知道能学些什么。

    回到郡王府交了差,唐婉儿回了自己院子。

    礼郡王府并未分家,郡王爷自己也有不少儿子,嫡出就三个,庶出四个,好在女儿们都是嫁出去的。

    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那是密密麻麻,礼郡王府人口密度是很大的。

    唐婉儿的丈夫妾室不算多,也有三个,三人住一个院子,每人一间房,也就十几平。

    这个院子里有个房间就是她们三个妾服侍男人的共同卧房,面积最大,布置最华丽,哪天她们的丈夫要来睡她们其中一个了,就会派人来提前吩咐,那这天,这个女人就能在这间卧房里服侍男人。

    也只有在这间卧室里,才有不停歇的冰炭供应,唐婉儿她们本身冰炭份例都极少,冰少还能忍着,取井水纳凉也行。

    冬日炭少才要命,晚上冷地睡不着也不少见。

    好在唐婉儿来到礼郡王府的时候朱老太爷并未吝啬,唐婉儿还有银子傍身,冬天可以自己购买柴炭取暖。

    总之,礼郡王府的富贵和唐婉儿这些庶孙子妾是毫无关系的,本身礼郡王府也没多富,占了一个身份贵罢了。

    按理,住的这么挤,分出去也就好了,分出去还能得一笔分家银子,住的地方肯定能宽松些。

    但谁愿意离开郡王府?

    离开郡王府就意味着连身上那个贵字也没了。

    若以后礼郡王没了,爵位给了自己儿子,新郡王要分家,那没办法,大家也无奈,但现在,人叠人都要挤在郡王府,保住贵人这个身份。

    唐婉儿的生活条件其实是往下的,在朱家,她只和朱家一个小姐合用一个院子,那个院子比她现在住的院子还大。

    现在每天她都要和另外两个妾脸对脸屁股对屁股。

    以往还好,毕竟她没孩子,待她生了儿子,另外两个没儿子的妾就开始有意无意排挤她。

    晾衣服嗮被子的时候她们抢先占有太阳的地方,把阴地方留给她,份例送来了,她们也会抢着把好的挑走,次一等的留给她。

    便是厨房送来了饭菜,她们也会尽量给她留残羹剩饭。

    主母是绝对不会管妾室内之间这种争斗的,唐婉儿也不能和丈夫告状,丈夫只会轻描淡写,“和夫人说去。”然后便会冷她很长一段时间。

    日复一日的过着这种日子,她当然想要改变,以往没机会,她只能忍着熬着,现在机会虽然渺茫,也能看到,唐婉儿便会奋不顾身地抓住。

    她想了大半夜,终于想到了行动方法,然后才勉强睡下,现在,她就要等朱露白的确切地址了。

    朱露白休息了几天,就去庄子上看自己那六颗棉花。

    贺管事照顾的不错,但朱露白要的不是这个,她要把这六颗棉花做种。

    贺管事听得很认真,听完道,“娘子想要这白叠子做什么呢?”

    朱露白道,“织布啊!”

    贺管事嗫嚅了一下,朱露白道,“有话就说!”

    贺管事道,“在下倒也听过白叠布,前朝乃外邦进贡之物,只我们这里不会织它。”

    朱露白,“……”

    不该是她找到了棉花,然后多多种植,棉布就有了吗?

    朱露白忘了一个关键人物,黄道婆。

    棉纺织技术不是凭空有的,在她的上辈子,黄道婆也是历史著名人物,她学□□结改进了棉纺织技术,并且带回了家乡,这才促进了长三角地区种植棉花和纺织的发展。

    现如今的纺织机针对的是麻葛丝这些材料,棉花不在这些纺织机的制作范围内。

    单一个去棉籽,如果纯手工,那也是个大工程。

    了解之后朱露白发了一会儿楞,最后她道,“便是不织布,用来絮被子絮袄子也是好的!”

    贺管事点头,“我明白了,娘子放心,一定给您好好种这些白叠子。”

    回到家,朱露白给范粟找到了第一份工作,请他改良织布机,因为她不可能找到黄道婆,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这个时空有没有黄道婆呢。

    范粟并未拒绝,只道,“我要时间,也得先看下不同的纺织机和你需要纺织的物品。”

    朱露白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不用急,反正我现在也没多少棉花。”

    这个事本也急不得。

    范粟点头,“还有什么事吗?”

    朱露白摇了摇头,范粟就离开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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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2章   民女三十九

    大臣们见这几日摄政王心情好似不错, 于是又开始要求他尽快定下谁是下一任皇帝。

    大臣们其实挺喜闻乐见皇帝年龄小的,因为皇帝年龄越小,就等于他们分得的权利越多。

    虽然摄政王总揽大局, 但他毕竟只是摄政而不是正真的皇帝, 就算他将来当了皇帝, 他一样也需要其他人帮他治理天下。

    之前摄政王动手是因为那些人想排挤他, 想从他手里夺走权利, 现在没多少这种人了, 大臣们只想赶紧选出皇帝,好安天下人之心。

    姜薄对皇帝的人选也有数,那就是年龄越小越好,他也需要时间完成他的布局, 年龄小的孩子更好拿捏。

    他也试探过朱露白, 然后发现她对皇权没有敬畏。

    其他人,说起皇家,总归会语气郑重,也不敢胡乱说, 遣词造句都会慎重, 只有朱露白, 总是一副随口的样子。

    姜薄问朱露白对皇帝人选是怎么看的。

    那时候朱露白一脸惊讶, “摄政王没想自己上台,还要真选一个皇帝?”

    姜薄, “……”

    他差点以为在朱露白眼里,自己就是个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

    谁知道朱露白又来了一句, “话语权在剑锋之上, 如今握剑的就是他, 他为什么非要搞个傀儡?”

    姜薄, “……”他奇异地看着朱露白。

    然后姜薄就把自己面临的局面简单告诉了朱露白。

    朱露白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摄政王也是无奈,他穷得很呐。”

    姜薄,“……这又从何说起?”

    朱露白道,“一般来讲,打仗打的就是军备粮草,摄政王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就是因为没钱打不起消耗战,只能避免打仗,他要是财大气粗,直接打就是了,干什么要忍?”

    “就比方说,我看上了什么东西,很想要,但它很贵,我没钱买下来,那只能慢慢攒钱,等攒够了才能买下,摄政王现在不也在攒钱么。”

    姜薄,“……”不得不承认朱露白说的很对。

    朱露白想起范粟,不由得道,“其实我应该把范粟推荐给摄政王,只是我也不了解他,更没门路,就怕推荐了过去,范粟也不得重用,这就可惜了。”

    姜薄凝眸,“就一个秀才,又不是大儒,你这么看好他吗?”

    朱露白摇头,“范粟,他不是科举当官之类的才华,他会的……更偏向于实用性。”

    姜薄有些不以为然,“他数算是很厉害。”

    只是这些现在并不是上层所用之技能,只能归于书吏匠人之类。

    朱露白就闭嘴了,范粟目前只有理论,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作品,她也没法胡乱夸。

    即便有了作品,估计世人看他也不过一出色匠人而已,并不会觉得他有多厉害。

    朱露白不提范粟了,姜薄就高兴了,他两个身份来回切换,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杨先生不止一次提醒姜薄可以把朱露白放于明面上了,现在已经没人敢拿朱露白威胁姜薄,摄政王府也需要一个女主人。

    杨先生并未接触过朱露白,只是听姜薄零零碎碎地转述朱露白的主意和一些话语,一直觉得朱露白是个合格的王妃,身份是低了点,只要姜薄不在意就行了。

    姜薄总会在犹豫后拒绝,杨先生问过他为何,姜薄道,“我怕,我担心……她会变。”

    听到这个回答,杨先生还是很疑惑,“夫人会变成什么?”

    姜薄负手,“她会变得和其他人没两样。”

    一个人一旦身处高位就很难再看到旁人的真心,大家都会阿谀奉承,满脸笑容迎奉于他,任他予取予求,这种人姜薄见多了。

    他怕朱露白也这样。

    他从小生活在姜家最底层,看到的全是人性阴暗冷酷的一面。

    就比如姜家女眷,外人评论的时候都是真善美的形容词,老夫人仁慈,夫人处事公允,小姐们或温柔贤淑,或活泼可爱,看起来都很美。

    但姜薄知道,老夫人一样会把老太爷的妾除掉,夫人会对他下手,会毫不留情处理不听话的奴仆,那些小姐们也一样会责罚下人。

    这些女人,都有两副面孔。

    长大后,他看的就更清楚了,女人们都会无缝切换这两张脸,端看她们面对的是谁,对上笑,对下冷,对上柔,对下酷。

    只朱露白,姜薄没看到过她这样,他觉得这是因为朱露白不知道他身份的原因,一旦知道,她便也会长出第二张脸。

    杨先生无语,“若是如此,那将军便可以不要她呀,一个女子罢了,将军又不缺。”

    姜薄,“……我娶了她,怎可无端舍弃!”

    杨先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英雄难过美人关,将军这是对夫人上心了。

    杨先生知道,一开始的时候姜薄只是因为好玩才会答应入赘的,现下他动了心。

    杨先生并不的反对姜薄娶朱露白,不是因为感动于什么情情爱爱,最简单的原因就是朱露白嫁给姜薄不会分薄杨先生这些人的利益。

    杨先生这些幕僚心腹,都知道他们将来跟着姜薄会一飞冲天。

    到了那个时候就要排队分果果,姜薄的夫人就不是可以忽视的对象,因该说姜薄的岳家也会因为姻亲关系插队进来一起分果子。

    这其实就让杨先生他们很不爽了,又没办法。

    但朱露白身份低,朱家也不是上台面的人家,到了将来,给个仨瓜俩枣就能把朱家给打发了,完美保留了杨先生他们的利益。

    更深一点,真到了那一步,朱露白低微的身份更好打发,那个和姜薄并肩的位子可以腾出来给更合适的人。

    武将打天下,文官治天下,姜薄正位后就得怀柔文官阶层,最好的手段无过于联姻。

    用后位便可得到文官阶层的效忠,百利无一害。

    姜薄从宫里出来后改了装束来到朱露白处。

    朱露白正在想让范粟做什么出来亮瞎众人的狗眼,改良织布机不是现在能完成的,棉花她都没一朵呢。

    想让范粟被摄政王看中,最好是改良武器,冷兵器就算了,改来改去也不过如此。

    最容易的的就是炸|弹和地|雷。

    但朱露白怕自己干涉太多遭到反噬,所以弄什么好呢?蒸汽机?

    现在如果弄出蒸汽机,最佳用途就是船,当人们充分了解后还能推广到其他行业,比如冶炼纺织这些,这个就说的太远了。

    继续想想,朱露白还是否决了,这种科研经费可不少,她不一定提供得了。

    如果由朝廷来,那倒是可以尝试,但范粟没有成果朝廷绝不会重用他,可想要成果就需要大笔科研资金和项目,朱露白有项目,但没这么大的资金,这就成了死循环了。

    实在无奈,朱露白决定还是让范粟先搞那个防震车厢吧。

    这个的资金她估计还是能承担的。

    这时姜薄上前,“你在干嘛?”

    朱露白抬头,露出笑脸,“你回来了!”

    姜薄最爱看朱露白的笑脸,因为这张笑脸没有任何算计谄媚,就是单纯因为看到他高兴。

    朱露白早就察觉姜薄不喜范粟,史嬷嬷都提醒过她几次,因此也没说什么,就笑道,“今天你倒是回来的早。”

    因为没什么事,姜薄现在就想守着朱露白

    既然人回来了,那就摆饭。

    夫妻俩对坐吃饭,两人都没遵守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但也不是说个不停,也就是吃到这个菜好吃,就招呼另一个,“尝尝,这个味儿可好。”

    或是,“再要一碗汤吗?”

    两人之间的氛围平淡温馨。

    吃了饭,两人也同普通夫妻一般闲话消食,朱露白有个小花园,但里面没有种什么花,而是种了菜。

    朱露白和姜薄散步消食,就不是在花丛间溜达,而是绕着菜地一圈圈走,看到杂草还会弯腰拔掉。

    姜薄看着朱露白,朱露白正满意地看着菜地,这块地种的菜肯定不够大家伙吃的,但葱啊什么的就便宜了,想要就能过来揪,又新鲜。

    姜薄不由得踌躇了一下,不要说宫里,就他那个摄政王府里,花园子里都是四季不断的鲜花,他院子里盆景都是按季节换的。

    而在这里,他的妻子,花园子里连花都不种,只种菜。

    朱露白现在并不穷,但她也不会大手大脚挥霍,她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只姜薄觉得他好像有些怠慢了朱露白,他明明可以给朱露白最好的条件,唉,真是左右摇摆啊。

    另一边,唐婉儿也打听到了朱露白住哪儿。

    她几乎马上就想到了怎么去找朱露白。

    她每天都要带着郡王府的孩子们去宫里,等到傍晚才回来。

    若她把孩子送到了宫门口,然后找个借口不进宫,就能去找朱露白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唐婉儿先去服侍了主母。

    半个月前丈夫纳了个新妾,花容月貌的,年纪也小,因为唐婉儿她们的院子里住不开了,因此这个妾就住在她们这一房主院的偏院,算是跟着主母住。

    唐婉儿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小妾正在和主母言笑晏晏,主母也是一脸笑意。

    唐婉儿看了一眼,给主母请了安就低着头熟门熟路站到了熟悉的位置上。

    待主母用了早饭,唐婉儿就要准备出门了。

    她的早饭是在车上吃的,因为没时间了。

    快到宫门口时,唐婉儿就开始求跟车来的奶妈嬷嬷帮个忙,她也没撒谎,就说知道了一个朱家姐妹的消息,多年不见了,想去见见她,请她们行个方便,帮着遮掩一下。

    被求的人都有些犹豫。

    唐婉儿就给她们塞银子,一边又道,“嬷嬷是知道的,我一向都不爱惹事,必然不会牵累你们,就只是去见见姐妹而已,自从进了郡王府,再也没见过面,以后……怕是更没机会了。”

    奶母很心动,嬷嬷低了头,她看了唐婉儿一眼,这位唐姨娘确实是个安静的,从不惹事,但也是个厉害的,自家爷也有这么多妾,只她生了个儿子。

    如今她儿子又选在宫里,若一旦……那可是一飞冲天的事,到时候这位也是个贵人了,她们这些婆子想巴结也巴结不上。

    当然这都是可能也许,那么多孩子呢,唐婉儿的孩子也还小,看不出贤愚来,怎么就能轮到?

    不过嬷嬷也知道凡事无绝对,随手能结个好儿的事也不算什么,于是就答应了。

    嬷嬷都答应了,奶母自然不会说不。

    到了门口,奶母嬷嬷们把孩子聚在一起带入宫,孩子多,照顾孩子的人也多,谁也不会在意唐婉儿进没进宫,不过一个照顾孩子的妾,谁会在意。

    然后唐婉儿给车夫一些钱,让他载着去找朱露白。

    唐婉儿在车里闭目养神,想着怎么和朱露白说话,怎么打探摄政王的事,又想到如果朱露白和摄政王没关系,那该怎么办。

    说来也是巧,唐婉儿的马车刚到朱露白家的胡同,姜薄就出来了。

    姜薄在朱露白面前的人设是衙役,上班都是步行,他出了门拐个弯才会上车。

    朱露白这套房子所在的地方并不是高门大户居住的高等住宅区,也不是平民小户住的坊市,算是殷实富户们住的地方。

    高门大户的宅子,可能一条街都是一家的,这条街除了自家也没别人用。

    朱露白这里就不是了,姜薄即便在周围布防,也不会把所有邻居都赶走,所以街上还是有路人来往。

    唐婉儿的马车车身比较大,进了胡同就占了半条街,对面又来了一辆马车,两个车夫都往边上让,正好唐婉儿坐的马车这边空间大些,车夫干脆就停了车,待对方走过再走。

    唐婉儿见马车停下,就顺手微微掀开车帘向外看,一眼就看到姜薄慢慢走来,唐婉儿一愣,吓得立马放下了帘子。

    她按了下心口,握了下拳头,又掀起一点点缝隙。

    这回她看到一个大块头男人拿着个食盒样的东西跑向姜薄,嘴里道,“姑爷,姑爷等等,你的点心匣子。”

    只见姜薄转身,接过了匣子,然后慢悠悠走了。

    待另一辆车走过,车夫继续驱车前进,不一会儿就到了朱露白门前,车夫道,“姨娘,你看看是不是这家?”

    唐婉儿从车内看了看门脸,内心也不是很确定,但姜薄出入这里是肯定了的。

    她让车夫去叫门,就说故人来访朱娘子,故人姓唐。

    车夫去叫了门,槐子记下了之后向里通传。

    朱露白很惊讶,“故人,姓唐?”

    再一想,应该是唐婉儿,但是唐婉儿理应在郡王府,怎么出来了?

    不过不论如何,如果是唐婉儿,朱露白还是要见一见的,于是吩咐让人进来。

    得到了可以进的通知,唐婉儿扶着丫头的手下车,她飞快看了槐子一眼,没错,就是他给摄政王送了食盒!

    唐婉儿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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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3章   民女四十

    扶着丫头的手进了门, 唐婉儿草草打量着这套房子,礼郡王府再如何,那房舍也是雕梁画栋精美的很, 普通民居自然不好比。

    然后唐婉儿又有了疑惑, 如果朱露白果然是摄政王外室, 如何住的地方如此寒酸?

    待见到朱露白, 朱露白一脸惊喜, “婉儿?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唐婉儿也露出了笑容, “露白,好久不见!”

    朱露白是真的高兴,忙上前拉着唐婉儿,“快让我看看, 呀, 你都没变,还是这么漂亮。”

    唐婉儿微笑,“你也很漂亮。”

    表达了久别重逢的惊喜,两人坐下说话, 朱露白就问唐婉儿是怎么能来的。

    唐婉儿肯定不是罗素云, 不会顾头不顾腚跑出来。

    果然, 唐婉儿解释了一下, “……我也是知道了你的消息,这才想办法过来的, 你也知道,等闲我也出不了门。”

    朱露白很感动, “那年我让小菊打听你的消息, 知道你没事, 我也就放心了, 只我一个平头百姓,也不好去郡王府见你。”

    唐婉儿眼神闪烁,她现在都有些无法定位朱露白的身份,若说她是摄政王外室,但朱露白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对,反正不像摄政王外室的派头。

    朱露白的衣服首饰都很普通,这屋子里摆设也素净的很,并没有什么值钱玩意。

    难道摄政王对朱露白很吝啬吗?看来还得慢慢套问具体情况。

    唐婉儿也就说当初得知朱露白嫁到郑家,她也替朱露白高兴,怎么一转眼她就从郑家出来了,既出来了,怎么也没回朱家。

    朱露白嗐了一声,简单说了一下郑家的事,又说自己托了欣乐公主搞了女户,因此才能不回去。

    唐婉儿不动神色,“我可不觉得朱老太爷会被一个女户拦着,你还有父兄呢,他们也不会不管你。”

    朱露白点头,“对,但我又成亲了呀,我招了个上门女婿,你来的慢了些,海平刚上衙门办差去了,要不然你还能见着。”

    唐婉儿彻底愣住了,“你,招了个上门女婿?赘婿?”

    朱露白笑了,“是啊,我有了男人,朱家就管不着我了,我现在是户主,独立生活。”可滋润了。

    唐婉儿,“……你那女婿,哪里人啊?”

    朱露白道,“海平是京城人,他姓江,无父无母,也没兄弟姐妹,所以我才招赘了他。”

    唐婉儿,“……姓姜?哪个姜?”

    朱露白道,“江水的江,名字还是我给他取的,他是个衙役。对了,你在郡王府过的如何?”

    唐婉儿如今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原来摄政王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为什么?

    若是没有儿子当皇帝这么大个饵在面前晃着,唐婉儿得知姜薄隐瞒身份入赘朱露白,也会谨慎起来,但现在她顾不得了,她也没有机会慢慢和朱露白说话培养感情,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达到目的!

    不要去管摄政王为什么隐瞒身份,不管是为什么,都和她此行的目的无关,只要朱露白还记着小时候的情谊,她就能拜托朱露白在摄政王耳边吹枕头风!

    只要摄政王愿意过来,只要朱露白能在摄政王面前说得上话就行!

    打定了主意,唐婉儿看向朱露白,这时候她才发现朱露白身边的两个丫头,秋云和冬雪正警惕地看着她。

    这个礼郡王府里的妾,既然陪着宗室孩子进了宫,她是否见过主人?

    如果见过了主人,那她今天突然上门,目的就不单纯。

    嫁到礼郡王府这么些年,唐婉儿见得基本上都是后宅女人,丫头们的素质也是一望而知。

    现在朱露白身边的这两个丫头,就不是朱露白能调理出来的,也不可能是人牙子教出来的。

    高级服务人员身上都带着相似的气质,这两个丫头和宫里那些人精就很像。

    包括她们服务的手法,利落精准,一般高门大户的下人都没这种素质。

    那么就是摄政王特意挑给朱露白用的,摄政王应该很喜欢朱露白,这就行了。

    唐婉儿越发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相见的惊喜褪去,朱露白也发现唐婉儿好像有点不对劲,就是心不在焉。

    她轻声道,“婉儿,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唐婉儿回过神,扫了两个丫头一眼。

    这个举动就让朱露白心下咯噔了一下,看样子唐婉儿真的是有事才来的。

    但朱露白脑子里光速过了一遍,也没觉得自己能帮唐婉儿做什么。

    唐婉儿是礼郡王庶孙的妾,再怎么说都是宗室,是贵人。

    朱露白不过一个民女,能帮什么?顶多帮一下银子,朱露白现在赚的是多,但也不是富得流油,多的没有,她还要投项目呢。但也能拿出几百两给唐婉儿救个急,再多也不可能了。

    唐婉儿轻轻道,“露白,我能和你单独说话吗?”

    心里思量了一番的朱露白也定了神,让丫头们下去。

    秋云和冬雪很担心,临走还看了唐婉儿一眼,唐婉儿连自己的丫头都让下去了。

    待这里只剩下朱露白和她,唐婉儿微微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然后她抬头看着朱露白,“露白,你知道你的夫婿……真正的身份吗?”

    朱露白正等着唐婉儿开口借钱。谁知道等来这么一句话,她一呆,“什么,海平的,真正身份?”

    唐婉儿冷静道,“他不叫江海平,他叫姜薄,他是摄政王,露白,你嫁给了摄政王!”

    朱露白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好半天都没任何动作。

    唐婉儿也没出声。

    终于,朱露白开口了,“你有什么证据?”她发现自己异常冷静。

    唐婉儿道,“我每天都要进宫照顾府里的孩子,我自然见过摄政王,今天,我来的时候也见到了他,看到你的门房给了他一个食盒,还叫他姑爷,你也说你嫁了人。”

    “你想想你和他往日是怎么相处的,我想你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发现,你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再说了,天底下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你呢,据我所知,摄政王只有你一个,并无其他女人。”

    听唐婉儿这么一说,往日不会在意的细节现在一一浮现,从认识姜薄的那天起,到今天早上他离开。

    第一次见面,姜薄蹲在街口树底下揽活,但现在去想,揽活只是朱露白以为的,当初他就是那么蹲在那里,身边什么力夫的家伙事都没有。

    再后来他答应入赘,就把一切朱露白怀疑的地方都抹除了。

    一个力夫,想要工作,立马就去当了衙役。

    朱露白要管事,立马靠谱的管事就来了,小菊嫁了人,他给她添的人连史嬷嬷都说好。

    再有就是她去泉州那一路,那个镖队,真的是附带接她这一单?

    现在想想,一路上其实都是以她为主的,那个队长还不停催她写家书,说是可以通过熟悉的官驿送回去。

    除开这些,姜薄本人其实根本就不像赘婿,有句话叫乞丐穿了龙袍都不像皇帝,反之也是,皇帝手捧着破碗讨饭都不会卑躬屈膝。

    以前朱露白以为是男人的本性,现在回过去看,这应该是摄政王身份地位带来的高高在上。

    还有其他细节,都在佐证她的夫婿江海平并不是她以为的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至于姜薄刻意展现给她看的一切,那就没得说了,摄政王啊,布置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他为什么愿意入赘,做一个低贱的赘婿?

    朱露自嘲讽地笑了一下,还能为什么,有趣啊,好玩啊,于他就像是一场沉浸式的角色扮演,又不会失去什么。

    就算他入赘的事传开,谁会嘲笑他?只会会心一笑,认为摄政王风流多情。

    就像现代,也有一些富二代装作没钱的样子去钓女朋友,甚至靠女朋友养着,与他们,就是一场游戏而已。

    朱露白现在就算知道了真相,她又能如何?

    愤怒,大发脾气,把姜薄赶走?

    她有什么底气这样做?

    摄政王啊,等同于皇帝,拿捏朱露白就跟玩儿似的。

    唐婉儿看着朱露白脸色变化,也看着她的手捏的骨节都泛了白,知道她受到得刺激有些大。

    但她此行可不是给朱露白解惑的,于是就道,“露白,你还好吧?”

    朱露白抬眼去看唐婉儿,此刻她突然清晰的明白,唐婉儿找她绝对不是叙旧,她也不是早上看到姜薄才知道姜薄假冒赘婿的事。

    她是早就知道了,因着姜薄这个身份才来找她的。

    但是,唐婉儿又是怎么知道姜薄和她有关系的,姜薄玩这个角色扮演游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论年了,唐婉儿一个郡王府庶孙之妾,又是如何得知的?

    姜薄肯定不会对外宣扬啊。

    朱露白笑了笑,“还行吧,就是突然听到一时回不过神来,有点……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唐婉儿理解地点点头,“不过看得出摄政王待你极好,你那两个丫头,定是他特意给你挑的。露白,你的福气大着呢。”

    朱露白微微翘了下嘴角,“婉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摄政王和我有关系的,别说是今天才知道,你若是真有事求我,就别说借口托词。”

    唐婉儿一噎,两人之间久别重逢的喜悦已经一扫而空。

    唐婉儿绞着手里的帕子,最后决定坦白,从自己看到欣乐佩戴的禁步和摄政王的玉带相似说起,然后从欣乐下人口里得知欣乐的禁步玉环是朱露白送的。

    之后就是一步步打探和想法子过来,也正好看到朱露白的门房给姜薄送食盒,那就一切都合上了。

    朱露白实在佩服唐婉儿,怪不得上辈子很多女子都能发现男盆友偷吃的蛛丝马迹,简直个个都是福尔摩斯。

    朱露白好奇,“那要是你没看到姜,摄政王从我家离开,你怎么确认我和他的关系?”

    唐婉儿笑了笑,“你戴的镯子,料子和摄政王的玉带也差不多。你自己不知道吗?”

    朱露白低头看自己的手镯,还真是差不多的,原本就是一个料子上下来的。

    朱露白自嘲地笑了笑,“现在你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但你也要明白,我并不保证能办到。”

    唐婉儿露出热切的眼神,“你可以的,露白,你一定能帮我!”

    朱露白平静地看着唐婉儿。

    唐婉儿按捺住自己,缓缓开口。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朱露白惊讶了,听到唐婉儿的要求,她也只是挑了挑眉毛。

    若是唐婉儿以姐妹朋友的身份同朱露白叙说这件事,朱露白可能会热心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现在上台的皇帝不可能有好结果,唐婉儿是自己在往火坑里跳。

    摄政王需要的只是傀儡,一个傀儡能有好结果?

    但现在朱露白说不出口,唐婉儿为了这件事,可以说是殚精竭虑,通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发现了姜薄隐藏了数年的秘密。

    而且甲之批霜乙之蜜糖,她觉得不好,唐婉儿却梦寐以求,朱露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做不了旁人的人生导师。

    何况她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将来如何。

    若是唐婉儿不揭穿这一切,朱露白可以浑浑噩噩自娱自乐过下去,想来姜薄也不会愿意揭穿,他想要揭穿早就说了。

    但现在已经回不了头,她知道了,姜薄肯定也会知道的。

    今天,等姜薄回来,她的赘婿就消失了,只剩下摄政王了。

    唐婉儿紧紧盯着朱露白,身体都微微前倾着。

    朱露白想了一会儿,看向唐婉儿,“婉儿,我可以在……摄政王面前提一下,至于结果如何,我不能向你保证,我也不会打包票。”

    唐婉儿松了口气,“你能帮我这个忙就很好了,露白……谢谢你。”

    她是真的很想感谢一下朱露白,但她现在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开支票,“若是将来……我一定不会忘了你!”

    朱露白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唐婉儿,“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如果你真的得到了你想要的,也不过是求仁得仁,后果,也得你自己承担。”

    姜薄是疯了才会弄个真的皇帝压自己一头,他需要的是可以随时甩脱的傀儡,等姜薄做好了自己登基的准备,这个傀儡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姜薄宽容一些,可容他在圈禁环境中活着,若姜薄不想以后添麻烦,傀儡就得消失,那依附在傀儡身边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

    唐婉儿被权势迷了眼,完全看不到下面明晃晃亮着的巨大陷阱。

    到了这一步,两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朱露白还得消化自己赘婿是摄政王这个巨大的消息,唐婉儿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她起身告辞,走前欲言又止。

    朱露白给她一颗定心丸,“我一定会在摄政王面前说这件事,你可以放心,只结果我不保证。”

    唐婉儿眼眶发热,“谢谢你……露白。”

    唐婉儿终于走了。

    朱露白目送她离开,并未起身相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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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4章   民女四十一

    待唐婉儿走了, 秋云冬雪忐忑不安地进来,朱露白扫了她们两人一眼,“你们的主子, 是摄政王吧?”

    两个丫头低了头, 不约而同跪下, “夫人请恕罪!”

    朱露白叹气, “是就是, 这又不是你们的错, 要我恕什么罪,起来吧,给我把史嬷嬷叫来。”

    两个丫头爬起来,去叫史嬷嬷。

    史嬷嬷精神抖擞地进来, “娘子叫我何事?”

    朱露白让丫头退下, 把雷劈给史嬷嬷,“嬷嬷,海平……他不是普通人,他是摄政王姜薄, 我也是才知道的。”

    史嬷嬷看着朱露白, “……娘子莫不是在开玩笑?”

    朱露白摇头, “我就是想开玩笑, 也不敢拿摄政王开,秋云和冬雪, 哦,还有来喜, 包括替我管庄子的贺管事一家, 都是他安排的, 这个家里和我一样蒙在鼓里的, 也就你还有陆鹫玉生他们了。”

    史嬷嬷眼睛都直了。

    朱露白给她时间消化,她自己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

    史嬷嬷自言自语,“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入赘文书什么的都是有的,摄政王这是脑子是有什么问题,答应入赘朱露白?

    朱露白道,“谁知道,或许是觉得好玩吧,我们都被他耍的团团转,他可能就想体验一下赘婿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当初三皇子玩小戏子,摄政王就喜欢给人当赘婿呢。反正与他不过逢场作戏,谁还会认真。”

    史嬷嬷脸色变得沉重起来,担心地看着朱露白,“那……娘子……以后怎么办呢?”

    朱露白摇头,“这要看摄政王了,看他想怎么办,你觉得我还有提意见的权利吗?”

    史嬷嬷皱眉,“海平……摄政王,他对娘子还是很好的……即便是逢场作戏,也不可能一点真心都没有……将来,将来……”

    将不下去了,无论姜薄对朱露白有没有真心,这以后如何,还真不是朱露白能做决定的。

    朱露白挥手,“我明白的,不是妾就是外室,若他大发慈悲放了我,这倒是最好的。退一步想,我是摄政王的女人了,以后不管是朱家还是谁家都不能对我怎么样,也是好事。”

    史嬷嬷望着朱露白,她知道朱露白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个女子,因为受不了郑钦脑残,就敢设计和离,然后想尽办法不回娘家,自立门户过活,她的性子烈的很,和史嬷嬷见过的很多女人都不一样。

    朱露白要的不是生活在后院被男人供养,她要的是自己当家做主,史嬷嬷不知道追求自由这种词,但不妨碍她了解朱露白。

    这样的朱露白愿意安安分分留在摄政王的后院?

    史嬷嬷小声问了出来,朱露白笑了,“那要不呢?他是摄政王,皇帝都得他挑选出来,我们在他面前能做什么?”

    史嬷嬷闭嘴了,朱露白道,“我也只是和你说一声,嬷嬷替我把陆鹫和玉生叫来。”

    史嬷嬷退下去找陆鹫和段玉生。

    两人来的很快,陆鹫依旧沉默,段玉生活泼多了,“娘子找我们做什么?今天中午我想了个新菜,到时候娘子尝了告诉我怎么样,是否要改进。”

    朱露白眼里含笑,“好,我找你们过来是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的姑爷江海平,他不叫江海平,他叫姜薄,是当今摄政王。”

    陆鹫和段玉生的反应要比史嬷嬷平静,两人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朱露白。

    段玉生道,“摄政王?海平是摄政王?”

    朱露白道,“以后你不能叫他海平了。不知者不为罪,知道了你在这么叫,他要是生气了我也救不了你。”

    陆鹫开口了,“以后,会有什么改变?”

    朱露白叹息了一声,“看吧,看他对我们的安排。秋云冬雪还有来喜都是他的人,你们是我的人,所以我要和你们说一下。”

    顿了一下,“若你们对你们的将来有什么想法,我也可以把你们推荐给他,想来只要你们好好跟他,荣华富贵应当是不缺的,只是跟了他,你们一定要对他忠诚,不要有任何欺瞒。”

    陆鹫认真道,“我不想跟他,我只有你一个主人。”

    摄政王和当初大院子里的人一样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给那些贵人干活要卖命,他们也不会把他当人看,陆鹫觉得跟着朱露白就很好。

    何况朝三暮四是当奴才的大忌,他离开朱露白转投那什么摄政王就一定有好前程?摄政王会缺人?

    段玉生更是轻松,“我就一厨子,海平,不是,是摄政王他肯定不缺厨子啊,我还是跟着娘子。”

    朱露白脸上的笑真诚了一些,“也好,那你们就还跟着我,虽说我们都知道了摄政王的身份,但这里还是我的地盘,就一切照样,只见了他,你们要客气些。”

    两人点头,然后退下。

    槐子和桂花朱露白就不亲自说了,让史嬷嬷去说。

    他们两个对权贵十分畏惧,知道姜薄是摄政王必然会诚惶诚恐,虽谈不上攀附,却一定会听姜薄的话,不,他们还会听来喜和秋云冬雪的话,因为他们是姜薄的人,代表了权势。

    朱露白也没心思给他们洗脑,洗过来对朱露白也没什么作用。

    她现在就在思考以后要怎么面对姜薄,还像以往一样随便自在是不可能了。

    身份地位的不同必然会引起旁人态度的不同,这无可厚非。

    那朱露白被骗了这么久,可不可以愤怒一下?发个脾气总可以吧!

    呵呵,你发脾气想要得到什么?

    如果是小夫妻之间闹别扭,那发发脾气只是增加情趣。

    而且发脾气这种事,是你知道对方心里有你,会被你拿捏才会做的事,这就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人家眼里心里根本没你,你发脾气人家只会觉得你神经病。

    朱露白对姜薄耍这种手段能得到什么?

    以前姜薄在沉浸式体验赘婿的生活,或许会配合朱露白,现在体验结束了,朱露白这样做自讨没趣怎么办?

    姜薄虽然是摄政王,但他其实和皇帝没什么差别。

    一个拿捏着你生死的男人,你同他发脾气?这是在捋虎须摸老虎屁股吗?

    那朱露白只能求宠了,想到自己要对着姜薄摇尾乞怜,求他,“王爷今晚能留下吗?”“王爷能多来陪陪我吗?”“王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天啊,朱露白觉得自己做不到!

    可能面临生死,朱露白也会跪地很快,但现在,朱露白真的做不到谄媚姜薄。

    她现在是大女人,是户主,一转身变小女人,要跪着给姜薄脱衣洗脚,天啊,杀了我吧!

    所以,摄政王最好是不想玩这个角色扮演游戏了,滚回去当他的摄政王,让朱露白独美吧。

    可他要不肯呢?

    那对朱露白来讲就真的只有那两条路了,做妾和做外室。

    思来想去,外室更自在,做妾,就要被关在后宅了,朱露白得疯。

    就不能做摄政王夫人吗?

    朱露白做梦都不会这样想,她是什么身份?商户出身被郑家休弃的女人,这种身份做摄政王夫人?开什么国际玩笑。

    若是摄政王将来更进一步,摄政王夫人就是皇后,多大的政资资本,权贵大臣们会抢疯,那时候朱露白就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

    如果那时候姜薄对她也厌倦了,朱露白就得去死一死好腾位子。

    升官发财死老婆!古人诚不欺我。

    还是外室好,姜薄厌了她,她或许就能自由了。

    朱露白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从姜薄身上得到什么,她并不迷恋权势富贵,银子自己也会赚。

    她只想过平静简单的日子,但跟了姜薄,她势必会被卷入纷争。

    别的不说,朱家做梦都想搭上贵人,现在朱露白成了姜薄的女人,朱家不靠上来可能吗?

    就算朱露白不搭理他们,他们也能利用朱露白是姜薄女人的身份往上爬,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不是朱露白不搭理,人家就不借势了。

    就她那个二哥朱荨,信不信他到时候都敢借着朱露白的名头放高利贷敛财。

    然后所有这一切最后都会算在朱露白身上,避无可避,逃都逃不了。

    那些权贵大臣们还会帮着暗地里拱火,让朱家更加煊赫,等姜薄登基,纵容娘家为非作歹的罪名就落在朱露白头上了。

    到时候即便姜薄有心,都护不了她。

    就像死在马嵬坡的杨贵妃,不死都不行的。

    反正朱露白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前路暗淡。

    你就不能想的好点,姜薄就真的爱你呢,会一心维护你呢,给你遮风挡雨,你只要好好地安静地生活就可以啦。

    朱露白都想冷笑了,现实生活不是傻白甜言情文,你只要负责傻和白,男主就让你甜到低。

    若真是这样,姜薄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到现在?

    他沉溺于扮演赘婿的生活,同时也不愿朱露白知道他的身份,分享他的权势富贵,就这,你还能拍着胸脯说姜薄爱朱露白爱的深沉?

    那些装穷小子和女孩子谈恋爱的富二代哪个会娶那些女孩?他们只是觉得有意思,好玩罢了。

    朱露白在家里思绪翻腾,秋云和冬雪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夫人知道将军您的身份啦!

    姜薄是在唐婉儿走后得到的消息,那时候他正在处理政务,也不能放下工作就去见朱露白。

    他皱着眉头问唐婉儿是谁,如何得知的,但探子只能八出唐婉儿的过往和现在的身份,至于她怎么知道的,探子也不知道。

    一个女人能从鞋子牙膏牙刷的摆放方式得知男盆友出轨,但她不说就没人能知道她是如何发现的。

    姜薄也没见过欣乐,根本不知道欣乐的禁步和他的玉带差不多,所以他就是想破头,也不知道唐婉儿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暂且别管,现在最重要的是朱露白知道了,她会如何面对这件事,面对姜薄?

    今天回去,是一如既往,还是会见到一个满脸欣喜,一心想讨好他的女人?

    或者一见他就害怕下跪?

    姜薄很是烦躁。

    中午吃饭的时候史嬷嬷自言自语,“不知道姑爷……摄政王什么时候回来。”

    朱露白慢条斯理地喝汤,“应该和以往一样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难道还能跑了。”

    史嬷嬷道,“他,可能还不知道娘子已经知道了?”

    朱露白笑了,叫了秋云进来,“你给你家摄政王去消息了吗?就是我已经知道他身份这件事。”

    秋云低头,“……已经,已经送去了。”

    朱露白对史嬷嬷耸耸肩,看,这才是现实,摄政王知道了,但他有更重要的事,不会放下一切飞奔回来看朱露白怎么样了。

    摄政王不是郑钦,他不脑残。

    史嬷嬷也明白了,叹了口气,她什么没见过,居然还幻想男人的深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朱露白强迫自己和以往一样,她确实做到了,反正谁看她都觉得她很平静。

    秋云和冬雪却十分忐忑。

    在之前,她们能感觉到朱露白待她们很亲切,也很替她们着想,许诺过将来只要她们愿意就给她们放身,备嫁妆银子。

    但现在,朱露白把这些亲切全收回去了,对她们客气疏离。

    她已经划下了一道清晰的分隔线,她们是摄政王的人,不是她朱露白的人。

    朱露白现在都不知道姜薄会怎么待她,自然也不可能把姜薄的人视为自己的人。

    今天晚上,她要和姜薄谈判,在确保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尽力为自己争取待遇,最好姜薄彻底滚蛋,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姜薄也是外表平静,实则内心不稳地回来了。

    槐子看到姜薄,下意识想喊姑爷,又想到这是摄政王,顿时缩了脖子,膝盖也有些发软,好在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他也没马上下跪,就整个人很缩。

    姜薄扫了他一眼,没有停顿,大步入内了。

    他也看到了陆鹫,陆鹫还是那个死样子,但也多看了他一眼,就一眼。

    秋云和冬雪在内院门口,看到姜薄眼睛一亮,“将军……”

    姜薄皱眉,“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不在夫人跟前伺候。”

    秋云和冬雪低头,秋云道,“夫人不要我们伺候,把我们打发出来了。”

    姜薄顿了一下,“夫人……如何?”

    秋云道,“……奴婢,看不出来。”

    没看见喜,也未见怒,那一刻秋云甚至觉得朱露白和姜薄很像。

    姜薄深吸了口气,该来的躲不了,他向内院走去。

    进了门,就见朱露白穿着家常衣裳,正在低头看账本,身边只站着个史嬷嬷。

    史嬷嬷看到姜薄,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了声姑爷。

    朱露白抬头,平静地看过去,一如既往,“回来了,洗手准备吃饭吧。”

    姜薄也开始忐忑起来,这可预想的不一样,无论如何,朱露白得知了他的身份,惶恐兴奋都有可能,就是不会若无其事。

    但姜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史嬷嬷赶紧出去传话。

    夫妻俩之间沉默了下来,姜薄没话找话,“怎么不让秋云冬雪进来伺候。”

    朱露白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不需要两个人在这里待着。”

    接下去又没话了。

    以往朱露白还会问问他工作怎么样,姜薄会把一些案卷当笑话说给她听,现在朱露白不问了,明知道这位不是什么衙役库丁,再问他今天工作怎么样,这不虚伪么。

    好在段玉生很快就上好了饭菜,两人可以去吃饭了。

    这顿饭吃的也很沉默。

    吃完,再不愿面对也得面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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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5章   民女四十二

    夫妻俩来到了内室。

    朱露白看着姜薄,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臣服于姜薄,这位是无冕的皇帝,这个社会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生活。

    但朱露白不愿跪下, 她的两条腿倔强地反抗她的理智。

    姜薄也没开口,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更无从解释, 解释他为什么隐瞒身份当赘婿?

    为了好玩?这多少有些卑劣。

    但姜薄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过错, 他是真的把朱露白当妻子看的,他现在也愿意让朱露白当摄政王夫人。

    他只是担心朱露白得知了他的身份后会改变,变得面目全非。

    还是朱露白先开了口,“海平……我现在还能这么称呼你吗?”

    姜薄看着朱露白, 点点头。

    朱露白就继续道, “今天礼郡王家的女眷,我的表姐来看我,她是礼郡王庶孙的妾室,未嫁人前我和她关系还不错, 她过来求我一件事, 同时也告诉我你是摄政王, 后来我也向秋云和冬雪求证了, 你是摄政王吧?”

    姜薄点点头。

    朱露白跟着点头,“那就是了, 你可知道唐婉儿是如何发现你和我有关系的?”

    姜薄摇头,这是真不知道。

    朱露白弯了嘴角, “我给你的玉带, 材质和给欣乐公主的禁步玉环一样, 包括我手上的镯子, 都是同一块料子做的,她就是从这上面发现了端倪,可真应了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姜薄呵了一声,“原来如此!”

    还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人。

    他故意忽略朱露白那句话的双关意思。

    朱露白继续,“她拜托我一件事,我答应她和你说,但没有作保。”

    姜薄低声道,“何事?”

    朱露白却没直接说,而是反问,“你需要选出皇帝吗?”

    还是直接登基。

    姜薄顿了顿,“还是需要的,大臣们一直在催促。”

    朱露白点头,“那选出来的也不能是绊脚石对吧?”

    姜薄点头。

    朱露白就道,“唐婉儿拜托我的事就是如果你要挑皇帝,能否考虑她的儿子,她儿子今年才两岁半,应当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姜薄看着朱露白,“你当知道,选出来的皇帝……”

    朱露白点头,“我知道,但唐婉儿不知道,她也拒绝知道,她只想让她的儿子当皇帝,然后自己跟着一飞冲天。”

    顿了顿,朱露白又道,“人和人不同,同一件事,每个人的选择也不尽相同,我告诉她,既做了选择,以后也得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姜薄点头,“我知道了。”

    朱露白道,“那我要谢谢你。”

    姜薄欲言又止。

    朱露白继续,“接下来就是我和你的事,当初是我鲁莽,随便抓了个人就问能否入赘,实在也没想到你会在那种地方出现。但我从未欺骗于你,你我成亲这几年,我待你始终真诚,这一点,您应当明白的,是吗?”

    姜薄艰难地点了点头,从头到尾只有他欺骗了朱露白,朱露白从未骗过他。

    朱露白又道,“不谈你隐瞒身份的事,我也得感谢你替我拦住了朱家,要不然我可能早就被迫嫁给了一个老头,或是回了郑家,这都是我不愿的。”

    “这样算来我和你并未谁亏欠了谁,你隐瞒身份是事实,替我挡住朱家人也是事实,我这几年的平静生活也是因为有你才得到的。”

    姜薄的眼睛慢慢亮了,他从未想过朱露白居然如此冷静理智,不,他的妻子一直就是这样的!

    但朱露白继续,“不过我和你的亲事建立在欺骗和虚假上,我招赘的是江海平,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没有产业,只是个力夫。而您,是摄政王,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招赘摄政王。”

    姜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朱露白没理他,“过去的已经过去,追究原因和为什么……也没必要,您是摄政王,想干什么估计没人能说不。”

    朱露白终于站了起来,对姜薄行了一礼,不是跪拜,“民女见过摄政王。”

    姜薄忙站起来,“你不必……”

    朱露白也站直了,“民女蒲柳之姿,怎堪配摄政王,以往是民女唐突了,但以前我也不知道您的身份,您就算要怪我,也有点说不过去。”

    姜薄从牙齿缝里蹦字,“我怎么会怪你,你不用如此!”

    朱露白笑了笑,“摄政王大度。不过您的身份已然揭晓,我这小庙怕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了,您要是没意见,明儿个我就给我的赘婿江海平服丧,以后……您是摄政王,我不过一坊市间的小老百姓,再无牵扯。”

    桥归桥路归路,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

    姜薄瞪大了眼睛,“你,你,你咒我死?!”

    朱露白心里叹气,就怕这尊大佛还没玩够,不愿放手,“您误会了,我怎么敢这么想,只是您也得承认,我们回不到昨天了,您是摄政王,我不过是个曾经被休弃的女人,您不可能一直当我的赘婿,我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对待您,我们在一起本就是个错误,现在不过是纠正这个错误,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

    他妈的,你什么女人找不到,吊死在我这算怎么回事!

    姜薄原本的担心早就不翼而飞了,此刻,他觉得心里有一个洞,呼呼往外吹冷风,朱露白不要他!他的妻子不要他!

    为什么,凭什么?难道他注定了这辈子都没人会爱他,会喜欢他吗?

    姜薄的内心腾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冷笑了一声,“怎么是错误了,我要哪个女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怎么到你这里就是错误了?”

    朱露白暗道不好,力气使得过头了。

    她立马低头道歉,“民妇不会说话惹了王爷生气,请王爷恕罪!”

    姜薄说完那句话心里就有些后悔,现在一看朱露白这个样子,更是无名火直冒。

    过了好一会儿,他不见朱露白开口,于是道,“怎么不说了,刚才不还是挺会说的嘛!”

    朱露白依旧低着头,“不知王爷要民妇说什么?”

    姜薄捏紧了拳头,“你!”

    朱露白缓缓抬头,看着姜薄,“王爷,您贵我卑,您高我低,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却不敢以下犯上,所以,您要我怎么说,怎么做?民妇洗耳恭听。”

    姜薄语塞,心里却充斥着挥发不出去的惶恐无奈和憋屈。

    朱露白说的不错,他确实可以对她做任何事,他很早之前就在欺骗她了不是吗,现在又能让她做什么?

    姜薄胸脯起伏,“我要你……和以前一样!”对我,依旧关心我照顾我,不要把我当陌生人。

    朱露白想了想,“民妇尽量,只我也不是专业的戏子,就怕不能百分百做到王爷的要求,还请王爷恕罪。”

    姜薄被气的够呛,但这件事从根子上他也逃不了责任,朱露白不是不怪他,而是不敢,人家都明确说了。

    摄政王能吩咐一声砍掉很多人的脑袋,但他也做不到吩咐一声回到从前,也不能让朱露白忘记他的身份一如从前。

    看着朱露白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小心翼翼,姜薄憋闷的很,却也毫无办法。

    他向朱露白伸出手,想抱抱她,想告诉她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朱露白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情,见姜薄面色一点都不好看,又伸出手,条件反射以为姜薄要打她,于是朱露白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

    姜薄看个正着,心头的无名火越来越旺,“行,我不会怪罪于你,先就这样吧!”

    待不下去了,他无法接受朱露白这样对他,她居然会害怕他!

    姜薄转身就走,朱露白又来了一句,“王爷,还请您不要牵连旁的人。”

    他要是回去把唐婉儿宰了怎么办?这因果算她的吗?

    姜薄冷笑一声,脚步不停地走了。

    直到看不见姜薄,朱露白才松了口气,开始活动自己的肩膀四肢。

    史嬷嬷很快就来了,“娘子,摄政王怎么走了?”

    朱露白道,“他有脚,自然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觉着我还能指挥他?”

    史嬷嬷,“……您没惹他吧?”

    朱露白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惹了他……嬷嬷,他不是我的赘婿江海平,他是摄政王,我敢惹他吗?他希望一切一如从前,你觉得可能吗?”

    史嬷嬷,“……他这是……”

    朱露白道,“没玩够吧,入赘当赘婿还当上瘾了,那你说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对他吗?之前就是冒犯了,还能来一句不知道,现在可以吗?我还没活够呢。”

    史嬷嬷想了想,“以前,娘子待他也很好啊,那摄政王的要求……”

    朱露白面无表情,“嬷嬷,我以前给他二两银子一个月,现在多了,变五两了,你觉得摄政王需要这五两银子吗?以前我虽不至于对他呼来喝去,但也会支使他给我梳头拿东西,外出逛街还要他拎包,家里忙不过来了还要他帮忙,我还能理直气壮拒绝他的求欢,且还不许他眠花宿柳,喝酒赌博,以后我也能这样吗?”

    史嬷嬷,“……”那肯定是不能的。

    朱露白就笑,“看,怎么能一如从前,这不是开玩笑么!”

    史嬷嬷颓然,“那以后怎么办呢?”

    朱露白收了笑脸,“我提议我和他就此结束,我的赘婿江海平因病没了,让他回去当他的摄政王去,从此再无瓜葛,他好似不愿。”

    史嬷嬷十分无语,又觉得这是朱露白能干出的事。

    史嬷嬷小心翼翼道,“娘子,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摄政王呢……”

    朱露白道,“想过,怎么没想过,但他不可能让我当夫人,所以只能是妾和外室,这与我只有坏处没有任何好处。”

    史嬷嬷颇为不解。

    朱露白道,“成了妾,我的后半辈子就像进了牢房,锦衣玉食又如何,还不是在后宅关一辈子,弄不好养只公猫都要被人诬陷偷汉子。”

    史嬷嬷很想扶额。

    朱露白继续,“当外室,那就更惨了,没名没分不说,将来摄政王妃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也还罢了,朱家若是知道我成了摄政王的女人,他们必会出幺蛾子,这些都会算在我身上,看来看去,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我好好的当着家做着主,现在却落到这个田地,当家主母变成妾室和外室,好在哪儿?且不论是妾还是外室,在律法上都没有自己的产业,我的东西是不多,摄政王可能也看不上,但到时候这些还是我的吗?摄政王妃一句话就能夺走了。”

    史嬷嬷也得承认朱露白考虑的很是。

    当摄政王的女人是很风光,但风光背后有些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就好像宫里的妃嫔们,看似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史嬷嬷还记得康明帝年轻时有个宠妃,还不算宠冠后宫,在宫里也没敢横行霸道,但她娘家人却敢仗着她为非作歹。

    最后家人被判了死刑和流放,这位妃子去向皇帝求情,落得个贬入冷宫的下场。

    真要说来,那个妃子家人做的事也算不到她头上,她在后宫里,一步都出不去,还能管家里人做什么呢,连传个话都困难。

    但出了事她却是逃不了的,即便不求情,康明帝以后也不会对她有多好了,她还得落一个绝情冷酷的名声,家人出了事便不愿搭理了。

    史嬷嬷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她也只是个奴婢,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道,“那两个丫头呢,一直在外候着,也不敢胡乱走动。”

    朱露白也叹气,“让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原也和她们无关。”

    史嬷嬷道,“那我把她们叫来。”

    朱露白点点头。

    秋云和冬雪小心翼翼上前服侍,做什么都要窥着朱露白的神色。

    朱露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干什么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你们也是听吩咐办事,只是之前我以为你们是我的人,现在才知道不是……那我也不好随便使唤你们了。”

    秋云赶紧道,“将军让我们过来就是服侍夫人的,我们都听您的吩咐。”

    朱露白点点头,也不争辩,“给我叫水吧,我要洗澡了。”

    两个丫头赶紧去做准备。

    朱露白已经想明白了,现在主动权不在她手里,所以只能见招拆招,自己胡思乱想完全没用,她只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行了,给自己预设一条底线,绝不能过了这条线。

    姜薄回到摄政王府,还是很生气,还很难受,仔细想想又不知道气谁,气唐婉儿?人家观察力敏锐,行动力超强,要说也只能是姜薄自己疏忽了,为什么非要显摆戴那条玉带?

    怪朱露白?姜薄也知道自己太苛求了,是他欺骗了朱露白,现在揭开真相,朱露白没有气地打骂他一顿,也没有因此以摄政王夫人自居,他还要如何?

    不不不,朱露白根本就不要他!

    她说要给赘婿江海平服丧,要和他断的干干净净,桥归桥路归路!

    姜薄这才发现,以前自己最担心的是朱露白知道了真相会变的面目全非,会变成他最不喜的样子,现在想想何其可笑。

    而现在朱露白的表现和他的担心放在一起,就显得姜薄特别小肚鸡肠,把他衬托的像个傻瓜。

    就好像一个守财奴抱着自己的钱一个子都不愿给人,一块饼一杯水都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会被他当成是小偷。

    然后他快要饿死渴死了,有人给他喂了饼和水,把他救了回来。

    守财奴会感谢这个人吗?

    不会的,他第一件事就是担心这个人别有居心,想偷或是骗自己的钱,他是如此警惕地防着这个人。

    然后这个人看他没事了,就走了。

    守财奴就很茫然,不对啊,你不是要偷我骗我的钱吗,你为什么走了?你明明知道我有很多钱,你为什么不问我要?

    姜薄就是那个守财奴,朱露白就是那个给他吃饼喝水却不要钱的人。

    最近摄政王府和宫里的气氛都很压抑,因为摄政王的脸色很难看,谁也不知道摄政王为什么心情不好,只明白一点,摄政王心情不好,大家就夹着尾巴过日子,别自讨没趣。

    唐婉儿被姜薄派人警告了,就是让她闭嘴,别把她费尽心思打听来的事说出去,要不然,“你和你的儿子就别进宫了。”

    来人见唐婉儿瑟瑟发抖,心里却嗤笑了一声,别看这女人现在怕的发抖,实际上她胆大包天,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

    他担心唐婉儿不听话,又解释了一句,“别进宫的意思就是摄政王不想再见到你们,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你们的消息,你能听懂吗?”

    唐婉儿脸色都白了,不住点头,她知道自己完了,再无希望了。

    怎么就觉得摄政王会听朱露白的话呢,那个男人是那么可怕,朱露白也不过是个女人,还被摄政王养在外头,连进王府的资格都没有,这种身份的女人都只是男人的玩意。

    一个玩意的话谁会听,摄政王就更不会了。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唐婉儿快怕死了,就怕姜薄一生气,自己和儿子就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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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6章   民女四十三

    朱露白和姜薄还在冷战中, 具体应该是姜薄陷入了单方面冷战,他不去朱露白那里了。

    朱露白不见他来反而轻松,依旧过自己的日子, 若是姜薄以后都不来, 那才好呢。

    就是这个她也知道短期内不会发生, 证据就是秋云和冬雪还有来喜还在她这里。

    姜薄若真的不要她了, 这些人是会撤走的。

    姜薄一直保持低气压, 杨先生当然要问出了什么事, 前因后果不用姜薄分说,自有其他人告诉杨先生。

    杨先生摸着自己的胡子,感叹唐婉儿的观察力,“很是厉害!”

    唐婉儿要不是已经嫁人生子, 倒是一个做间人探子的好苗子。

    高有根叹气, “先生不要管旁人啊,现在将军和夫人闹得这么僵,这可怎么办?”

    杨先生诧异,“为何闹僵, 是夫人要求多吗?”姜薄最担心这一点。

    高有根, “……夫人, 没什么要求, 她,她说要给赘婿江海平服丧。”

    杨先生一激灵, 揪下了几根胡子,“夫人, 这么猛的吗?”

    高有根嗐了一声, 凑近杨先生, 小声道, “我觉着夫人很生气,她说要和将军各归各。”

    杨先生缓缓点头,他是不觉得朱露白会做这种选择的,京城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儿送进摄政王府却办不到?

    朱露白已然占据了最好的条件。

    她这么说,照杨先生看,不过是以退为进,女人的小手段罢了。

    姜薄是真的把她放心上了,才会难过,也才会没看清这种小手段。

    朱露白敢大街上拉人入赘,本身就不是个遵守规矩的女人,她要人入赘的初衷也是为了不被娘家人摆布。

    这是一个很不安分的女人。

    而且她还很聪明,一个不安分且聪明的女人会不知道摄政王的宠爱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这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试问,哪个女人能舍弃?

    杨先生根本就没把高有根的话放心上,只是笑了笑,“哎呀,这是将军和夫人之间的情趣罢了,你也别太担心,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过几天就好了。”

    高有根叹气,“但愿吧。”

    其实别看姜薄的人都称呼朱露白为夫人,其实不过是看姜薄的面才这么叫的,实际上他们都觉得朱露白当个妾顶多了。

    姜薄的妻子,必然要一个出身名门的千金闺秀,这样才能担得起将来的母仪天下。

    朱露白,将来当个贵妃顶天了。

    朱露白这边,只有她,陆鹫还有段玉生是最平稳的,连史嬷嬷都有些心不在焉,姜薄已经好几天都没出现了。

    朱露白也没心思去安慰史嬷嬷,这种事她都不急,史嬷嬷着什么急,她着急都是自找的。

    这天,小菊撇下孩子跑来找朱露白了,她从丈夫嘴里得知朱露白的赘婿是摄政王,贺家一家也是摄政王的人。

    丈夫还笑道,“这下夫人也算过了明路,以后不用遮遮掩掩了。”

    小菊吓的面色都变了,她不能算非常了解朱露白,但朱露白的性格脾气小菊清楚,当初郑钦就是挥拳吓唬了朱露白,朱露白转头就谋了和离书。

    其实男人打女人算什么,这都不是个事,她家小姐就受不了,宁可不当那个什么三少奶奶,也要求去,还把郑钦坑了一把。

    摄政王隐瞒了这么大事,朱露白会无动于衷吗?

    小菊做梦都梦见朱露白把姜薄捅了个透心凉,她忍不得了,扔下孩子去见朱露白。

    成亲后小菊日子很舒服,贺家待她很好,丈夫也很体贴,她自己也有不菲的嫁妆,因为她还是朱露白的人,所以逢年过节什么的,都有福利。

    她生孩子的时候朱露白还送了小金镯子银项圈。

    贺家虽然也是奴婢身,可家里也有下人使唤,小菊也是个享福的太太。

    朱露白见了小菊,问她,“你跑来干什么,你儿子呢?”

    小菊道,“家里有人看孩子,小姐……海平,姑爷……是,是,是摄政王!”

    朱露白道,“你也知道了,谁和你说的?”

    小菊道,“我男人。我公公一家都是摄政王的人,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朱露白点点头,“我也猜着了,我这里秋云冬雪还有来喜,也都是他的人。”

    小菊望着朱露白,担心道,“小姐,你还好吧?”

    朱露白笑了,“我有什么不好,路上随便捡捡都能捡到一个摄政王,我这是踩了狗屎,撞了狗屎运呢,要是这里有彩票,我就下它个一千注!肯定能出个大奖。”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朱露白一直憋着呢。

    小菊越发担心了,嗫嚅道,“小姐……那是摄政王,不是郑家三少爷……你,你别惹了他,摄政王会,会杀人的!”

    朱露白吐了口气,“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活的好好地,没腻味呢,你也知道他是摄政王,我成了他的女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

    小菊愁眉苦脸,“可是小姐,我觉着你不大稀罕什么摄政王……”

    她家小姐的性子可是很古怪的,平常看不出来罢了。

    朱露白也叹了口气,“稀不稀罕现在也不是我想如何就能如何……你别担心我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去,我若无事,就能庇护你,我若有事,你记得给我送些吃的,我若死了,你清明给我烧些纸钱就行。”

    小菊,“……”她快哭了。

    朱露白抿嘴笑,“不到这份上,逗你呢,回去吧,我有田有地,有房有铺,怎么都能过好,回吧,乖,啊!”

    史嬷嬷把小菊送走了,小菊临走前抓着史嬷嬷的手,“嬷嬷一定要看好小姐,别让她做傻事!”

    史嬷嬷点头,“我知道,你回家吧。”

    小菊满腹担忧地回去了,就朱露白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你们真的不担心她会做什么吗?

    这么说吧,小菊觉得朱露白就是掰腕子掰不过摄政王,所以才没什么动静,她一旦觉得自己掰得过,那肯定是要掰一掰的。

    朱露白当然不会和姜薄掰腕子,这完全没可能赢,她从来思考的是如何摆脱姜薄。

    她知道姜薄为什么隐瞒身份入赘,沉浸式体验小老百姓的生活,多有意思。

    再往深了想,他为什么不愿公布身份呢?一是体验感没了,二来就是担心朱露白攀上了高枝不愿下来。

    说简单点,就是现代一对情侣商量要结婚,男方在婚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如果将来离婚,女方分不到任何财产。

    但朱露白从未想要分姜薄的财产,这财产就包括了权势地位富贵,朱露白不要。

    当然,现在没人会信这一点,姜薄那边的人都觉得这不过是朱露白在耍小性子,闹别扭,目的就是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而姜薄不过是还喜欢朱露白,所以由着她纵着她罢了。

    杨先生还觉得朱露白段位挺高的,再一想她给出来的那些东西,就笑了笑,聪明女人段位肯定高,将军给不了夫人的位子,那如夫人也是可以的。

    朱露白这里按兵不动,姜薄每天的气压就很低,他又不好意思主动去找朱露白,于是两下里就僵住了。

    高有根嘟嘟囔囔,“女人家是要哄的嘛,您都骗了她那么久,夫人说两句气话怎么能当真呢。”

    姜薄听进去了,“怎么哄?”

    高有根道,“夫人喜欢什么,您给她买回去呗,女人家么,首饰肯定是喜欢的,您就大金镯子大金戒子给她啊。”

    可怜姜薄出生世家,只是从小就没接受过世家公子的教育,他的审美和泥腿子出身的亲卫们差不多。

    加上养兵的重担在身,姜薄也觉得金银最好。

    但他倒不觉得朱露白喜欢这些,又想起朱露白和他说的话,于是心里有了主意。

    这天大臣们又开始催姜薄定皇帝人选,这都成了流程,有人甚至心里想,“你不想立皇帝,那就自己登基啊,这老是拖拖拖,拖到你自己进棺材么!”

    没成想今天摄政王居然给了他们人选!

    大臣们一开始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然后才一连声夸姜薄忠义,高风亮节。

    至于小皇帝是谁,大家并不怎么关心。

    当唐婉儿得知自己儿子成了皇帝,她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一动都不敢动,好半天才接受这件事。

    然后她就激动的不得了。

    成了,居然成功了,天啊,简直不敢相信!

    但不相信也不行了,宫里来了人,要把小皇帝接进宫,允许唐婉儿进去一并照顾。

    其他宗室孩子终于可以回到家里了,不用天天去宫里点卯。

    唐婉儿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看到礼郡王府其他人复杂的眼光,这些人包括礼郡王,礼郡王的儿子们,礼郡王的孙子们,他们都没怎么高兴,倒是她的丈夫脸上喜色浓郁。

    姜薄进京后就开始监控所有宗室,等到小皇帝没了,这种监控就摆到了明面上。

    皇家人依旧锦衣玉食金尊玉贵,但他们全都丧失了自由,连公主府也都在内。

    姜薄手里有宗室所有人的名册,包括下人,哪个府里死了人,哪怕是毫不起眼的下人,也得有专人去收敛辨认。

    不瞎说,现在宗室家里一条狗死了也得确认了才能埋。

    这种情况下,被选为皇帝是什么高兴的事吗?

    但男人们不会和女人说这些,所以后院女人们,特别是唐婉儿这些妾室之流是完全不知道皇家人的金字招牌早就没用了。

    说个笑话,姜薄看宗室这么多人,心里就不喜了,于是叫来了人,“又不是母猪下崽,让他们不要生了!”

    现在宗室成年男性基本全都丧失了生育能力。

    皇帝登基要普天同庆,朱露白自然也知道了,还知道小皇帝就是唐婉儿的儿子。

    朱露白一声叹息,“想来她现在应该是喜欢的。”

    姜薄做了这件事,就觉得自己可以来见朱露白了。

    大家都在期盼夫人能和摄政王和好。

    但是没一会儿,姜薄又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所有人,“……”这又是怎么了?

    史嬷嬷去找朱露白问原因,朱露白叹气,“他很拧巴你知道吗?”

    姜薄来找朱露白,朱露白当然客客气气的接待他,不谄媚也不冷淡,就是下属面对公司老总的态度,然后姜薄就不高兴了。

    朱露白也无奈,她不可能用以前对赘婿江海平的态度去面对姜薄。

    她对江海平做什么都可以,就算过分了一些,也能赔笑挽回,就当夫妻情趣。

    可她这样对姜薄,要是姜薄不满意她的态度呢?那个后果朱露白承担不起。

    想象一个画面,朱露白依偎在姜薄怀里,喂他吃水果,然后姜薄有事,要朱露白离开,口气很不好,朱露白如果这时候把姜薄当丈夫,那是会一盆水果都扣在他脑袋上的。

    小样的,给你脸了,对着我粗声大气,人话都不会说啊!

    那换了朱露白知道这是摄政王,姜薄脸一沉,吐出一个字,“滚!”

    朱露白就得立马端着果盆光速消失,绝不能让姜薄感到厌烦。

    姜薄想要的一如从前,这根本就是悖论,朱露白答应了也做不到,只会在以后让姜薄更失望,从而更挑剔,然后朱露白就要倒霉了。

    史嬷嬷听了后也叹气,这真的是很难办啊。

    她道,“要不,娘子哄哄他?”

    朱露白笑了,想了想,“好,我试试。”就是不知道姜薄吃不吃。

    现实是姜薄不吃,朱露白放低了身段去哄他,他依旧甩袖走人了。

    所有人,“……”王爷,将军,你到底要夫人怎么做啊!

    姜薄憋屈,旁人只看到朱露白弯了腰哄他,但他们都没看到朱露白的眼神,里面是赤|果果的嘲讽,好像朱露白在说,“你想要的是这个吗?你喜欢我这样吗?那现在你满意吗?”

    对于招赘招了个摄政王,朱露白怎么可能不生气恼火,可她偏偏不能表现出一点来,她就在和姜薄相处时带了出来,非暴力不合作,看似处处和顺,实际上可以把姜薄气死。

    打破僵局的居然还是杨先生,他看不下去了,姜薄的情绪不好是会连累很多人的,他觉得朱露白拿捏的也该够了,在继续下去就是不识相。

    杨先生来求见朱露白。

    朱露白并不了解姜薄身边的人,还是秋云给她略微介绍了一下杨先生是何人,听了秋云的介绍,朱露白总结,这位是姜薄身边的第一谋士。

    那就见吧,也不能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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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7章   民女四十四

    杨先生外貌清癯, 蓄着山羊胡子,看起来笑眯眯的。

    朱露白没心思和他打什么太极,落座后就问他所来何事。

    杨先生先把朱露白弄得那些瓷器了, 白糖了, 烈酒了之类夸了一遍, 赞朱露白心思巧妙。

    他以为朱露白听了夸奖会高兴, 哪怕会控制情绪, 眉梢眼角也会流露出来, 只要她高兴了,接下来就有了切入点,哪知道朱露白皱起了眉头。

    杨先生就住嘴了,这个女子, 和他想的好似不同。

    朱露白忍耐道, “先生究竟有什么事,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话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杨先生一直在观察朱露白,闻言笑了笑, 摸了摸胡子, “夫人, 凡事适可而止, 将军每日都很忙,我们做下属的见他心情不好也是忧心忡忡, 想来夫人也是能理解的。”

    朱露白冷笑一声,“你家将军心情不好是他的事, 这口锅我不背。你们直接说要我如何做, 是希望我如同花娘一样接待你家将军吗?”

    杨先生噎住了, 他收起笑脸, 看着冷若冰霜的朱露白,终于发现朱露白好像并未欲擒故纵。

    杨先生沉吟了一下,“夫人,恕我冒昧,请问您想如何?”

    你有什么诉求,要姜薄付出什么。

    朱露白冷冷地看着杨先生,“你能做主?”

    杨先生道,“不妨说来听听。”

    朱露白冷哼,“桥归桥路归路,摄政王身份高贵,我高攀不起。”

    杨先生一愣,继而笑了笑,“夫人何必妄自菲薄……”

    朱露白打断了杨先生的话,“所以你做不了主,也听不懂我的话,或者说你根本不信我有不想高攀的意图,以为我在欲擒故纵!”

    杨先生这回彻底呆了,好一会儿,“夫人可否为我解惑?”

    朱露白看了看指甲,抬头,“和你们说别的,你也听不懂,我来直接点,做摄政王的女人与我有什么好处?”

    杨先生,“……”不知道怎么回答。

    朱露白继续,“不外乎就是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那我问先生,摄政王会让我做正妻吗?”

    杨先生心想,“你果然有这个意图。”

    朱露白也不等他回答,“必然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异想天开,那么简单了,我只能当妾或是外室。妾通买卖,我相信摄政王不会卖了我,但妾就是妾,等同于奴仆,我以后只能待在摄政王后宅,坐牢一样蹉跎岁月,每天只盼着摄政王能见到我,能宠爱我,我还得鞍前马后服侍他,那么什么权势地位与我完全无干,我的地位会比现在还要低,现在我还是户主,可以全权做主我所有的事。”

    “那么就剩下荣华富贵了,既然先生赞叹我的主意,必然也知道我靠这些赚了多少钱,要说腰缠万贯,堆金积玉是夸张了,但以我的消费水平,哦,就是我花钱的习惯来讲,我赚的钱绝对够我花,还有不少结余,先生认同吧?”

    杨先生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这无可辩驳,姜薄靠这些都赚了不少银子。

    朱露白接着道,“我成了妾,我的产业还是我的吗?我不知道摄政王开给他的女人多少月钱一个月,想必也不会超过宫里妃嫔的量。据我所知,皇后娘娘一年也不过一千的月例,加上其他开支,一年四五千顶天了。”

    “而这个,是需要摊手向上问夫主讨要的,我现在有必要这么做吗?那么先生告诉我,我当了摄政王的女人,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统统和我无干,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他妈贱的慌吗?!

    杨先生彻底傻眼了,好半天,“夫人不能这么狭隘,将来您若是有了孩子……”

    朱露白忍不住哈哈大笑,杨先生,“……”我哪里又说错了。

    朱露白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我观先生岁数也不小,必然妻妾环绕儿孙满堂?”

    杨先生道,“……我只一妻一妾,两儿两女,儿女具都婚嫁。”

    朱露白点头,“那先生福气不错,老妻和两位千金都无有难产吧?”

    杨先生,“……”

    他小女儿难产,好容易救了下来,只生了个女儿,以后不能生了,为着女婿家的香火,只能给女婿纳妾生儿子,老妻一会儿庆幸,庆幸女儿没死,一会儿又替女儿难受,因为自己不能生了,以后没有亲生儿子傍身。

    而他身边,女子难产而亡的例子其实并不少,不过男人们都会选择性无视。

    死了老婆再娶就是,并不是大不了的事。

    朱露白一看就明白了,也没追问,只顺着杨先生的话往下说,“我有了孩子,运气好没有难产,生下来却只是个女儿,那必然是不行的,我还得生,还得冒生命危险,终于我闯过重重难关有了个儿子,运气爆棚我也没生孩子生死,只我这个孩子肯定是将来摄政王夫人的眼中钉,能不能长大还两说了。”

    朱露白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嘲讽地看着杨先生,“现在先生可以用你的理由来说服我怎么心甘情愿当摄政王的女人。”

    杨先生,“……”

    你这根本就是离经叛道不成体统!哪个女人能有这种想法?

    女人么,就该温良恭俭让,孝顺公婆,服侍男人,教养孩子,管理内馈,其他想法都不该有!

    但杨先生说不出来,他的道理只能拿来约束规范认同这些道理的女人,朱露白明显不是。

    她就是那种不安于室,离经叛道的女人,你和她讲这种道理,等于对牛弹琴,闹不好还会蹶你一脚。

    朱露白的思维其实杨先生也熟悉,男人就是这么考虑事情的,利益优先锱铢必较。

    这么说吧,如果朱露白泯然众人,姜薄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入赘。

    杨先生终于觉得棘手了。

    所以朱露白和姜薄并不是夫妻闹闹别扭,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矛盾不解决,朱露白和姜薄永远不可能和谐得起来。

    但这个矛盾杨先生也无能为力。

    他就算想诓骗朱露白能当摄政王夫人,朱露白也得信啊,明显她肯定不信,杨先生敢说这句话,朱露白就敢让他写保证书。

    其实朱露白对摄政王夫人的位子也不稀罕,成了摄政王夫人,她那几个矛盾点也照样存在,还会有别的麻烦添上来。

    杨先生思考良久,终于抬头,“夫人,我得承认夫人与我之前想的颇有差距,夫人的疑虑我也明白了,说实话,我并无解决办法,但我能告诉夫人,将军现在心里是有夫人的,将军很在意您对他的态度。”

    朱露白无动于衷,甚至有点厌倦。

    姜薄不过是还没玩够罢了,说什么心里有她,简直可笑。

    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喜欢一个女人,必然会替她解决生活中的烦恼,更别说这烦恼本就是他带来的。

    比如后世永远无法解决的婆媳问题,其实婆媳问题的主因就在那个隐身的男人身上,他的不作为或是偏颇,才是照成婆媳关系的根本原因。

    婆婆和媳妇都会根据男人的态度调整自己对对方的态度。

    杨先生也看到了朱露白的不耐,他心里苦笑了一下,继续,“但我也承认,将军现在心里有您,也不代表以后也一直心里有您。”

    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三心二意,本就是男人的本性,大鱼大肉吃惯了也想吃清粥小菜。

    何况是姜薄这个阶层的人,女性对他们来讲是富余资源,可随意挑拣,一心一意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朱露白看向杨先生。

    杨先生继续,“将军现在喜欢夫人,夫人就无法做任何事,这点夫人也得承认。”

    朱露白抿着嘴不做声。是,她就是明白这一点才烦躁,就好像一只向往自由的猫被关了起来。

    有的猫喜欢居家不介意被关,但有的猫就是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关了它,它能闹腾死。

    杨先生看着朱露白,“若我告诉夫人,一旦将军心里没您了,就让您离开,夫人愿意否?”

    朱露白也看着杨先生,“多久,你如何保证?”

    杨先生轻轻道,“最迟,等将军大业已成,或许到时候夫人还会改变主意。若将军下个月就厌了倦了,也就不用我做什么了,夫人想做什么也难。”

    “至于保证,我无法保证,一些都在将军手里。”

    杨先生说的其实都是废话,但朱露白沉默了,这是她在迷茫的未来中看到的一点点希望。

    她也不能自恋地说姜薄就会喜欢她一辈子。

    过了好久,朱露白终于开口了,“希望先生记得这件事,将来如果有那么一天,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杨先生看着朱露白点点头,“到时候必然不会让夫人失望。”

    只要姜薄不喜欢朱露白了,那么朱露白的去留又有什么关系,杨先生答应地毫无负担。

    朱露白也明白这点,不过杨先生算是给了她一个不是选择的选择,所以她也得打起精神上班了,不能再消极怠工。

    杨先生回去劝姜薄,姜薄道,“她根本不想见我!”

    之前,杨先生还是会认为这是朱露白的把戏,目的就是拿捏男人。

    现在他倒是不这么想了,朱露白的想法和别人不同,她太清醒,糊弄其他女人的言语行为糊弄不了她。

    她的问题直指核心,她从姜薄身上什么都得不到,如果朱露白爱姜薄,且爱的不可自拔,那没得说,女人为了爱情是会把脑子丢了的。

    可惜朱露白早就没有恋爱脑了。

    杨先生道,“我今天去见了夫人,和夫人谈了谈,也算解开了夫人的心结,将军也别和夫人计较了,多哄哄她不就行了。”

    姜薄,“我还要怎么哄?”

    我都让唐婉儿的儿子当皇帝了,可她对我还是阴阳怪气!

    杨先生,“……说说好话,买点夫人喜欢的东西回去啊。”

    姜薄想了想,高有根也建议他买东西,那就买吧。

    照理说,姜薄一个摄政王,这几年他收的礼都能堆满几个库房,找点东西送给朱露白不是小意思?

    其实根本不是,姜薄的内囊并不丰厚,因为他要养兵的。

    姜家军在边关非常辛苦,粮饷都不能足额发放,御寒的衣物也都不够,姜薄收到的东西,值钱一点的都变成了粮饷送到了边关。

    奇了怪了,现在姜薄是摄政王,户部难道不紧着他划拨银子吗?

    问题是,户部也得有银子啊,户部早就是寅吃卯粮,年年都在拆东墙补西墙,若真的把钱都拨去边关,那其他地方早就闹起来乱起来了。

    姜薄也不想起战事用兵,问题就在没钱这两个字上,要不然他干嘛不自己登基,还弄个傀儡皇帝膈应自己。

    他敢现在登基,手里有兵的将军就都会划地自立为王,到时候大荆四分五裂,他要是忍得下,就守着京城当缩头皇帝,否则就要出兵镇压,问题来了,哪儿来的钱?

    打啊,打了就有钱了!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打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后勤保障,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个将军若是连后勤都不能保证,脑袋一拍就让兵士去打仗,那打个鬼啊。

    兵都吃不饱,上了战场等死吗?

    没饭吃的兵,到最后就不是你的兵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话说回来,姜薄库房里并不丰厚,但作为摄政王,他手里也不会一点银子都没有,摄政王外出的体面排场他也不会缺,于是就去买东西去了。

    金簪金镯子,厚实沉重。

    掌柜的一个劲说家里婆娘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绝对高兴。

    姜薄拿着首饰盒又来了。

    史嬷嬷暗暗松了口气,以前宫里妃子们求宠还会做个点心羹汤送去皇上那里,皇帝吃不吃是一回事,总之有这么个渠道。

    但朱露白连渠道都没有,姜薄没有把她带回摄政王府的念头,朱露白只能在这里等着姜薄主动过来。

    桂花不懂,还嘀咕过姜薄不来,朱露白可以去找他,只史嬷嬷知道不行的。

    朱露白现在充其量就是个外室,外室只能安分等待男人到来,主动去找男人会犯了大忌。

    男人想要见你了自然会来,你找过去成何体统,你又不是人家正大光明娶进门的妻抬进门的妾,说难听点,你就是男人养在外面的玩物,玩物如何能去干涉男人的行为想法?

    史嬷嬷看着姜薄进了朱露白的院子,暗暗祈祷一切顺利。

    从地位上来讲,姜薄碾压朱露白,朱露白也因为这点才不敢也不能扣姜薄一脑袋菜汤。

    但从感情上来姜,现在朱露白处于统治地位,姜薄在祈求她能否给他一点关爱。

    只是这个没有量化的表现,朱露白也不会相信自己有这个魅力,姜薄更不会承认。

    但朱露白从一片迷茫中找到了不是出路的出路,于是待姜薄平和了不少,也不再刻意疏离,但想和以前一样也不可能。

    她接受了姜薄的礼物,表示很喜欢,多谢他。

    姜薄又开始觉得别扭,他迫切想回到过去的状态,但他也明白这不可能,所以,只要朱露白不针对他,那就这样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姜薄当天就对朱露白道,“你愿搬去摄政王府吗?”

    朱露白看着他,“以什么身份?”

    姜薄毫不犹豫,“当然是我夫人的身份,你若是愿意,还能再举办一次婚宴,只我想给你的是……封后大典。”

    朱露白,“……你认真的?我的身份可配不上你。”

    姜薄看着朱露白,“我虽然出生姜家,但从小我也不被嫡母待见,我睡的是狗窝,吃的是狗食,后来父亲把我带去了边关,我才算活得像个人,身份算什么,那都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定义。”

    朱露白看着姜薄,这一刻,她承认自己心头的业火消散了很多,不管姜薄以后会不会改变,此时,朱露白相信姜薄是真诚的。

    那就够了,自己也不算瞎得彻底。

    朱露白轻轻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不想去摄政王府,去了,我就没自由了,我还有很多事想干呢。”

    现在和姜薄说他将来会改变,说将来朱露白会遇到什么麻烦,那都没用,没有发生的事,如何作保?

    只有一步步走下去看才能知道。

    小夫妻貌似和好了,下人们都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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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8章   民女四十五

    朱露白也在思考自己的将来, 以前的计划现在全都要推翻了。

    以前她就想安安稳稳做个富婆,平平静静过完这一生,现在是不行了, 以后哪怕姜薄不要她, 她在京城也不会有安宁日子。

    那么就只能离开, 外面熟悉的只有去泉州那一路经过的地方, 思来想去, 泉州最好。

    如果可以, 她还想买条船出海。

    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她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

    她现在赚的也不少,算是托了姜薄的福, 但还远远达不到她需要的量, 一艘能出海的船要多少银子?怕是得十好几万,还得有船员保镖,这都是钱。

    朱露白把目光投向了范粟。

    想要赚到这笔天文数字,靠她的小打小闹是不行的, 只有拿出范粟这个大杀器了。

    不管她和姜薄之间有多少矛盾和鸿沟, 但两个人赚钱的目的是一致的, 姜薄其实比朱露白还缺钱。

    他缺钱缺得都不敢登基。

    就算最后的最后, 朱露白依旧无法摆脱姜薄,一个只能依附他的女人和一个可以成为他钱袋子的女人, 姜薄再如何也不会怠慢她。

    想要拥有话语权,就得自己给自己增加筹码, 依靠容貌和男人的心都不靠谱, 容貌会随着岁月变迁, 心会改变, 只有利益永恒。

    朱露白等姜薄回来的时候就和他直接说了这件事,“以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对于我来讲,赚这些钱足够了,再多我一个女人也守不住。现在不同了,有你在,我能放开了赚钱,就问你愿不愿意。”

    姜薄看着朱露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以前我也没拦过你,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朱露白道,“你可能还未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合作赚钱,但我不是替你赚钱,我和你得讲好分成。”

    姜薄道,“我和你之间谈什么分成,没得生分伤感情。”

    朱露白压住冷笑的欲望,揉了揉眉头,“你不愿谈分成,那就是在白嫖我的价值,谈银子伤感情,但只谈感情就是不想给钱,我之前那些骨瓷白糖烧酒之类你用的很不错吧,我可没见你分我一分钱。”

    “摄政王,若我是一个男人,是你的下属和幕僚,我给你出了这么多赚钱的主意,你也得给点赏赐暖暖人心收买人心吧,为什么我是个女人,和你有了关系,你就想白嫖呢?”

    姜薄,“……”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从未见过朱露白这么咄咄逼人。

    但内心里,他情愿看到这样的朱露白。

    朱露白继续,“之前那些就算了,你拿了就拿了,我也受了你的庇护,用了你荐的人,我也赚了点钱,之后,你若依旧是这种态度,那我和你合作不了,我也不会再给你出任何赚钱的主意。”

    姜薄最后无奈道,“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那就谈分成,你想干什么都行。”

    朱露白满意了,“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她伸出了右手,姜薄不懂,犹犹豫豫用双手合住了朱露白的手,想把人拉进怀里。

    朱露白晃了晃,抽回了自己的手,“那你可以找人过来和我谈了,尽快开展新项目,尽快赚钱!”

    姜薄,“……好。”

    有例子在,他是真的相信朱露白赚钱的能力。

    朱露白都想好了,改良版马车,只要抗震效果超出现有的车,就能赚钱,最好是能找到橡胶。

    她自己做,做不出是一回事,做出来也守不住,现在不同了,有姜薄在,哪个不长眼的敢夺?

    姜薄缺钱也爱钱,但他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对商业也存在看不起的态度。

    主流思想,国之大事在祀于戎,朝廷重视的是农业,是人口,从商,乃与民夺利之举。

    种种局限下,姜薄就随便点了个人过来和朱露白谈分成,还嘱咐他,“不要和夫人争利。”

    朱露白把范粟叫来拟定合同。

    朱露白原本想的是能从姜薄手里分百分之十就不错了,不能低于百分之五,毕竟她需要姜薄的各种资源人脉,她出的只有主意。

    但来人一脸谦和,居然提出五五分。

    朱露白和范粟,“……”

    范粟虽然没当过掌柜,但他对数字天然敏感,之前就和朱露白商量过分成的事,也觉得百分之十顶多了,所以,来的人是棒槌吗?

    棒槌就棒槌,反正于己方有利。

    但朱露白也没敢拿这对半的分成,最后定下为百分之三十。

    其余细节再商量。

    分成谈的很顺利,朱露白接下去就要利用姜薄招人,她需要各行各业的工匠。

    朱露白道,“打出摄政王的名头,京城要举办百工竞赛,获胜者可以得到奖金,奖金金额最高五百两,成绩优秀者,可以进入百工坊工作,百工坊有工资等级制度,达到老师傅级别,可安顿家属……”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竞赛什么时候举办,在哪里进行,百工坊又在哪里?

    朱露白想了想“半年后举办百工竞赛,之前给我各地散传单去!地点待定,百工坊位子也待定。”

    朱露白现在需要一个工作团队。

    工作人员要账房,跑腿,文书等等,她直接问姜薄要人,还道,“竞赛能否在你的王府举办,第一届就怕人不多,放在你的府里也显得高大上。”

    姜薄,“……何为高大上?”

    朱露白,“高端大气上档次!”

    姜薄,“你要什么匠人,你说就好了,不用这样折腾。”

    他摄政王哎,手里什么匠人没有,服务皇家的匠人都有无数。

    朱露白也知道,但这些匠人是不会听她的话的,人家捧着铁饭碗,为什么要做额外的工作,到时候消极怠工就不说了,这些人绝对不会开动脑子出新鲜主意,只会想混日子。

    朱露白道,“既然答应和我合作,如果你事事都要否决我,那还合作什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洗洗睡吧!”

    姜薄被怼得差点自闭,只能应下,随便朱露白折腾去。

    朱露白开始印传单,半年时间呢,传单最远可以送到江南。

    传单上就是摄政王要举办第一届百工竞赛,说是百工,也不可能什么工种都要,朱露白最先要的是实用性的工匠,比如皮匠,织匠,木匠,篾匠,铜铁匠人等等。

    对了,她还让添了一笔,会炼丹的道士也要,这可是古代的化工先驱,火药就靠他们了。

    那些做首饰的雕刻玉器的暂时不要,以后看情况再说。

    传单写的很详细,若得奖,车马旅费报销,若没有真才实学,那只能自理路费,只要经过第一轮选拔就能包食宿。

    报名一律不要钱,请不要相信任何打着帮你报名收钱的谎话,看到听到了请报衙门,会把骗子抓起来。

    传单弄完就是印刷,然后请摄政王派人发出去,务必做到大范围撒网

    然后朱露白就去摄政王的府里查看如何布局将来的竞赛场地,还有那些参赛人员的食宿。

    这个可以和京城那些客栈商量,到时候包下他们的客栈,专门提供给这些匠人,摄政王府兜底

    然后就是百工坊,百工坊在哪里?

    朱露白道,“我那里的地可以拿出来,摄政王再拿一些,凑够一二千亩,那就是百工坊的雏形。”

    姜薄当然答应。

    只他的幕僚私底下道,“花费甚巨!”

    印传单发传单就是个大工程,以后那些工匠赶来,吃喝也是一大笔钱啊。

    他们不知道朱露白已经准备派人去拉广告了,到时候百工竞赛开始,还有入场券售卖,想不想看比赛?想不想参观摄政王府邸?那就买票吧。

    这么大的动作,京城的人自然也知道了,大臣们都觉得这是摄政王才为自己敛财找的借口,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笑笑。

    至于百工竞赛这件事本身,没有官员放在心上,工匠之流没多大用,若摄政王举办这么大的文会,那大臣们才会警惕。

    范粟不耐烦做繁琐的准备工作,他连算账都觉得委屈,朱露白让他去弄那个防震车厢,“你的第一个项目,做好了才有底牌。”

    范粟,“我一个人弄?”

    朱露白,“会给你人的!”

    这种工匠就只能找姜薄要了,要来了听范粟吩咐。

    朱露白又去催橡胶,反正她就要!

    还有那个棉花,她有多少要多少。

    目前朱露白身边的人都是姜薄给的,只陆鹫不是,陆鹫依旧负责朱露白的安全。

    不过两个月左右,这些人全都夫人长夫人短围着朱露白转。

    这第一是因为任何问题朱露白都能解决,还胸有成竹,她不会去干涉你的工作,但你有问题问她她就能替你解决。

    还有就是奖惩分明,干得好有奖,而且是马上就奖给你,干的不好也会批评,但对事不对人,过后干好了依旧有奖。

    这种干脆利落的风格让人喜欢,不用拖泥带水兜兜转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连姜薄派来保护朱露白的人朱露白都记着,没有当没看见。

    段玉生依旧负责朱露白的饭食,还给他配了打杂的。

    外界依旧不怎么知道朱露白,但姜薄身边的人基本都知道她了。

    有的人之前对朱露白也没多少印象,总觉得这不过是将军的外室罢了,目前还用不着去拜码头。

    现在看看情况不对啊,将军怎么对她如此信任,这么大的事全都交给她管?

    那这个女人就得重新评估了。

    杨先生得知朱露白做的事,笑着摇摇头,他还是认为朱露白在欲擒故纵,只是她聪明,知道单凭容貌和温柔贤惠抓不住男人,但她如果能给姜薄带来利益,那她在姜薄心目中就会有不低的地位。

    这个地位就能让她同将来的王妃分庭抗礼。

    反正这对将军是有好处的,有好处就行。

    三个月后就有匠人陆陆续续进京了。

    高门大户还有大臣们不关注这件事,底层老百姓还是挺在意的,毕竟现在也没多少娱乐活动,百工竞赛,一听就很有意思。

    朱露白除了传单,还请了不少说书先生四下传播,让进京的匠人心里稳定下来,也让他们能找到合适的客栈落脚。

    朱露白一直在关注这些人,她要估算最后的大约人数。

    没想到人还不少。

    居然有上千,还有人在陆续赶来中。

    朱露白低估了现在的人想要出头的决心。

    以前匠人这些是完全没出头之地的,只是练好手艺有一碗饭吃,家有良田万顷,不如薄艺在身,都是指有手艺有饭碗。

    没说有手艺能为官做宰,只有习得文武艺才货与帝王家。

    现在摄政王要举办什么百工竞赛,得了奖和名次还能进百工坊,大家都不知道百工坊是什么,都以为是朝廷开的部门,那是不是以后自己也是吃公家饭了?

    即便他们知道百工坊不是朝廷的,但它只要是摄政王的,在他们看来就是朝廷的。

    这就是朱露白如果不用姜薄的名头就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名人效应,从古到今都有用。

    这时候姜薄的人把橡胶给朱露白带来了,不多,也就十几桶。

    朱露白把橡胶扔给范粟,让他想办法做出轮胎,范粟,“……”我看你是想让我死。

    范粟都没见过这玩意!

    牛顿也得苹果掉脑袋上才能想为什么,天才也得先输入才有输出啊。

    朱露白安慰他,“你先琢磨着,之后……我再找找看,有没有人能帮你。这玩意做成轮胎,车辆的减震效果就会再好一半,呃,三分之一肯定有!”

    一听这话,范粟就不说什么了,自己去研究这玩意。

    朱露白在后面喊,“最多给你两桶霍霍,别给我全用了!”

    也不知道范粟听到没。

    到了截止日期,朱露白看有多少人报名参赛,居然也有三千多人,肯定还有很多人观望没来,也有人想来来不了。

    进一次京城不是容易的事,路费吃喝都是大花费,工匠的地位比不上读书人,有的还有主子,更是不能脱身。

    但朱露白很满意了。她一开始预估能有千人左右就不错了,现在有三千多,很好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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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9章   民女四十六

    初赛开始了。

    初赛不在摄政王府, 而是包了场地,一个项目一个场地,对外销售门票, 可以凭票入内观看比赛, 也能给自己喜欢的匠人和作品投票。

    有些作品不是一天能完成的, 要好几天, 但没关系, 你买了票就能观看到底, 还有联票,就是可以看不同项目的比赛。

    广告也在投放。

    广告就比较粗暴,比赛场地立牌子,服务人员穿广告衫, 还有各种有广告标语的小礼品。

    一开始投广告的人不多, 都是为着想在摄政王面前讨个好,比赛过了四五天,投广告的商家就尝到了甜头,要求追加广告投资。

    朱露白正在预售决赛进摄政王府的门票, 还有各种广告洽谈。

    想进摄政王府吗?想在摄政王府里看到你家的商品吗?那就买票投资吧!

    初赛的票价都不算贵, 一开始才几十文, 朱露白怕冷场, 所以定的低。

    哪知道京城人民非常热情,第一批票卖得精光, 那之后的复赛门票就贵了,估算后定了一两银子。

    至于决赛的门票, 朱露白和人商量后定下了二十两一位。

    朱露白其实不关注比赛本身, 她要的是选出手艺高超, 最好还有思考能力的匠人。

    对了, 道士来的也不少。

    道士们的比赛也简单,炼丹,但朱露白要的不是丹药本身的作用,她要的是这些道士能弄出她需要的化合物。

    如果能搞出三酸两碱,好了,可以起飞了!

    匠人的比赛其实不复杂,这不是文人写文章,你觉得这个人写得好,他觉得那个人写得好。

    作品拿出来就能分辨好坏。

    就比如木匠,比赛要求做桌椅板凳,那做好了一比就知道好坏。

    结实美观,实用性,精细程度,一看就知道,实在不相上下那就都进入下一轮,之后再比。

    老百姓们就看个热闹,而且这种热闹很少见,当然要见识一下。

    姜薄的幕僚们关注这件事是想看朱露白扑街,她花了那么多钱,还都是姜薄的钱,最后能得到什么?

    可是现在他们情绪非常复杂,因为朱露白赚钱了,花出去的她差不多都赚回来了。

    账房是算盘不离身的,对着这些老爷们劈里啪啦一通拨弄,最后道,“若是决赛结束,夫人非但没赔钱,还能赚个一两万两!”

    有些匠人制作的东西当场被人看上就预定了,这些东西都是朱露白的,比赛前就已经说清了,朱露白提供原材料和场地,制作出来的物品不管有没有用,都是朱露白的。

    幕僚们集体沉默,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怎么就还能赚钱呢?

    大臣们默契地装作不太关注,但还是会买最后的决赛票支持一下,摄政王只要不折腾他们,随便他做什么。

    初赛复赛都很顺利,刷下来的人,朱露白都让给了些补助银子。

    一开始没说就是不让大家认为这是应该的,现在给点补助银子就拉来了很多好感。

    落选的匠人们也很高兴,从未有过这种同台竞技,其实对大家的启发都很大,互相学习啊。

    落选的人中,如果脑筋比较灵活,有某一方面的特长,但比赛中没有发挥机会,朱露白也让留下了。

    比如有个木匠就很有设计天赋,但他的技能一般,他做了一张折叠收纳箱,心思巧妙,只是没做好,拿出来的是个半成品。

    比赛是不能继续了,但朱露白派人和他谈,愿不愿留下,进入百工坊工作,因为没得奖,你的待遇一开始就是普通工人待遇。

    那人自然愿意,乐得不得了。

    决赛也开始了,这几天摄政王府车水马龙,大门开着就没关上,上到官员,下到老百姓,当然,出得起二十两银子的,家境也不会薄,大家都在摄政王府里走来走去。

    官员们其实也对摄政王府感到好奇。

    只是姜薄从不宴客,没人见过摄政王家到底什么样。

    大家都带着好奇的心态以及窥探的心情而来,对摄政王宅子的好奇程度大过比赛。

    工匠们干活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美人。

    决赛顺利落幕,朱露白到手了两百多匠人,这些可都是手上有真功夫的匠人。

    只要进了决赛,最后都有补助。

    账房给姜薄算总账,“……刨开一切开销,最后结余两万三千银,根据分红契约,夫人拿六千九百两,只后续还有百工坊要运营,夫人建议直接投入百工坊。”

    姜薄自然同意,他都没准备这次能赚钱,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是看轻了朱露白。

    百工坊那里还没有工坊,只有员工宿舍。

    朱露白管理百工坊也简单,根据手艺不同,分成不同的队伍,每队暂时一个代理队长,两个副队长。

    百工坊主管也是这样,一个主管,两个副主管,财务另外走。

    朱露白就算有一脑袋主意,也不可能一个个去沟通,她就让各组出自己的项目计划书。

    你们自己考虑要做什么,然后朱露白觉得可行,就拨款,你们生产。

    若没好的项目,那就做些基础工作,只拿工资,没有额外收入。

    留下的几个道士,朱露白给了范粟。

    有了人加入,轮胎终于鼓捣出来了,范粟浪费了五桶胶。

    现在的橡胶轮胎自然比不了上辈子工业化下的产品,但也还可以了。

    第一辆防震橡胶轮马车出现了。

    朱露白让姜薄过来看,并且体验一下,除了防震,这辆马车的速度也很快。

    姜薄满眼都是惊奇。

    朱露白道,“最好还是在平地行驶,我还要那种胶,多多益善,这些车走精品路线,一辆车最低销售两万两,不含马匹。”

    姜薄,“……谁会要?”

    朱露白,“会要的人不会少,这一辆你用,每天都要用。”

    活广告不用白不用。

    除了这些外,车内还有不少精妙设计,炉子的放置,各类物品的放置,都独具匠心,这辆车就是古代版的劳斯莱斯。

    朱露白打出去的广告就是摄政王最喜欢的车。

    官员们碍于各种原因可能不会掏钱,但商人们没顾虑啊,他们很乐意买一辆这种车回去显摆。

    而这种车是要预定的,先预付定金,工期最短半年。

    第一批也只有十辆车的名额,橡胶不多啊。

    但就这,轻轻松松数十万定金进账。

    两万的是基础款,想要升级款,钱当然也要更多了,材质也不同。

    姜薄的幕僚被朱露白赚钱的方法惊呆了,也有些麻木了。

    朱露白管不了他们,也不放在心上,就是百工坊的匠人们都惊呆了。

    因为这是范粟这一组的项目,然后出成绩了,于是奖励就下来了,奖金,范粟一个人就拿了两千,两个助手一人五百,便是抽过去干活的人都有奖励拿,还有其他别的奖励。

    原本还对百工坊不太有信心,一直在犹豫观望的人热血沸腾了,一份份项目书送到了朱露白面前。

    朱露白作为穿越者,别的没有,眼光还是有的,能分辨出这些项目哪个可行,哪个不行。

    可行的就让出具体计划,她拨钱。

    百工坊开始进入了正真的运营阶段。

    朱露白都考虑好了,项目少,自己做,项目多,那就卖出去和人合作,自己只收钱。

    她让范粟做的下一个项目就是火器,火器不是现代就有的,明代就有火器营。

    然后她又点了几个道士准备提炼青霉素和奎宁。

    而朱露白手里也有了一点棉花,这么久了,姜薄也在给她找棉花,现在她手里不说多,几万斤是没有的,几千斤棉花有了。

    于是朱露白开始准备纺棉布,然后发现这不怎么能行,因为现在人们做衣服用的是丝麻葛这些材料,它们和棉花的纺织工艺不一样。

    纺棉花的纺织机一时半刻也弄出不出,主要在去棉籽这一步,纯手工去棉籽,这效率太低下了,那朱露白就干脆要棉絮。

    她用棉絮做了棉袄给姜薄看,“做军袄怎么样?”

    姜薄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看,还穿在身上试,“……有多少?”

    朱露白道,“没有多少,这都是慢慢收集来的,需要大面积培育。”

    姜薄道,“这个好,你放手去弄!”

    朱露白点点头,告辞走了,姜薄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挽留的话。

    他和朱露白是不吵了,但两人的关系并未亲近,好像更远了,朱露白成了负责帮他赚钱的幕僚,而姜薄完全不能拒绝。

    这时候朱露白收到了那年在泉州委托出海船带的东西。

    别的倒还罢了,朱露白一眼看到了花生,土豆和葵花籽。

    原来现在大荆朝还没有葵花籽呢,怪不得她没看到过香瓜子。

    这些东西让人拿去试种,反正一定要给她种出来。

    生土豆有毒这件事朱露白叮嘱了好几遍。

    朱露白每天都很忙,忙的基本不回家,常驻百工坊。

    姜薄其实也没有很多时间抓着朱露白腻味,以前他们两夫妻也是白天各做各的事,晚上在一起。

    现在朱露白忙了,那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

    以前姜薄躲在赘婿的壳子里还能在朱露白面前做小伏低,现在不行了,他要这么做,朱露白也不会接。

    但朱露白也得承认,姜薄是个不错的老板,他们是合作,姜薄算是大股东和投资人,但他并没有对朱露白指手划脚,一直支持她。

    没有姜薄的支持,朱露白弄不出百工坊,也无法开展项目运营。

    好多人一开始都是投反对票的,是姜薄拦住了所有反对意见,全力支持了朱露白。

    到了现在,也有人发现了百工坊的潜力,开始想要插一脚,当然他们说话是很漂亮的,这百工坊事务繁多,怕夫人累着,或是管不过来。

    夫人毕竟是女流,有些事怕是抹不开面子,工坊里毕竟都是男子,夫人一个女子进进出出也不好。

    诸如此类的言语并不少。

    读书人不要脸起来也是很无敌的,典型就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

    姜薄的幕僚也有各种才能,有的一心要弄个从龙之功,有的知道自己没这份能耐,就做些其他活。

    现在一看朱露白把百工坊弄得风生水起,那这个就是下金蛋的母鸡啊,就想要掺和进去。

    如果姜薄现在把朱露白撤下,朱露白也毫无办法,她大概只有卷铺盖跑路了。

    但姜薄全都拦了,不许任何人插手百工坊,他只给朱露白需要的工作人员。

    杨先生等着姜薄去向朱露白邀功,但姜薄没有,他就默默支持。

    于是杨先生只能自己去给主上缓和夫妻关系,告诉朱露白姜薄替她挡掉了多少事。

    朱露白听完,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这一点上她必须感谢姜薄。

    不要说她本就是给姜薄赚钱,姜薄维护她是应该的,这世上从没有任何谁对谁好是应该的,只有愿不愿意。

    从另一个方面讲,姜薄还给了她发挥才能的舞台呢。

    百工坊创办前能否成功,朱露白就算打包票,也没人相信她,是姜薄对她付出了信任,正好她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

    她和姜薄之间的婚姻关系是另外一个问题,不能和工作混淆在一起。

    如果朱露白仗着自己是姜薄的女人,然后以此为基础办事,姜薄也不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她,你自己都不专业,如何让投资者相信你。

    姜薄顶多给点钱让她折腾一下那个竞赛就完了。

    然后你一边呆着去,专心去做你的夫人吧,去耀武扬威吧。

    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朱露白在朱家和郑家都不可能发挥自己的才能,只能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

    朱露白终于愿意放下偏见和成见去面对姜薄。

    她依旧不信任姜薄,这个不信任就是她一直觉得姜薄对她的好是会改变的,以后他也会娶名门闺秀当摄政王夫人。

    即便姜薄遵守承诺让朱露白当了夫人,朱露白也拦不住他纳妾啊。

    现如今的男人,总以为自己的女人肯定会和睦相处,只要他给女人订好了规矩,家宅就会安宁,不安宁也是女主人的问题,她不会管理内宅。

    在这个预设的前提下,朱露白无论如何都不会信任姜薄。

    而姜薄如果知道,也会觉得冤,他除了朱露白就没别的女人啊,你做这么多假设,那是不是没事找事?

    那你让朱露白当正真的夫人啊?

    姜薄觉得自己更冤,“我提过啊,我问她可要回摄政王府,她不愿意!”

    反正,即便姜薄真的让朱露白当了夫人,朱露白也不会心安理得,她知道她迟早会成为众矢之的。

    将来姜薄成了九五之尊,肯定要广开后宫,朱露白一个商户出生的皇后有胆气压得住那些出身高贵的妃子们吗?

    若到时候她色衰爱弛,这个皇后的位子能不能坐稳都两说呢。

    闲话少说,朱露白就算不信任姜薄,也可以和他缓和关系。

    而且朱露白也发现了,和姜薄缓和关系,更有利于她的工作开展,别人只会更加敬畏她。

    夫妻俩的关系开始越来越好了,基本上达到了和以前差不多的状态,姜薄的心情也变得非常好。

    朱露白面对他的时候并未卑躬屈膝,也不像以前那样凡事迁就他,两人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姜薄除了在朱露白这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敢于和他平起平坐,他觉得自己终于不是孤单一人了。

    他和朱露白吐槽大臣们,朱露白不会一味安慰或是劝解,而是会一针见血提出为什么大臣们会这样做。

    有人把手伸到百工坊,朱露白毫不犹豫剁掉了,姜薄也会一心维护她,并无成见。

    某种程度上,他们夫妻真的成了背靠背的战友,只有对方可以信任,也明白他们成了彼此的依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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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0章   民女四十七

    史嬷嬷此刻却非常担心, 甚至是忧虑,因为朱露白要避孕,她问史嬷嬷可有安全的方子。

    以前, 如果姜薄只是个赘婿, 朱露白倒也没想避孕, 顺其自然好了, 既来之者安之, 有孩子她也不介意, 但也不知为什么,朱露白一直没有孩子,而现在,朱露白一点都不想生孩子。

    史嬷嬷想劝朱露白, 早点生个孩子更保险。

    朱露白摇摇头, 笑了笑,“罗素云也生了孩子,没见郑家把她当个人,也没见郑家多疼爱那个孩子。”

    史嬷嬷道, “夫人怎么能和她比, 她也配!”

    朱露白微笑, “我现在忙得很, 待一切上了轨道我才能安心生孩子,嬷嬷帮帮我吧。”

    如果把孩子当成筹码, 那也太悲哀了。

    若姜薄更上一层楼,长子最开始得到的疼爱最后只会变成忌惮, 老年帝王会担心壮年儿子夺权, 他只喜欢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到时候朱露白该如何?

    不要去试验人性, 也不要去挑战人性。

    现在百工坊更是在起步中, 若朱露白现在怀孕,她就只能离开百工坊,一旦交出来,她还能拿回去吗?

    到时候即便姜薄愿意,朱露白也拿不到了,不要小看利益对人心的腐蚀。

    姜薄现在对朱露白确实很好,朱露白也得承认,但她并不愿交出百工坊。

    史嬷嬷无法,只能给朱露白喝避子汤,史嬷嬷知道自己是朱露白的人,若背弃朱露白,哪怕投向姜薄,姜薄都不会容她。

    所以史嬷嬷只能听朱露白的,下人可以劝说,但不能替主子拿主意。

    现在外人也隐隐约约知道摄政王有女人,但既然摄政王并未公开介绍,或是请客吃饭,大家都只默认摄政王有了个外室,外室不用交际,因此也没人来拜访朱露白。

    工坊里,青霉素,奎宁,火器,纺织机,改良版农具都出现了,很多东西只出现了雏形,还要继续改,但算是有眉目了。

    棉花,土豆,葵花籽,花生这些农作物也在按部就班地育种种植。

    火器需要改良,纺织机需要棉花,改良农具的推广工作也不太顺利,因为这都要钱,所以改良农具只在朱露白和姜薄的私人庄子上用。

    青霉素和奎宁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银子,可以说,姜薄再也不用担心没钱了。

    而火器更成了他的秘密武器,现在的火器还突破不了重甲,但皮甲是能破的。

    能穿重甲的兵也不多。

    可以说朱露白以一己之力替姜薄缩短了登基之路。

    原本幕僚们计算,想要和平登基不起战事,姜薄起码得经营十到十五年以上,只从朱露白入场,从百工坊建立到现在,只过去了三年,小皇帝也才五岁多。

    姜薄用摄政王的名义下令各地将领进京面圣。

    大家都知道这是摄政王要登基的预兆。

    各路将军全都按兵不动,只有一些小将军知道自己手里兵少,翻不起浪,于是就来乖乖‘面圣’了。

    自从姜薄进了京,大荆看起来平平稳稳,实际上很多地方已经分裂自立,就是不给朝廷赋税,或是只给一点点意思意思。

    反正姜薄也不敢打他们。

    现在姜薄下这条命令,其实就是亮刀子了。

    来了就代表你臣服,那你只要听话,就不收拾你,不来,没得说,你就是想反,那就动手吧。

    将军们都分析过姜薄,都认为他不可能这么早就动手,但凡事无绝对,谨慎的就要观望一下。

    营州梁将军第一个跳出来不接姜薄的命令,称之为乱命。

    姜薄要出征了,他在京城憋了这么久,现在简直有点像被抓后即将放归山林的虎。

    朱露白给姜薄收拾行李。

    这三年,姜薄不止一次问她要不要回摄政王府,朱露白也早知道姜薄不是让她做妾,而是当妻。

    但朱露白还是摇头了,因为回到摄政王府,她就不能管百工坊,做为摄政王的妻子,她就得出来交际,没有哪个内宅妇人抛头露面的。

    她依旧不信任姜薄,妻子又如何,这个位子又不是承包给她的,可以让她上,也可以让她下。

    甚至阴暗一些,朱露白现在已经把百工坊经营地相当好了,那么姜薄是不是想要把她弄下来了呢?

    工作和家庭,古代女人只能选家庭,因为对她们来讲,家庭就是工作,不可区分。

    现代女人,也不一定非得二选一,但大家基本都明白工作的重要性,有家庭也不会放弃工作,为了家庭放弃工作的,很大一部分最后会后悔,因为经济实力代表了话语权。

    你在家做所有的家务,养两三个孩子,既得不到丈夫的心疼,也得不到舆论的支持,丈夫认为这是你应该做的,他每天干活赚钱也很辛苦,还要养你呢。

    舆论基本只一个声音,“养不起你还敢生?”

    反正朱露白不会放弃工作,也就是百工坊的管理权。

    现在百工坊里她是一言堂,别人想夺也困难,姜薄不支持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朱露白的支持率。

    朝廷里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朱露白离开百工坊,那她任用的人都会被换掉,新上台的头只会用自己带来的人。

    关系到切身利益,百工坊的人只认朱露白。

    而且匠人们也佩服她,夫人提出的点子才是绝伦的,经过她的指点,总会让人茅塞顿开。

    朱露白是百工坊里所有人的伯乐。

    好了,姜薄出征了,朱露白也可以透口气了。

    百工坊现在已经上了轨道,不用天天看着也运行良好,但朱露白还是天天去的。

    姜薄走后京城好像也安静了不少。

    大臣们还是希望姜薄能赢,否者大荆表面的和平就要被彻底打破,很快就会四分五裂,战火四起。

    朱露白是摄政王女人的事这些年大臣们还有高门大户的当家人都知道了,大家都默契地当不知道,主要就是朱露白没有得到‘转正’,这些人就不会过来交际。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不来趋奉,姜薄的手下还有幕僚们的女眷还是会和她来往的,都是奉了自家男人的命令。

    欣乐公主也知道了,她倒是对朱露白更好了,虽然她人不自由,逢年过节给朱露白的礼越来越贵重。

    小郡主和朱露白有些生分,她可能是接受不了身份地位和朱露白来了个颠倒,也可能是因为当初摄政王拒了她的婚,转头却要了朱露白,小郡主有点难以接受。

    朱露白很忙,所以也没工夫去安慰小郡主,何况现在她不必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朱家并不知道朱露白是摄政王的女人,朱家的圈子离摄政王太远了,而且他们只知道朱露白招赘了个男人,这招赘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摄政王。

    郑家也不知道,郑家也离朝堂太远了,郑伯爷连上朝都不够资格。

    朱露白正在看新出的火器,火器已经出了好几代,姜薄拿走的不是最新的,而是安全性最好,最容易使用的。

    就这,姜薄的火器营也不过才千人不到。

    朱露白也有自己的护卫队,队长是陆鹫,队员是陆鹫从姜薄给的人里选拔的,护卫队一共五十人,全员装备火器。

    朱露白都有两把火器,她坐的车里也备有火器。

    范粟已经开始研究蒸汽机了。

    这几年朱露白赚了很多钱,姜薄的人已经开始认为她占分成太多,姜薄赚的多但花销也大,朱露白基本没什么花销,就是养她的人。

    她一个女人,靠的也是摄政王,干什么要这么多钱?

    但只要姜薄不发话,没人能从朱露白手里拿走百工坊,包括改变分成。

    也有人觉得,朱露白是摄政王的女人,那她的钱也就是摄政王的钱,都在一个箱子里,说这种话不是讨骂么。

    实际上姜薄的幕僚都知道,朱露白和摄政王的财务是严格区分的,朱露白从未把她的钱放在摄政王的钱箱里。

    摄政王想要用,也得支付利息。

    幕僚们都觉得朱露白不像个女人,太独太自私。

    史嬷嬷提醒过朱露白,朱露白就笑,“你听他们放屁,用着我的时候从不说我是个女人,现在想要摘我的果子,就把女人抬出来说事,为了从我手里抢果子,他们就是诬陷我偷人我都不觉得奇怪,嬷嬷不用放心上,有胆子真刀真枪和我枪,下作手段没屁用!”

    谁敢啊,不说朱露白还有摄政王站台,她那个护卫队全都不是吃素的,队长陆鹫更是个疯子,谁的话都不听,只听朱露白的,朱露白敢下令,他就敢杀人,他连摄政王都不放在眼里。

    史嬷嬷就不开口了。

    现在朱露白的下人有很多,桂花和槐子已经成亲,也有了其他事做,不再是打杂的。

    厨房都添了不少人,段玉生主管。

    秋云和冬雪也都嫁了人,新的丫头也来了。

    史嬷嬷就是下人们的总管。

    摄政王府里的大管事一天往朱露白这里跑两趟,因为摄政王基本都不回来了,一直在朱露白这里。

    主人不在,他作为下人怎么出业绩?

    他还得在朱露白面前混个脸面啊,要不然将来他可怎么办。

    大人们的心思大管事不知道,但他明白姜薄的心,摄政王明显心里眼里只有朱露白,将来这位就是妥妥的女主子,现在不巴结,以后还能有机会?

    京城的平静被姜波攻下营州给打破了,营州大将军被姜薄斩于马下,然后姜薄剑指隔壁邡州,不把这些不听话的人打服,姜薄不会回来。

    京城这里,过来拜访朱露白的人渐渐多了。

    大家都明白,若是姜薄凯旋,小皇帝就要下台,朱露白现在就算是外室,以后也会是高位妃子,甚至还是姜薄身边目前唯一的女人,那么搞好关系就是必要的。

    有些夫人们不大愿意和朱露白来往,“一个不知道什么出身的阿物儿,居然要我亲自去拜访?”

    于是有的人来了,有的人就派了婆子媳妇过来。

    朱露白都没见,她忙着呢,百工坊哪怕上了轨道,也不代表没事,而她是宁愿待在工坊也不愿留在家里待客的。

    史嬷嬷门清啊,她都是好声好气接待,然后统统记在小本子上,哪家是夫人亲自来的,哪家是只让下人来的,都给你们记好了。

    而郑家且没资格来呢。

    待姜薄杀了四个将军,朱露白被史嬷嬷按在家里不许出门了,“那些不上台面的人我可以接待,一二品夫人递了帖子来的,不能只我出面!”

    朱露白头疼,“她们来干嘛?”

    史嬷嬷道,“肯定不是为着你,还不是看在王爷面上。”

    跟了朱露白时间长,史嬷嬷说话也直接了很多。

    朱露白挠头,“真烦!”

    朱露白只能留在家里接待,好在来的人绝大多数都很客气,哪怕知道朱露白身份低还是个外室,也一样客客气气。

    这种人,朱露白也就客气接待。

    但也有仗着身份不愿来,却被家里男人逼着来的,那就有些别扭了。

    朱露白也不惯着这些人,直接道,“我不喜欢你。”

    又对史嬷嬷道,“以后这种人的帖子别接,我也不接待!”

    站起来就赶人。

    把这个妇人惊的目瞪口呆,随即满脸通红,还想站起来说几句挽尊,朱露白道,“我没求着你来,来了又拉着脸给我脸色看,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啊,搞搞清楚,没脑子就别出门!”

    那个夫人是哭着回家的,回到家自然要替自己辩解,说朱露白不讲道理,蛮横,毫无风度,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等等。

    但她男人不会听她一面之词,叫来了跟着的下人,一问,气的差点憋过去,还得去向朱露白道歉,这回连门都进不了。

    其他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没摆架子的松了口气,还未去的被自家男人耳提面命,“实在不愿去就别去,若是去了给我惹麻烦,我是不依的!”

    再来的人,一个个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然后发现,哎,摄政王的这个外室不难相处啊,人家看着也不小家子气,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讲话也很好听。

    送礼也是有来有往。

    夫人们对朱露白并不了解,只是过来露个脸,将来自家男人在摄政王那里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欣乐知道朱露白的底细,但她当然也不会说,她甚至明白自己能安稳待在公主府也有朱露白的功劳,她让下人们都闭紧了嘴,若是朱露白的闲话是从公主府流出去的,她不会客气!

    姜薄在外打仗,也不是每一个将军都会硬碰硬,有的眼见不对,立马臣服,姜薄就带着他继续讨伐。

    一年半后,姜薄只剩下蜀地没有拿下。

    蜀地地形得天独厚,占领蜀地的将军只要把门一关,正常打法,姜薄打三五年不稀奇,七八年都有可能。

    大家都认为姜薄会放下蜀地,回京先登基,待地盘坐稳了再来计较。

    但姜薄没有,他用火器和大炮轰开了蜀地的门,半年就拿下了蜀地。

    然后他才凯旋而归,带着众将军进京面圣。

    大臣们出京二十里相迎,小皇帝也被人抱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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