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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秀才二十三

    藩王就藩, 朝廷也得给他准备好物资,人和财物都是,九皇子不受宠得不到皇帝的补助, 但基本配置也要有。

    接下来就是苏晚枫的事了, 她整天去户部和人扯皮。

    她十分光棍和无赖, “反正拿不到应有的, 我们殿下就不能出发, 到时候陛下问起, 那就是你们的责任!”

    户部的人看到她就头疼,因为苏晚枫赖着不走,吃喝都在户部,到了饭点, 你暗示他走, 他理都不理,自己跟着去吃饭,点卯比他们户部的人都积极。

    你和他说回去等消息,他就笑嘻嘻, “回去也没事, 你们这里热闹, 我公房里都没人气, 殿下见我没完成任务就回去也会不高兴,我就在这里待着好了, 殿下也就不能说我不办事不是?”

    好吧,你想杵在这里也行, 没人理你!

    但苏晚枫还真不怕这种冷暴力, 她拿着话本子在一边安安静静看, 户部官员闲聊的话都听在耳朵里, 然后下了班,她就找那些结识的牙人团头,把这些消息全都漏出去。

    然后户部就发现他们遇到的问题越来越多了,有两拨讨要物资的人差点在户部打起来,指责户部狗眼看人低,敷衍自己,好的物资给了别人,自己拿的差的,这是何意?苏晚枫在一边拍手助威,“对!”“就是!”“好!”

    后来户部诸人才知道搅屎棍是她,可郭大人脸皮厚啊,你见着他确实可以不说话,但他一直杵在你眼前,你一上班就见着他,想说什么看见他就得闭嘴,这日子好过?赶又赶不走,人家正经有差事在身,你说他,他就笑嘻嘻,真是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户部的人相当头疼,苏晚枫还替九皇子写了一封感恩的折子,不过没有往上递,而是不小心留在了户部,被人看到了,里面除了感恩,还有说自己没拿到应有的补助,但念及父皇的皇恩以及户部不宽裕,所以决定委屈自己,不给就不给吧,儿子我讨饭也会讨去封地的,一定不会让父皇为难。

    户部的人,“……”这肯定不是九皇子的意思,但这份折子要是被那个郭长史递上去了,他们就完了!

    妈的,郭长史害人不浅。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是苏晚枫的威胁,但这份威胁实实在在,如果拿不到足够的物资,这个小人肯定会递出这一份折子。

    有人脑子相当不够,“九皇子能忍这种无赖吗?怕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无赖做了些什么!这份折子递上去,九皇子成什么了?”

    众人虽然不知道九皇子的为人,但龙子凤孙的尊严还是要的,这么没脸没皮,哪个皇子会认?

    旁边的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那个人,“人家是九皇子的长史,九皇子能傻的胳膊肘往外拐,呵斥他?”

    郭长史在干嘛?在给九皇子要银子要物资啊!

    顶多到时候九皇子意思意思说一下郭长史,背地里肯定会奖励他。

    可他们这些办事的会怎么样?会成为炮灰!

    户部里脑子不够的毕竟是少数,于是就赶紧把九皇子应得的物资银子拨出去,快些让九皇子滚蛋,就不用看郭长史这张讨厌的脸了。

    户部倒是好办了,吏部很为难,他们要给九皇子配人,但谁都不愿去。

    苏晚枫得知后跑去了吏部,经过交涉,然后喜滋滋出来了。

    不用户部配人,把配人的权利交给九皇子就行,“到时候让我们殿下自己选人好了,你们也不用头疼。”

    吏部一想也对,就给了苏晚枫一叠盖了章的空白公文,让九皇子自己折腾去吧。

    皇子府的属官有两种,一种是朝廷配的,也有监督就藩王爷们的作用,一种是王爷们自己找的,属于门客之类。

    九皇子是个明显冷透了的灶,因此没人愿意过来,苏晚枫就把这份任命权拿到了手里。

    就这样,九皇子的出行队伍也整理了出来,叶明朗也帮上了很大的忙,因为九皇子府里的人都没远行过,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藩王也有两千护卫,不过苏晚枫把这个名额也拿了一千多过来,反正在这里没多少人愿意跟随九皇子,兵部只给了五百,那还不如将来自己挑。

    就藩也会有队伍护送,送到了目的地这群人会回来,所以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苏晚枫跟随大部队走,齐绣儿暂时不动,等苏晚枫到了藩地安顿好后她再行动,现在也正好安排一下京城这些产业,也能错开和严大壮碰面。

    其实郭耀祖养的白白胖胖,严大壮黑黑壮壮,两人就是相似,旁人也不会硬往那方面想,架不住苏晚枫和齐绣儿这对夫妻做贼心虚啊。

    她们害怕一切露馅的举动,于是就全力盯着这件事,极力隔开严大壮见到郭耀祖的一切可能。

    苏晚枫自己都嘲笑自己,“我们现在就如同邻人疑斧,其实叶大哥也见过耀祖,他从来未说过耀祖像那谁。”

    齐绣儿道,“还是小心些好。”

    那当然,所以依旧是心虚的。

    苏晚枫又开始了迁徙。

    九皇子的队伍也很庞大,但比起当初的福王差远了,有百姓闲聊,“看着比福王当初就藩少了一半箱笼?”

    “差不多。”

    “我看不止,当初福王出京,那队伍长的,半天都没出城门呢。”

    九皇子的队伍离开了京城。

    苏晚枫作为九皇子属官之首,她能独自坐一辆车,也有人服侍,齐绣儿给苏晚枫配了个小厮。

    队伍很长,不过苏晚枫也能看到九皇子和皇子妃的车架,更大更豪华。

    出发前九皇子还出来鼓舞了一下士气,九皇子妃苏晚枫并未见到。

    待上了船,大家才算松口气,不同于苏晚枫和齐绣儿上京,她们才包了一艘船,现在九皇子是一个船队,大大小小二十多艘船。

    苏晚枫和九皇子一艘船,她依然有些晕船,所以一上船就躺下了。

    船毕竟不是房子,哪怕是大船也一样,所以苏晚枫也听到外头的声音,原来王妃也晕船了,吐得十分厉害,几乎什么都吃不下。

    这种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苏晚枫很同情王妃,到了傍晚,苏晚枫只喝了一点白粥,觉得自己还行,于是她就去甲板上吹吹风。

    小厮要跟随,苏晚枫摆摆手,“你休息吧,这两天你也很累了,我就是去吹吹风。”

    太阳已经下山,天空有一种澄澈的美,苏晚枫原本是靠在加班上的,看到一边有一堆杂物,杂物里面有个空隙,盘着一大堆绳索,正好可以半躺下看天空,于是她就躺了过去,夜色变深,星空越发璀璨。

    就在苏晚枫沉浸在星空美景中时,她听到有人过来了,不过甲板是公共场合,有人过来也不稀奇。

    这两人低声交谈,“我们只负责配药熬药,不负责喂药吧?”

    另一个人道,“你想得美,那是侍女的活。”

    第一个人松口气,“那就好,你不知道,我真是吓坏了。”

    另一个人道,“谁说不是,原本以为是个讨喜的事,谁知道会是这样……唉,我现在就怕殿下会……”

    第一个人道,“不会的,殿下说了,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要闭嘴就行。”

    “对对对,那走吧,看看等下还要不要去诊脉。”

    两个人走了,苏晚枫这才敢呼吸,她貌似听到了了不得的秘密?

    可说实话,她听的云里雾里。

    待人走了,苏晚枫也没心思看星空,赶紧溜了回去。

    躺在床上,她忍不住开始分析,那两个人是府医,虽说只要身体不舒服他们都会看,但能让他们亲手熬药的没几个人。

    九皇子肯定没病,他生龙活虎呢。

    那么剩下需要侍女喂药的就只有王妃,王妃晕船要喝药这不算秘密,除非王妃根本不是晕船,而是得了某种不能说的病。

    王妃有病为什么不让她在京城养好了出来?

    还是上路了才发现的?

    哎呀,这不管她的事,忘掉忘掉!

    苏晚枫拉起被子蒙住头,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叶明朗来看她,张口就是,“你得什么病了?”

    苏晚枫一头雾水,“我就晕船啊。”

    叶明朗满脸狐疑,“刚才看到钱大夫的药僮处理药渣,他说是熬了给你吃的,我看了一下,里头有麝香红花等药材残渣,所以过来问问你,你到底怎么了?”

    苏晚枫,“……”这是把给王妃喝的药栽在她头上了?麝香,红花?

    苏晚枫心下狂跳,赶紧若无事道,“哦,那个呀,没事,就是让钱大夫给我看了一下,他说我有点虚,给我配了药,吃上一两剂就好了。”

    叶明朗见苏晚枫看起来挺精神,也就放了心,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苏晚枫看着天花板,心里差不多有了结论,王妃喝的是打胎药!

    九皇子至今无子,王妃有孕是好事,为什么要打掉?除非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九皇子的!

    苏晚枫打了个哆嗦,无疑窥见隐秘,她会不会被九皇子宰了呀?

    之后苏晚枫尽力避开和九皇子见面,好在九皇子也没事找她,苏晚枫看着两个随行的大夫也活的好好的,心里的忐忑就一点点放下了。

    好奇心还是有,那就是王妃究竟哪里想不开,要背叛自己的丈夫?

    九皇子人才这么好,就因为他穷吗?

    再想想那局‘名言’: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不愿在自行车上笑,好像也能想得通,但是九皇子还没穷到这个份上啊,王妃也没必要这样做,还是有人强迫了她?

    再一想,谁敢强迫一个王妃,九皇子再不被皇帝待见,也还是皇子。

    最后苏晚枫强制把这些赶出了脑子,不要去想,和她无关!

    另一边,九皇子看着床上的妻子,淡淡道,“打了孩子,你还是王妃,该有的不少你,以后……算了,你好自为之。”

    王妃沙哑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九皇子道,“向世人宣告你偷了人,我被带了绿帽子?我还要脸呢。”

    王妃低声笑,“那你怎么也不问问奸夫是谁啊?”

    九皇子道,“不重要,左右不过是我那几个兄弟之一,用你来羞辱打击我,你在他眼里也不过一个工具,你不会觉得他对你情深意重,非你不可吧?”

    王妃侧过头,眼泪滑落。

    九皇子转身就走。

    苏晚枫直到下船才看到王妃,脸色苍白,身形单弱,侍女们簇拥着她,下了船就上了车。

    车队继续行走,越往南气候潮湿,很多人都不适应,加上雨水多,道路泥泞,这次的行路苏晚枫也吃足了苦头。

    这幸亏是跟着大部队走呢,这天大家伙在一处驿站落脚休息,此处离越州已经很近了。

    因为之前下了雨,大家都淋了雨,很多人都有些感冒,因此九皇子下令多休息几天。

    苏晚枫休息了半天就恢复了过来,本来路上也是那些兵士车夫更辛苦,她基本都是坐车。

    九皇子随扈再少也有上千,一个驿站是住不下的,因此也得自己搭一些帐篷,但苏晚枫这些人就能住客房。

    而且驿丞还把一些客人都给赶走了,有些人看到九皇子的旗帜就自己收拾东西腾地方。

    九皇子再不得皇帝待见,他也是龙子凤孙,平头百姓自然不敢靠近,沿路士绅官员也得认真接待。

    九皇子没住在这里,他已经被这里府城的官员接走了,原本苏晚枫也要去,但她宁愿留下来,叶明朗和严大壮带着护卫跟随九皇子去的。

    苏晚枫留在这里安顿其他人。

    这时候她听到了有人在和驿丞说话,意思是想要留下,家里有人病了,无法腾房。

    驿丞很无奈,“不是我要把你们赶走,但你们也看到了,新来的是天大的贵人,其他人不要我说就都走了,你们不腾房,贵人到时候只会怪我!”

    那人道,“可是我家夫人病了,挪动不了,便是贵人也不能不讲理吧?”

    驿丞道,“你和我说没用啊,这是贵人的要求!”

    这种驿站,九皇子的大部队还没到就已经派人过来通知了,通知的人自然是要求把房子全腾出来的。

    不过本来没决定在这里停留,是直接去府城的,因为天气不好,所以大部队就在驿站整修,也就通知的晚了些,来的时候原本住在这里的客人正在腾房。

    驿丞想了想,“你去找郭大人,这里的事都是他负责,你若是说动他,那留下也就无妨了。”

    “郭大人是何人?”

    驿丞凑过去低声道,“贵人的长史,就在那间房里。”

    没过一会儿苏晚枫就听到了敲门声,有人要拜访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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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秀才二十四

    苏晚枫让小厮把人让进来, 是一个比她年岁大一些的男人,那人叫季山,自我介绍是某地人, 某年进士, 在越州某地当过县令, 后来丁忧在家, 现在是过了孝期去京城等待启复。

    苏晚枫眼睛一亮, 立马答应下来可以不腾房, 然后拉着他问关于越州的事。

    季山倒也不算尸位素餐,回答的有条有理,言之有物,苏晚枫知道了不少越州的情况。

    她打量着季山, 觉得替九皇子把他留下也不错, 反正他属官的空缺还很多。

    季山在越州当过县令,他能帮到很多忙。

    老板手里有项目,但是没人干活,那就全压倒自己身上了, 苏晚枫自然要去找人来。

    她拉着季山说话, 还让随行大夫去给季山夫人看病, 季山十分感激她。

    然后她就极力游说季山留下给九皇子效力。

    反正他去京城还要等轮候, 那还不如直接上岗,夫人也不用一路颠簸了。

    苏晚枫像在做传销, 把九皇子包装的格外美好。

    季山之前在越州当县令,后来在丁忧, 他不了解那些皇子们, 被苏晚枫说的热腾腾的, 就有些犹豫, “那个,王爷会要我吗?”

    苏晚枫笑了,“看季兄说的,殿下礼贤下士,惜才若渴。待我和季兄前去拜见殿下,见着了殿下的人,季兄就知道殿下的为人了!”

    最起码九皇子的颜值太能打了。

    有九皇子的好医好药,季山夫人的病情也好了很多,于是苏晚枫就带季山去府城拜见九皇子。

    九皇子住在府城知州腾出来的宅院里,此刻也在见一位读书人,此人叫封丹鹤,是九皇子的老师推荐的人。

    九皇子确实没什么大人脉,但也不是一点都没用,他那时候寄居在寺庙就拜了法源大师为师学画画。

    在皇宫时也有老师教授课业。

    皇帝不待见他,一直教他课业的老师却很喜欢九皇子的才学,但他帮不了多少忙。

    得知九皇子要就藩,就想起自己曾经的一个学生,封丹鹤也是外放做官的,但他时运不济,得罪了当地士绅地头蛇,考评是中下,之后仕途就艰难了。

    然后封丹鹤干脆回家当了教书匠,接到老师的书信,他想了想,觉得只要九皇子不是那种纨绔皇子,那也能效力一二。

    于是就持信来拜见。

    九皇子手下根本没人,只要来的人不是歪瓜裂枣,人品才学特别不堪的,他当然要。

    这里一头收下了封丹鹤,另一头苏晚枫就给他送来了季山。

    九皇子看了苏晚枫一眼,这个长史,还真是妙人。

    季山更务实,毕竟他当过县令,九皇子和他一番交谈,也挺满意。

    季山见了九皇子就觉得不愧是龙子,风仪无双,而且态度谦和,值得效忠。

    于是九皇子一下子多了两位属官,也算能撑起来了。

    待整修完毕,季山夫人的病也好了,大家继续出发。

    好容易赶到了越州府城,苏晚枫看着破旧的城墙低矮的房屋,下意识去看骑着马的九皇子。

    九皇子倒是依旧身姿挺拔。

    越州的官员士绅都来迎接九皇子,还设宴款待。

    作为九皇子的长史,苏晚枫自然也在款待范围内,他们都向她打听九皇子的喜好。

    苏晚枫搪塞了过去。

    来到了越州,第一件事就是建造藩王府,按照规制,藩王府建个一两年都不稀奇,但九皇子没这么多钱,哪怕苏晚枫不要脸给他讨来了银钱和物资,这些钱对于以后的花费也只是杯水车薪,全用来建王府太浪费了。

    而且苏晚枫对越州府城也没什么好感,老破小就是越州府城的代表,士绅官员们的宅邸自然不错,但百姓们的房子太差了。

    一群贫民窟里冒出几栋好房子,看起来也不舒服。

    不过这只是苏晚枫的感觉,其他人看惯了没觉得如何,各地差不多都这样呢。

    九皇子暂时安置在一户士绅腾出的宅院里,他把人叫来商量如何修建藩王府,以及之后的事项。

    九皇子手下现在也就小猫三只,也没得挑。

    现在大家就在讨论怎么修建藩王府,府城规划了地方,现在就要动手。

    苏晚枫看着一边的越州地图,送到九皇子这里的地图也算详细,村落沟壑都有标注。

    苏晚枫听他们讨论如何修建王府,这里叶明朗的经验最多,给出的建议也很中肯。

    九皇子却发现郭长史独自在看舆图,看了很大一会儿。

    他站起来走过去,其他人也跟着转头。

    九皇子站在苏晚枫身边,“郭长史有什么意见?”

    季山和封丹鹤互相看了看,他们后来,自然也想知道九皇子对苏晚枫的态度,现在看来九皇子很在意郭长史的意见。

    苏晚枫随口道,“啊?什么?没有,没有,属下,没什么意见。”

    她的目光还在地图上。

    九皇子淡淡道,“有想法就说,通不通过,能不能行是我来拍板。”

    苏晚枫回过神,想了想,眼睛眨巴了几下,“殿下,如果我说不要在府城建造王府您会同意吗?”

    “为什么?”

    “不在府城建去哪里?”

    旁边的人没忍住。

    九皇子却道,“仔细说说你的建议,你总归不会是一拍脑袋就这样想的吧?”

    苏晚枫也没客气,“殿下请看,府城也就这么点大,而且一路走来百姓生活也不见得好,这是个……没多少生气的地方,往外发展也有限。最重要的是这里已经被那些地头蛇给把住了,即便您是皇子,他们这些人也不见得听您的话,将来您想要做什么恐怕还得看他们的眼色。”

    季山和封丹鹤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晚枫,这个郭长史可太敢说了,他就不怕殿下生气?

    苏晚枫继续,“与其这样,殿下还不如自创一城,您是藩王,越州的一切理应在您的手下。看这里,邢家村的位置,有一条河,这条河通泊水,泊水向东就是海,殿下若是把王府建在那里,在修一个码头,有了水路,商人就能进来,越州就能慢慢富裕起来。”

    季山和封丹鹤还有叶明朗都围了过来看舆图。

    季山忍不住反驳,“按照郭大人说的,殿下哪来这么多银子啊?还有,那里就一个王府,百姓不过来有什么用?”

    苏晚枫道,“有了码头,有了商人,自然就会有人过来聚集,人气是不用担心的,毕竟殿下就在那里,最主要的是我们得有吸引商人过来的手段,一路过来我看了这里的气候和农作物,很适宜种植甘蔗,我有一个方法,能做出雪一样白的糖,有了这个雪花糖,就能吸引商人过来。”

    “至于说盖王府和码头的银子,也能让商人出。”

    封丹鹤也没忍住,“商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怎么会愿意掏银子出来?”

    苏晚枫笑了,“如果用殿下的名头先把雪花糖赊欠给他们呢,或者是码头建好后允诺出资人免费用上几年?”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顿时都愣住了。

    九皇子率先道,“那个什么雪花糖,我要先看到样品。”

    这个没问题,苏晚枫能立马动手。

    那么问题来了,在王府修建好之前,九皇子住哪里?

    苏晚枫道,“那就在府城规划王府的地方先盖几栋房子好了,反正是过渡的,旁人问起,就是因为没钱。”

    顿了顿,苏晚枫道,“还有一点,殿下得增强手里的武装力量,这个至关重要。”

    旁人又是一片沉默,郭长史你为什么总能在危险边缘来回蹦跶?

    苏晚枫后知后觉,“怎么了?就因为殿下是殿下,这里的人就不敢对他不敬了?那都是阳奉阴违,没有属于自己的人听殿下指挥,到时候即便我做出了雪花糖,也一样会被人夺走!”

    九皇子咳嗽了一下,“这个郭长史就别担心了,我来考虑,那个雪花糖,你先弄出来。”

    好吧,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众人都有些头晕,郭长史看着不着调,这主意实在是大,而且还一套套的。

    叶明朗被留了下来。

    九皇子很直接,“你听到郭长史的话了,等护送我们的禁军离开,我就需要自己的护卫,好在他替我拿了名额,你负责给我招兵买马,我要一支属于我自己的,武装力量?是这么说的吧?”

    叶明朗笑了笑,赶紧垂头行礼,“属下明白!”

    九皇子并不因为叶明朗以前给福王当过差就把他搁置,经过就藩这一路,九皇子也看到了叶明朗的能力,而且福王这个蠢货是主动把人舍弃的,九皇子等于雪中送炭,叶明朗也不算背主。

    王府终于开始修建了,护送的人也走了,叶明朗开始给王府招护卫。

    当地的官员士绅看着王府越看越不对劲,这不是王府,这只是普通房子啊,再一打听,哦,九皇子没钱!他们看到了九皇子内囊空虚,于是纷纷有了自己的决定。

    苏晚枫指导匠人把白糖做了出来,以前她给一个师姐打下手,这个师姐喜欢各种小实验,制作白糖的过程苏晚枫熟悉。

    九皇子再不济也有自己的工匠,这些人只忠于九皇子,不忠也不行,他们其实是九皇子的奴隶。

    九皇子看着苏晚枫带来的雪花糖,雪白绵软,很清甜,非常好看。

    除了这个雪花糖,苏晚枫还一并做出了冰糖,反正都是糖,颜值越高越能打。

    现在就需要推销出去。

    苏晚枫很坦诚,“这个陛下得找别人,属下不会,属下认识的商人只有梁家书铺的梁少东。”

    九皇子笑了笑,“梁家书铺?我也知道他们家,没关系,你也可以去信,来不来他们自己决定,我会派其他人去联系其他商家。”

    苏晚枫道,“我再去弄一些精美的包装!”

    商品的身价也得有包装衬托,弄一些好看的瓷器放这两种糖,身价就更高了。

    九皇子派了其他人去找商户,一个多月后有人来了,第一批来了四家,接着陆陆续续又来了几家,梁少东也来了,前后一共十二家,都是被雪花糖引来了。

    然后就是苏晚枫等人和这群人谈判了,要钱建造王府和码头,代价就是这些雪花糖和冰糖的供应以及码头几年内的无偿使用权。

    有四家觉得这个事不靠谱,九皇子自然也没强留,让他们离开了。

    剩下的愿意商讨一下细节,梁少东也在里面。

    到了这一步,苏晚枫就不管了,她去看叶明朗练兵去。

    看了半天,苏晚枫觉得奇怪,“怎么只有五百人?”

    藩王至少也能有两千护卫啊。

    叶明朗道,“没钱,朝廷不给养护卫的钱,这些人都是殿下自己花钱养的,那只能先少一点了。”

    好吧,钱是制约一切的手段。

    商谈下来,剩下的八家商户已经和九皇子签订了契约,以邢家村为中心的王府也要开始动工了。

    拆迁这事是苏晚枫去办的,两套方案,要么拿了银子搬,要么等王府盖完,还要盖别的建筑,民居也有,到时候安户分房,在这之前王府给建安顿的地方,也就是安置房。

    邢家村的里正是个有脑子的人,要了第二种方案。

    村子里的人还能留下干活,毕竟建王府除了要材料外,还需要人工。

    这可比当初福王强拆好了很多,都是有商有量来的。

    越州府城的士绅们得知九皇子要把王府盖在府城外,顿时吃惊不已,但他们也没办法阻拦,他们根本见不到九皇子的人。

    府城的官吏倒是能拜见九皇子,但这些人说实话也管不到九皇子头上。

    何况九皇子根本没向他们提出任何要求,连建造王府要的劳役都没开口。

    季山原本是想要一些劳役的,但苏晚枫不想要,她实在忍受不了赤裸裸的盘剥这种事。

    劳役就是从百姓中抽取壮丁干活,不给钱,有的还不给饭。

    她要求商户建造王府,叫来的人都付工钱,反正最后都算在和九皇子的交易里面。

    雪花糖的糖坊也建造了起来,看到了这些糖,商户们的信心也足了。

    苏晚枫也了解到越州有不少少数民族,大多数都住在山里,偶尔会拿山货出来交易,换取粮食布匹盐巴等物。

    苏晚枫不辞辛劳进山找这些人,找到他们的族长,亲自和他们进行交易,告诉他们自己是九皇子府的人,将来只要去找九皇子府交易,都是这种优惠价。

    这些人一开始也是将信将疑,但苏晚枫又不是只开嘴炮,她是带着盐巴,粮食,布匹进山交易的,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一袋上好的菌菇,从山里背出来,从旁人手里只能换一小包盐巴,九皇子府给他们一大包盐巴,还不掺杂沙子。

    打到的猎物皮毛,以往只能换一点粮食,这里实实在在给你一大袋,不到这里换就是傻子!

    只要尝到了甜头,以后山民们就会主动来找九皇子府进行交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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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秀才二十五

    苏晚枫还给齐绣儿写信, 让她带些布料过来,好的一般的都可以。

    季山和封丹鹤都很佩服苏晚枫,要知道这些事苏晚枫完全不用亲力亲为, 山民野蛮, 这要是起了冲突, 郭长史这个小身板可抵挡不住, 找个管事做就行了。

    季山当初做县令, 也不会事事都自己出头, 师爷衙役要来干嘛的?官老爷一般都是在堂上坐着的。

    苏晚枫却不这样想,起头一旦没起好,后面就难办了,九皇子带来的人面对他们这些属官的时候是很恭谨, 也很听话, 但他们面对越州人,特别是那些山民,会忍不住倨傲起来。

    自己好歹是京城贵人身边的人,山民算什么?野人一般, 值得他们客气嘛?

    哪怕苏晚枫再三叮嘱, 这些人也会忍不住流露出看不起人的神情, 或是人家山民嘀咕换货贵的时候来一句换不起就滚, 或是看到山民过来就拿帕子捂鼻子,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有时候方法再好, 实施的人拖后腿,再好的方法也能做糟糕了。

    苏晚枫态度谦和, 无论是谁来换货都会好言好语, 看到孩子还会给一颗糖, 有她在, 其他办事的人也不敢对着山民们吆三喝四。

    于是山民们对九皇子的感官就好了很多,等苏晚枫换光了东西离开,他们也会愿意去苏晚枫说的地方换货。

    于是雪花糖和冰糖还未成规模,山货的数量攀升了,这些东西商人们一样需要,卖到江南京城那都是好东西!

    九皇子在两个工地一个市场上来回巡视,王府和码头那里全都是工人,干的热火朝天,旁边还有不少小贩,卖着各种吃食,小贩们的摊位排列的整整齐齐,毫不凌乱。

    封丹鹤笑着向九皇子解释,“这是郭大人的意思,划了区域让人做买卖,一天收五文铜钱,当天结束了结账,倒也不在乱糟糟的了。”

    看过了工地,去看交易市场,这里一开始多是那些夷人拿了山货来卖,但渐渐的,附近的百姓也过来了,鸡鸭蛋,家禽,牲畜,各种蔬菜什么的都有,商品越发齐全,市场就越发热闹起来。

    苏晚枫就让盖了不少草棚,划分区域,进来交易的人先去登记领牌子,根据牌子去指定的地方摆放自己要销售的货物。

    封丹鹤又道,“这里倒不是人人都收钱,那些夷人就不收钱,拿了自家产出的东西进来售卖的农人也不收钱,货物量大,装箱装车的才收钱,根据数量收什么管理费。郭大人真是多才。”

    九皇子微笑,一开始他都认为苏晚枫的提议是异想天开,没想到就被他一步步都做到了,这可真是个人才啊,幸亏把人带了来。

    有人会对他使用商人说三道四,但这有什么,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如果还端着皇子的身份高高在上,他就真成了不知道什么人的傀儡。

    郭长史这神来之笔,让九皇子看到了更多的可能,越州,迟早都会被他收入囊中!

    当齐绣儿带着孩子来的时候王府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码头已经竣工,齐绣儿的船是直接在新码头靠岸的。

    她带来了很多布匹,都是中低档的货物,却意外的好卖,那些山里的部族很喜欢这种结实,纹样又漂亮的布。

    齐绣儿算账算地眉飞色舞。

    苏晚枫道,“下个月王府就竣工了,我们的房子也好了,你去看看要添什么。”

    建造王府,当然不单单只建王府,原来拆迁的村民要回迁,属官等人的房舍自然也要准备好,还有那八户商家,也会派人驻守在这里,苏晚枫还让多修建了不少民居,就是以备后面有人想要搬来时卖的。

    所以王府一建好,这里就是一个大镇子了。

    苏晚枫让齐绣儿把钱拢一拢,买下了不少地段好的房舍,也就是靠近王府的房子,炒房啊,以前没机会,现在不赶紧下手等什么?

    叶明朗也是如此,跟在九皇子身边的人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住,也得支持九皇子,所以多多少少都买了房。

    府城的士绅们不愿来这里,周边的土财主们却很想过来,毕竟是九皇子殿下,他们住的离殿下近一些,也能沾些龙气吧?

    于是不少民居也被卖了出去,王府周边的人气越发旺盛。

    建好了码头和王府,工人也没遣散,开始马不停蹄建造别的建筑,属官衙门,东南西北四个市场,还有修路等等。

    王府和一部分民居只是第一期工程,以后肯定还得有第二期第三期工程,王府到码头的路也得又稳又平又宽阔。

    大量工人在这里,就有商品需求,有了商品需求,就会吸引人流,人多了,这里自然繁华。

    苏晚枫居然看到有老鸨带着女人过来揽客的,吓了一大跳,不过这种事她就是看不惯也无能为力。

    她现在正在向九皇子申请建学校,“开启民智是一件重要的事,哪怕不是为了科举,会读书识字也是他们改变生活的一个机会。”

    九皇子道,“好的,你去办吧。”

    苏晚枫就去筹备学校去了,她不想开一家书院,现在的书院都是以培养科举为目的,但科举这条路太狭窄了,不是人人都能挤上去的,有些大儒办书院还会垄断学子,形成派系。

    苏晚枫就想办一所小学。

    季山和封丹鹤对苏晚枫非常好奇,郭长史怎么做事情想一出是一处的?

    要说王府和码头能建起来,他的功劳肯定最大,但是他好像毫不在意,换做旁人,肯定会在码头那里扎根掌握权势,但郭长史只买了一些码头的房子,码头那里的事完全没掺和。

    好吧,那你作为长史,你倒是好好跟着九殿下,替他出谋划策好了,他倒好,居然自我放飞了。

    九皇子现在倒是了解苏晚枫几分了,说好听点郭长史这是大度,泰然自若,不揽权,说难听点,这就是个傻缺!

    不过傻缺好,傻缺让人喜爱和放心。

    所以哪怕苏晚枫放飞自我,她依旧是九皇子的心腹。

    而对于苏晚枫来讲,她就一打工人,只要老板靠谱就行,她对揽权毫无兴趣,却很想在这个时代留下些什么,以前是想都不敢想这种事,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做了。

    权势和钱财带不到棺材里去,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是她实实在在能看到的,很有成就感。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要不然也不过浑浑噩噩一辈子。

    小学建好了,九皇子是名誉校长,苏晚枫也担任了校长一职,还有若干副校长,因为这里基本等于启蒙班,所以老师的选择也不严苛,只要是秀才就能当。

    学生只要满六岁就能来上学,时下人们的平均寿命都短,乡下六岁的孩子都能干很多活了。

    为了照顾贫家子弟,学校开课只开半天。

    苏晚枫提议束脩全免,孩子们只要负担吃食就行,其他人反对。

    苏晚枫对九皇子道,“王爷,这个学校想要培养出多少栋梁是不大可能的,只是启民智而已,如今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太多了,便是能教导他们认字就是大功一件,算是启蒙,给孩子们启蒙的话,一般也就三年左右。”

    “我算了一下,这是学校的基本开支,其实并不算很贵,不论哪里省一份子也就是了,那个雪花糖和冰糖,属下愿意少拿一份,剩下的就归在学校开支上也行。”

    雪花糖和冰糖都是苏晚枫搞出来的,九皇子也不会贪婪到全部收归己有,苏晚枫算是技术入股,有分红的。

    九皇子道,“我一个王爷,这点肚量都没有,要你的银子?”

    苏晚枫讪笑,最后九皇子同意了苏晚枫的提议。

    其实也花不了多少,学校占地大,还有田地呢,田地耕种,在养些家畜,都能贴补花费,孩子们课余也不是玩耍,都在干活。

    别嚷嚷童工什么的,这些孩子在家也要干活,在学校虽说伙食自理,其实还是贴补了的,他们家里只拿一点粮食过来,而孩子们在学校吃的都是干的,不是稀的。

    听闻王爷的学校不要束脩,很多人都把自家孩子送来了,学半天也好的,老百姓再愚昧也知道读书的好处。

    连夷人部族也来问他们的孩子能不能来上课,自然是能的,而且一视同仁,于是这些人欢呼起来。

    士绅们一开始也想让自家孩子过来学习,倒不是为了占便宜,就是想和九皇子搭上关系,后来看学校条件艰苦,就不舍得自家孩子过来了。

    苏晚枫的目标群体也不是士绅们的孩子,所以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看似学校不赚钱还倒贴,但九皇子的声望越来越大了,越州民间都在传颂九皇子仁善,那些当初反对的人都惊讶于郭长史的手段卓绝。

    苏晚枫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这天,苏晚枫看到一个夷人孩子脖子上佩戴着一个粗糙的玉器,一看就是自家随便雕刻的。

    那个孩子也不算十分珍惜它,甩来甩去。

    苏晚枫叫住他,问他这玉石的来历,孩子指手画脚比划了一通。

    苏晚枫当即带了人去现场考察,发现了天然玉石矿一座。

    玉器从古至今被人追捧,但是不同于现代,古代人们对玉器要求和审美跟现代不同,很多流传下来的玉器看起来都灰头土脸。

    而现代对玉器的讲究很多,产地,品种什么的,要种老,肉细,色艳,方为珍品,有棉絮开裂黑点等品质就下降了,越透,种水越好的翡翠越佳。

    苏晚枫看过齐绣儿的几件玉器饰品,看起来和现代的完全不一样,如今的人们对玉器的要求以雕工为主,繁复,栩栩如生,颜色浓艳就好,倒是对种水不太讲究。

    也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生产力,如今的玉器雕琢全靠匠人手工制作,用解玉砂一点点磨出来,不像现代,各种工具齐全,开片,取件十分轻松。

    这个玉石矿的玉料在苏晚枫看来也一般,但其他人很兴奋,这又是九皇子府的一大经济支柱了。

    这里也有人接手,因为在山里,就需要和夷人打好交道,苏晚枫建议让夷人开采运送,王府设雕刻坊,九皇子同意了。

    雪花糖和玉器都属于奢侈品,王府靠着这两样能迅速积累财富。

    苏晚枫自己游离于权利之外,其他人自然想要挤进九皇子的权力中心,九皇子就藩一年多,就把原来邢家村这个地方盘活了,这里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

    府城原来是越州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现在这个中心已经向王府这里偏移。

    有了码头,商人来往就方便,王府的拳头产品是雪花糖和冰糖,这两种糖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然后山里的夷人部族还会拿来各种山货菌菇,这些也是很好的商品。

    然后商人带来的货物也是越州需要的,这里自然就繁荣了起来。

    府城头脑机灵的士绅也想过来分一杯羹,但房地产全掌握在九皇子手里,他们摸不到中心的位置,而且码头上的大宗货物交易全被九皇子给垄断了,码头就是九皇子的,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本地士绅这时候想掺和可不容易,你们不付出点什么连屁也吃不到!

    财帛动人心,本地士绅们屈服了吗?当然不,他们盘踞在这里几百年了,见多了流官还有这些来就藩的皇子们,到最后还不是他们掌握这里。

    他们甚至知道九皇子不被皇帝待见,这种不被待见的皇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九皇子不让出利益,他们就敢让他在越州寸步难行。

    这些人在密谋,九皇子同步知道了,因为什么?因为苏晚枫和叶明朗提过这件事,“你别光顾着练兵啊,这件事可以交给别人干,我觉得你得组建一个信息小队。”

    叶明朗虚心询问,“什么叫信息小队?”

    苏晚枫指手画脚,“简单来说就是间人,你觉得越州那些坐地虎会坐视咱们发展不带他们吗?肯定不可能的,得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如果他们想对咱们不利,咱们知道了也能提前堤防,要不然就会措手不及。”

    叶明朗本也觉得自己不适合练兵,于是就把练兵的事交给严大壮,自己请示了九皇子,就去找人成立谍报小组去了。

    越州坐地虎们基本上同气连枝有姻缘联系,叶明朗也不用家家安插人手,进了几家就可以了。

    这些当地世家大户用的仆人自然是世仆为多,但涉及婚嫁总会多多少少购买一些人,特别是年轻姑娘,陪嫁要用,服侍小姐要用,妾室预备役也要用,还有一些粗使打杂的等等。

    加上各家各户老老小小家里的妾也都不少,对于妾室,只有容貌要求,而这些妾大多数都喜欢敛财,这就是个切入点。

    叶明朗搞情报工作很有手段,他组织了一个给后宅女眷说书的团队,说的话本子就是苏晚枫写的那些,后宅女眷几乎人人爱听。

    几斧子下去,越州坐地虎们的信息就被掌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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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秀才二十六

    有时候叶明朗看着这些人家传出来的鸡零狗碎都觉得匪夷所思, 扒灰的,偷弟媳的,偷小叔子的, 还有年轻继母和前头夫人儿子搞在一起的。

    至于丈夫打媳妇, 婆婆折磨媳妇, 大妇折磨妾室, 男子置外宅这些, 都不算稀奇了。

    叶明朗和苏晚枫说起这些的时候偏向认为是女子不守妇道。

    苏晚枫指着一家道, “这家,男主子搞上了自家亲戚的女孩子,也是那女孩去招惹了他?男的一大把年纪了,女孩子青春年少, 不想嫁个少年郎, 偏看上个老头子?”

    叶明朗顿了一下,“那个是自己投奔过去的,有求于人家,许是贪慕富贵。”

    苏晚枫道, “有求于人家男主人就能肆意胡来?我看正是因为知道人家有求于他, 所以才肆无忌惮, 利欲熏心, 不做个人呢。贪慕富贵的话为何不早早退了已定的婚事?她是直到无奈做妾才退了婚。就这些事里,一半的女人在我看来只是受到了胁迫, 或是为了生存才做这种事。”

    叶明朗想了想,也承认苏晚枫说的对, “你说的很是, 若是以前, 乍一看这种事我也觉得都是女人不守妇道, 可现在知道了一些内情,这些女子,也是各有各的苦处。”

    偷弟媳那个,因着弟弟身体不好,娶媳妇是为了冲喜,那个女人进了门处处被婆婆刁难,丈夫虽然是病秧子,折磨人的手段却不少,还要骂她不会生蛋。

    几面夹击,那个大伯子不怀好意寻着机会强了她,那让这个女子怎么办?一根绳上吊死了拉倒?

    可有多少人是不畏死的?好死还不如赖活着,那个女的有了孕,婆婆对她态度缓和了,丈夫还想打骂也被婆婆拦着了。

    大伯子也明里暗里照顾她,然后这关系就维持了下来。

    难道把一切的罪孽都推在这个女人身上吗?

    看多了这种事,叶明朗只觉得那些什么世家乡绅无比龌龊。

    苏晚枫倒是觉得很正常,红楼梦里整个贾家也就门口的石头狮子干净,世家豪门哪能真正的风光霁月。

    这些还都是家宅里的事,其余诸如强占民田抢夺良家女搜刮民财这些也是层出不穷。

    这些人家商量对付九皇子,虽然都约定了要守口如瓶,但是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有几个人本就不大看得上九皇子,酒后失言,对宠爱的姬妾露了口风,然后叶明朗就知道了,叶明朗知道九皇子也知道了,然后他就笑了。

    他召集属官们商量对策。

    苏晚枫很直接,“属下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硬碰硬,待他们动手时殿下别客气,另一个就是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咔嚓了!”

    季山无奈道,“郭大人,没凭没据的,王爷对这些士绅下手,最后怎么向陛下解释?”

    苏晚枫道,“那怎么办?只能等他们动手咯。”

    封丹鹤道,“各个击破,王爷也不能把他们全都弄掉,既然我们手里有他们各家的秘辛,那就选择几家留下,让他们去对付其他人家,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季山道,“那不如直接去谈,让他们都知道我们有他们的把柄,看他们还敢动。”

    苏晚枫道,“还是封大人的提议好,不拔掉几家显不出殿下的威风来,何况殿下现在内囊也不富裕,身上还背着债呢,外快能捞还是要捞的。”

    王府周边一直在扩建,道路也在整修,这都是借钱办的。

    糖坊和玉器坊虽然也在加班加点,但碍于生产力,做不到大量供应,九皇子身上的债务可不少。

    所有人,“……”

    这种事心领神会就好了,郭大人你不用说出来的。

    商议已定,众人分头工作。

    选中的傀儡是小世家,不是大户。

    他们一看自家那么多把柄被九皇子掌握,加上连对付九皇子的消息对方也知道,而且九皇子说了对他们既往不咎,待蛋糕下来还能分他们一点,这还有什么犹豫的,倒戈的义无反顾。

    九皇子又去当地卫所借兵,还亲自去了府城的知府衙门,亲自告状,把知府堵在衙门不让他通风报信。

    卫所和九皇子的护卫一起出动同时拿下了六家世家大户家的大小家主领头人,然后污点证人出面指证,同时查出这些人家犯下的大大小小案子若干。

    知府看着九皇子那张天仙玉容,如同看到了阎王,此刻他要是敢和九皇子对着来,他就别想过得了这一关了,那里还敢徇私,只能把人一一入罪。

    九皇子接管这几家的家产。

    卫所千户拿着九皇子给的酬劳喜滋滋回去了,傀儡们也忐忑地等着九皇子发落。好在九皇子说话算话,没动他们。

    把越州士绅一网打尽,九皇子也不好和京城交代,留下一些听话的人是必须的。

    不过和那落马几家有勾连的,对九皇子不敬的官员也下马了,知府硬着头皮写折子,把人犯押送进京,还不敢说九皇子一句坏话,他的把柄也在九皇子手里。

    九皇子就藩第三年,他终于算是掌握了越州。

    苏晚枫又开始忙了,落马的六家基本上占据了越州一小半的田地产业,这些都需要梳理,还有那些人家大量的仆人。

    苏晚枫是不大能接受奴隶,但是现在世情不同,她不可能和这个社会对抗,只能硬着心肠处理。

    在她的职权范围内给这些人相对好的生存环境。

    这一次行动,让九皇子肥了一大波,甚至能还清欠款,但九皇子不准备一下还清,他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府城虽然不繁华,但地理位置重要,王府只能是经济中心,府城是战略要地,既然到手了,也得整理一下。

    越州知府的任期也到了,他害怕九皇子,于是麻溜地申请滚蛋,朝廷要派新的知府过来。

    自己家里,妞妞已经大了,要谈婚论嫁,耀祖在家里请先生教导功课,苏晚枫办的小学只启蒙用,郭耀祖早就不用启蒙了。

    现在九皇子身边围满了人,季山和封丹鹤也是长史了,他们两个都有子女,也愿意和苏晚枫家结亲。

    齐绣儿摇摆不定。

    九皇子一跃掌控了越州,赶来拍马屁掐媚的人就多了,连带属官们也水涨船高,这不,苏晚枫也被获赠财物若干,美少女两个。

    苏晚枫大手一挥,全都让齐绣儿接手。

    其他人便秘一样看着苏晚枫,财物上交也罢了,小美人儿你交给家里夫人,你还能摸到吗?

    齐绣儿看到两个美人,十分新奇,叫上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奶嬷嬷和她咬耳朵,“夫人,您和姑爷成亲这么久也只耀祖一个男孩子,如今姑爷越发风光,送他女人这种事肯定不少,您也别吃醋,该给的也得给,但这种狐狸精不能要,得自己挑老实的才行!”

    齐绣儿忍不住笑,“我是无所谓,就怕你家姑爷不敢要。”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姑爷为什么不敢要?还不是您不答应!

    苏晚枫当然不会收,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九皇子收到的女人最多,就藩这些年,王妃一直深居简出,几乎不理事,也没有给九皇子生出一儿半女。

    很多人给九皇子送女人送的很得劲,要是一旦这些的女人生了孩子,那可是王爷的长子啊。

    九皇子倒也不是一个女人都不收,他后院也是有几个姬妾的,目前都没动静。

    叶明朗至今单身,苏晚枫劝过一两次,叶明朗不答应也就算了,罗树生却一直叨叨。

    不过叶明朗单身却不妨碍他屋里有女人,这也是苏晚枫不深劝的原因,对于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来讲女人不稀罕。

    这天,苏晚枫接到了徐逊的信,信里告诉苏晚枫朝廷估计会派谁来担任越州知府。

    齐绣儿还在左右摇摆,不知道选谁家当女婿。

    苏晚枫道,“你要是只在季家和封家选,我劝你选季大人家。”

    齐绣儿道,“为什么?”

    苏晚枫道,“我们多多少少都收到了女人,季大人没收,封大人收了,这也算言传身教,季大人自己都没妾室,他儿子能左一个又一个的置妾?封大人有妾,将来他儿子要纳妾,妞妞如何拒绝?”

    齐绣儿还是有些摇摆,“可是,季夫人出身一般,封夫人却是大家出身,往日我们来往,封夫人的风采让人折服。”

    苏晚枫叹气,“绣儿,大家出身的封夫人看起来是风光耀眼,但作为她的媳妇你不觉得很累吗?她必定对儿媳的要求也高,季夫人出身一般,但性格爽朗,而且季山家的大儿子已经娶妻,和季夫人关系良好,妞妞嫁过去不会有太大压力,你不如问问妞妞,看她如何选择。”

    齐绣儿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问她怎么可以,像什么样子!”

    苏晚枫道,“也不知道是谁当初非要吊死在我家门前,你倒好意思说。”

    齐绣儿瞪起了眼睛,把手里的葡萄扔过去砸苏晚枫,“就你多嘴!”

    不过齐绣儿还是问了妞妞,妞妞脆生生道,“我听爹爹的,爹爹不会害我!”

    齐绣儿气的叉腰,“我就会害你了!”

    妞妞就笑,“娘当然也不会害我,但爹爹出门在外,又给王爷当差,见识学问肯定比娘厉害。”

    齐绣儿点着女儿的额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过既然父女俩意见一致,那就这样吧,郭家和季家就开始请媒人走礼。

    苏晚枫去找九皇子,和他商量新来的知府的事。

    叶明朗正好也在,九皇子让他留下听一听,以后还要叶明朗去收集这个知府的信息。

    但当叶明朗听到这个知府大人的名姓后,他面色苍白,哐啷打翻了茶杯,引得苏晚枫和九皇子一同看过去。

    叶明朗喃喃道,“是他!”

    苏晚目露疑惑,转念一想,眼睛睁大了,“是他吗?”

    九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两个心腹,“你们给本王打什么哑谜?”

    苏晚枫回过神,对着九皇子拱手,“王爷,这个让叶大人亲自和您说吧。”

    叶明朗收拾了一下心情,向九皇子告罪,把自己家的冤屈和盘托出了,“这个新任的知府大人,就是那个害的我家家破人亡的凶手之一,我那个好叔叔!”

    好叔叔三个字被他说的咬牙切齿。

    九皇子却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贵人身上,“段家的人,那人是段阁老的孙子,段家有女儿是宫里的妃嫔,本身又是太子的人,你这个仇,倒是难报了。”

    叶明朗低头,“属下明白,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老天爷的眷顾吧。”

    苏晚枫道,“不能明着来,那就暗着来,等你有了本事,把人偷偷嘎了!反正是个纨绔,段家还能为了他把地皮掀开?”

    九皇子无语地看了苏晚枫一眼,郭长史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时随地不着调。

    九皇子道,“段家的人暂且放一边,你说的那个樊知府,既然是太子派来的,过来必定于我们不利,又和你有仇,不如让他来不了。”

    九皇子一点不想让别人得知自己的底细,他手里这些经济支柱,一旦被人得知,主要指他的兄弟们,他能守住的可能性就不高,特别是太子,太子肯定会夺过去,于太子,不过是多了一条收入来源,但是这些是九皇子的基础和根本,他自然不愿拱手相让。

    叶明朗猛地抬头,盯着九皇子,苏晚枫道,“对!但不能在越州地盘上动手,得在他来越州之前就干掉他!”

    九皇子扶额,“你们自己商量吧,我只看结果!”

    叶明朗心潮澎湃,原以为报仇无望,谁想到仇人之一主动送上门了。

    到了现在,九皇子的护卫已经达到了四千,两千是朝廷允许的,剩下的是自募的。

    就藩的王爷们只要有能力,都会扩充护卫,一般只要不过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多其实没大用,最主要是武器甲胄的配备,人手一把刀也不算谋反,真正重要的是甲胄。

    冷兵器时代,甲胄的作用巨大,是真的可以抵挡刀箭的,重甲在身,几乎无敌。

    如果九皇子这里的甲胄超过了朝廷允许的数量,这才是铁板钉钉要谋反。

    只是护卫多了些,完全没关系。

    至于藩王的用度,除了一开始苏晚枫厚着脸皮要到的物资外,至今朝廷没有给九皇子拨过任何钱财物资。

    这就没办法了,苏晚枫倒是年年会写折子去催,只是一无所获。

    九皇子嘎了那几家地头蛇,京里也听到一点消息,都没什么反应,都知道九皇子是穷的没办法了,拿人家开刀,反正越州贫瘠偏僻,随他吧。

    皇帝都没多说一句。

    卸任的知府有把柄在九皇子手里,自然也不敢多嘴,还得时不时漏些消息给九皇子知道。

    待九皇子确认来越州任知府的是叶明朗的好叔叔,叶明朗就开始动手了,潜伏在越州之外,假扮匪徒,伏击新上任的知府一行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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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秀才二十七

    樊知府正在赶来越州的路上, 他通过妻子和段家搭上了关系,但妻子是段家旁支,他得不到段家太大的助力, 这一次也是好容易给段家主支送了银子才某来这个知府的官职。

    可惜地方偏了些, 不过他被段家主支叫去了, 给他看盛放在精美瓷罐子里的雪花糖和冰糖, “听说这玩意就是从越州来的, 你去了越州, 仔细查访一下,看看这雪花糖和冰糖究竟在哪家手里,若是能收拢来,三年任期到, 考评上佳, 就可以给你挪去好一些的地方,还能升个一级两级,不消几年就能在京城任职。”

    大饼这么一画,樊知府就一口吞了, 然后摩拳擦掌, 决定在越州好好干出一番成绩来。

    他还记得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叶家吗?他当然已经忘了, 这种事情记他干嘛呢, 徒让心情不爽,再说也不是他有意的, 这不是赶上了么,只能说叶家倒霉。

    段家小公子是他能对付的吗?他和叶家捆一块儿都不够人家处置的, 要说只能是叶父太迂了, 忍下这口气, 妻子可以再娶, 若是女儿当了段公子的妾,叶家也能飞黄腾达,多好的事偏被他搞成那样!

    樊知府从来都不认为这件事他有错。

    过了漳州就是越州,樊知府风尘仆仆,一路上都在展望未来。

    叶明朗带人埋伏在漳州和越州的边界处,他不同以前,现在他无比冷静。

    严大壮弯腰走过来,“大哥,斥候说他们要到了,在三十里外!”

    叶明朗道,“让大家做好准备!”

    他们埋伏的地方是个峡谷,车队从山脚下过,山上扔下滚石就能把队伍打乱。

    在前头的地方还堵了一大块石头拦住车队的去路,完全是匪徒的手段。

    非常顺利,樊知府的车队被打的七零八落,现在虽然各地都有匪徒出没,但对官员出手的很少,若是那个官携带的贵重物品多,或许会有人觊觎。

    但像樊知府这样上任的,基本都轻车简从,没多少油水,还有护卫随行,动这些官员的车队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樊知府带着女眷同行,是有一些行李,却称不上肥硕,哪知道这么倒霉,遇到了不开眼的匪徒。

    护送的队伍节节败退,女眷哭喊惊叫,最后护卫队长下令扔掉财物后撤,一群人慌慌张张往后退。

    后退也没什么章法,樊家下人也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大家都怕死,人人尖叫哭嚎,樊知府的官帽都被撞掉了,护卫队长的首要任务是护住樊知府,但他被匪徒缠上了。

    好在那群匪徒求财,见辎重财物被扔下,也就不在追赶,忙着收拢箱笼马匹,然后一溜烟跑没了影。

    护卫队长待到了安全地点后清点人数,然后发现坏菜了,樊知府夫妻不见了,只留下小妾和他未成亲的小儿子和小女儿们抱在一起涕泪横流。

    叶明朗目标明确,只要掳走樊知府和他老婆,如果他老婆不好掳,也能放弃,只要姓樊的就行。

    没想到这两公母聚在一起,那就正好一把抓了。

    为了做实是劫掠,箱笼财物自然也要,就算是给一起出来的兄弟们酬劳了。

    护卫队长带着余下的人去漳州知府那里求援,叶明朗带着人回到了越州。

    樊知府不愧是当官的,强自镇定,想要用三寸不烂之舌给自己弄一条活路,钱财奉上,他不追究责任。

    他被套着头还在苦口婆心,“我是朝廷命官,一旦出事你们也得不找好,必得被剿,不如放了我,财物就算买路钱,各位好汉也不用担心被官府追捕,我答应绝不追究,岂不是两全其美!”

    “若是嫌财物不够,我愿写欠条,以后一定结算给好汉们,我观好汉们身手不错,若是愿意,将来给我做个护卫也行,就留在官衙,私盐成了官盐,不比餐风露宿的强?”

    诏安贿赂两手来,若叶明朗真的是匪徒,保不齐还会被他说动。

    见身边的匪徒不动心,樊知府再接再厉,“好汉若是觉得我说的不敢信,我家还有一女,刚及笄,愿许配给好汉当妻子,你我成了翁婿,那就是自家人,这还能有假吗?”

    叶明朗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叔叔’,不怪自家被他弄得家破人亡,就这不要脸的能耐,他拍马也赶不上。

    为了活命,他无所不用其极,连亲生女儿也能舍弃,叶明朗当初认太监当义父也挣扎了许久,只是想到血海深仇才咬牙认的,而这人,怕只是披了一张人皮而已,内里是个妥妥的畜生!

    一行人快马加鞭把人弄进了山里,这里叶明朗熟悉,然后他取下了樊知府的头套。

    樊知府乍然见到亮光,眯起了眼睛,待慢慢看清,就见一个男人站在他面前。

    樊知府赶紧赔笑,还没开口,对方就道,“好久不见啊,樊叔叔。”

    樊知府一惊,仔细打量着叶明朗,然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连连后退,却被人架住了。

    叶明朗笑了,“看样子,樊叔叔还没忘了我,怎么,故人相见,你就一点都不感动?”

    樊知府身体轻颤,喉咙发干,若是真的匪徒他还有信心说服,匪徒求财,他只要奉上财物,答应以后继续提供钱财,不怕这伙人不心动,但眼前这人,他便是有一百条舌头,怕是也难以救自己。

    不过几息,樊知府忽然嚎啕大哭,腿一软跪在叶明朗面前,“贤侄,贤侄,你没事,你还活着,那可太好了!是我不好,害了大哥和你们,你骂我吧打我吧,这都是我该的!”

    他啪啪啪的扇自己的耳光,丝毫不手软,很快就把自己打的脸孔红肿,口鼻出血,他趴在地上哀哀哭泣,“是我无能,不能给你们报仇!段家那小畜生势力太大,当初和他硬碰硬只能是鸡蛋碰石头,谁知大哥竟如此决然……我无时无刻不在痛悔,我夜夜被后悔啃噬心房,立誓要给大哥大嫂报仇!这些年我忍辱负重,竭力和段家周旋,就想寻着机会把那小畜生杀掉……是我无用,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啊!”

    “贤侄,你杀了我吧,到了地下我给大哥磕头,我去求大哥原谅我,是我无能啊!”

    他哭的呼天抢地,声嘶力竭,浑身滚了泥。

    严大壮瞪大了眼睛,叶明朗挑起了眉毛,这人的无耻简直到了新境界。

    叶明朗看着滚在脚下的人,他道,“好,我成全你!”

    还在扇自己耳光的樊知府顿了一下,“啊?”

    叶明朗道,“你不说要去地下向我父母道歉吗,我成全你啊。”

    樊知府结巴了,“不……不……我……我的意思是,是……贤侄,你留我这条狗命,我一定替你父母报仇,到时候我会在你父母坟前忏悔,任你施为!你,你如今只是匪……我是说你的身份也不好接近段家,而有我做内应,把那个畜生找出来就容易多了,到时候咱们一定能替你父母报仇!”

    叶明朗道,“还有我妹子呢。”

    “对对对,还有你妹子的仇,也能报了!”樊知府连连点头。

    叶明朗道,“不过我觉得他们等不得了,你先下去让他们见见,让他们知道我没忘了这血海深仇,见着了你,他们也能安心一点了。”

    樊知府面红红肿,他目露恐惧,上前抱住叶明朗的腿,“贤侄贤侄,你别杀我,我是朝廷官员,杀了我你也逃不脱的!我答应替你报仇了呀!”

    叶明朗闭了闭眼,够了,丑态看够了!这个人不会有忏悔之心的。

    他挥起了手里的刀,樊知府捂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呵呵声,眼睛里贪恋生命的光一点点消失,成了一具尸体。

    至于樊知府的妻子,被掳走后就没醒来,晕到了现在,叶明朗给了她一个痛快。

    那个女人致死都不知道这一次的飞来横祸是那年主支的公子带来的,而她也在那时候把叶家称为不识抬举的一家贱人,让丈夫处理干净,别让小公子不快。

    叶明朗把这对夫妻的脑袋割下,遥祭了父母和妹子,尸体抛在了漳州境内。

    这件事在朝廷引起了一定的波动,漳州知府最头疼,因为朝廷问责他,要他缉拿凶手。

    而越州知府很绝望,他走不了了啊!

    越州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赴任的知府又被匪徒给嘎了,现在更加没人敢过来,我管你什么雪花糖冰糖,什么糖都没我的命重要,最后朝廷决定让越州知府再干一任,越州知府心如死灰。

    杀了樊知府,叶明朗心头的枷锁松动了一分,倒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婚事。

    如今想要把女儿嫁给叶明朗的人家也不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的知府大人也想把自家女儿嫁给叶明朗,但是叶明朗拒绝了。

    他娶了越州一个县令的女儿,这个县令最早倒向九皇子。

    叶明朗道,“我算个什么,又没功名,要不是王爷提拔,我根本不可能娶到官家小姐,如今已经是很好了。”

    苏晚枫道,“明明章知府也愿意把女儿嫁你。”

    叶明朗笑着摆手,“可别说他,这个狗尾巴草,识相是识相,只我一见他就想起姓樊的,那可受不了。”

    叶明朗年纪大了,很快就成了亲,妻子比他小十多岁,这在如今倒是常见,十六七嫁六七十的都有,而叶明朗没那么老,他算得上是风华正茂呢,苏晚枫等人都去吃了喜酒,九皇子还赏下不少东西。

    别看九皇子现在好像经营的不错,欣欣向荣,其实他身边始终没有太多人可用,因为九皇子只是个被扔到越州这等偏远地区的不得宠王爷,跟了他无法出人头地。

    有抱负的人不会把目光投向九皇子,得过且过的人九皇子也不想要。

    苏晚枫倒是得过且过,但她总有神来之笔,而且九皇子也发现了如何使用郭长史的正确方法,你得给他布置任务,没有任务郭长史就混日子,有了任务,他也会超水平完成。

    叶明朗成了亲,好像干劲也更大了,他和越州卫所的百户千户们关系搞的很好。

    现在王府处于埋头发展的状态。

    因为拿不到户部给藩王的补贴,苏晚枫就要求户部免越州的赋税,反正她持之以恒不间断的‘骚扰’户部。

    齐绣儿就很好奇,“京里一直都不理睬你们,你这是干嘛呢?”

    老是做无用功。

    苏晚枫道,“就得一直叫穷,京里才会对我们放松警惕,要不然白糖和玉石生意早就被人抢了。”

    户部被烦的不行,奏告了皇帝,把越州的赋税给免了,反正一年也没多少。

    免了赋税,甘蔗就能大面积种植,糖厂也能开办。

    玉石坊的规模不大,因为匠人不多,苏晚枫蹲了几日后改良了一下玉石加工方法。

    现在基本是一个匠人把一件玉器从头制作到尾,但效率不行。

    苏晚枫让匠人们教小徒弟车珠子和玉片,给这些小件上打孔,然后后续再进行各种加工,手串,珠钗等等饰品就出来了,手工活还能外包。

    其他能搞活经济的就是养殖了,鸡鸭猪羊是最寻常的,还有兔子,鹿,驴等等。

    这些动物还能产出皮毛等副产品,鸭绒鹅肉也可以收集起来,反正在旁人眼里,郭长史一贯不务正业。

    但也是这些东西,把商人一点点都引了过来,贵人们能用狐貂等高档皮毛,低一等的也能用狼,羊的皮毛。小老百姓基本没的用,也用不起。

    但越州兔皮慢慢打出了名头,做一件背心的皮也要不了多少,比羊皮还便宜呢。

    兔子还特能生,就是养兔不能直接放窝里,因为兔子会打洞,一晚上就跑了,得用笼子,木笼子也得随时检查,兔子连木料都啃。

    养殖业有了规模,饲料也就能上线,现在的饲料都是纯天然,没任何添加剂,就是把野草或是农作物秸秆晒干切碎,加上草药麸皮等物,饲料就做好了。

    老百姓是不用的,王府的养殖场都用,还有一些跟着养殖的大户也用。

    王府周边也一直在建造房舍,但不是胡乱建的,都是根据规划来,越州的几条主干道也一直在修缮,就是为了交通便利。

    旁人都认为修路是九皇子用来收敛民心的,毕竟修桥铺路都是会被称颂赞扬的善举。

    苏晚枫得知后奇怪道,“要致富,先修路,路都不好,怎么搞活经济?”

    九皇子得知后忍不住笑了,他这个郭长史,脑子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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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秀才二十八

    苏晚枫还观察过, 发现官道上基本没有百姓行走,原来能上官道的都是有权有势有钱人的车辆,还有官道也是驿站送信, 行军等专用, 这些人在官道上可不会讲究交通规则, 基本都是横冲直撞。

    老百姓一个不小心被马踏了, 被车撞了, 连冤都没处喊, 因此老百姓们基本不走官道。

    于是苏晚枫就要求在官道边再修一条小路,供一辆驴车能行走就行,两条路中间植树隔开,这才是便民的善举。

    对于苏晚枫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九皇子一律同意, 然后九皇子的声誉越来越好。

    九皇子就藩第四年,妞妞出嫁了,苏晚枫和齐绣儿给妞妞预备了非常丰厚的嫁妆,妞妞嫁到季家, 算是门当户对。

    齐绣儿一个劲抹眼泪, 若是当年她没赖上苏晚枫, 妞妞嫁不了这么好, 所以齐绣儿不后悔,但她也知道, 她是运气好遇到了苏晚枫,否则现在的一切也不可能实现。

    此时叶明朗的儿子刚刚出生, 苏晚枫还去喝了满月酒, 她问叶明朗, “严大壮为什么一直不娶妻?”

    叶明朗现在管的是谍报组, 严大壮就是护卫统领了,也是一块香饽饽。

    叶明朗嗨了一声,“别管他!”

    苏晚枫心想,我倒是不想管,可就怕露馅啊。

    耀祖现在已经九岁了,依旧虎头虎脑,因为从小就读书,看起来是个很斯文的小少年,皮肤也白,不和严大壮搁在一起,倒也看不出多像。

    这些年叶明朗是见过耀祖的,但次数不多,这是齐绣儿和苏晚枫刻意的,他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如果严大壮娶妻生子了,苏晚枫也就不会时刻防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严大壮就是不娶。

    叶明朗当然也问过严大壮,严大壮不吭声,逼不过就告诉了叶明朗,他忘不掉那年在苏晚枫家留宿,然后招待了他的那个女人。

    叶明朗差点没气死,“你搞没搞错,那就是个妓子,何况念恩都把人配了,你惦念个屁啊!”

    严大壮就闷声不吭,时间长了叶明朗也没办法,只能随他去,反正严大壮也没父母催逼他成亲生子,他的人生自己做主。

    妞妞的婚礼很盛大,连九皇子都出来露了一面,给足了季家和苏晚枫的面子。

    九皇子还给妞妞添了妆,季夫人乐的合不拢嘴,她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就和齐绣儿保证,“我一定把她当亲闺女看待!”

    苏晚枫也算是从小看着妞妞长大的,妞妞十分亲近她,总是爹爹长,爹爹短的,她若是晚回家,齐绣儿有时候忙起来都顾不上管她,妞妞就会吩咐厨房上饭菜备热水,把苏晚枫照顾的妥妥当当,现如今小棉袄嫁人了,她不由得难过,于是就喝多了。

    客人们也在灌苏晚枫的酒,她是来者不拒,叶明朗帮着待客管不到她,还是严大壮看苏晚枫这喝法不行,过来阻拦了。

    苏晚枫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严大壮只能扶她下去醒醒酒。

    如今的郭长史府邸也是个带花园的几进大宅子,严大壮只能把人送到后宅门口,早有人进去禀报了,正在款待女眷的齐绣儿赶紧匆匆过来接人。

    她没在意严大壮,只看到了醉醺醺的苏晚枫,赶紧让两个婆子把人接过来,严大壮看到齐绣儿的时候惊呆了,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待看着婆子把苏晚枫扶进去,齐绣儿这才看向严大壮,她本意是道谢,这一下子脸刷地白了,也不敢说什么,转头就走。

    她和苏晚枫的注意力都在郭耀祖身上,防来防去,就没想到居然是齐绣儿自己露了馅。

    严大壮一直等看不到齐绣儿的身影才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和苏晚枫共事这么久,严大壮从未见过齐绣儿,本来这后宅女眷也不会随意抛头露面见男客(自家亲戚除外),见不到也正常,严大壮也不会对苏晚枫的夫人有什么好奇心。

    苏晚枫醉的厉害,第二天还在休息,第三天妞妞回门才好一点。

    妞妞进后宅,苏晚枫带着耀祖招待女婿。

    苏晚枫没在意齐绣儿心不在焉,她正忙着叮嘱季倦之不许欺负妞妞,更不许打老婆,“要知道妞妞在家里时一指甲盖我们都没弹过,若我知道妞妞受了委屈,那是不会饶你的!”

    耀祖在一边点头,“是的,姐夫,你不能欺负我姐!”

    季倦之,“……岳父大人放心,小婿绝不敢这样做!”

    苏晚枫又向季倦之说纳妾的坏处,不利于家庭团结,容易让老婆和自己离心等等,最后道,“当然,若是妞妞一直无子,那我们也可以通融,我看上你家,还有个原因就是你爹是个好的,后宅清净。”

    季倦之,“……谨遵岳父大人教诲!”

    苏晚枫很满意,虽然在她眼里季倦之其实也就是个初中生,那没办法,现在的人成亲都早。

    除了招待女婿外,今天仆人也在收拾苏晚枫的书房 ,把一些书拿出来晾晒,新女婿陪着苏晚枫来到书房这里就看到了苏晚枫写的一系列话本子,顿时眼睛都亮了,“原来岳父也喜欢晚枫先生的书啊?”

    跟随九皇子就藩后苏晚枫就封笔了,她写的最后一部是武侠小说,算是融合了古龙金庸的风格,也十分受欢迎,她从未透露过自己是晚枫先生,也叮嘱过梁少东别说。

    苏晚枫,“……呵呵。”

    耀祖十分骄傲,昂着头,脆生生道,“姐夫,我爹就是晚枫先生!”

    季倦之的眼睛露出了崇拜的光芒,苏晚枫觉得不大好意思。

    最后苏晚枫送了小女婿一整套书,季倦之爱不释手。

    小夫妻俩是吃了饭走的,季倦之对苏晚枫恭谨中带着敬佩。

    待送走了这对小夫妻,苏晚枫才发觉齐绣儿心不在焉,于是道,“怎么了,妞妞在季家不开心?”

    齐绣儿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妞妞很好。”

    眼神明亮,脸颊绯红,脸带笑容,一看就知道过得很好。

    齐绣儿想了想,还是屏退下人,看向苏晚枫,“严大壮,认出我了。”

    苏晚枫吓了一跳,“什么,他什么时候见到你了?”

    齐绣儿道,“妞妞成亲那天,你喝醉了,是他把你送到后宅院门口的,我过来接你,就被他看到了。”

    苏晚枫,“呃……”

    这下该怎么办?

    齐绣儿满脸担心,“念恩,他要是说出去怎么办?”

    苏晚枫缓缓地摇头,“不会的,严大壮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四处宣扬,但他或许会来搞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绣儿还是担心,“那怎么办?”

    苏晚枫想了想,看向齐绣儿,“绣儿,事到如今,你有没有想过同我和离,然后,嫁给严大壮?当初你嫁给我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妞妞,现如今,严大壮还未娶,他也算挣出了头,你跟着他不会受苦,我也会照顾你的。”

    苏晚枫不是百合,她和齐绣儿的婚姻都是各取所需,两人是朋友,经过多年的共同生活,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如果齐绣儿想要正常的夫妻生活,她不能也不会阻拦她。

    齐绣儿满脸不可思议,“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要是这样做了我们几个不是被人戳脊梁骨吗?!我就是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

    苏晚枫道,“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完,我……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人要活着,首先就别太在意旁人的眼光,只要你没伤害别人,自己就怎么舒服怎么来,活在别人的眼光里除了自缚外没任何好处。”

    重来一世,苏晚枫特别想得开,她确实也会遵守如今的公俗良序,但当这些和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矛盾,她就能无视,否则她也不会女扮男装这些年。

    齐绣儿别看闺女都嫁人了,她也才三十刚出头,在苏晚枫看来她应该拥有一个正常的婚姻,有一个正常的丈夫。

    苏晚枫和齐绣儿的婚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们两个也都是直女,不好百合。

    齐绣儿还是很生气,“我不,你就是在胡说八道,我离开了你,你怎么办?”

    苏晚枫笑了,“你没嫁我之前,我不也活的好好地,我很喜欢现如今的身份地位,男人于我来讲没用处,不过耀祖要留下,我也得给我义父留个后呢。”

    齐绣儿道,“没得商量,我不会和你和离的,严大壮那里……最多我去解释!”

    苏晚枫道,“你怎么解释?你是我夫人哎,你冒充家妓去服侍他,除了偷人还能怎么解释,难道你和盘托出借种?这不也是给我脸上抹黑么。”

    齐绣儿,“……”只剩下眨巴眼了,最后她弱弱来一句,“那我们死不承认好不好?”

    苏晚枫,“很有想法,严大壮非要刨根问底呢?”

    齐绣儿,“就不承认好了!”

    苏晚枫笑,“怕是不行,严大壮心里有了疑惑会一个劲追查真相,最后很可能会泄露,我们得先发制人,哎,你说,我承认我是女人行不行?”

    齐绣儿立马反对,“不行!要是王爷知道,你什么都没了!我们家也完了!”

    齐绣儿转了几圈,最后抬头,“那就和他说实话,我们就是借种,虽然有碍你的名声,但你又不在意这个,哪怕是看在耀祖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胡乱说话!”

    苏晚枫,“……你的名声也有碍的,好吧,那就这么办,不过先说好,他要问起这件事是谁提议的,我就说是我,你别揽了去,我面皮厚无所谓。”

    夫妻俩商议定了,终于休息不提。

    严大壮这几日就没能睡好,梦里两个场景互相纠缠,一个是那一晚的旖旎,一个是齐绣儿匆匆赶来扶郭念恩的身影。

    他认错了吗?不,绝对不会!

    怎么会这样!所以他羞辱了兄弟媳妇?

    也不是啊,那天他老老实实睡在客院,没有乱走,是那个女人自己进来的!

    她摸错了门?

    更不可能啊,严大壮至今记得那一天的所有细节,她说了是奉主人之命来服侍他的!

    郭念恩逼迫了她?谁会把自己老婆让出来,这逻辑解释不同啊!

    严大壮眼见瘦了一圈。

    好在没过几日,苏晚枫邀请了严大壮。

    严大壮可是做足了心里准备才敢来的,实在是他快被自己的脑补逼疯了。

    这些年他也不是洁身自好没女人,逢场作戏也是有的,但他始终忘不掉齐绣儿,反正他也没亲人在他耳边叨叨让他成亲,于是严大壮也就提不起成亲的念头来。

    看到郭家的大门,严大壮的心又狂跳起来,手心都出汗了。

    严大壮把马交给郭家的仆人,跟着小厮来到正厅,苏晚枫笑着迎接他,“严大哥来了,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严大壮脚步滞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饭桌摆在苏晚枫的书房院子里,下人们都退下了,齐绣儿走了出来,严大壮呼吸都屏住了。

    苏晚枫叹了口气,“这个事还是要和严大哥说一下的,说来也是我们夫妻不好,我们给你赔礼道歉,先喝一杯!”

    苏晚枫倒了三杯酒,自己和齐绣儿准备喝掉,严大壮蒲扇般的手拦住了两人,紧皱眉头,“先说清楚!”

    苏晚枫咳嗽了一声,齐绣儿低着头,如今的严大壮很有气势,齐绣儿心里很是忐忑。

    苏晚枫叹了口气,“不瞒严大哥,我和绣儿其实不算真夫妻。”

    齐绣儿抬头,瞪圆了眼睛,猛地一拉苏晚枫的衣袖,我们商量的内容不是这样的!

    严大壮依旧皱着眉头。

    苏晚枫继续编,“也不怕你笑话,我有暗疾,原本呢这辈子也不想娶妻了,省的祸害人家姑娘,可是阴差阳错地就和绣儿成了亲,那时候绣儿被齐家族人逼迫,她的家产和自家的人身性命都快保不住了。”

    “绣儿求了我,我也实话和她说了,我那个……不行!”

    齐绣儿继续低头,气的都快麻木了。

    苏晚枫道,“那时候绣儿也没得选择,我呢,其实也被媒人追着跑,我是不想祸害人家女孩子,可我也不能把我的事情满世界宣扬不是,于是我就和绣儿说好了,我和她就搭伴过日子,我不嫌弃她,她不嫌弃我,也挺好的,于是我们就成了亲。”

    “原本以为吧,成了亲就好了,可是吧,那个,我们老是没孩子,家里没个男孩也不像样子啊,齐家族人不要脸,居然想拿他们的娃过继给我们,那时候我也不过是个秀才,还没什么权势呢。”

    “我和绣儿就商量,是不是,那个,借个种?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正好,那天你和大哥在我家喝了酒住下了,我们就,那个了……真不是那啥……总之是我们夫妻不对,还请严兄弟原谅我们!”

    严大壮慢慢道,“借种?那,郭耀祖,是我的儿子?”

    苏晚枫立马道,“那不是,是我儿子!你不过是制造了一下,所有权是我们的,那个严大哥,耀祖不知道这件事,你要是没见到绣儿,我们也绝不会告诉你……这件事没人知道!”

    严大壮的目光从齐绣儿的头顶掠过看向苏晚枫,从牙齿缝里吐字,“郭大人,你真的,没逼她?”

    这种事都是男人逼了女人干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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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秀才二十九

    听了严大壮的话, 齐绣儿豁地抬头,目光灼灼,“这件事的主意其实是我出的, 我相公根本就没同意过, 是我执念太深, 一定要个儿子!也是我选中了你, 相公才是被逼无奈给我打了掩护, 你要怪就怪我, 和我家相公无关!”

    苏晚枫赶紧打圆场,“好好说话,别急塞!不论如何那都是我们夫妻不好,不应该瞒着你, 算计你, 严大哥,你想要我们如何补偿都可以。”

    严大壮后退了一步,齐绣儿那张鲜活的脸就这么直冲进了他的眼里,他的心里, 他满嘴苦涩。

    真相揭开了, 他却丝毫不觉得高兴, 他呐呐道, “我,我后来想, 求娶你的……”

    齐绣儿深吸了一口气,“我有相公的, 我相公很好很好, 我绝不会嫁给你, 相公说了, 是我们不好,我们向你道歉,但耀祖是我们的儿子,你不能抢走!”

    齐绣儿上前,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喝完,又倒了一杯喝完,一连喝了三杯,向严大壮亮了亮酒杯底,“道歉酒我也喝了,有什么需求你尽管提,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不要再提起,你可以恨我怪我,但是耀祖和我相公是无辜的!”

    说完,齐绣儿砰地放下酒杯,转身就走,风风火火,很快就消失了。

    苏晚枫在齐绣儿拍酒杯的时候肩膀抖了一下,嘀咕道,“你别那么大火气。”

    待齐绣儿跑了,苏晚枫尴尬地看着严大壮,“严大哥,绣儿就是这个脾气,你,你别在意,那时候你不是想和我结拜吗,我不是不答应,就是,你现在也知道,这关系挺那个的,我也是不好意思。”

    严大壮抹了一把脸,拿起酒杯一口喝干,看向苏晚枫,“你和她,不是真夫妻?”

    苏晚枫也觉得尴尬,模棱两可道,“不能算真的是吧……我一开始把绣儿当妹妹看待,绣儿也可怜,那时候带着妞妞,被族人欺负,那我,那我就是心软呗。”

    严大壮看着苏晚枫,他一直觉得苏晚枫是个很好的人,讲义气,有情义,可现在他有些看不懂了,一个男人,真的能容忍这种事?

    严大壮问了出来,苏晚枫叹气,“这种事怎么说呢……我,那个,不能给她孩子,她又很想要个孩子,我又能如何?我就是比较想得开,我和她之间比较复杂……一开始也不是郎情妾意才成亲的,实话和你说,绣儿性子烈,当初她说我若不娶她,她就吊死在我家门前……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啊。”

    “成了亲,我也告诉她我的那个……暗疾,绣儿也不是无情无义的女子,她感激我帮她摆脱齐家族人的逼迫,愿意和我好好过日子,当初我也不过一个穷酸秀才,还有什么可要求的,这么多年过去,我和她早就是亲人了。”

    严大壮低头不语,这些年他自然也知道郭长史夫妻和睦,郭家也没侍妾,他并未多想,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

    只是为什么他依旧满心苦涩,那苦,甚至还蔓延开来。

    苏晚枫很诚恳,“严大哥,无论说什么都是我们的不是,在这里我向你赔礼道歉,耀祖是我和绣儿的孩子,这件事闹出来我们大人倒是没什么,顶多也是被人笑话而已,只是耀祖太无辜了……我只能厚颜恳求你,便是看在耀祖的份上,还请保住这个秘密。”

    严大壮紧紧抿着嘴低着头,最后小幅度点了点头。

    接下来苏晚枫陪严大壮喝酒,严大壮也不需要劝酒,自己左一杯右一杯的,然后不省人事了。

    严大壮当晚住在了郭家。

    等苏晚枫回来,齐绣儿埋怨苏晚枫,“干嘛让他留宿,送他回去啊。”

    苏晚枫道,“他都喝醉了,这点情面都不讲?哎,绣儿,我看严大壮好像很喜欢你。”

    齐绣儿怒了,“滚!”

    苏晚枫麻溜地滚了。

    第二天严大壮醒来,洗漱完毕后见到了笑盈盈的苏晚枫,严大壮顿了一下,低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苏晚枫一愣,赶紧笑道,“我就知道严大哥重情重义,义薄云天,是一条好汉子,我们夫妻就谢过了。”

    严大壮深深地看着苏晚枫,他现在看不懂苏晚枫,一个男人,会承认自己不行吗?会同意妻子去借种吗?

    即便百般无奈去做了,难道就一点芥蒂都没有?

    可郭念恩看起来就是毫无芥蒂,太奇怪了!

    (苏晚枫,“因为我不是男人啊!”)

    但这些严大壮也管不着,他甚至心里还庆幸郭长史是这样的人,这样,她,才不会被责难。

    解决了严大壮,苏晚枫和齐绣儿松了口气,现在也不用担心事情露馅了,反正都漏完了。

    另一边,季倦之一回家就迫不及待问妞妞,“岳父大人是晚枫先生,你怎么没告诉我?”

    妞妞抿嘴笑了,“爹爹其实不愿四处宣扬的,来了越州,爹爹就很忙,他也不写了,我是根本没想到和你说这件事。”

    季倦之还在兴奋,“哎呀,我可是最喜欢看晚枫先生的书了,哦,不是,现在是岳父大人,他都是在哪里写的啊?”

    妞妞道,“就书房啊,小时候他写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玩,有一次还把砚台打翻了,把他新写的书页都毁了,我娘要打我,爹爹还拦着呢。”

    季倦之听得津津有味。

    季倦之知道了,就等于季山知道了,季山一脸惊讶,“晚枫居士就是郭长史?他怎么从来不说啊?”

    季倦之有种说不出的得意,“岳父大人乃真名士,不爱这些虚名!”

    季山,“……臭小子给我滚!”

    再见苏晚枫,季山就道,“亲家,你瞒得可真紧啊!”

    苏晚枫现在满脑袋都是严大壮的事,乍然一听,还以为严大壮说话不算数,漏了出去,那真是怒从心头起。

    好在季山接着道,“晚枫先生,什么时候也给我一套书呢?我就要那套江湖侠骨柔情,哎,说来还有一册没看完呢!”

    苏晚枫,“……呃……好说好说!”

    吓死我了,原来是这件事。

    等回了魂,苏晚枫道,“我不是给了倦之一整套吗?你不能问你儿子要?”

    季山,“怎么了,我就不能再问你要一套?”

    臭小子看得死紧,说是什么有插画的绝版,死不愿给,宁愿去买了新给老子看,季山差点揍儿子一顿。

    你不给,我还能要呢!

    苏晚枫只能再允诺出去一套。

    两人嘀嘀咕咕的,九皇子也看到了。

    不过想到两人做了亲家,联络一下感情也是有的。

    过了几天,苏晚枫把书给了季山,季山十分高兴,恰好九皇子有事把季山留下,他见季山喜形于色,忍不住就问他遇到什么让人欢喜的事。

    季山忙道,“王爷怕是不知道,郭长史居然就是晚枫居士,他写过很多话本子,适才送了我一套江湖侠骨柔情,属下因此高兴。”

    九皇子是真的不知道,他微微张大了眼睛,“晚枫居士是郭长史?”

    这差距略微有些大啊,在九皇子心目中,晚枫居士应该是个学富五车,神采翩翩,风流潇洒的真名士,但是郭长史呢?

    不能否认郭长史有才,但他给人的感觉是个温和谦虚不着调的人,很少看到郭长史和人争执,难道他偶尔抽风的举动就是名士的体现?

    九皇子掩盖住自己的惊讶。

    在宫里那些无望的日子里,晚枫居士的话本子是他为数不多的慰藉,里面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坚韧不屈的意志,都给了九皇子力量,让他坚守了下来。

    等苏晚枫和他汇报工作,九皇子没忍住,“郭大人是晚枫居士,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苏晚枫连连拱手,“哎,王爷别羞我了,年少时囊中羞涩,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靠这个换钱过日子,不是什么子籍经典,就是供人看了消遣而已,实在上不得台面。”

    九皇子微微一笑,“本王也很喜欢看。”

    苏晚枫,“……呵呵,王爷抬爱了。”

    九皇子又道,“怎么不写了?”

    苏晚枫,“……我现在不靠这个生活了,而且,也没时间了。”

    九皇子心里很遗憾,他很想要一整套签名书,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晚枫看九皇子低眉敛目的模样,就像一尊精美的玉雕,想起他说喜欢看自己的书,莫不是也想要一套?

    苏晚枫犹豫了一下,“王爷若是不嫌弃,属下送您一套话本子?”

    九皇子飞快抬眼,“好,那就多谢郭大人了。”

    苏晚枫,“……不敢当。”

    九皇子终于收到了苏晚枫的书,看着里面的签名,十分心满意足。

    越州日渐繁华起来,山里的夷人也频频下山,现在他们不用担心被那些汉人盘剥,去王爷的市场上卖货,价钱都是很合理的。

    九皇子口袋鼓了,跟随他的人自然水涨船高,苏晚枫也拿到了不少的田地,连房产也有不少,还有糖坊玉器坊的分红,如今她也是个富户了。

    齐绣儿也没有待在后宅当自己的官太太,她喜欢巡视产业,所以也很忙。

    越州多山,苏晚枫还有一座茶山,新到手,齐绣儿要去看一下茶山的情况,有时候也不能完全信赖管事,他们会暗地里做小动作,只有自己了解情况才能避免被愚弄。

    齐绣儿走到半路遇到了暴雨,一行人虽然有准备也很狼狈,又不能去树下躲雨,一行人只能顶着暴雨不动。

    齐绣儿有车坐,但是车子毕竟不是屋子,能完全抵挡暴风雨,而且车里也挤满了人。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一队人缓缓过来了,居然是严大壮。

    苏晚枫和九皇子提过,安全的社会环境才能让商人放心前来做生意,护卫们老是守在王府也没多大用,还不如四处去巡视,若是看到有匪徒之类的就能除了,既锻炼了队伍,也能维护治安。

    九皇子答应了,于是严大壮就一直带着人轮流巡逻越州境内。

    这种天气对齐绣儿来说很可怕,但对严大壮来讲还不算什么,因为遇到的多了。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严大壮和齐绣儿也没工夫多说什么,连害羞尴尬都得靠边,严大壮让齐绣儿等人跟他们走,他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个地方能避雨。

    于是大家就在暴雨中艰难跋涉,好在没走多远就到了,这是一个依靠山壁搭建的房屋,就是用来给来往路人休息过夜用的。

    一共有三大间,都是连通的,大家赶忙进去,连牲口都拉了进去。

    屋外天色昏暗,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众人忙着生火烤衣,还要煮热水驱寒。

    当兵的和齐绣儿的男仆在一起,女仆和齐绣儿在一起,齐绣儿现在也是个官夫人,出行还有帷幕,现在正好拿来当帘子用。

    齐绣儿让下人把干粮等物拿出去给大家吃,还有生姜等御寒东西拿去熬煮。

    当兵的也有干粮,可哪有齐绣儿带的东西好吃?

    齐绣儿还有肉干肉松呢。

    生了火,火上煮着吃食,又喝了热气腾腾的姜汤,外头的声音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严大壮抱着刀守在齐绣儿拉起的帘子旁边,他衣服也湿了,但没脱下来去烤,他怕有人冲撞了齐绣儿,所以自己守着。

    齐绣儿听了下人的转述,沉默不语,终究吩咐了下人几句。

    一个女仆抱着一件披风红着脸来到严大壮面前,“大人,我家夫人说,这给您用,您的衣服得烤一下,生了病可不是好受的。”

    严大壮默默地接了过来。

    这是齐绣儿的披风,严大壮差不多只能裹上半身,但也能脱衣服去烤一下了。

    女仆接了严大壮的湿衣服,“我们来吧。”

    火焰烤干了衣服,女仆把衣服个严大壮送去,还给他带了一个很大的肉夹馍,严大壮低声道,“披风,脏了,待我拿回去洗了还给夫人。”

    女仆赶紧道,“无事的,大人给我就行,我会……”

    帘子另一边的齐绣儿道,“小荷,回来吧。”

    女仆赶紧走了,严大壮看着帘子,脑子里想象着齐绣儿的模样,他又垂下了头。

    那天离开郭家,他心里其实还是很乱,借种这种事在乡下其实不稀奇,愚昧的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典妾也很普通。

    只是严大壮没想到郭兄弟也会这样做,他可是一个官大人啊,哦,借种的时候他还不是官。

    还有,这一切真的是齐绣儿提出的?

    严大壮的心根本不平静。

    他还偷偷去看了郭耀祖,郭耀祖在如今也是大孩子了,不可能整日关在家里,那是个阳光开朗的孩子,虎头虎脑,就一眼,严大壮就知道,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

    但他不能去认。

    相比郭大人,他给不了齐绣儿和那孩子更好的生活,别看他领着王府护卫,可他算个什么,郭大人可是长史,五品官,深得王爷信任,前程似锦,如今更是家缠万贯,而他严大壮也就两套房,两个铺子,数百亩土地而已。

    以前他觉得很满足,这份家业很好了,要知道几年前他还一无所有呢,可现在他才觉得自己没用。

    忍不住又想起苏晚枫的话,他说他有暗疾和齐绣儿不是真夫妻?是吗?真的吗?但真和假于他何干?

    种种念头在严大壮的脑子里来回纠缠,让他不得安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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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秀才三十

    严大壮看似大大咧咧, 其实并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他甚至明白自己今天得到的一切其实都来自苏晚枫。

    没有苏晚枫引荐他和叶明朗给九皇子,他如今也不过一个无家无业的浪荡子罢了, 哪来现在的日子?

    可以说他的一切都是苏晚枫给的, 而苏晚枫从未在他面前以恩人自居, 严大壮知道这很不容易, 苏晚枫的品性一直让他折服。

    就是知道这件事, 他也完全恨不起来, 只觉内心复杂凄苦,他当然不会宣扬这件事,一旦宣扬开,对他们两家所有人都没好处, 这件事只有当不存在。

    暴雨没有停歇的迹象, 待好容易小了停了,天也要黑了,天黑后当兵的都不能行走,齐绣儿派了个人去送信, 就说遇着暴雨被堵在了半路, 明天就能到茶园, 让家里安心。

    趁着还有一点光, 严大壮带着自己的兵去狩猎,大猎物不怎么好弄到, 山鸡野兔之类的还是有的,他们甚至还弄回来几条大蛇。

    兔子可以烤, 山鸡可以烤可以煮汤, 蛇的话基本就是煮汤了。

    当兵的盐巴带的不多, 齐绣儿把自己带的盐全拿了出来。

    食物的香气总能抚慰一切疲惫, 大家在篝火的映照下吃着喝着,笑意宴宴。

    严大壮给齐绣儿送了一只烤兔一只烤鸡,还有一大碗蛇汤。

    齐绣儿,“……”他想撑死我?

    齐绣儿内里是个商户女,她没有那么多纤细敏感的心思,她还很固执,要不然也不会自作主张做那些不被苏晚枫认可的事。

    在她看来,和严大壮说开也就好了,严大壮又没吃亏。

    夜深了,众人都陷入了沉睡,屋外有人守夜。

    齐绣儿喝多了汤,被尿憋醒,如果在家里,那倒是很方便,现在就不怎么方便了。

    严大壮根本没有睡熟,听到帘子那里的细微动静,他睁开了眼。

    齐绣儿这里有马桶,但是蹲马桶有声音的,屋子里这么多人,因为夜深都在熟睡,这个声音就会很大,齐绣儿再是泼辣,也不愿意这样做。

    那就只能出去,屋外有个简陋的厕所,孤身出去齐绣儿也不敢,她推了推女仆,低声道,“小荷,醒醒!”

    只是小荷白天干了很多活,现在睡沉了,齐绣儿没把人推醒。

    这时候严大壮开口了,他声音也很低,“夫人,您要干什么?”

    齐绣儿僵住了。

    严大壮想了想,“您要去净房?”

    齐绣儿原本不想理他,可她真的快憋不住了,于是低声道,“嗯。”

    严大壮站起来,“我护着你。”

    齐绣儿觉得太尴尬了,“不用了,我让小荷陪我就行。”

    严大壮道,“山里野兽多,你和小荷出去遇着了怎么办,还不是会把人闹起来,快些吧。”

    齐绣儿的膀胱恨不得自行出走,齐绣儿没办法,只能穿好衣服转过帘子。

    严大壮快速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跟上。”

    待出了门,齐绣儿发现严大壮没带她去厕所,她忍不住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严大壮头都没回,“那茅房里脏得很,你不会想进去的。”

    严大壮找了个树后的地方,用刀拍了一边周边的草丛,然后道,“好了,你过去吧,快些。”

    齐绣儿红着脸过去,一通放松后她吁了口气,这时候才觉得尴尬来。

    两人一前一后回去,严大壮还是没憋住,“郭,郭大人说,你和他,不是,不是……”真夫妻这三个字不怎么好出口。

    齐绣儿却反应了过来,她道,“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我的夫君,她护了我和妞妞,又把妞妞抚养长大发嫁她,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是我……一直有贪念,可她从未怪过我,这世上再没有比我夫君更好的人了!多谢严大人,回去后我会让夫君谢你的!”

    说完齐绣儿快步走了,严大壮看着她窈窕的身影,一颗心一直往下落。

    是啊,他拿什么和郭大人比?他连郭大人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回到屋内,齐绣儿已经进了帘子,严大壮在老地方坐下,他抱着刀却毫无睡意。

    他如何比得上郭大人,所以,还能妄想什么呢?

    第二天天亮,雨已经停了,大家分开,严大壮带队继续巡逻,齐绣儿去茶山。

    看着齐绣儿的车队渐行渐远,严大壮面无表情,回头督促士兵们行动快些,别磨磨蹭蹭。

    齐绣儿巡视了茶园回去,就和苏晚枫说了遇到严大壮的事,因为受了严大壮的护卫,郭家也得表示感谢。

    苏晚枫很好奇,“严大壮没和你说什么?”

    齐绣儿眼睛一瞪,“能说什么,那么多人在呢。”

    苏晚枫坏笑,“那没人的话,就能多说两句了?”

    齐绣儿抄起手边的靠枕就扔向苏晚枫,“狗嘴里没象牙,滚!”

    这种事派个管家带些礼物去就行,也不用苏晚枫特意走一趟,严大壮有两套宅院,一套自己是住的,是个简单的二进院子,一套租出去的,倒是个三进院子。

    他家里没婆娘,所以仆妇也少,也就做粗活的两三人,加一个灶上婆子。

    管事事先打听了严大壮在家,这才带着谢礼过来,不同于以往的爽朗,严大壮几乎是沉默地接待了郭府管家。

    管家很尴尬,感谢的话已经车轱辘来回好几遍了,严大人他不接话。

    实在没的说,管家只能把礼物一样样报一遍,随口道,“这些都是夫人亲自准备的。”

    这本来就是后宅女眷负责的事,自然是齐绣儿预备。

    齐绣儿也是让人拟了礼单过来看一下,然后添减一些就行了。

    严大壮心头一动,待管家告辞,他就让人把礼物全送到他房间里,亲兵觉得莫名其妙,这些不都是寻常谢礼?

    不过还是照办了。

    谢礼也就是布匹,茶叶等物,苏晚枫有茶园,齐绣儿也是拿了上好的茶叶送给严大壮。

    严大壮看着那些布料,都是男子穿的颜色,他轻轻摸了摸,嘴角翘了翘。

    偏远的越州一心在过日子,京城里却风起云涌。

    太子回到东宫,一脸的阴霾,他的兄弟们赖在京城不走,而且还对他步步相逼!

    三皇子还给皇帝举荐了一个道士,最近皇帝十分宠爱这个道士,连带着对三皇子也亲近了不少。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只是皇帝已经流露出了对太子的不满,甚至还在一点点收回太子的权利。

    一旦太子完全失去了手里的权利,他就只能任凭宰割了。

    服侍太子的人一点声音都不敢有,天渐渐黑了,太子的内侍从凝固状态恢复,低声道,“殿下,要点灯吗?”

    太子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疲倦道,“点吧。”

    内侍赶紧又道,“一并传膳吧?”

    太子道,“好。”

    石化状态的宫人们终于开始活动了。

    太子依旧没有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要过年了,越州的冬季没有京城冷,但也不怎么好过,这里是一种湿冷,冷到骨头缝里感觉。

    不过这些年下来大家也都习惯了。

    然后就在过年气氛浓烈的时候,传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所有人都懵逼了,九皇子紧急召见下属。

    众人赶紧放下手里的事赶过去。

    苏晚枫作为长史,第一想的自然是要给九皇子拟奏折,就是希望回去奔丧,因为藩王无诏不得离开藩地,就是要回去奔丧也得京城同意。

    不管能不能回去,这是态度问题。

    其余的,说实话九皇子这里也商量不出所以然来,九皇子也不过是在越州站稳了脚跟,想要和京里的皇子们别苗头是别不过的。

    苏晚枫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陛下没了,是谁登基为新帝?”

    众人一愣,封丹鹤道,“那自然是太子了。”

    苏晚枫道,“那我们也得贺太子登基之喜了。”

    众人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各回各家,年可以过,但喜庆的东西不能摆出来。

    别人都站了起来,苏晚枫特意坐着不动,九皇子一看她这个模样就知道郭长史有话,于是就道,“郭长史留一留。”

    苏晚枫顺理成章留下。

    九皇子问她,“卿有何事?”

    苏晚枫道,“王爷,我认为我们应该派人去京城收集消息,虽说如今我们也插不上手,但有消息总比两眼一抹黑强,就比如,我记得陛下身体健壮,这突然陛下就驾崩了,这里面会不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还有,虽说陛下驾崩太子上位是正常事,但这个也不好说,京城那么多王爷呢,他们挤在京城干嘛,这些心思也是路人皆知,而偏偏京城的事我们都不清楚,于是就更加觉得迷惑。”

    九皇子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你荐何人去京城?”

    苏晚枫道,“那还有谁,自然是我义兄叶明朗啊,他本就在做这个事,只是之前都是小打小闹,现在就让他搞起来呗,只是这个花费肯定不小,王爷得也有数。”

    九皇子笑道,“就依你,你等下把他叫来。”

    叶明朗又回到了王府,待出来后他眼睛雪亮,精神抖擞。

    一过完年,叶明朗就带着人进京了,他装扮成了商队,带着越州的雪花糖冰糖和玉器皮毛等物。

    苏晚枫对如何系统的进行谍报工作也不清楚,就和叶明朗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那就是,“别小看小人物的作用,他们往往都能知道主人家里很多隐秘事。还有,京城那些牙人,经纪,团头,庙里的和尚等等,用好了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上层人一般都有高傲看不起人的毛病,特别是对奴仆,基本上就没把奴仆当人看,拉拢了这些下人,就能知道那家不少的事。

    经过越州那些落马乡绅的事,叶明朗当然相信苏晚枫的话。

    叶明朗走了,越州也无事,皇帝驾崩是大事,但对老百姓来讲只要还有皇帝就不用担心。

    越州的基建一直在进行,码头都要扩张,来往船只多了,码头就不够用了,很多船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所以码头一定要扩。

    这种事都是苏晚枫负责,九皇子在这方面只信任她。

    郭长史从来都不会做贪污这件事,她经手的项目,账本明晰干净,毫无猫腻。

    不是没人给苏晚枫送礼和贿赂她,但是苏晚枫是一概不接的,她也不用担心得罪人,都是好声好气把人和钱物都送出去。

    若是难缠一些的,她干脆就不见,时间久了,人们也知道郭长史的脾气,按规矩做事比给他送东送西强。

    严大壮一直在拉练,他不想面对苏晚枫,又忘不掉齐绣儿,于是就死命操练他的兵。

    三个月后,九皇子接到了叶明朗的第一封信,信里的的内容让人惊心动魄。

    先帝留了一个道人在宫内讲经,而后这个道人诱骗先帝吃下了丹药,先帝因此暴毙,太子大怒,要诛杀这个贼道,但是却被人跑人。

    二皇子跳起来说是太子谋害了先帝,却把责任推在道士头上,太子杀了二皇子,随后太子登基。

    京城的皇子们也都就藩去了。

    九皇子的智囊团面面相觑。

    苏晚枫皱着眉,用自己看过的历史和各种影视小说作品的经验道,“会不会二皇子说的才是真的?”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九皇子道,“为何这么说?太子名正言顺,不必做下这种事啊。”

    苏晚枫道,“太子只是看着风光,如果先帝有意废太子,却被太子知道了呢?再看这里,那个道人进宫才多久,半年都不到吧,先帝难道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被人一蛊惑就吃了来历不明的丹药,还一吃就死了?京城的皇子们都在明争暗斗,太子的位置并不稳当,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太子,那么太子是凶手的可能性也最大。要不然其他人动手都是在给太子做嫁衣。”

    众人都觉得苏晚枫的猜测靠谱,只是这都没证据证明。

    苏晚枫道,“那个道人失踪了,虽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王爷不如下令,越州境内若是有面生的道人和尚之流,就锁拿了来。”

    也就顺便而已,有鱼没鱼的都捞一网。

    九皇子点头应下。

    接下去苏晚枫就没开口,其实在越州的他们哪怕知道了这些事,也掺和不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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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秀才三十一

    商量完毕, 九皇子宣布会议解散,他独自坐在书房里久久没离开,他的内侍也不敢催他, 木桩一样站在门外。

    九皇子一身素服, 他的父亲死了, 他要给他服丧, 不过九皇子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死得好, 你也有今天,死在你最疼爱的孩子手里一定很难受吧,真是,太好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 皇帝厌恶九皇子, 对外的原因是九皇子的出生带走了他最喜欢的妃子,实际上呢?

    是皇帝在九皇子母妃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时候强制宠幸了她,导致她早产大出血而亡。

    皇帝如何会承认这件事?他杀掉了知情者,但九皇子活了下来, 面对自己的孩子, 皇帝还下不了手, 但一看到这个孩子他就会想起自己酒后失德, 那如何能喜欢九皇子,正好也把这一切都推在这个孩子身上。

    皇帝以为处理了所有的知情者, 但这种事如何瞒得了,只是宫里的人都不敢说而已。

    曾经九皇子母妃宫里的一个老宫人在临死前告诉了九皇子真相, 九皇子才知道原由, 从那个时候起, 他对自己的父皇就不再抱任何期待和幻想。

    也不知道九皇子是不是运气好, 过了一个多月,严大壮在四处巡逻中还真抓到了几个道士和尚。

    经过审讯,其中一个叫白河的道士居然就是宫里那个逃走的道人。

    白河原本的法号叫白鹤,逃了出来后才改名叫白河,他琢磨着逃哪里都危险,想想越州偏僻,就藩的九皇子也不和京城有牵扯,于是就躲到了这里。

    没想到一抓一个准。

    白鹤招供,皇帝确实是太子杀的,“贫道冤枉啊!先帝就是听我讲讲经论论道,我哪来的胆子给先帝吃丹药?我手里就没丹药!”

    “是太子见陛下不喜他,怕自己被废,于是就下手害了陛下,把这大锅给我扣上,我要是不逃,早就化灰了!”

    众人听完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按理,太子弑父,就不配登基,可这种事不是嘴上说两句人家就听的。

    苏晚枫想了想,目光灼灼,“王爷,之前我们确实不够资格上台,可现在侥幸得天之助,我们或许也能插一脚,想来不少人都在找这白鹤道人,有了他,就有了讨伐太子的底气,只是我们要考虑把他交给谁合适。”

    众人都在思考,九皇子想了想,“找我三哥。”

    二皇子被太子宰了,现在最有能力上台的是三皇子,而且白鹤道人也是三皇子推荐给先帝的。

    苏晚枫道,“三殿下上台,王爷最好能要来节制越州卫的诏书。”

    之前越州卫所不过是配合九皇子行动,但没有听命于九皇子,和九皇子合作属于拿钱办事赚外快,如果有了节制越州卫的权利,九皇子能做的就多了。

    九皇子点了点头,这个要求和他所想的不谋而合。

    用白鹤道人换一份上台后的诏书,对三皇子来讲也没损失,越州偏僻,兵力也弱,交给九皇子也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把太子搞下去。

    原本就藩的皇子们心里就不忿,三皇子得了白鹤道人,简直是喜出望外,立马联络众人,打出了要赶太子下台的旗号,原因就是太子罔顾人伦弑父杀亲,十恶不赦!

    皇子们拉开了争权夺利的序幕。

    原本太子还能调动各地军队阻拦叛军加勤王,可是现在四处都在传他弑父,有些将军就不想动,太子能调动的军队就不多了。

    太子气的在金銮殿里破口大骂,大臣们纷纷低头,连他们都在怀疑太子弑父,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辅佐他。

    别小看名分,有时候名分至关重要。

    这年年底,三皇子带着诛杀逆贼的大军进了京,太子负隅顽抗,最终落败被擒,支持太子的是四六两个皇子,也一并下台。

    三皇子终于登基,他意气风发,倒也没有食言,让九皇子节制了越州军。

    七皇子和八皇子是支持三皇子的,五皇子就是福王,也和九皇子一样待在藩地,就只能眼看着这眼花缭乱的局势。

    不过九皇子还有叶明朗不断传来的消息,对京城的事不能说了如指掌,也知道的比较清楚。

    福王基本上是啥也不知,就知道父皇没了,他赶紧哭着上折子,太子登基赶紧道贺,待后来三皇子对上太子,福王就傻眼了,他开始观望。

    等到三皇子上台,他又迫不及地的上折子贺兄弟当皇帝。

    七八两位皇子想着自己支持三哥上台,怎么说也能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了,谁知道三皇子一登基,就想把这两个兄弟踢去藩地。

    这过河拆桥的脸变得太快,七八两位皇子十分惊愕。

    他们甘心吗?当然不!

    于是两兄弟提出临走前要和皇帝哥哥喝一顿离别酒,三皇子希望这两人赶紧滚蛋,于是就同意了。

    这顿酒的结果就是三皇子受伤,七八两位皇子被擒,然后因为谋害皇帝被赐死。

    苏晚枫看着这些消息都麻木了,为了那个位置,这两年一共死了多少皇子?

    一到九现在就剩下三个了,三皇子算一个,还有就是福王和九皇子,这两位是早早就藩了的,想掺和也没机会。

    再往下的皇子年岁还小,手里没什么资本,也没资格掺和。

    三皇子受伤了,挣扎了半年多就驾崩了,照理得是他的儿子上台,但不得不说福王的母妃是个狠辣的。

    三皇子一去,这个女人就把三皇子的几个孩子包括三皇子妃全都嘎了,然后去藩地接自己的儿子来登基。

    三皇子刚登基一切都没理顺,皇后也还没搞清楚宫里的事,福王的母妃就趁机向皇后献殷勤,帮着皇后打理后宫事务。

    皇后也是想着等自己熟悉了就把宫务都接管过来,现在她也确实有些没头没脑,有很多事都要她出面,宫务反倒是最不要急的,于是就让福王的母妃协理宫务。

    这样一来这个女人就掌控了后宫,等到三皇子一驾崩,贵太妃立马看到了泼天的富贵,于是下手毫不手软,宫变一下子就发生了,反正都是妇孺,又都在贵太妃的掌控下,她浸淫宫廷多年,心狠手辣完,全没给三皇子全家一点机会。

    福王喜出望外,都等不及收拾,立马动身上京当皇帝去了,这个消息还不是叶明朗传来的,是赵杨两位公公给苏晚枫的,苏晚枫虽然不能去看望他们,却每年都不会忘了让齐绣儿给他们送一些银钱和节礼。

    苏晚枫一看到这个消息,霍然抬头,“王爷,我们的机会来了!”

    福王何德何能能当皇帝?他母妃做这些就没人知道?

    所以九皇子也打出了除逆的旗号。

    怒斥贵太妃害死三皇子以及三皇子妃,以及皇家子嗣,是个毒妇。

    这两年围绕那个位置纷争不断,越州一直没掺和,得到了节制越州军的权利,九皇子也只是加强了训练,没做别的事。

    现在九皇子带着越州军进京了。

    刚刚赶到京城的福王得知九皇子杀来,气的直跳脚,要指挥各地军队阻拦九皇子,但是谁也不听他的,因为福王还未登基。

    这两年闹得太乱,现在人人都在观望,这你方唱罢我登场,比戏台上的戏都精彩,谁也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样,想站队都找不到合适的人。

    从太子弑父杀君开始,到三皇子过河拆桥被反噬,再到贵太妃对皇后还有皇家子嗣动手,这些看着都不是当明君的料。

    便是大臣们也十分疲惫,好想过太平日子啊。

    而且这么一扒拉,哪怕九皇子没什么闪耀的地方,但最起码他也没那些污糟事啊。

    大臣们也都要脸,辅佐一个弑父,杀亲,心狠手辣的君王,这也太丢脸掉价了,哪怕是个平庸的帝王也比这些人好。

    九皇子几乎是毫无阻拦就赶到了京城,福王匆匆登基,但他登基没用,那个位置不是坐上去就等于有了权利。

    九皇子走进金銮殿,福王看到他,跪下了,他的母妃已经自尽。

    九皇子囚了福王,坐上了那个位置。

    这段历史史称三王之乱,太子弑父是伪皇,三皇子前后登基一年不到,连自己的年号都没来得及弄,福王上台才几个月,且没人承认。

    九皇子登基了,年号景盛,今年就是景盛元年。

    苏晚枫等人在大军之后才进京,家眷还在他们后面。

    九皇子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之前兄弟们搞的烂摊子,把蒙冤入狱的人放出来安抚,给各地下诏书,告之老百姓皇帝又换了。

    苏晚枫进京后见到了徐逊,他刚从牢里放出来,他是和岳父一起被关的,“先帝死的蹊跷,我们原本就质疑太子,然后就被关了,也幸好躲开了后面的糟心事。”

    “倒是巩家,一路见风使舵,安然无恙,唉!”

    徐逊说的巩家就是当初要和他结亲的另一家。

    苏晚枫道,“如今咱们王爷当了陛下,这些小人得不了好,只是之前这么乱,陛下也得顾及名声,都是暂时的。”

    叶明朗终于有了正式官职,他是察校司统管,直属皇帝管辖。

    苏晚枫入了户部,成了一个侍郎,也就是四品官,季山和封丹鹤等人去了其他部门,官位都不太显,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些新帝的心腹将来肯定是要高升的。

    严大壮接管了皇宫防务。

    罗树生都得了一个闲职。

    景盛帝基本没什么动作,以安抚稳定为主,众人也渐渐安心了。

    后宫,景盛帝的大内侍让人捧着三样东西来到王妃面前,一瓶酒,一把匕首,一根白绫,“娘娘,您该上路了!”

    王妃面色煞白,景盛帝登基,王妃的娘家人想尽办法接近她,却不知道她内心有多惶恐。

    景盛帝如果只是个藩王,或许还能容她活命,现在当了皇帝,景盛帝是绝不会容忍她的。

    王妃泪流满面,哭求道,“公公,让我见陛下一面,求求你了!”

    大内侍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娘娘既然不愿意选,那就奴婢替您选吧!”

    他手一挥,两个小太监过来架住王妃,大内侍拿起酒瓶,捏开王妃的嘴,就把一瓶酒全都灌了下去。

    王妃咳嗽哭泣,脸都花了,她很快就觉得浑身无力,脑袋发晕,头一歪倒下了。

    大内侍看了她半响,手一挥,“抬走!”

    当王妃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间小屋里,一个婆子守着她,看她醒来,婆子就道,“娘子总算醒了,这大夫的药倒也有用。”

    王妃一脸懵逼。婆子把一个包袱递给她,“娘子快看看,可少了什么。”

    王妃懵懵懂懂的打开包袱,看到了身份文书等物,在这些上面,她是个无子的寡妇,立了女户,里面还夹着五百两银票。

    她也看到了自己的打扮,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头上只有一根银簪子。

    婆子笑盈盈道,“可有少什么?”

    王妃抬头,她看着婆子的笑脸,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是皇后,想说自己的娘家是谁家,但她没有说出来,最后呐呐道,“没有,没少什么……”

    婆子继续道,“那就好,这里是穗县,离京城两百里地,也是个安稳所在,娘子既投亲不着,在这里落脚也是好的,你自己看着办。”

    王妃低头不语,眼泪一滴滴淌下来,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她还要贪心,那就是自寻死路!

    王妃不想死,那从此以后她只能是这个叫安小菊的妇人。

    若是当初自己能忍得了清苦和诱惑,如今该多么风光,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没过多久,这个叫安小菊的妇人就嫁了人,是个家有薄产的鳏夫,家中有两个儿子,安小菊嫁过去没多久就有了孕,生了个女儿。

    她到死都未说出自己曾经的身份。

    王妃病逝根本没引起多大的风波,很多大臣们甚至还庆幸,皇后位置腾出来了!

    王妃的娘家也不敢质疑,他们更怕皇帝清算他们家,毕竟当初他们对九皇子并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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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秀才三十二

    苏晚枫得知王妃病逝, 也只能叹息一声,景盛帝并未封后,所以王妃到死也不是皇后。

    王妃终年病恹恹, 现在没了也没人怀疑, 但苏晚枫却知道王妃极有可能背叛过景盛帝, 所以现在是景盛帝不容她活下去了?

    不过苏晚枫也不敢深究, 这是皇帝的家务事, 但这也提醒了苏晚枫, 帝王无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过年前,越州的女眷们终于赶到了,齐绣儿叉腰看着自己的家,“以前不觉得, 现在怎么这么小?”

    苏晚枫道, “陛下赐了宅子,你去那里看看,那里大。”

    齐绣儿道,“我看过了, 那里一时半刻整理不起来, 待过了年慢慢弄吧, 先挤一挤, 好在家里人也不多。”

    苏晚枫道,“妞妞是不是快要生了?”

    齐绣儿道, “是呀,季家虽说备下了奶娘, 我想我还得再备一个。”

    苏晚枫有些感慨, “一眨眼, 我就要当祖父了!”

    齐绣儿笑了, “是呀,到时候妞妞抱着孩子回来,你可不能小气。”

    苏晚枫道,“我什么时候对妞妞小气过!”

    夫妻俩说说笑笑。

    今年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年,但是京城经历了很多事,皇子们死了这么多,也不合适太过喜庆,大家都是关上门安安静静过年。

    苏晚枫去叶明朗家吃饭,她问道,“你的仇家还在吗?”

    京城经过几轮清洗,段家是太子党,还在吗?

    叶明朗冷笑了一下,“当然在,他们见风使舵的快,眼见太子不行就赶紧转换阵营,给三王爷送了女人,三王爷下台后福王进京,他们又是第一波服软的,再后来陛下进京,他们又冲在第一批欢迎陛下,所以至今都很滋润。”

    小人确实不被人喜欢,但他们自有生存之道,景盛帝也不能拿这种人开刀,欢迎你进京,还臣服于你,你却对这些人喊打喊杀,其他人会怎么看?

    苏晚枫道,“别生气,陛下迟早都会料理。”

    叶明朗早已脱胎换骨,“我才不生气,我就等着看他们跌落泥淖。”

    作为一个间人头子,他这几年手里不知道攥了多少料,就等着看皇帝需要哪些他就递上去。

    叶明朗道,“对了,赵公公和杨公公在宫里,他们托我和你道谢呢。”

    叶明朗比苏晚枫更贴近皇室,苏晚枫是大臣,只能上朝或是奉诏进宫,后宫也不能踏足,赵杨现在都在后宫当差,自然见不到。

    苏晚枫道,“他们还好吧?在做什么?”

    叶明朗笑道,“他们很好,大权就别想,安安稳稳做个小管事就行,朱公公也愿意照应他们,比在福王府好。”

    那就行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过于亲密,让人误会朝臣和内官勾结。

    为了稳定朝局,三王之乱里被裹挟的官员景盛帝不追究,但是跟着前太子暗害先帝的人不能放过。

    于是过完年景盛帝也开始动手了,第一步是把当初不承认太子上位而被流放的官员赦免,发还家产,紧接着就开始清算和太子一起动手加害先帝的人。

    这么说吧,三王之乱,被关押被流放的官员不能说人人无辜,一大半还是有风骨的,剩下的基本都是墙头草,哪边势大就靠向哪边。

    这也是人之常情,景盛帝可以不追究,但加害先帝的人绝对不能放过,不管先帝多么不待见他这个儿子,景盛帝都得摆出自己的态度。

    察校司摆出了一样又一样的证据,好些官员纷纷落马。

    叶明朗的仇家段家这一回也逃不了了,他们一开始就是铁杆太子党,期望太子上台了他们也跟着鸡犬升天,所以太子下手弑父,段家那位无子宫妃是帮了忙的。

    后来太子下台,三皇子登基,段家立马改弦更张,三皇子也想稳定朝局,就没动手,然后自己就被兄弟刺杀了,那自然更想不到这些事了,现在九皇子上台,就到了清算的时候。

    段家四处求人,不知道塞了多少银子,他们不求全体脱罪,到了这个地步,还想安然无恙绝不可能,只求能留下孩子和一些女眷。

    但是无人敢接。

    段家给叶明朗也送了厚礼,叶明朗看着送来的礼单,笑的异常森冷。

    受牵连的人锒铛下狱,家产罚没,因为是谋逆重罪,牵连九族。

    景盛帝仁慈,只让三族砍头,余下的流放。

    但这里也有操作空间,流放五百里和流放一千里就是差距。

    有姻亲关系的会帮着捞孩子和女眷,但是段家一个人都捞不出来。

    叶明朗慢悠悠进入诏狱,身后有人提着食盒,他来到段家家主的牢房门口,狱卒赶紧摆上椅子和小桌子,随从摆放好了酒菜。

    叶明朗看着程家主,“段大人,你好啊,我是察校司总管叶明朗,有礼了。”

    段家主满身狼狈,他看着叶明朗,“叶大人,我们段家没有亏待您,只求您高抬贵手……”

    叶明朗道,“确实,你们给我送了厚礼,我收的手软,理应抬抬手,要知道当初若不是令公子疏忽了我,此刻我早就和我的父母和小妹团聚了,只是谁能知道老天爷如此安排,你们这个高高在上,于我来说是天边的段家居然一夜之间就落入了泥淖呢!真是老天开眼!”

    段家主莫名其妙,叶明朗自斟自饮,“我和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对夫妻,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顽劣,女儿活泼可爱……”

    慢慢的,段家主的脸色变了,和他一个监狱的段家人脸色也都变了。

    最后,叶明朗道,“段小公子,是不是把这个事给忘了呀?也难怪,贵人多忘事么,只是风水轮流转,不好意思,你们现今落入我手里了!我来看看,你们段家现有未成年男丁五十七人,女眷若干,出嫁女……这些,就是不跟你们一起掉脑袋,也得流放数千里路,这身娇肉骨的小姐和公子哥,怎么受得了路途辛苦?”

    有人扑了过来,“叶大人,叶大人,是段十一不做人,和我们无关啊,求你,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叶明朗笑了,“既然他不做人,你们还要承认他吗?”

    那人一愣,“不承认不承认,他不是我们段家人,我们把他逐出家门!”

    叶明朗道,“都到了再过个份上,逐不逐的无所谓,既然你们承认他是畜生,那就自理门户吧,理干净了也是给后辈积德!”

    说着他站起来掸一掸袍子,转身走了。

    监狱里的段家人纷纷看向段十一,人人眼睛里冒出怒火。

    段家主瘫在地上,嘴里喃喃,“冤孽,冤孽啊……”

    有人道,“掐死这个畜生,他死了我们的孩子(孙子)才能活!”

    段十一一个劲后退,“不要,五爷爷,你别过来,三叔,我不是故意的,爹,爹,你救救我……”

    最终段十一死在自己的亲人手里,狱卒啐了一口,把人拖了出来,段家人趴在栏杆上,“大爷大爷,请你告诉叶大人,段十一死了,放过我们的孩子,求求你了……”

    狱卒理都没理,登记了一下把尸首交给了叶家人。

    叶明朗把段十一挫骨扬灰,祭告自己父母和妹妹的在天之灵,“爹,娘,小妹,我给你们报仇了!”

    他眼泪纷纷而下,罗树生,苏晚枫,严大壮等人都在一边看着。

    待回去,罗树生树问叶明朗,“段家的孩子放不放?”

    叶明朗道,“他们的长辈犯下弑君之罪,我可没权利放过他们,但我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他们都要入奴籍的,将来如何也与我无关。”

    罗树生没在开口。

    经过这一次清理,六部尚书下台了两个,还有两个年纪大的也都请求致仕,他们都看明白了,新帝要提自己的心腹,他们这些人霸着位置只能让人厌烦。

    苏晚枫一跃成为户部尚书,季山是吏部尚书,封丹鹤刑部尚书,跟随九皇子的人如今都鸡犬升天了。

    今天是季山家办满月酒,妞妞的孩子早就生了,之前乱七八糟的,满月酒就缓了缓,现在热热闹闹地办。

    女眷都在后院,齐绣儿抱着孩子,满脸都是笑,妞妞一举得男,齐绣儿就放心了,对妞妞道,“你的运气比我好,福气也大!”

    妞妞整个人都很丰润,“瞧您说的,您能嫁给爹爹就是大福气了!”

    其他人也在没口子恭维齐绣儿,如今这位可是有诰命的尚书夫人,京城里妥妥的新贵,还有人打听郭耀祖的年纪。

    齐绣儿笑道,“我儿子还小呢,今年要试一试下场,看看学问如何。”

    妞妞的大嫂如今压力很大,以前这个妯娌家世地位和她差不多,爹虽然是王府长史,但只是后爹,她也能泰然处之,现在妞妞的爹成了尚书,母亲还有了诰命,自家公爹也是水涨船高,现如今她娘家地位就不够看了。

    女人在夫家的底气也是娘家撑出来的。

    她的嬷嬷劝她,“二夫人虽说有个尚书爹,但郭大人也不是她亲爹,夫人不用妄自菲薄。”

    妞妞大嫂苦笑,“不是亲爹又怎么样,待她如亲女就行了,好了好了,我知道的,各处盯着些,别出了纰漏。”

    苏晚枫当了户部尚书,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私底下她都快愁死了。

    户部掌管土地,户籍,赋税,财政,俸禄粮饷等财政事宜,细分下去,土地这一项里还有耕牛,农具,种子等等,户籍就是人口田亩,赋税就是各种各样的税收,然后各地的粮仓,京城的银库等等也在户部管辖范围内,以上这些算是收入,接下来就是开支,俸禄粮饷算大头,还有各地兴修水利,京城修城墙宫殿,皇帝的陵墓,各地藩王用度等等。

    反正苏晚枫到现在一个脑袋两个大,为什么?因为户部有个大窟窿!

    三王之乱造成户部账本缺失,询问管账的人,说是乱中被毁了,不管有没有账,这个窟窿是真实存在的。

    夏收秋收还早,四处要银子的人却整天摊着手,苏晚枫都快疯了,她想辞职。

    想想她的初心,只是想中个举不被人欺负啊,为什么要让她抗一个国家的钱袋子?这个钱袋子还是漏的!

    苏晚枫去找景盛帝了,她很直接,“户部破产了,陛下若是不管,我也管不了!”

    景盛帝知道苏晚枫的脾气,只能好好安慰她,问她怎么了。

    苏晚枫就把户部的烂摊子告诉了皇帝,“一直在寅吃卯粮,如今离夏收还早,库里耗子都要哭了!”

    景盛帝又来老一套,“那爱卿觉得应该如何?”

    苏晚枫面无表情,“臣认为,第一步先查京城各处的常平仓,把这些硕鼠先揪出来,然后是各地的粮仓,只要这些库里有了粮,户部才能喘口气,接着就得想办法赚钱。”

    有粮,才能发粮饷,要不然发粮库里的耗子?

    景盛帝道,“你需要谁配合?”

    苏晚枫看着景盛帝,“察校司。臣以为,陛下应该开恩科,空出来的位置正好让新人填补,这些人还没有在官场上浸的油滑,陛下还能用一用。”

    景盛帝道,“好,准。”

    于是叶明朗又开始工作了。

    查下来的结果让景盛帝差点没稳住自己,京城周围几十个常平仓,基本都是空的!有粮的库里,那些粮也都糟朽不堪。

    这能忍?

    诏狱又开了。

    敢对常平仓下手的,地位都不低,但这些人不会认,他们只说是三王之乱被用了,不关他们的事。

    苏晚枫更绝,她雇佣了商人手里的掌柜,从太子开始计算,动了多少人,用了多少粮,三皇子进京时又动了多少人,用了多少粮,还有福王,也是这样算。

    甚至连景盛帝带兵进京的花费也算了出来,苏晚枫道,“陛下的费用可没从这里出!”

    当初这些粮草花费都是从越州自带的。

    这些粮从哪个库里拿的,有什么证据,只要合的上,那就没你事。

    合不上,你解释一下。

    很多事就怕刨根问底,这么一问,那些人的阵脚就乱了。

    景盛帝看着这些数据,心口起伏,对叶明朗道,“查出贪污,剥皮实草!”可见是气的狠了。

    叶明朗领命。

    也有人想用自己的命堵住往下查的路,叶明朗道,“你倒是仁义,只是原本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揽下来,你家人可就被你给连累了,你的小孙儿今年才五岁吧?”

    那人面色骤变。

    察校司因常平仓案终于被人重视了,之前的清算不算,大家都知道皇帝会动一动,那时候其实属于派系斗争,景盛帝清理一拨和他对着干的。

    现在才是实打实的和权贵朝臣相争。

    只要景盛帝一心要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硕鼠纷纷被揪出来,主犯剥皮实草,家属流放,家产充公。

    京城又是一片肃杀。

    好在景盛帝宣布开恩科,京城立马又热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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