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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秀才三十三

    京城附近的常平仓案结束, 苏晚枫上奏折要求清查各地粮仓,景盛帝准了,地方上纷纷开始动作。

    单查粮仓其实没关系, 搞些粮食送进库里, 敷衍了钦差就行。

    却没想到苏晚枫搞了个回马枪, 查了一遍不算数, 待过几日突然回头又去查, 然后就露馅了。

    查常平仓的人一到地方上就联系了当地卫所, 卫所和京城来的人需要共同保护钦差的安全,若钦差在地方上出了事,当地卫所千户,知州, 知府全都锁拿进京。

    也有钦差出事的, 那些地方官官相护,官员和士绅勾结,搞了个国中国。

    得知钦差出事,大臣们惊怒交加, 纷纷斥责当地官员。

    苏晚枫幽幽道, “钦差代表陛下, 钦差被杀, 这是要造反吗?陛下,臣请陛下派兵平叛, 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整个朝堂都安静了,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晚枫, 郭尚书平时看着是个挺温和的人, 怎么会如此……狠辣!

    景盛帝采用了苏晚枫的建议, 直接派兵平叛, 直杀的血流成河,官员都是流官,被定了反叛,那九族也完了。

    震慑了一地,其他地方上也就不敢如此行事,官员士绅们为了活命,哪怕割肉也得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苏晚枫并不是为了查案,她只是要填补户部的亏空,只要她的账本合得上,那就可以不追究。

    景盛帝在常平仓案上表现出了绝对的冷酷无情,大臣们终于发现这个俊美的帝王不好惹,户部郭大人也不是吃素的。

    常平仓案查了一年,终于结束,各地官员落马无数,地方乡绅也被牵连不少,但结果就是户部的粮草富裕了。

    勒在苏晚枫脖子上的绳子松了一些。

    这年景盛帝开了恩科,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填满了,因为敲掉了不少硕鼠,难得官场清明了好些。

    苏晚枫又瞄上了盐,盐铁茶从来都是国家经营,也是朝廷最大的收入之一。

    如今的盐来自于三部分,湖盐,井盐和海盐,井盐和海盐基本也都是熬煮为主。

    有些湖盐能自然生成结晶盐,直接挖取就行,比如青海省的察尔汗盐湖和茶卡盐湖。

    井盐和海盐就没办法,只能熬煮。

    因着地理位置,盐巴制作加上运输,价格也就便宜不下来。

    苏晚枫盯上的是海盐,晒盐啊,地球人都知道!

    晒盐也不是每一个地方都可以,需要气候温和,光照充足的地方,而且还得有大片平坦的滩涂,这样才能划出盐田来。

    苏晚枫找来舆图研究,想要寻找一下后世那些盐场现如今在哪里,哪些地方交通最便利。

    可是一看到舆图,苏晚枫的目光移到了一个地方,倭瓜国,那里有金银矿,海上地理位置佳!

    真不是苏晚枫非得薅这只羊的毛,而是她目前处的位置让她不得不想尽办法赚钱,这家门口有一只羊在你眼前晃荡,你能忍住不去薅?

    苏晚枫把目光收回来,忍不住又移了过去,最后她抬起左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让你嘴馋,让你忍不住!”

    旁边的人笑道,“郭大人这是怎么了?”

    苏晚枫笑道,“没事,我要去见陛下。”

    她转身走了,公房里的人互相看看,都笑了笑,各自做自己的事。

    常平仓案看起来是景盛帝要办,但户部的人是知道的,起因就是新上任的郭尚书,陛下的铁杆狗腿。

    现在人们背地里叫苏晚枫为笑面虎,吃人不吐骨。

    苏晚枫求见景盛帝,内侍通传,景盛帝让进,进去后苏晚枫看到景盛帝坐在宽大的椅子里闭着眼,貌似很疲倦。

    苏晚枫轻声道,“陛下,您怎么了?”

    景盛帝睁开眼,“没什么,就是要朕立后的折子快把朕淹没了。”

    苏晚枫笑道,“这也是应该的,陛下还没子嗣呢。”

    前王妃的事苏晚枫才不会多嘴。

    景盛帝道,“再说吧,你来何事?”

    苏晚枫让内侍拿来舆图,开始自己的演讲,最后总结,“若是有意,一时半刻也不能成行,得造船,找合适的领队,同时盐场也一样要建,得把盐价打下来,让老百姓吃得起盐。”

    现如今的人口不像以后那样多,一个大型盐场的建立,完全能把盐价打下来。

    景盛帝对盐场的兴趣比对倭瓜国大,那么一个弹丸小国,还是隔着海的,伸手都嫌磕碜。

    苏晚枫急了,“可是那里有金矿银矿,到了那里让当地人挖矿,金子银子运回来不好吗?”

    别看粮仓现在满了,银库里还是没钱啊!

    景盛帝道,“郭卿别急,这也不是朕答应了就行的,要是其他大臣不答应呢?”

    苏晚枫就闭嘴了,其他人不答应的情况还很大,去倭瓜国不是抬脚就能走,也需要投入,苏晚枫是知道那里有金银矿,但其他人不知道,听了她的话也会将信将疑,各处用钱的地方不少,何必花在这个没谱的事上。

    苏晚枫想了想,正色道,“就是其他人不愿意,臣也想试一试,那就和朝廷合作好了。”

    景盛帝觉得奇怪,“怎么叫和朝廷合作?”

    苏晚枫道,“我个人去拉资金,朝廷派兵士和造船,到时候倭瓜国赚不到钱,损失我负担,若是能赚到钱,那就和朝廷分润,至于分润的比例再谈。”

    景盛帝,“……那就拿出来商量一下。”

    郭尚书总有奇思妙想,他想要做的事,总会想尽办法去做到。

    很多事并不是在上朝时确定的,景盛帝叫来了大臣们,商讨两件事,一件是盐场的建立,还有就是去倭瓜国的事。

    建盐场倒是没遇到多大阻力,众人知道有新的制盐法就都同意了,至于去倭瓜国,基本上全员反对,唯一保持中立的是苏晚枫的亲家,季山。

    既然这样,苏晚枫就提出了第二方案,她拉资金准备管理人,朝廷出兵出船,有钱赚就两下里分,没钱赚苏晚枫自己承担损失。

    众人面面相觑,苏晚枫还拱手道,“诸位大人,你们若是想加入,也不是不行,我这就草拟契约。”

    众人,“……”我们都反对了,你拉银子还要拉到我们头上?

    不过既然郭大人都这么说了,众人也没有了激烈反对的理由,反而准备看好戏。

    苏晚枫才不理会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她现在首先还是要做盐场的事,拉着工部尚书去嘀咕。

    这个可是朝廷的大事。

    晒盐需要平缓的滩涂,简单点就是分蒸发池和结晶池,前期准备工作多,等到盐开始产出,那就有源源不断的盐了。

    选地方,派人手,还得修路,出了盐怎么运输也是个大问题,运不出,或是路途不好走,盐的成本也会增加。

    现如今水路算是最便利的。

    苏晚枫看着舆图,“还是要走水路,从这里到沧州港很近,到了沧州港,运输就方便了,之后这里还是得修一条路,这样盐往北方运也方便。”

    上头制定计划,资金监管到位,基本上不会出差错。

    盐场的建立,苏晚枫让景盛帝全程派人监管,她可不想层层搜刮,然后盐场建的不三不四。

    叶明朗的察校司也派了人,苏晚枫就对负责这件事的官员道,“本是一件好事,我可不想最后看到你被抓起来还连累家人,好好干,我会给你请功。”

    那名官员连连点头,笑面虎不敢惹啊。

    至于捞钱,等盐出来了再捞也比现在捞强。

    处理完盐场的事,苏晚枫就开始拉资金为去倭瓜国做准备。

    第一是看看自己家里能拿出多少银子,然后找其他投资人,苏晚枫给其他投资人的路有两条,一个是纯借钱,以后按利息还钱,还有一条就是和她一样注资,盈亏自负。

    苏晚枫自家拼拼凑凑拿出了八万银子,齐绣儿除了地没卖,房子铺子都卖了几所。

    叶明朗也拿了五万银子过来,严大壮拿了两万,季山算是支持她,也拿了三万,这些都是看在亲家面子上注资的。

    接下去就商户们,梁少东拿了五万,其他商户有注资的也有借钱的,很快苏晚枫就筹集到了近五十万银子,她又跑去找景盛帝,游说他注资,“这也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稳固,您不能一毛不拔啊!”

    景顺帝无语地看着苏晚枫,最后拿了十万给她。

    然后就是扯皮丰润的比例,借钱的没话说,反正按利息还钱就行,第一步是如何同朝廷丰润。

    其他大臣当然要朝廷占比大,苏晚枫鼻孔里出气,“朝廷可是一分钱都没花,这个不行!”

    苏晚枫自己就是户部尚书,最后定下五五分,五分里再根据各家出资比例分成,苏晚枫还加了一条,若是将来出资的人家要卖自己手里的股份,只能卖给朝廷,卖给别家朝廷不认。

    这条大家都同意。

    有了钱,就能开始做准备工作,这个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好,苏晚枫觉得最快一年后能走就不错了。

    造船需要时间,其他准备工作也需要。

    此时已经是盛夏,哪怕屋里放了冰,也很闷热。

    苏晚枫去上班,经常热的衣裳都湿了,当官的为了形象,自然不会衣冠不整,那些看门的干活的就没了顾忌,就一件褂子挂在身上,属于赤膊。

    这种程度的露对苏晚枫来讲小意思,她视若无睹。

    因着家里的银子都被苏晚枫搜刮走了,齐绣儿现在对地里的产出特别在意,夏收开始,她坐不住又要去看。

    不过她运气不好,快到庄子的时候遇到两个村子的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正在路上争执,双方情绪激动,手里拿着各种农具。

    护送齐绣儿的人自然要上去驱赶,贱民怎么能阻拦官夫人的路。

    有个人高喊一声,“这是我家请来的大人物,你们赶紧滚蛋,要不然统统把你们抓起来!”

    另一方的人正情绪激动,闻言更是愤怒,“你们家害死了人,还想把我们都抓起来,那就抓啊!”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两方乒乒乓乓打了起来,甚至还要波及到齐绣儿这里。

    因为在京城附近,齐绣儿出行并未带太多人手,家丁们眼看暴民要打到夫人那里了,急忙上前阻止。

    三方混战。

    齐绣儿的车夫眼见不对要掉头,却被人拉下了马车,齐绣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瑟瑟发抖。

    打红了眼的人失去理智全无畏惧,居然一锄头砸向齐绣儿的车,齐绣儿和丫头双双尖叫。

    那人继续砸车,一锄头又一锄头,还试图把里面的人拉出来。

    他的脑袋探入了车内,齐绣儿吓得把手边的东西都扔向他,那人不管不顾要去拉扯齐绣儿,却被一只手揪住脑袋扯了出去。

    因为之前车门上被砸出了不少木刺,这只手上也扎到了一些。

    来人大喝一声,“不想死的都给老子住手!”

    打红了眼的人回过头,看到一个一身官服的大汉单手捏着一个人的脖颈,那人死命挣扎,脸都憋紫了。

    那人身后还站着握刀的七八个人。

    真正遇上狠的,这些人就都退缩了。

    严大壮见众人住了手,他把手里的人往一边一掼,对车夫道,“过来驾车!”

    齐绣儿的人都一瘸一拐的回来,严大壮问怎么回事。

    领头的叫屈,“我们怎么知道,夫人去庄子上看夏收,路上遇着这群人要打架,然后把我们也打了!”

    严大壮看了一眼车子,“你……郭夫人,您还好吗?”

    丫头颤颤巍巍道,“我们夫人还好,多谢大人。”

    严大壮派人去叫衙役,等衙役来了,在场打架的人全都被抓进了衙门,齐绣儿这里也派了个人去讲明原因。

    得知尚书夫人差点被暴民打,本地县令差点吓死,别的不说,抓进来的人先一人一顿棍子再说。

    齐绣儿深呼吸了几下,想起严大壮手上扎了不少木刺,就道,“严大人,此处离我家庄子不远,去我那里处理一下伤口吧。”

    严大壮低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其实不严重,但他答应了。

    一行人来到了庄子上,小丫头给严大壮拔木刺,严大壮嘶了一声,齐绣儿忍了忍,没出声。

    待拔了刺,洗手敷药包扎,严大壮道,“其实无碍的。”

    齐绣儿道,“你好歹救了我,我也不能毫无表示。天也晚了,在这里住一晚吧。”

    严大壮低头应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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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秀才三十四

    晚饭的时候厨房给客院送来了丰盛的菜肴还有酒, 严大壮自斟自饮,一连喝了四五壶酒,顿时燥热起来。

    胡乱洗漱了, 躺在床上还是觉得热, 于是也没盖被, 还敞开了窗户。

    到了第二日, 齐绣儿刚起床, 就有婆子忙忙过来禀告, “夫人,夫人,那个严大人,他病啦!”

    齐绣儿大惊, “昨儿还好端端的, 怎么突然就病了?”

    婆子哪里知道,只道早上去叫人,就发现人还没起,叫了几声没反应, 再去看, 却发现人都烧了起来, 于是忙忙过来禀告。

    齐绣儿赶忙过去看, 果然严大壮已经起不来床了。

    齐绣儿吩咐找大夫,又让人回去告诉苏晚枫, 要在庄子多耽搁几日。

    苏晚枫自己也很忙,只要齐绣儿安全就行, 她从不会限制齐绣儿的活动, 她爱做什么都行。

    京城好多夫人对齐绣儿是又羡慕又看不起, 羡慕她狗屎运嫁给了苏晚枫, 尚书大人对她不离不弃还百般纵容,居然连妾室通房都没一个。

    看不起是因为齐绣儿出身太低,商户出身还是个寡妇还带着个拖油瓶,京城有头有脸的夫人平时眼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多看齐绣儿这种人一眼。

    可现在她们非但要对齐绣儿以礼相待,还得露出亲切的笑脸,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恨的咬牙。

    这些且不论,严大壮病了,齐绣儿自然要叫大夫。

    大夫来的也很快,摸了脉道,“这位军爷染了风寒,吃上一剂药,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担心。”

    下人引了大夫去开药熬药给诊费。

    齐绣儿看着严大壮躺在床上,嘴唇干裂,心底颇为复杂,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药很快就熬好了,下人拿了过来,齐绣儿试了温度,让人去喂药,又看到严大壮放在一边的衣服有开线。

    她让丫头拿去缝补。

    婆子叹了一声,“这没个女人,过日子就是不像样,严大人又不缺银子,怎的不娶个婆娘呢。”

    齐绣儿又怔了一下,淡淡道,“旁人的家事,不要多嘴。”

    吃了药,严大壮睡的安稳了些,齐绣儿也不能老是守在这里,于是去了自己的院子,让丫头随时禀报情况。

    中午的时候严大壮就退了热,齐绣儿又来看了一次,严大壮也看到了她,他喃喃了一声,“绣儿……”

    声音太低,也没人听清。

    齐绣儿道,“你安心养着。”

    说了一句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严大壮垂眸,“多谢……”

    屋子里围着下人,两人也不能多说什么,齐绣儿告辞,带着丫头离开,严大壮抬起眼看着齐绣儿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好医好药还有好饭食物养着,严大壮好的很快,第二日就能起床了,第三日严大壮来拜谢齐绣儿。

    齐绣儿接待了他。

    两人也只互相说了些场面话。

    齐绣儿是个爽利惯的人,受不了严大壮的欲言又止,于是让下人退下。

    下人们知道齐绣儿在内宅说一不二,因此也都没有二话,退了下去。

    齐绣儿终于觉得松快了些,于是道,“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以为上回我们都说清楚了。”

    严大壮低头,“我明白,我从未打搅过你。”

    齐绣儿,“……我过得很好!”

    严大壮苦笑,“那是自然,苏……大人是尚书,你是尚书夫人,怎会过的不好。”

    齐绣儿一时没忍住,“那你为何不娶妻?”

    严大壮看向她,“你真要知道?”

    齐绣儿,“……”

    严大壮自嘲道,“因我一直忘不掉那年那个姑娘,我又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一直把她放在心底,我知道我和她不可能,但人的心,不是说收就能收回来的。”

    齐绣儿动了动脚,“……你这又是何必,我……”

    严大壮道,“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齐绣儿深吸了一口气,“你的事,自然是随你,我当然管不着!”

    她站起来就走,路过严大壮身边,严大壮忽然拉住了她的手,齐绣儿向他瞪了过去,严大壮露出一丝苦笑,松开了手。

    齐绣儿走远几步,没有回头,“明天我们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严大壮嗯了一声。

    回到自己院子,齐绣儿也是心烦意乱,严大壮爱慕她,作为一个女人,她心底深处并不是毫无触动,偏她嫁的人还是个假男人,苏晚枫名义上是她丈夫,实际上两人情同姐妹,是合作关系。

    苏晚枫曾和齐绣儿说过,“若你想要正常夫妻关系,我也会想办法,你只要把孩子留下就行,孩子跟着我更好。”

    齐绣儿自然拒绝了。

    如今面对严大壮,齐秀儿觉得手足无措,这人,怎么会如此啊?

    吃了晚饭,天还没黑,夕阳美不胜收,齐绣儿带着丫头转转消食,恰遇着严大壮躺在草垛上看天,两人都是一愣。

    齐绣儿皱眉,“你还没好全,着凉了怎么办?”

    严大壮刚想开口,草垛子里钻出一条蛇,向齐绣儿的方向游去,齐绣儿吓得尖叫,严大壮一把搂过她,抽出棍子一挑,把蛇挑远了,“没事了,只是一条蛇而已!”

    齐绣儿抱着严大壮强壮的胳膊瑟瑟发抖,很快意识到不对,赶紧松开,“我,我先回去了,你,你也早点休息!”

    她带着丫头转身就走,严大壮在后面看着。

    到了晚上,两人俱都无法入睡,齐绣儿披衣起床打开窗户,却吓了一跳,原来严大壮就蹲在她窗户底下。

    齐绣儿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

    严大壮看着齐绣儿,“我怕你晚上害怕,我,我这就走。”

    顿了顿,严大壮低声道,“绣儿,谷仓那边看星星最好看了,你想看吗?”

    齐绣儿看着严大壮,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旺盛的荷尔蒙却让她说不出来,严大壮向她伸出手。

    过了不知道多久,齐绣儿搭上了严大壮的手。

    待严大壮把齐绣儿送回来,齐绣儿抿着嘴,严大壮低声道,“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调去边关,不再回来。”

    齐绣儿一愣,迟疑道,“那倒也不必,我们以后不见就行了。”

    严大壮没吭声,把齐绣儿抱入窗户,替她关上了窗户。

    待回了家,齐绣儿不断做心理建设,就这一次,以后一定不见严大壮!

    她也没好意思和苏晚枫提,怕她笑话。

    路上冲撞她的那伙人,当地县令也试探过苏晚枫的意思,苏晚枫很直接,“按律就行,不要徇私枉法,听说是那人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导致双方械斗,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大人也得按律处置。”

    县令心领神会,回去了,动手的人都得了惩罚,那个害死妻子的人被流放,其余都是罚钱或是劳役。

    过了一个月左右,这天傍晚齐绣儿和苏晚枫用饭,上来了一道清蒸鱼,齐绣儿哇地就吐了。

    苏晚枫看着她,“你怎么了?”

    齐绣儿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鱼很腥。”

    苏晚枫吃了一口,“还好啊,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请个大夫看看?”

    齐绣儿摇头,“不用了,或许是天太热,累着了。”

    一边的老嬷嬷却一脸喜色道,“还是叫个大夫看看吧,夫人您这个月都没换洗过呢。”

    虽说夫人生了耀祖,可这孩子还是越多越好!这么多年了好容易又盼来了一个。

    但是苏晚枫和齐绣儿双双愣了。

    苏晚枫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齐绣儿,“……真的吗?”

    齐绣儿脸白了。

    苏晚枫道,“还是叫个大夫看看吧,嬷嬷扶夫人进去休息,让厨房做一些清淡的上来。”

    大夫来的很快,诊了脉笑道,“目前脉相还浅,但应是喜脉无疑。”

    苏晚枫笑着谢了大夫,让人打赏,自己去见齐绣儿。

    齐绣儿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

    苏晚枫让下人退下,她搭起二郎腿,“来吧夫人,告诉我,我这头上何时又有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这顶帽子又是谁做的啊?”

    齐绣儿白了苏晚枫一眼,只得把上回的事告诉了苏晚枫,苏晚枫睁大了眼睛,“好家伙,严大壮这小子欺人暗室啊!居然一直对我的老婆念念不忘!”

    齐绣儿捂住脑袋,“你别贫了,帮我想想怎么办吧。”

    苏晚枫道,“能怎么办,孩子有了你总得生下来啊。”

    齐绣儿道,“那他那里怎么解决?”

    苏晚枫坏笑,“哪个他,他是谁?”

    齐绣儿要拿枕头论苏晚枫,苏晚枫接住枕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件事也得看严大壮和你的意思。绣儿,你想过要嫁严大壮吗?”

    齐绣儿瞪起了眼睛,“你别胡说八道,现在你是尚书大人,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样做我们怎么在京里过日子,耀祖将来怎么娶媳妇,妞妞在季家也会抬不起头!”

    苏晚枫道,“事在人为啊,你们若是愿意生活在一起,我就能想个比较妥帖的办法,但你们得愿意。”

    齐绣儿道,“你先说来听听,不能让妞妞和耀祖受到牵连。”

    苏晚枫道,“当然不会,耀祖姓郭,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不能让他名声受损。”

    “最多明年,我们去倭瓜国的船队就要出发,严大壮若是愿意,可以带队去倭瓜国,你呢,就可以在我府里病逝,同时严大壮娶你无论哪个亲戚家的女儿,这样你就能改头换面和他一起生活,以后你就是回到京城也能露面,姐妹俩相似说得过去,只要我不承认,严大壮不承认,谁能肯定你是齐绣儿?”

    “但这样做,你们也得失去一些,比如你和妞妞还有耀祖就不能母子相称了,严大壮仕途可能也会有一些影响,毕竟不在京城,升迁的机会就少,但倭瓜国那里做好了也大有可为。”

    这次去倭瓜国不是明刀明枪去打仗,名头还是行商,行商就一定需要护卫,因为是和朝廷合作,所以护卫还是需要朝廷派遣,没有武力威慑,去倭瓜国就不会成功,这是个长期任务。

    过了半天,齐绣儿道,“那你呢?”

    苏晚枫道,“我还是当我的尚书大人啊,我不会再娶妻的,反正我有了耀祖,绣儿,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应该拥有一个正常的夫妻生活,若你不喜欢严大壮,那我肯定不会这样说,可你现在又有了他的孩子,难道是他强迫了你,如果是这样,那我不一定不会饶了他。”

    齐绣儿半响才低声道,“可你不是也没拥有一个女人的生活吗?”

    苏晚枫道,“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啊,我是尚书大人,阁臣,我的未来目标是首辅,我要进名人堂的!”

    齐绣儿笑了,“是,你的目标一向远大。”

    不像她,其实要的不算太多,初心只是为了守住齐家家产。

    不过齐绣儿还是有些踌躇,“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这样……我们还是可以把孩子留下的。”

    苏晚枫叹息,“绣儿,你不能一直只替自己考虑,耀祖的事我们和严大壮解释过了,他也接受了下来,但是这个孩子,你怎么知道他就愿意送给我们?还是说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齐绣儿下意识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苏晚枫道,“你既然要这个孩子,那么就应该考虑的周全一些,我们是能把孩子留下,那严大壮会怎么想,他会怎么做?以前在越州我劝你嫁给他,那时候闹出来虽然有人笑话,毕竟越州偏僻,影响力比现在小的多,现在闹出来可就不一般了,孩子们都会被牵连,这不是你希望发生的事吧?”

    普通百姓身上再狗血的事都不会引来多大关注,顶多认识的人嘀咕几句,说出去也没人知道,可是有名望的人发生一点点桃色新闻就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因为人人都知道你,然后事情就会越闹越大。

    现如今的官员私德有问题都会被弹劾,苏晚枫是尚书,齐绣儿和严大壮的事要是闹出来,她倒是无所谓,但会直接让景盛帝没脸,因为苏晚枫是皇帝的心腹,她出了问题也就是在打景盛帝的脸。

    会有人想尽办法把她拉下去,填补尚书这个位置,而景盛帝还不能伸手帮她,毕竟她连齐家都做不到,又如何治国?

    倒也不是说严大壮一定会泄漏出去,但是从他能让齐绣儿再次怀孕,苏晚枫就对严大壮不抱希望,只要他心里有齐绣儿一天,这个雷就迟早要爆,那还不如把雷移出去,大家安心。

    齐绣儿终于同意了苏晚枫的提议,她垂着头,“若他不愿意呢?”

    苏晚枫笑道,“那更好了,既他不愿,那你就还是我的夫人,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他,不能留在京城,我会让他离开京城。”

    她们两人商量完毕,苏晚枫就把严大壮邀请了过来,得知齐绣儿怀孕,还是他的,严大壮凝固了。

    他心里是欢喜的,但是背叛兄弟的耻辱又煎熬着他,他在苏晚枫面前简直抬不起头。

    上一次他有理,这一次他无可辩驳。

    苏晚枫把她的计划和盘托出,然后道,“你若是不愿,那绣儿还是我的妻子,她的孩子也依然是我的孩子,你以后再不许见她,我会让陛下把你调去边关。”

    严大壮猛地抬头,“我愿意,我愿意的!只是,她,她愿意吗?”

    苏晚枫微笑,“那就行了,开始行动吧。以后你得对绣儿好,要不然我依然不会饶你。”

    严大壮不知道该说什么,人家说朋友妻不可欺,他是兄弟妻都抱回家了。

    苏晚枫看着严大壮依旧窘迫不安,她拍了怕严大壮的肩膀,“你别觉得对不起我 ,我和你说过,我和绣儿不是真夫妻,你只要待她好就行,只一点,耀祖只能是我的孩子,他只能姓郭。”

    严大壮连连点头,郭耀祖只有在苏晚枫身边才会有更大的前途,这件事也不能让孩子们知道。

    齐绣儿开始处理身边熟悉她的下人,嬷嬷年纪大了,可以荣养,丫头们年纪大了要配人。

    若是没孩子,齐绣儿也不会这样选择,但她骨子里还是有从一而终的封建残余,她觉得严大壮也值得托付,于是才答应了。

    至于家产,将来这一切也都是郭耀祖的,甚至苏晚枫的政治资本也是郭耀祖的,齐绣儿不会如此短视。

    接着齐绣儿就开始‘病了’。

    严大壮那里也在走成亲的流程,媒婆只是来走个过场。

    一切准备完毕,齐绣儿‘病逝’了,肠痈急症,人走的很快。

    苏晚枫没有大操大办,丧礼也算一切从简,棺材里只有一些石头,妞妞和耀祖很伤心。

    没过几天,严大壮成亲,齐绣儿坐着轿子进了严家大门,她现在叫齐绮儿。

    严大壮属于武官系统,来吃喜酒的人和苏晚枫没多大来往,而苏晚枫因为夫人病逝只送了礼,没过来吃喜酒。

    苏晚枫恢复单身,她又是尚书大人,年纪也正值壮年,于是做媒的蜂拥而至,苏晚枫以思念亡妻为由,一概都拒绝了。

    她看着媒婆介绍的人里,刚满十六岁的小姑娘都有,简直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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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秀才三十五

    处理完这些事, 已经入秋,苏晚枫也开始忙了,秋收了, 各地赋税要进京, 这些不能马虎。

    盐场那里的第一批盐也送到了京城, 品质很好, 最主要是生产简单, 负责人进京面圣激动的不行, “不熬不煮,盐就有了!郭大人的法子太好了!”

    其实到最后也需要煮一下,但这个工作量和之前完全不好比,如果多开一些这种盐场, 朝廷就能完全垄断盐业, 当官盐比私盐都便宜的时候,私盐也自然而然就不存在了。

    苏晚枫面带微笑,一脸高深莫测,景盛帝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手痒痒, 他咳嗽了一下, “那就好, 好好管着盐场,别出纰漏。”

    又赏赐了负责人, 对苏晚枫道,“爱卿有何需求?”

    苏晚枫道, “臣没有要求, 为陛下为朝廷尽忠是应该的!”

    景盛帝自然也不会不给赏赐, 还道, “你夫人没了,家里还得有个人照顾你才是,你喜欢谁,告诉朕,朕给你赐婚。”

    苏晚枫一脸哀伤,“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钩帘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从认取双栖蝶。”(摘取至  清,纳兰性德,蝶恋花)

    “陛下,臣和亡妻感情深厚,她虽没了,臣却忘不掉她。有道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臣只有耀祖一个儿子,以后把耀祖好好培养成人就是了,我将来见她也无愧。”

    景盛帝,“……”朕居然不知道郭尚书还是个痴情种?

    但是人家无意娶妻,他这皇帝也不能硬塞,只能心塞的让苏晚枫离开。

    妞妞知道后又哭又笑,叮嘱耀祖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爹爹。

    耀祖一脸严肃,“姐姐放心!我若是对爹爹不好,天打五雷轰!”

    严大壮和齐绣儿得知后,“……”你好会啊!

    严大壮还有些吃醋,对齐绣儿道,“听说郭大人念的诗可好了。”

    齐绣儿噗嗤笑了,“她最会装腔作势。”

    两人虽然是夫妻了,但齐绣儿没有和严大壮说出苏晚枫的真实性别,严大壮现在是她的丈夫不假,但苏晚枫是她的亲人姐妹和恩人,是齐绣儿心目中最稳妥的靠山,她绝对不会说出来。

    待苏晚枫去严大壮家吃饭,说起她的诗,苏晚枫就笑道,“还想听?我还有呢,十年生死两茫茫,那个,这不是还不到十年嘛。下回再有人要给我做媒,我就背这首: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前一首  宋  苏轼  江城子,后一首宋,贺铸,鹧鸪天)

    严大壮和齐绣儿,“……”无语了。

    严大壮的醋意也不翼而飞,他实在也没看出苏晚枫和齐绣儿之间有男女之情来,他私底下也问过齐绣儿苏晚枫的暗疾是什么,齐绣儿抬头看天,沉默半晌,来了两个字,“天阉。”

    然后瞪着严大壮,“你不许说出去,要不然我不饶你!”

    严大壮赌咒发誓,最后十分同情苏晚枫,见她一次就替她惋惜一次。

    待过完年,去倭瓜国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严大壮自请带兵去护卫,景盛帝同意了。

    说实话,对于这次的出行,抱有希望的人并不多,苏晚枫在头痛找谁统筹,她倒是很想自己去,但这不可能。

    这天下衙时,她在路上听到有人在高谈阔论,今年又是科举年,京城里读书人不少。

    不过她听到的是那些人好像在嘲讽另一个人,有人戏谑道,“瘸子也能当官的话,我的姓就倒过来写!”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他是来搞笑的吗?考场都进不去啊。”

    苏晚枫掀开自己的轿帘,看到了一个年轻书生拄着拐站在一边,还拦着身边的小厮不让他上前理论,对面几个书生正在冷嘲热讽。

    苏晚枫道,“驱散他们,大庭广众羞辱路人,问问他们可有读书人的德行。”

    随从应下,快跑了过去,那些人得知一旁车轿上的居然是尚书大人,而他们辱骂人的样子被尚书大人看到了,羞得不行,纷纷掩面跑了。

    拄拐的书生过来道谢,苏晚枫道,“小事而已,你戳了他们哪里的肺管子?”

    那个书生倒是笑了,“也是我多嘴,高升酒楼举办文会,里面有一些题,我给答了,拿了一些奖品,他们就跑来说我。我也没打算考试。晚生叫周山泽,我父是大理寺丞,多谢大人援手。”

    苏晚枫点点头,她记得周家,在前太子之乱时被抓入狱,后来无罪释放,没问题的官复原职,周家也在其中。

    苏晚枫顿了顿,“你的脚……”

    周山泽笑了笑,“在狱中被打,伤了骨头经脉,当时也没法救治,就这样了。”

    苏晚枫点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周山泽道,“晚生不打扰大人了,大人请。”

    苏晚枫的车辆继续前进。

    过了几天,管事回禀周大人家递了帖子送了礼物,说是感谢郭大人援手自家儿子。

    苏晚枫说知道了。

    第二日上朝,在等待的间隙,她问起同僚周家的事,有知道的就惋惜道,“周家大公子好才学,就是可惜了。”

    原来周山泽已经是个举人了,只是遇到三王之乱,然后命运急转直下,他瘸了腿,当官就别想了。

    不止是当官,连他的岳家也退了亲,一个跛足之人,前途尽毁,女儿跟了他就没出头之日了。

    连周家也在培养其他继承人,一个瘸腿的不能当官的儿子不能给家族带来希望。

    直到现在周山泽还未娶妻。

    有看过周山泽文章的人道,“周公子若是能科举,状元什么的可能有些夸张,但便是二榜,位置肯定也靠前。”

    八卦了一番,待内侍过来通禀陛下要来了,大臣们纷纷站起来整顿衣袍,也不八卦了。

    苏晚枫一直心不在焉,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领头人,她也不放心这么多人去倭瓜国。

    这个人得有学识,有统筹能力,有大局观,还得能和人进行有效沟通,手段圆滑,简直太难了。

    苏晚枫很想自己过去,但是不行,她是户部尚书,一品大员,没有皇帝允许,她哪里都不能去。

    管事掌柜之流担不起这个责任,他们身份不高,号令不了兵士和其他人。

    苏晚枫决定让五千余人去倭瓜国,其中兵士三千,剩下的就是工匠管事劳工这些,没人统领可不行。

    让等轮候的进士们去?他们不会愿意的,读书人一般都清高自傲,代天牧民可以,带领这些兵士匠人商人之类去倭瓜国这么个弹丸之地有所图谋的话就不行。

    因为这个不算官职,只是替苏晚枫做事,人家明明可以等待做官,为什么当这个不上不下的人去。

    实在不行,苏晚枫只能招聘,她的最低条件是举人,进士不可能来,然后就罗列了一堆要求。

    还别说,也有人愿意投到她门上,觉得走尚书的路子也很好,将来有靠山。

    苏晚枫面试了一下,就发现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只是想从她这里得到官做,找一条捷径,他们并不在乎此行的结果,有些人甚至对倭瓜国都不了解。

    这肯定不行。

    苏晚枫刷下去了绝大多数人。

    好容易有个才学方面过关的,却持才傲物,对兵士商人之流十分看不起,这更不行了。

    苏晚枫愁的头秃。

    这天又有人来面试,苏晚枫一看,居然是周山泽,他倒是大大方方,“如果大人不觉得我体貌不端,在下愿意前往倭瓜国。”

    苏晚枫并不歧视残疾人,她让周山泽坐下,问他对倭瓜国有什么了解。

    周山泽不卑不亢,缓缓讲述,讲了地理位置,他所了解的风土人情等等,言之有物。

    苏晚枫问了一些问题,周山泽都回答的很好。

    苏晚枫问道,“你家人愿意你去吗?”

    周山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他们不愿我去,留我下来,又能让我做什么?难道我以后一直靠我父亲和兄弟过活吗?我也只是想不虚度此生。”

    若是贫穷人家,周山泽不要说瘸了,就是腿断了,也得自己想法养活自己,周家不是贫家,虽没有万贯家财,养一个腿瘸了的大儿子还是可以的。

    周山泽不愿吃干饭,就管了家里的杂事,但他依旧能察觉到众人看他的目光中带着怜悯,特别是母亲,见他一次眼睛红一次。

    周山泽很想离开这个环境,但他办不到,只能默默承受。

    待见到了苏晚枫的招聘启事,他想了几天,毅然前来,他觉得郭尚书不像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对周山泽,苏晚枫整体是满意的,但她这里还有几个人选,她还要在斟酌一下。

    她请叶明朗帮忙,查查手里的候选人有没有私德方面的问题,就是喝酒赌博之类,别小看这些问题,弄不好会坏大事。

    小事一桩,叶明朗替她查了查,最后看起来只有周山泽最合适,本来有个苏晚枫觉得条件不错的举子,居然是个妈宝男,事事都要母亲做主,连去苏晚枫这里面试也是他母亲让他来的。

    苏晚枫囧了,难道将来去倭瓜国,他还要把妈带上?

    这么一来,合适的人只有周山泽,苏晚枫拍板,就他了,她通知周山泽过来复试,也就是通知他行了,就你了!

    周山泽喜出望外,连连感谢苏晚枫,苏晚枫道,“谢我不必,我要看到成绩的。现在还有些时间,我要你和一起去的管事等人聚一下,大家商量一下去了以后如何做事。你们也正好互相熟悉一下。”

    周山泽很认真,“定不负大人的赏识!”

    苏晚枫这里的管事工匠等人有的是她派的,又是是注资的商家派的,梁家也派了人,景盛帝都派了个内侍,严大壮也要来开会。

    这群人聚了几次,也就摸熟了一些基本情况,苏晚枫观察过,周山泽确实做的很好,他谦虚认真,也不会一味跟着旁人的思路走。

    众人知道他是举人出身,也高看他一分,经过相处,发现周大管事颇有才华,进退得体,也没看不起他们这些人,对他又有了一分好感。

    待万事俱备,初夏时,这群人启程了,齐绣儿刚坐完月子,她又生了个男孩,带着孩子跟随严大壮一起走了。

    朝中的人把这件事都当笑话看。

    隔着海,信息也不好交流,苏晚枫也不知道他们顺不顺利,只能等待。

    盐场的盐开始源源不绝产出,苏晚枫推出了低价盐,一家子拿着户籍可以买到定量的低价盐,就是根据户籍上的人口,一人一月多少盐,超出的就不是低价了。

    这个一开始也不能全国推广,定点在一些地方试行,越州就是其中之一。

    吃到低价盐的百姓欢喜无限。

    苏晚枫现在正在琢磨报纸,碍于技术和物流,她做不了每天发行一份报纸,那就先定月报,如果可以,再推半月刊。

    报纸上第一面肯定是歌功颂德,把朝廷一些惠民措施写上,有的地方朝廷免了税,当地官员士绅却不告诉百姓,然后这些钱就流入了他们的腰包。

    还有朝廷赦免了一些罪犯,有的官员却依旧要收人家的赎买银子。

    一份报纸不可能扼住这些行为,也能震慑。

    现在也有邸报,也就是邸抄,但这个不面对百姓,主要是传知朝廷政令的,还是那句话,政令是传达了,官员不作为也没办法。

    如果是面向百姓,也就多了一双监督的眼睛。

    景盛帝听了苏晚枫的比划,问道,“那除了朝廷政令之外,这份什么报上面还有什么?”

    苏晚枫嘿嘿笑,“可以刊印一些连载话本之类,最重要的是广告,这也是报纸赚钱的地方。”

    景盛帝,“广告?”

    苏晚枫道,“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给商户的商品做广告,他们要掏钱,还能刊印一些提醒老百姓日常生活注意事项的事,和一些简单疾病的防治方法等等,反正想到什么都能上,可以先试一下,好的话就大面积发行,不好也可以停止不办。”

    景盛帝敲敲桌子,“好,你办吧。”

    苏晚枫道,“那刊头就是景盛月报?”

    景盛帝,“……行。”

    那什么报纸是个新鲜玩意,也不知道郭尚书最后能做成什么样,但是景盛帝愿意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

    唉,被投诉了,说是女性被不喜欢的人强/奸,然后被迫嫁给强/奸/犯,投诉本文有不良导向,真的是……那就多一句嘴吧,很多人都担心齐绣儿和严大壮拖累女主,但是女扮男装是苏晚枫自己的决定,如果被发现,不论是谁爆的雷,苏晚枫自己也需要负责,最起码一半的责任也有吧。说齐绣儿只给女主惹麻烦,但她的存在其实是让苏晚枫的身份隐藏的更深了,还有,齐绣儿和严大壮为什么要暴雷?不管出于哪个目的,两人都没有泄露苏晚枫身份的必要啊,就是为了妞妞和郭耀祖,两个人也都会闭嘴。再有,人这一辈子,把所有人都当成假想敌,和人交往首先想的是自己不能吃亏,那也没关系,但这样做也别想得到真心的回馈。说严大壮不是东西,偷朋友妻,如果苏晚枫真得是男人,那确实是的,可她不是啊!苏和齐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两人之间说是亲人姐妹不为过吧,姐妹要嫁个男人都不许?如果苏晚枫是真的男人,齐绣儿何必去找人生孩子。可能是本人的原因,笔力不够,让大家看了不高兴,选择相忘于江湖也能理解,只是能不能别胡乱举报呢,猫在此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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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秀才三十六

    说实话, 第一期的报纸在苏晚枫看来简陋的可怜,一共才两版,第一版和邸报没差别, 第二版开始连载苏晚枫以前的话本, 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医学常识, 比如打雷天不要在树下躲雨, 喝水尽量不要喝生水, 要烧开晾凉, 饭前便后要洗手等等,这期报纸没有广告,苏晚枫还没拉到广告。

    苏晚枫还追着季山要他画了一些插画,季山的画工不错。

    有人问苏晚枫, “郭大人, 这要印多少?”

    苏晚枫犹豫了一下,“五百份?一千份?”

    最后定了八百份。

    这些报纸就在京城和周边发放,试运行不收钱。

    苏晚枫也有些忐忑,但是效果却好的很, 如今的百姓们生活很贫瘠, 话本子这些价格贵, 不会认字的也看不懂, 还有画画之类,更不是老百姓能接触的, 一年也就买些门神观音消寒图之类。

    这个什么报纸,除了故事还有画画可以看, 哪怕文盲遍地, 一个地方总归也有一两个能看懂这些字的, 那就赶过去围着听他读也好。

    第一期的反响好, 苏晚枫就敢办下去,第二期有广告了,第一个是朝廷的官盐,景盛帝取了个名字叫万家和乐。

    苏晚枫,“……”很好,万家和乐多好啊。

    请认准万家和乐牌官盐,吃盐就要吃万家和乐牌官盐,价廉物美,买它不犯法。

    第二个是梁少东家的书铺广告,苏晚枫收了他五百两,就放两期试一试,以后还要广告,费用另外谈。

    第二期报纸发行两千份,仍然不收钱。

    然后发行报纸的地方紧急奏报,陛下,我们这里卖的就是官盐啊,老百姓非要那什么万家和乐牌子,我们该怎么办?

    苏晚枫一拍脑袋,赶紧给各地发万家和乐的广告牌子,一份份贴在盐罐盐包上,广告牌上面还写明了价格。

    有人道,“那要是有人拿了这个牌子贴牌买私盐怎么办?”

    苏晚枫笑道,“我们的盐价格便宜,牌子上都写了价格和售卖地点,私盐如果能卖一样的价格,那就卖啊,最起码还是老百姓得实惠,不过这些牌子都有登记,卖一份,这牌子就会被画掉一份,基本不存在贴牌的可能。”

    盐场的盐源源不断,私盐的价格一时间可降不下来。

    梁家书铺这个月销售额直线上升,库存都清干净了。

    京城的人消息最灵通,商户蜂拥而至,都想做广告。

    这回苏晚枫就不能来者不拒了,得分辨一下。

    景盛帝敏锐地发现了报纸的潜力,这简直是体察和收拢民心的利器,于是颁布各项规定,只能朝廷办报等等。

    景盛月报办了六期后开始收钱,一份报纸就两个铜板,报纸上写明了价格,谁想看都可以去衙门预定,然后报纸到了就去拿。

    商户们是订报大户,往往一定就是好几十份,甚至上百份都有。

    紧接着各地世家乡绅也开始订报,报纸的发行量越来越大。

    苏晚枫看着进账,喜得眉开眼笑。

    现在报纸的内容丰富了,连插画也多了很多,连载故事也多了。

    户部特意成立了报社,景盛月报的影响力越来越大。

    现在人人见到苏晚枫都会拱手见礼,郭尚书太厉害了,将来必定是首辅人选,她功劳太大了。

    景盛帝给苏晚枫封了爵位,伯爵,赐伯爵府。

    哪怕苏晚枫现在年纪不小了,依然是京城里占据榜首的钻石单身汉。

    可惜这位钻石单身汉心里只有亡妻,再年轻娇嫩的小姑娘他都看不上!

    人们盯上了郭耀祖,郭耀祖已经通过了秀才试,今年也十五了,也是个香饽饽。

    苏晚枫当然不会让郭耀祖这么年轻就娶妻,她说了要等儿子到十七八再说,现在不急。

    一眨眼又是一年,距离严大壮周泽山去倭瓜国也要两年了,期间只有一点消息传来,基本都是报平安。

    然后这年年前,景盛帝派去的内侍带着长长的车队回来了。

    人们不知道这些车上装了什么,只知道车辙印子老深了。

    内阁大臣们有幸看到了这些内容物,然后差点瞎了眼,一箱箱的银子和黄金,还有海珍珠和各种珠宝。

    苏晚枫像一只快乐的小蜜蜂,在这些银箱和金箱之间来往穿梭,一会儿,“哈哈哈!”,一会儿,“呵呵呵!”

    有人咳嗽了一下,“郭大人……”

    苏晚枫头都不抬,“你闭嘴,这些还没清点,当初是和朝廷五五分的,这里一半是出资人的利润,没出资的闭嘴!”

    就问在座的悔不悔,肠子悔青了都没用!

    苏晚枫让人过来清点入库,然后按照当初的契约给股东分红。

    有人问还能不能入股,苏晚枫冷笑,“你去问陛下吧,陛下同意就行。”

    景盛帝也能拿到分红,他愿意再有人进来分一杯羹?

    想啥美事呢,不可能的!

    苏晚枫忙着清点金银珠宝,景盛帝倒还撑得住,让内侍详细说说在倭瓜国的经历。

    内侍道,“其实也没什么,郭大人基本都预料到了,给了我们很多有用的建议。我们以上国贵族的名义过去,说是经商,先交好当地世家贵族,哎,不是奴婢自大,那里的世家贵族,才那么点点地方和人口,就好意思说自己是贵人了!”

    “周管事纳了几个什么幕府将军的女儿为妾,上下活动,还得了他们天皇的接见,封了个爵位,还有了封地,到了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现在咱们都有了很大的地盘。还建造了港口,这些都是从咱们的港口里运出来的。”

    “周管事派人去寻找金银矿,十分地运气,很快就找着了,然后买下这些地方,雇佣当地人开矿,略微分润一些给知道内情的贵人们就行,有个什么将军还派兵替我们看矿山呢。”

    “若是可以,周管事希望我们这里能多些人过去,到底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和顺手。”

    景盛帝点点头。

    苏晚枫清点完金银,也知道了众人在倭瓜国的经历,严大壮也成了个幕府将军。

    苏晚枫请景盛帝给周山泽赐官,景盛帝当然答应。

    内侍还要回去,也得带些物资过去,还要带人过去,没有朝廷的支持,在倭瓜国的人日子也不会好过。

    除了挖矿之外,朝廷的很多精美物品在倭瓜国也很受欢迎,这条商路也不能断。

    苏晚枫提议,带一些罪行不算严重的人过去,愿意去的,罪行一笔勾销,不少犯人意动,纷纷要求去那里。

    景盛帝并不小气,在倭瓜国立了功的人都有赏赐,严大壮提了官位,还给周山泽赐了一个男爵的爵位,周家人都愣住了。

    他们赶紧给儿子物色妻子,这个妻子是要送过去的,在当地娶的妾都不算数。

    现在也没人嫌弃周山泽是瘸子了,纷纷愿意联姻。

    苏晚枫也看到了齐绣儿给她的信,一开始描述的是本地风土人情,反正她很久都无法适应,她道,“……人人矮小,房子具都是木制,因为此地地动频繁……民众赤贫……女人,即便是贵族女子,在我看来也同奴才类似……他们极为推崇我们……礼节十分古怪……”

    苏晚枫微笑,继续往下看,看到齐绣儿说也有人给严大壮送妾,苏晚枫微微皱眉,不过严大壮只是名义收妾,收进来的女人都跟在齐绣儿身边服侍,齐绣儿说这些女人像木偶,无声无息,无论自己错没错,首先就是道歉。

    看完齐绣儿的信,苏晚枫再去看周泽山的信,从信中都能看出他神采飞扬,信心十足。

    最后苏晚枫叫来股东们,分钱啦。

    众人具都喜气洋洋,当初只借钱的那些人比嘲笑苏晚枫异想天开的人还要后悔,他们不差这些钱啊,为什么就不愿意注资呢?

    现在除了利息,他们也得不到什么。

    有了钱,苏晚枫觉得透气都舒坦了。

    恰逢皇后产子,又是普天同庆。

    景盛帝几年前就立了后,他不可能一直不娶妻,皇后并不是高门贵女,而是书香出身,是绵山书院院长的女儿。

    绵山书院是文人心目中的圣地,教出了无数的举人进士,妥妥的清贵之家。

    景盛帝此举也是在拉拢天下读书人的人心。

    苏晚枫当初对景盛帝选择这个皇后是这么评论的,“很好,陛下挑了个好皇后。”

    她的内心,“文人造不了反,只会瞎逼逼,也没外戚之忧,家里也没有纨绔闹事,甚好甚好。”

    那时候她还没想到文人还会拉帮结派,组成派系。

    朝廷有了钱,大家的日子就好过,但苏晚枫从来就不会大撒把,大臣们都知道,想要从郭尚书手里抠出银子来并不容易。

    不是说苏晚枫不给,户部负责的就是收入和支出,不可能不给的。

    但苏晚枫给银子需要对方给出详细的使用计划,比如你说修城墙,那好,修哪里到哪里的城墙,用什么料,雇佣多少人,工期是几天,你给计划,审核下来计划没问题她就会很爽快的拨款。

    别以为钱到手了万世太平,郭尚书坏的很,她会安排随检人员,监督你的工期,大差不差她倒也不会管,若是和你的计划相差太多,你就倒霉了,一抓一个准。

    还有给边关送粮饷,以前都是朝廷管的,现在苏晚枫外包了,她让商户送粮饷,朝廷派兵护送,边关粮饷的质量数量直线上升,守边将军纷纷写折子感谢陛下。

    苏晚枫并不知道她其实得罪了很多人,若她不是景盛帝的心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即便这样,她也遇到了不止一次的刺杀,景盛帝大怒,责令叶明朗和大理寺严查,查出来的人主犯砍头,全家流放,涉及到的官员一律革职,永不录用。

    景盛帝给苏晚枫派了他的亲卫保护她,给她随时进宫的牌子,向所有人明晃晃的宣告,动郭大人那就是动朕!

    哪怕对苏晚枫恨之入骨,这些人也不敢捋虎须了,想要动郭大人明着不行,只能来暗的。

    一过完年,岚州知州上奏,当地从年前到现在一滴雨都没下过,春耕恐受影响。

    这种事几乎年年都有,不是这里涝了就是那里旱了,朝廷应对也有章程,最多就是那个地方当年免赋税钱粮。

    苏晚枫上台后对常平仓看得很严,不管什么灾,基本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只要有粮,老百姓的心就是定的。

    今年苏晚枫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进行,那就是儿子郭耀祖也十七了,需要给他说亲。

    郭耀祖在京城是个香饽饽,哪怕他本身只是秀才也不耽误媒婆跑断腿。

    他爹是户部尚书内阁大臣,他姐姐嫁的也是高官之后,他是父亲爵位的唯一继承人,郭尚书家富得流油,哪一项拿出来都闪闪发光,晃花人的眼。

    苏晚枫现在给儿子定下,明年成亲,到时候年纪也差不多了。

    这原本是后宅女眷的事,但是苏晚枫是鳏夫,思念亡妻到了现在,一直没续弦,儿子的事就只能自己来。

    不过苏晚枫也托了妞妞,妞妞现在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都是她生的,她自然也关注弟弟的亲事,十分的热心。

    待到这年入秋,岚州居然形成了数万流民,正向京城而来。

    岚州知州眼见瞒不过这才上报,可是流民潮已经形成。

    景盛帝派人去岚州调查事情原委,押解岚州知州等人进京,但这些流民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留在岚州,但不知为何,流民们就是坚定地往京城来,劝都劝不住。

    流民中传着一件事,那就是进了京他们才有活路,户部郭尚书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

    这要是没人捣鬼,苏晚枫都不信。

    只是做这件事的人极为恶毒,传这种话,景盛帝将来如何看待苏晚枫?

    现在这么多人过来,苏晚枫管还是不管?

    姻亲季山都开始替她着急。

    但苏晚枫丝毫不惧,就是景盛帝问这件事如何处理的时候她还是胸有成竹的说好办。

    有人就开玩笑道,“怪不得那些流民如此相信郭大人,原来在郭大人手里就没办不到的事。”

    苏晚枫理都没理他。

    苏晚枫的办法很简单,流民来就来呗,以工代赈,来了给活干,给饭吃,给地方睡就行,工钱看情况结算。

    苏晚枫对景盛帝道,“道路,城墙,水渠,破败的房舍等等都需要修缮,以往还得轮着来,如今既来了这么多人,那就全动起来,若是人还多,更简单了,开荒去。”

    “陛下,隐田隐户一直是朝廷巨大的威胁,只是朝廷也不能大动干戈,这一次倒是个机会,岚州一系官员不作为,导致百姓流离,但这些人朝廷是能安顿的。”

    “开出来的荒地,给种给农具和耕牛,三年不纳税,但土地就是朝廷的了,这些是国有土地,不归私人,给朝廷种地的依旧是良民,臣倒想看看,最后谁会急的跳脚!”

    光有田地,没人耕种,上等田也没用,现在的地主阶级搞隐田隐户是为了给自家牟利,但人是不可控的,朝廷盘剥的多,农人们只能当隐户,一旦朝廷从农民头上盘剥的比地主士绅少了,这些隐户就会自己脱离雇主。

    加上朝廷允诺给地,那农民们会走的义无反顾。

    如果是一开始,苏晚枫也没这底气,那时候户部老鼠都养不活,现在她财大气粗。

    景盛帝微笑地看着她,“准。”

    【作者有话说】

    继续被投诉……这回是用女性互助的皮毒害未成年人……帽子一顶比一顶大,可能会全文被锁,听天由命吧,如果全文被锁,可能会另外开文,看情况吧。

    真的没想到争议会这么大,还是要感谢支持我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的喜爱和支持!鞠躬!鞠躬!鞠躬!

    我一直觉得自己只是躲在角落默默码字的小扑街,所有的批评和建议都认真看了,不管是支持的还是不支持的,也感谢你们付出的时间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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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秀才三十七

    当数万流民跋涉到京郊, 就看到了长长的粥棚和旁边筐子里堆的高高的杂粮窝头。

    喝了粥吃了窝头,按户按村分成一拨拨去登记,去听人讲解朝廷会如何安顿他们。

    听到要用干活换吃喝住, 大多数流民没觉得有问题, 混在里面闹事的就提出质疑, 认为他们远道而来又累又饿, 郭尚书大人应该让他们好好休息, 休养好了身体才能干活。

    讲解的小吏看了他一眼, “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命令,和尚书大人有何相干,尚书大人能拿得出这许多粮来?你这是在煽动闹事,其心可诛!”, 然后就有兵士上前把人拖走了。

    审讯结果也向流民公布, 这些人有人特意安排的,就为了裹挟民意,但对老百姓不会讲的这么文绉绉,就是直白, 这些人是坏人, 故意让大家跟着他和朝廷对着干, 然后害死你们。

    一边是热粥窝头, 一边是持刀的兵士,傻了才会用脖子碰刀去。

    数万流民很快就安顿的差不多了, 他们首先就是建造自己住的屋子,砖瓦的别想, 加了少许木料的茅草屋盖起来, 糊上泥巴, 也能遮挡风雨。

    流民干活也有工钱, 有了钱也要消费,经济都拉了起来,加上报纸一直在宣扬朝廷政策,流民们有活干,有饭吃,有地方住,还有义诊的大夫每天巡视,大家的情绪都很稳定,数万人居然一点风波都没引起。

    岚州系的官员押了进京,察校司也在四处抓人,最后一大批人被砍了脑袋,岚州士绅都倒台了一大半。

    不过叶明朗告诉苏晚枫,“上头还有人,只他们乖觉,尾巴断的干净,你还是要小心。”

    苏晚枫冷笑,“一群上不了台面不敢露头的鬼祟,我怕他们,笑话!”

    她很骄傲,都混的有人暗鲨她了,足以证明她戳痛了好些人的肺管子。

    趁这机会,苏晚枫就开始推动开荒地的政策,开荒,三年内基本无产出,朝廷也不收税,还给各项优惠政策。

    原本农民们是不理会的,但是报纸开始铺天盖地的报道,就有人去衙门登记尝试,也不要多,一两亩地开着试试看,待自己开了荒,果然享受到了这些优惠政策,报纸又开始用案例说法,引得农民们蠢蠢欲动。

    地主们也想享受这些便利,但是朝廷不给土地超过多少的人享受这条政策。

    开出来的地,全都登记在册,这些是明的,产权一半归朝廷一半归农民,私下买卖都不行,农民只能卖给朝廷。

    有些地主家的雇农就开始逃离了,他们给地主种地,一年到头也就混个水饱,基本什么都落不下,现在看那些给朝廷开荒种地的人,日子居然越过越好。

    有良民户籍,可以买低价盐,低价米,还有低价布供应,还有珍贵的油,拿着良民户籍,油也能买到低价的。

    这些都有定量,但没有良民户籍是买不到这些的。

    当老百姓们意识到良民户籍的作用,就不会在轻易去投靠地主士绅,去当隐户农奴,甚至卖儿卖女的都少了,因为卖出去的孩子就是奴隶,奴隶不享受任何政策。

    以往卖孩子是因为家里实在养不起,现在一个孩子的名头可以买到很多低价的物资,那养孩子的负担就减轻了,除了个各别好吃懒做的人家外,大多数人家还是希望骨肉团圆的。

    苏晚枫对景盛帝道,“农奴,就不是朝廷的子民,他们只是地主士绅的人,因为主人给他们吃喝,他们只认主人,只有真正的农户,才是这天下的根本。”

    景盛帝深以为然。

    时下也有不少溺死女孩的事,当苏晚枫推出这个政策的时候,溺婴都少了。

    因为家里添了人就添了一个买低价产品的名额,别的不说,新生儿不吃盐不吃饭,但家里可以多买一份低价盐低价米。

    有户人家家里孩子多,买了低价的东西回来,加点价格卖出去也是行的,毕竟这个份额有限,衙门也不会多管。

    只是若孩子夭折了,也得马上报备,若是故意隐瞒,罚起来可很重。

    地主乡绅这一级别十分不高兴,农奴大量流失,他们手里有地没人种怎么办?

    于是就开始抓捕农奴,囚禁殴打恐吓。

    叶明朗又开始忙了。

    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家里扎苏晚枫的小人。

    景盛帝给苏晚枫又配了一队护卫,圣心体现的明明白白。

    郭耀祖也成亲了,妻子和他门当户对,苏晚枫写信告诉齐绣儿和严大壮。

    儿子成了亲,后宅就有人管了,苏晚枫也觉得清净不少。

    伯爵府里主子少,事情也少,郭少夫人作为新媳妇一开始也是谨慎小心,慢慢发觉公爹温和,夫君待她也好,又掌了中馈,夫君还没别的女人,连通房丫头都没有,顿时觉得日子十分顺意。

    大户人家里女人只是代为管理内馈,其实做不了多大的主,郭家也是如此,苏晚枫的大管家每月给苏晚枫提交收入和支出的报表,苏晚枫身边有专人处理这些事,把一部分银子归入公中,这才是后宅女眷能动用的款项。

    不在公中的银子就全在苏晚枫名下,连郭耀祖都有自己的产业,这是苏晚枫给的。

    这年中秋,景盛帝给一些重臣赐宫宴,苏晚枫当然也在内。

    众人纷纷劝酒,苏晚枫喝得有些多了,烂醉倒不至于,但她需要上厕所。

    宫人带她去上厕所,出来后笑道,“陛下见大人不胜酒力,特意让奴婢带大人去休息一下醒醒酒。”

    苏晚枫也觉得喝不下了,于是跟着宫人到了一处宫殿,宫人引她进去,里面色色具备,宫人让苏晚枫休息,自己退下了。

    这里有床和榻,苏晚枫没有上床,就在榻上合衣躺下歪着。

    香炉里幽香袅袅,苏晚枫觉得眼皮开始变沉,她站起来灭掉了香,她一贯不喜熏香,而且在宫里也不可能真的毫无顾忌睡下。

    按理说动了动脑子应该清醒些,苏晚枫却觉得,脑子依旧昏沉沉的。

    她想洗个冷水脸,但这里没水,茶壶里的是茶,有颜色,也不能洗脸,苏晚枫推开窗,凉风让她舒服了一些,但脑子却依旧有些混沌。

    这时候门打开了,苏晚枫回头,和一个宫装美人看了对眼,苏晚枫瞪大了眼睛,那个美人的眼睛也不比她小。

    苏晚枫道,“你是何人,怎来了这里?快些离开!”

    那美人脸上显出几分挣扎,却没有说话,也没有退出,反而上前几步拉扯住了苏晚枫。

    苏晚枫脑袋还有些懵,跟着抢夺自己的衣服,“你干嘛,放开我啊!”

    那美人一声不吭,却开始流泪,苏晚枫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不是你自己进来的吗?”

    那美人一只手拉住苏晚枫,一只手颤抖地扯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然后大声尖叫,“救命啊,非礼啊!”

    苏晚枫,“……”我擦,怎么就遇到了这经典的一幕?

    美人继续揪着苏晚枫不放,待听到屋外有人声接近,她放开苏晚枫咬牙往一边的柱子上撞去。

    苏晚枫一看她的架势就知道了,急忙扑过去,拦在柱子前,那美人一头撞过来就撞在她胸口上,疼的苏晚枫直抽气。

    见苏晚枫救她,美人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要撞墙,不得已,苏晚枫只能一把抱住她的腰。

    待一大群人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郭大人和一个美人衣衫不整搂抱在一起,那美人一脸的泪水和决绝。

    见到了人,苏晚枫赶紧道,“快把她按住,她要自杀,不能让她死!”

    众人都没动,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没人帮忙,苏晚枫也不敢撒手,“陛下呢,让陛下来这里!”

    有人心想,“郭大人可真厉害,调戏了宫妃还敢让陛下过来。他还抱着美人不撒手呢!”

    吵成这样,景盛帝自然也赶来了,一看这架势,他也不由得沉了脸,“郭卿,殷美人,你们在干什么?”

    苏晚枫见到了皇帝,终于松了口气,“陛下陛下,这个女人要自杀,要撞墙,你快派人阻止她!”

    这时候自然有人过来帮忙了,苏晚枫也终于松开了手,她整了整衣袍,对景盛帝道,“还有那个带我过来的宫人,陛下请派人去找一下,臣估计她要死了。”

    景盛帝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苏晚枫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又去取了未曾燃完的香,“这香也有问题,陛下可以查一查。”

    有人笑道,“这些全是郭大人你一个人说了算,怎么就不是你酒后乱性侮辱了宫妃呢?我们可都看见了,你抱着人家不撒手呢。”

    苏晚枫轻蔑的瞟了那人一眼,“心里肮脏的人所见全都肮脏,这件事自有陛下做主,我又没抱你的夫人,关你何事?”

    那人怒了,“你……”

    景盛帝沉着脸,“都给朕闭嘴!”

    苏晚枫道,“不管有什么证人还是证物,臣都无所畏惧,臣也能证明臣的清白,只是我只向陛下一个人证明,还请陛下屏退无关之人。”

    景盛帝面无表情,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不等苏晚枫说什么,他就道,“爱卿,朕是信你的!”

    郭尚书脑子里包再多,也不可能做下这种事,只是策划这件事的人太会恶心人了。

    苏晚枫一愣,脸上露出笑容,“多谢陛下信任,但我总得向陛下证明我并未轻薄宫妃,端看陛下愿不愿公布。”

    景盛帝目露疑惑。

    苏晚枫道,“还请陛下屏退宫人。”

    景盛帝挥手,宫人也都出去了,只留下他的内侍一人。

    苏晚枫理了理衣袍,跪下,“请陛下治臣欺君之罪!”

    内侍的眼睛都瞪大了,陛下都说信你了,郭大人闹哪样啊?

    景盛帝皱眉,“朕都说了信你,你又如何欺君了?”

    苏晚枫叹了口气,“陛下,臣并未轻薄宫妃,因为臣也是女子。”

    景盛帝说信任苏晚枫,那是因为一个是宫妃,一个是得力心腹大臣,景盛帝用到苏晚枫的地方多了,哪怕苏晚枫真的轻薄了宫妃,景盛帝也会保下苏晚枫。

    楚庄王绝缨的故事景盛帝也知道,他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

    这是帝王的选择。

    但苏晚枫不能心存侥幸,如果景盛帝因这件事心里有了芥蒂和疙瘩,她这个尚书也当不长,日后再被小人构陷,景盛帝不一定会继续信她。

    她得罪的人太多了,一但景盛帝不信她,甚至对她产生了猜忌,这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苏晚枫只能搏一搏,若是景盛帝无法接受,那她就卸了官职去找严大壮和齐绣儿去。

    这个炸/弹把景盛帝和他的内侍炸的七荤八素。

    景盛帝忍不住站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苏晚枫道,“臣说,臣是女子,因此不会也不能轻薄宫妃。”

    景盛帝目瞪口呆,“……郭,郭大人,你不用为了向朕证明没有轻薄宫妃就胡言乱语,我真的信你!”

    这种构陷非常低级,主打的就是个信任程度,对方甚至都没想过用一个妃嫔就扳倒苏晚枫,但这是铺垫,给君臣两人之间扎上一根刺,以后再想办法慢慢发酵这根刺。

    而苏晚枫要拔掉这根刺,她道,“这种事怎么能胡言乱语,陛下请个嬷嬷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景盛帝,“……”

    好半晌他才看向内侍,“找个靠谱的嬷嬷过来!”他在靠谱上加重了语调。

    内侍低头匆匆走了,不一会儿带了一个嬷嬷进来。

    苏晚枫跟随嬷嬷去了隔间,不一会儿那个嬷嬷低着头出来跪下回话,“禀陛下,郭,郭大人,实是,实是,女儿身!”

    景盛帝目光都愣了,他眨眨眼,挥手让嬷嬷下去,“该不该闭嘴,你心里清楚!下去。”

    嬷嬷低头快步离开。

    苏晚枫整理好衣裳出来,继续跪在景盛帝面前。

    景盛帝看着苏晚枫,不知道该说什么。

    内侍自言自语,“不该啊,郭大人您科举过的,那里得查验夹带,您如何过得关?”

    苏晚枫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镇定,“童生试和秀才试的时候我还小,也不用脱光,好过。考举人和进士的时候我去百宝阁买了点东西,把自己装扮了一下,也就混过来了。”

    内侍继续,“可您,娶妻生子了啊?”

    苏晚枫嘿嘿笑,“我夫人,自然知道我是女儿身,儿子么,那个,我夫人生的也就是我的。”

    反正都说了,苏晚枫就把当初齐绣儿逼婚,她无奈娶妻,最后两人凑合就一起过了,再后来齐绣儿借了个种,就有儿子了。

    至于齐绣儿假死嫁严大壮,那就不用说了,因为于当前的事无关。

    待听完,景盛帝和内侍都木了。

    景盛帝道,“你的所作所为,比你写的话本子都精彩!”

    苏晚枫低头。

    景盛帝深呼吸了几下,“那现在,你待如何?”

    苏晚枫抬头,“看陛下啊,陛下如果需要臣继续替您办差,那我就继续干活,陛下如果觉得无法接受,那臣就辞去尚书之位,离开京城。臣确实欺君了,但臣所做的一切和性别无关,朝中那么些人,个个都比臣多那二两肉,也不见得他们就做的就比我好,否则也不会设下这等不上台面的计策离间我和陛下了。”

    景盛帝,“……”很好,郭大人嘴皮子一向利索。

    内侍看向苏晚枫的目光透着敬佩。

    苏晚枫成了滚刀肉,景盛帝头疼无比,最后想了想还是把苏晚枫放了回去,并且让察校司和慎刑司一起查案。

    这已经向人们证明景盛帝信任郭尚书了,两司联手,很快就查了出来,殷美人是被胁迫的,察校司把她家人的尸体带到她面前,告诉她是从乱葬岗挖出来的,她就不在闭嘴了。

    一条线拎出来,京城倒了几家勋贵。

    前面说过苏晚枫动了不少人的蛋糕,很多人恨不得他死,这几家也是如此,因为苏晚枫,他们的家产缩水了好些,而苏晚枫的产业他们又插不上手。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自然也想让苏晚枫不好过,但苏晚枫是户部尚书,内阁大臣,皇帝一向信任他,还给了他这么多护卫,暗鲨已经被证明是不成功的,郭尚书的义兄叶明朗,察校司的头头,这位更是狗一般的人物,被他察觉一点就完了。

    暗鲨郭尚书只会惹怒景盛帝,那就换个法子,把郭尚书慢慢熬死。

    只要郭尚书失了帝心,那一切就都容易了。

    所以他们决定扣苏晚枫一个调戏宫妃的帽子,就不信皇帝心里没芥蒂,只要芥蒂多了,郭大人也就完了,这种事不在乎证据,只在乎皇帝怎么想怎么看。

    一个男人,又是皇帝,如何忍得了这种事,就是暂时忍下,以后也会找回来。

    没想到苏晚枫居然毫发无损,自家却倒了大霉。

    殷美人哪怕是被胁迫的,也被景盛帝赐死了。

    那几家勋贵被景盛帝抄家流放,有叶明朗在,这几家在流放路上陆陆续续都死了。

    恨苏晚枫的人背地里叫她郭老贼。

    苏晚枫等来等去没等到皇帝公布她的真实性别,于是就大大方方又去上朝了。

    景盛帝盯着她,却发现郭大人一如既往,面对他的时候也没半点扭捏,这哪里像一个女子?

    苏晚枫正在讲述自己的政见,发现景盛帝走神了,就道,“陛下陛下!”

    景盛帝道,“啊,什么事?”

    苏晚枫道,“您在不在听啊?”

    景盛帝终于回魂了。

    处理完政务,大臣们要离开,景盛帝留下了苏晚枫,忍不住问她,“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没觉得不自在?”

    苏晚枫道,“臣为什么要担心,要不自在?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又没偷没抢,性别这个事又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它也没妨碍我读书科举,只是世人多偏见,认为女子蠢钝愚昧,只配待在后宅,这是世人的毛病,与我何干?臣一向觉得若是给天下女子机会,那她们在某些领域会比男子还强。”

    景盛帝,“……”

    他看着苏晚枫衣袂飘飘地离开,苏晚枫走路一向是挺直脊背,昂首阔步,毫无女子的神态。

    【作者有话说】

    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终于没了投诉,谢天谢地!

    还要感谢小天使们的喜爱和支持,太谢谢大家了,感激之情无法形容,那就多更新一点,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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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秀才三十八

    苏晚枫一如既往, 景盛帝却失眠了,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像苏晚枫这样不当回事,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会把目光不自觉的移到苏晚枫身上, 甚至在梦里, 他都能梦到她。

    景盛帝登基多年, 后宫里各色美人都有, 皇后也是书香世家出身, 但苏晚枫和这些女人完全不同。

    后宫的女人,如论何种风情,在景盛帝面前都是求宠的姿态,哪怕是皇后, 也不敢和皇帝辩驳, 一旦景盛帝要做什么,皇后也不敢否决。

    苏晚枫连他这个皇帝的话都敢驳,景盛帝看她挽袖子舌战群臣,看她狡黠地挤兑政见不合的人, 还看她和要钱的人锱铢必较。

    任何问题到了她面前似乎都能被解决, 连边关某个部落袭扰的奏报传来, 她都是轻轻抬了抬眼皮, “怎么,乔将军这点宵小都解决不了?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 上回给乔将军部拨去的甲胄弓/弩都有这个数,就是派妇孺在城墙上往下射箭, 都能杀死一大片了!”

    回报的人原本是想夸大一下军功, 这回不敢了, 赶紧说已经击退来犯之敌, 这是喜报。

    苏晚枫不依不饶,“没有乘胜追击?没有战利品回来?这些都没有,算什么喜报?”

    不是她好大喜功,而是明明有着碾压的实力和装备,却不愿追敌,只愿固守,那乔将军也不过尔尔。

    回报的人不由得苦笑,“……追了的,战利品……没有多少……”这次完了,不要说功劳,不被皇帝责备就算好的了。

    苏晚枫终于闭嘴了,但她的神情明显透着不以为然。

    看着她的模样,再想想她写的那些话本子,景盛帝眼神异样。

    过年了,景盛帝会对看重的臣子们赐下钱财礼物还有他自己写的福字之类。

    苏晚枫自然都有,她这里还多了一幅画,是凡人修真路里的一副配图,男主和自己的道侣携手对敌魔物的场景。

    景盛帝画的很不错,苏晚枫欣赏了一会儿,吩咐收起来,以后这可是值钱的宝贝。

    收了皇帝的礼物,当然要进宫谢恩。

    景盛帝的大太监朱家保看到苏晚枫就笑容满面,“郭大人这边请。”

    把她引到了一处宫殿内,苏晚枫道,“陛下在忙吗?我只是谢恩,公公代为转达也行啊。”

    内侍道,“大人略等等,陛下马上就到。”

    苏晚枫也只能等待,好在这是景盛帝的贴身内侍,这个地方还有不少宫人在,苏晚枫也就安心了,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等了没多久,就有人唱陛下驾到。

    苏晚枫站起来恭候,景盛帝进门,就见苏晚枫垂手侍立,见到他就行礼,“臣见过陛下。”

    景盛帝快走两步,亲自扶起苏晚枫,“爱卿不用多礼,坐吧。”

    苏晚枫行礼闪过一丝异样,神色自若的谢了景盛帝,然后待景盛帝坐下后方坐下。

    这次就是来谢恩,也没别的话,苏晚枫发现景盛帝穿着便服,皇帝的便服一样精美异常,更衬的景盛帝面若冠玉。

    谢恩的车轱辘话说完,苏晚枫不知道说什么了,拿起茶杯掩饰地喝了一口,想告辞了。

    今天的景盛帝有些奇怪,他穿着便服,也没有正襟危坐,而是斜靠在椅子扶手上,姿态闲散。

    面对朝臣的时候他从未这样过,苏晚枫心里的不安开始扩大。

    苏晚枫欠了欠身体,准备告辞,景盛帝却开口了,“郭卿,朕那幅画你看到了吗?”

    苏晚枫低头,“看到了,陛下画的栩栩如生,臣多谢陛下赐画。”

    景盛帝道,“你喜欢就好。”

    苏晚枫,“……”不对劲,皇帝很不对劲!这时候苏晚枫才发现殿内的宫人都没了,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全都走光了。

    景盛帝看着苏晚枫,她虽然微微低头,神情中不带一丝谦卑,景盛帝目光变得具有侵略性,他慢慢道,“郭念恩,你可愿意留在朕的身边?”

    苏晚枫抬头,直视景盛帝,“请陛下解释一下留在您身边的意思,臣不是一直在给您效力吗?”

    景盛帝看着她,“你自然知道,你是女子,因为各种原因假装成男子,朕恕你无罪,你可以,待在朕身边,成为我的女人。”

    最坏的结果终于出现了!

    苏晚枫站起来,对着皇帝跪下,行了一个大礼,“陛下的意思是要砍断臣的双手和双脚,把臣装在笼子里供您玩乐吗?”

    景盛帝面容终于失色,他站起来,“朕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进我的后宫!”

    苏晚枫抬头,“这和斩断我的手脚关起来有何区别?陛下的后宫里有我什么位置?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您不可能废后立我,那么我就是您宫里一个妃妾而已,我堂堂户部尚书,成为您宫里一个无足轻重,每天倚门期盼您驾临的女子,陛下,您还是杀了我吧,这种羞辱臣受不了!”

    景盛帝面红通红,目光喷火,“你把朕对你的心看成了羞辱?”

    苏晚枫很平静,“陛下,臣见过一种鸟,羽毛华丽,歌声清越动听,在山林间飞翔时自由欢乐,可是因为我喜欢它,我就要把它抓住,关在鸟笼里让它日日唱歌给我听吗?我可以抓住它,也能把它关起来,但是我只能看着它日渐萎靡,最后因为得不到自由而死去!”

    “臣也不大想得明白,臣都是做祖父的人了,毫不避忌的说,臣不过是个老女人,陛下喜欢我什么呢?是因为我不同于您后宫里的女人吗?我不同是因为我可以抛头露面出来做事,而她们只能待在内宅接受供养。”

    “若陛下觉得臣比较新鲜,那臣可以陪您一下,只不过关了灯,女人也都一样,陛下品尝后也会有不过如此的感受,我的肌肤可能还不如您的后妃们滑腻呢。”

    苏晚枫一脸平静地说着这些惊世骇俗之言,景盛帝后退了一步,气的指着苏晚枫,“你,你,你……”

    苏晚枫从地上爬起来,做势解衣,“陛下,需不需要臣先去洗一下?”

    景盛帝脸红了,被气得,“在你眼里朕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登徒子?”

    苏晚枫道,“陛下是君,君要臣死臣还不得不死,不过是睡一下罢了,臣还占了便宜呢,毕竟陛下如此俊美,听说后妃们为了得到您的恩宠,使出了百般手段,我这老女人能分一杯羹,那是臣的荣幸。”

    景盛帝胸脯起伏,“你给我滚!”

    苏晚枫利索行礼,“臣告退!”

    她转身就走,一眼都没看景盛帝,景盛帝气的胸脯起伏。

    景盛帝的大内侍正在殿外,看到苏晚枫出来,他明显惊讶了一下,苏晚枫平静地点点头,“公公,陛下在内,里面没人,您还是进去吧。”

    内侍弯着腰,看着苏晚枫大步离开,赶紧进去,却见景盛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内侍不敢说话,就站在一边。

    忽然景盛帝幽幽道,“你说,当官和当后妃,哪个好?”

    内侍犹豫了一下,低头道,“那自然是当官好,官,受人尊敬,还能青史留名。”

    后妃还得挖空心思讨好皇帝和别的妃子勾心斗角,所有荣宠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这能算好吗?也只有皇帝才能问出这种话。

    景盛帝又道,“那当官和当皇后呢?”

    内侍依旧低着头,“陛下,郭大人……愿意当皇后吗?”

    现在的皇后又该怎么办?无错废后,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景盛帝也有些沮丧,“……她多半是不乐意的,也是我傻了,居然想把一只鹰关在笼子里,哼,她可真是敢说,什么都敢说!”

    内侍小心翼翼,“郭大人,就算当着官,也知道这是您的恩典,只会更加忠心于您,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郭大人没您的支持,她也当不了官。”

    满朝文武,只有苏晚枫才是皇帝的铁杆,以前不知道她的性别,景盛帝也会担心苏晚枫拉帮结派,但是现在这点担心早就不翼而飞了。

    这其实很矛盾,因为苏晚枫对外是男子,她在朝堂摸爬滚打,一样需要帮手,比如姻亲季山就是她天然的同盟。

    但是因为她隐瞒的性别被景盛帝知道了,他就觉得苏晚枫和其他大臣不一样,拉帮结派对抗皇权这种事在她身上不可能发生。

    可能这算一个把柄吧,如果苏晚枫走上了权臣这条路,那么景盛帝也能轻而易举毁了她,换个其他大臣就没那么容易。

    景盛帝半响没言语,最后叹息一声,“是朕太想当然了,罢了!”

    若是苏晚枫真的心甘情愿雌伏在他脚下,他就真的会一直宠她?待她和后宫的女人一样面目模糊,景盛帝也会把她抛在脑后。

    景盛帝是一时兴起,苏晚枫却看的透彻。

    离开皇宫,苏晚枫一身冷汗,这里是皇权比天大的时代,哪怕她官位高,也禁不住景盛帝的一念之间。

    若还是之前一个小小的长史,景盛帝也只是个藩王,苏晚枫一见景盛帝的猪哥样,她能转身就跑,现在不行了,景盛帝大权在握,苏晚枫能跑哪里去?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何况她当户部尚书这些年也没有不称职啊,她想了多少举措强国富民?给朝廷和景盛帝解决了多少难题?她凭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的精虫上脑就抛弃一切?

    苏晚枫当时就下定了决定,景盛帝非要睡她,她就以此拿出来当条件,睡可以,官她还得当!

    好在景盛帝还算有底线,没有强迫她。

    但是苏晚枫也担心以后,该怎么办呢?怎么样才能斩断一个皇帝的念头?

    景盛帝回到后宫看望皇后,皇后自然是美丽温柔的。

    看着皇后,景盛帝想起苏晚枫的脾气,这位真进了后宫,他的后宫肯定不会太平,郭尚书多能折腾事啊。

    再想想苏晚枫给他立的那些功劳,这个人,哪怕是个女人,还是更适合在官场上给他效力,弄进后宫是景盛帝的损失。

    景盛帝终于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幸亏没闹大,郭尚书在前朝为官,也是他的人。

    但是哪怕理智占据了上风,景盛帝依旧觉得心里有遗憾。

    苏晚枫回到家,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怎么样让景盛帝以后再也不起这种念头?

    临睡前苏晚枫终于想到了一个计策,那就是她要给自己找个男人,她就不信景盛帝在知道她找了男人后还对她有兴趣!

    这样做也有可能触怒他,最坏的结果就是景盛帝罢了她的官,那就走呗,反正到那时候景盛帝也不会想把她纳入后宫的。

    他要真的这样做,苏晚枫也不介意破罐子破摔,但就苏晚枫了解的景盛帝,多半不会这样。

    于是苏晚枫就叫来了管事,要他给她去弄个男人回来,年纪大些,太小的不行。

    管事,“……”我家正值刚正的尚书大人这是怎么了?

    苏晚枫不耐烦了,“怎么,办不到还是怎么回事?我听说那些小倌馆里有的呀,还有什么戏班子这些,找个年纪大些的,不要歪瓜裂枣。”

    管事小心翼翼,“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苏晚枫长叹一声,“唉,你也知道你家大人被陷害的事,那我思来想去,为了不让人再陷害我,我得自污一下,要不然陛下怀疑我可怎么办?这次是运气,可下一次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啊!”

    管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大人放心,小的定会办好此事!”

    管事被带偏了,既然要自污,那么置办个外室就行了啊,为什么要找男人?

    管事还给苏晚枫找理由,大人都被人陷害了,现在大人说自己好男风,看谁还敢作妖!

    下回栽赃我家大人,也不能找宫妃,只能找侍卫,但是大人调戏侍卫,皇帝只会哭笑不得,不会觉得大人和宫妃有牵扯啊。

    就是一时半会儿的管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小倌馆里全都是年龄小的,一十二岁的小孩子可不行,大人要年纪大一些的,哎,得好好寻摸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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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秀才三十九

    如意戏班, 杂役容七正在打扫庭院,他是被父母卖到戏班里的,家里孩子多, 父母根本顾不过来, 正好如意戏班的班主来乡下挑人, 容家大大小小七八个小萝卜头, 父母让班主随便挑。

    那时候母亲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手里还抱着一个。

    大些的孩子班主不要, 他要小的,筋骨软,好训练。

    容七那年六岁,班主见他长的清秀, 摸了摸骨头也适合, 就要了他。

    进了戏班就是练功吊嗓子。

    那时候这些小孩眼前的大饼就是成为一个角儿。

    成了角儿就有漂亮衣裳穿,就能吃好的,还能单独住一间屋子。

    容七练的很认真,一点点也能上台表演, 也有观众开始注意到他。

    容七很高兴。

    在一次去某个大户人家家里演出时, 容七还拿到了主家丫鬟的手帕, 他得意极了。

    只是戏班子里也没有多少友爱帮助这些美好品德, 使绊子陷害污蔑造谣倒是层出不穷,容七那时候也还小, 身段好,嗓音清亮, 是班主想要捧的人, 那时候戏班里的台柱子人们都叫他钰哥儿。

    钰哥儿年纪大了, 必然要退下来, 容七被默认接他的班,但是容七喝了钰哥儿递来的一杯茶,嗓子就坏了。

    一个是正红的角儿,一个是还未露头的小戏子,班主自然偏向钰哥儿。

    坏了嗓子的戏子基本就断了职业生涯,容七就从戏子变成了杂役。

    后来钰哥儿掐着他的脸道,“想要替代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贱货!”

    戏子的出路也没多少,年轻时多赚点钱,年纪大了就可以自己带人教戏,也能混口饭。

    遇着恩客,就看你的命了,好命些,恩客养着,过了几年烦了,放了你,命不好,死在恩客手里也不少见,原本就是贱命,谁会在意。

    如意戏班里能被客人看上的戏子也有,容七就见到过,一个和他一起进戏班的男孩子,陪着自己的客人在戏班里看戏,没骨头似的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喂他吃水果糕点。

    容七那时候已经是杂役了,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年复一年,容七慢慢长大,却一直是个杂役,所有脏活累活都有他的份,吃喝就得靠后。

    容七一直想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只是找不到机会。

    随着年龄增大,他知道自己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了。

    他或许会做杂役做到死,也或许会被班主卖掉,沦落到不知道哪里,最后也是凄惨的死去。

    在容七二十来年的生命里他看多了死亡,小时候母亲生下的弟弟妹妹们会死,村里老人年轻人因为各种原因也会死,后来进了戏班,也一直能看到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

    有的是生病,有的是被打了没养好,还有落水淹死的等等,生命似乎很轻易就没了。

    和他一批进戏班的,有个孩子生病了,班主不舍得请大夫开药,说他这个人都没药贵,后来这个孩子就轻飘飘死了。

    不能说容七完全不怕死,但他对生命确实没什么敬畏,他只想活着的时候能过得好些,这就够了。

    只是眼看是没希望了。

    这天如意戏班上新戏,包房里坐满了人,容七也得给客人端茶送水。

    在给一个包房送茶点的时候他认出里面有个男的是人牙子。

    这个人牙子在容七眼里是个大人物,现在却对一边那个白白胖胖的男人十分恭谨,“郭管事,您得给个要求啊,要不然小的也不好去寻摸。”

    那个白胖男人道,“首先人得干净,年龄要大些,太小了不行,长相也不能歪瓜裂枣吧,我说还要会识字的,那就是难为你了,照着这些要求去找就行。”

    容七摆好了茶点,弯腰退下,他关上包房门的时候听到了最后一句话,“……这就是贵人的全部要求?”

    容七觉得自己心跳在加快。

    他得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散场了,人们三三两两离开戏院,容七在门口守着,他在等那个牙人,他可不敢去拦那个白胖的男人。

    这些人是贵人身边的人,对容七这种人来讲高不可攀。

    终于看到牙人和那个白胖男人出来了,牙人恭恭敬敬送那个白胖男人上车离开,然后直起腰准备走回去。

    容七小跑过去,“丁爷,丁爷,您等等我!”

    牙人扭头看过来,“哟,这不是如意戏班的小七么,你找我干啥?”

    容七陪着笑,“刚才听到您和那位大爷说话,是不是有贵人想要……”

    牙人就笑了,“你耳朵倒是灵,怎么,你手上有人啊?”

    容七笑道,“丁爷说笑了,我的意思是,您看,我行不行啊?”

    一边说一边递了一个银角子过去,这可是他攒了差不多半年才攒下这么一点。

    牙人就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容七,手里捏着那个银角子,“你今年多大?”

    容七赶紧道,“二十五。”

    要不是提前知道贵人的要求,容七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贵人们其实大多数都喜欢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他已经是太老了的,入不了贵人的眼。

    牙人动手捞起容七的手看了看,又像捏牲口一样捏了捏他的脸,看牙齿是否整齐,又让他站直了看,还拍了拍容七的胸膛和肩膀。

    牙人沉吟了片刻,“年纪倒还对得上,皮子糙了些,这样,你要是愿意,我呢就给你推荐一下,若是贵人不满意,那我也没办法。你是如意戏班的人,放不放的也得问过你们班主。”

    容七拉了牙人一边说话,“那小七这里先谢过丁爷,贵人不满意,自然不管丁爷的事。只我这里有个主意,丁爷听听。”

    容七的意思是若是贵人要他,那价钱必然不会太低,全给了戏班班主,丁爷也没多少抽成,等那贵人看了人,若是运气好选了容七,那就让丁爷瞒着戏班,把他先买下,这个价钱肯定是不贵的,到时候容七就是丁爷的人,再卖出去的钱就都是丁爷的。

    容七道,“我也没别的办法谢谢丁爷,这都是您应得的!”

    这样一来,丁爷也会努力推销容七。

    牙人看着容七,笑道,“哟,小七,你这可是贼的很啊,也罢,那就试一试吧,这几天你把自己捯饬干净些,别到时灰头土脸的贵人看不上。”

    容七溜回了戏班,还偷了人一盒用的差不多的面脂,晚上睡觉前擦自己的脸和手。

    没过几日,牙人就通知容七去他那里,容七眼睛一亮,给了同是杂役的同伴一百个钱,让他代自己干一天活,“下半天我可能就来了。”

    同伴道,“那钱我不还你的。”

    “行!”

    离开了戏班子,容七去隔壁大杂院借水擦洗了头脸,把头发挽好,又理了理衣服,他没办法打扮自己,只能让自己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些。

    到了丁牙人家,容七见到了另外几个小伙子,只一眼,他就放心了,这些人看起来老实木讷,容貌不起眼,关节粗大,虽然也梳洗过,指甲缝里有油泥,头发也油腻腻的。

    丁牙人也想把容七推销出去,这样他才能多赚钱。

    不一会儿上回那个白胖管事来了,看了一眼,果然把目光放在了容七身上,但他还是都问些问题,就是叫什么,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这些。

    也只有容七算对答如流,其他人都吭吭哧哧,话都说不利索。

    管事自然把目光放在容七身上,“你倒是不错,以前做过什么?”

    容七保持微笑,“以前学过戏,后来嗓子坏了,就不唱了。”

    管事点点头,也没说选了谁,牙人让容七等人退下。

    过了一会儿,丁牙人一个人过来了,他看着容七,“小子,运气不错啊!”

    容七眼里爆出了极度的欢喜。

    丁牙人让容七先回去,自己去找如意戏班的班主,提出要买容七,班主也不想得罪丁牙人,他以后采买孩子都需要和丁牙人打交道。

    容七在他这里也是个杂役,但容七也算年轻力健,于是就五十两银子卖给了丁牙人,丁牙人转头一百八十两卖给了管事,还告诉容七,“那是郭尚书家的管家,你是他买下的,以后要好好服侍贵人。”

    容七不知道尚书是个什么官,只知道是大官,牙人还告诉他,“郭尚书还是个伯爷,也不知道你伺候的是哪个,只记住,一定要乖顺听话!”

    容七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他做好了准备,哪怕贵人是个糟朽的老头,他也能忍受!

    容七被管家带进了郭府。

    先要让苏晚枫看一眼。

    管事道,“老爷若是愿意留下你,你就先去学规矩,老爷若是不要你,那你就去庄子上。”

    郭家不会往外卖人,除非犯了大错。

    容七低着头,十分温驯。

    今天正好是沐休日,苏晚枫在家,她住的地方和郭耀祖住的地方离的远,基本上是独立的。

    苏晚枫也没心思打扰儿子和儿媳妇的生活。

    管事把容七带来了,苏晚枫看到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有几分艳丽的男孩,她挑了挑眉,景盛帝的容貌就十分出色,这个男孩肯定比不上景盛帝,容貌再美,一个人由内而外的精神气不同就高下立判了,但也很不错了,符合她的要求。

    容七不敢抬头,在听到让他抬头的时候才敢飞快的看一眼那个贵人。

    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贵人是个老头,有满脸的老人斑,手指像鸡爪,看人的目光让人瘆得慌,但眼前居然是个矜贵又清贵的年轻男子!

    苏晚枫现如今可算不得年轻了,她也四十开外了,但养尊处优的生活加上她每天保持的运动,让她看起来年轻儒雅。

    加上这么多年的官当着,居移气养移体,她现在的气势和气质都十分出众,若是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景盛帝也不会觊觎她。

    容七脸红了。

    苏晚枫笑了笑,略微问了几句话,就让管家把人带下去,这个孩子是用来斩断景盛帝对她的非念的,并不是说苏晚枫春心萌动,要养个男人。

    管家知道自家老爷接纳了这个男孩,也很高兴,带容七下去学规矩。

    没几天容七就把规矩学的差不多了,管事千叮咛万嘱咐,把他送到了苏晚枫的院子里,负责苏晚枫的贴身事务。

    容七记了一肚皮大人的‘怪癖’,睡觉不要人守夜,只在外头房间等待传唤便是,穿衣什么的大人喜欢自己来,不要自作主张上去帮忙,大人的内衣裤用的比较快,得随时注意添补。

    书房重地,不得传唤不许进入,大人扔掉的垃圾不能随意丢弃,焚烧为主。

    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伙食,什么样的茶等等。

    凭良心说,这些要求一点都不过分,非常省事,容七知道有些大老爷吃饭都要人喂,上厕所都要人扶,洗澡擦身什么的更是一动不动,全让人服侍。

    而大人基本都不要人服侍。

    一开始容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慢慢的发现大人十分温和,就是偶尔服侍的不周到他也不说什么。

    比如容七沏茶,他刚学,有时候把握不了火候,茶就沏老了,苏晚枫也不会说什么。

    自容七来了,苏晚进进出出都带着他,还给他一个独立的房间。

    容七第一次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关了门他喜欢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他把房间里的东西一样样看过去,八仙桌,鼓凳,衣柜,包铜脚的箱子,用小屏风隔开的马桶。

    床上是柔软厚实的被子,衣柜里全都是新衣,他还有新腰带,新鞋,什么都是新的!

    洗手洗脸有香胰子,还有画眉阁上好的面脂香粉,容七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抓住了机会。

    他坚定了要好好服侍大人的决心。

    因为容七基本上把一整颗心都放在苏晚枫身上,他很快就察觉了苏晚枫的真实用意。

    大人在家时,基本都不需要他服侍,但是出门在外,就要他打扮的光鲜亮丽,然后就会露出一副和他很亲密的样子来。

    容七成了苏晚枫的贴身小厮,自然一直跟着她,苏晚枫就会在人多的时候装做和容七亲密,捏一把小手,摸一下脸颊什么的。

    那时候容七就会笑的羞涩。

    旁人,“……”我的眼睛指定是瞎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郭尚书爱男风的八卦甚嚣尘上。

    有好事者笑着问苏晚枫是不是这样,苏晚枫掸掸衣袖,“怎么,本官不偷不抢,你情我愿的不行啊?”

    对方,“……”郭尚书这是晚节不保了?

    这种属于个人生活私事,御史都不参的,除非苏晚枫强抢民男,但容七这个显然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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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秀才四十

    外面都传飞了, 景盛帝自然也知道了,他,“……”

    我知道郭大人豁得出去, 但没想到她如此豁得出去!

    景盛帝颇有几分恼怒, 大概类似于, 哪怕自己得不到, 但只要看着苏晚枫清清白白悬挂在那里也行。

    问题是苏晚枫没这样, 她居然养男人!

    她就不怕触怒自己吗?

    可是再一想, 景盛帝有什么立场指责苏晚枫养男人?

    他顶多撸了苏晚枫的官。

    可是这样做于他有什么好处?

    苏晚枫户部尚书,内阁大臣,妥妥的高官,这个位置的官员调动会影响一大片。

    别的不说, 苏晚枫主导的很多事都会受到牵连, 甚至彻底夭折,比如荒地开垦的补助,这些年荒地开垦不来不少,虽然朝廷暂时没有税收, 还得补贴但长远看, 这是利国利民的政策, 第一批荒地今年已经有税收了。

    但是朝中反对这件事的官员很多, 现在他们不在明着反对,却也会做很多小动作, 如果苏晚枫下台,这项举措基本就会无疾而终, 前期投入打了水漂不算, 朝廷的公信力也会下降, 这个损失就得景盛帝但着。

    而苏晚枫是目前景盛帝最不担心拉帮结派的官了, 她一个女人,拉帮结派没屁用,也是因为景盛帝的支持,苏晚枫才大胆做这么多事,也不怕得罪人,景盛帝会替她完全挡下。

    继续让苏晚枫当官的好处是眼见的,所以景盛帝哪怕气出内伤,也只能忍着。

    大臣们发现皇帝最近冷着郭尚书了,不在动不动召见,动不动赏赐。

    但是吧也不能说郭尚书失宠了,他的建议和计划陛下也都同意且极力配合。

    有人试探着想要和苏晚枫作对,阻挠她的某项举措,景盛帝立马就把他拍下了,观望的人瞬间偃旗息鼓。

    这就让人猜不透了。

    有人私底下议论,陛下和郭尚书之间,我看着怎么有点像我老妻和我闹别扭的样子?

    不想理你,但依旧吩咐下人照顾你,而且陛下还是老妻的角色。

    叶明朗也来问苏晚枫,“你同陛下怎么了?”

    苏晚枫一派风轻云淡,“没什么呀,挺好的,陛下不是什么事都支持我吗?”

    打听不到什么,叶明朗也只能离开。

    苏晚枫的儿媳也听到了,和丈夫吞吞吐吐说了,“这可怎么办?”

    有帝心和没帝心,这差别大了。

    郭耀祖道,“那是父亲的事,我们不好管的,你放心把,父亲有分寸。”

    郭耀祖基本止步于举人了,进士没希望,但是他有个好爹,还有爵位,也不怕没前程。

    郭耀祖心目中爹爹无所不能。

    别看外面传的天花乱坠,容七却知道,大人根本没有碰过他,可笑之前他还做了很多准备。

    容七甚至发现大人心里也根本没有他,别看当着外人大人对他做了很多暧昧动作,但是大人从来没有对他真的如何。

    这应该是好事,但是容七却忐忑不安,他怕自己被苏晚枫抛弃,那就又会过上被人欺负打骂的日子了。

    容七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若是大人真的喜欢他,那他仗着大人的喜欢也能多过上一段舒心惬意的日子。

    但是大人并不喜欢他,那他随时都会被抛弃。

    容七没读过书,只有底层生活的智慧,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点。

    苏晚枫发现自己的主意真是很棒,景盛帝明显对她冷淡了下来,基本只和她讲政事,不再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了。

    呃,也有,就是那种很想揍她的眼神,那没关系,就景盛帝这种男人,现在肯定不会再提出把她纳入后宫了。

    晚上苏晚枫吃了饭洗漱完毕,处理了一些的公务,就准备休息,她现在生物钟调整的很好。

    她的院子里下人们都知道她的习惯,那就是大人基本不喜人贴身服侍,所以苏晚枫在自己的房间里没看到下人也不觉得奇怪。

    她进入内室,脱掉外袍挂好,一转身看到一个披着袍子的半/裸/男跪在一边,居然是容七,容七见苏晚枫进来,抬着头,“大人,让小七服侍您吧!”

    苏晚枫踉跄后退两步,“你怎么进来的?快起来,不,快把衣服穿好!”

    现在虽然不是冬季,她屋内也有火盆,到底也还是有些凉意的。

    小七看着苏晚枫,“大人,让小七服侍您吧!”

    苏晚枫连连摆手,“我不要人服侍,你快起来出去!”

    小七委顿在地,眼泪流了出来,“大人,您不要我了吗,要赶我走了吗?”

    苏晚枫,“……”

    一个漂亮的男孩(在苏晚枫眼里小七就像个男孩),半果着跪在她面前流眼泪,这要是不知情的看到了,还以为苏晚枫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可天地良心,她什么都没做。

    苏晚枫头疼,取了外袍披在容七身上,“你起来,坐下慢慢说,我不会不要你的。”

    男孩眼里的惶恐不安是真的。

    两人终于能坐下说话,苏晚枫也知道了容七的顾虑。

    她笑了笑,“小七,你是个聪明孩子,但你不用担心,我不需要你那样服侍我,也不会把你赶走,以后……”

    苏晚枫也卡壳了,因为她没想过容七的以后,其他下人都有事做,只容七进来的时候就定位在取悦她的位置上,以后苏晚不要他了,他该如何?

    府里没他的位置,众人都知道容七是男宠,一旦苏晚枫不要他,容七的日子也艰难,送去庄子上?

    那和流放他也没区别,一般都是犯了事就送去庄子上,容七去了庄子上就能过得好吗?自然不可能,也要干活才能活下去。

    但他顶着曾经是男宠的身份,必然被人嘲笑排挤,或是还会有人对他动手动脚。

    就从这些看,容七害怕惶恐也不能说他想的多。

    苏晚枫难得有些小内疚,她转了话题,“你会读书识字吗?”

    若是会,那以后还能给他某个管事的位置。

    容七摇摇头,“不会,没人会教我。”

    在家时不可能,进了戏班子也不可能,背词儿都是死记硬背。

    苏晚沉吟了一会儿,“我派人教你读书认字,不求你学成什么,会读会写就行,会读书认字,你以后也就有碗饭吃。”

    容七哀伤地看着苏晚枫,“大人还是不要我吗?”

    苏晚枫,“……不是,那个,我喜欢会读书识字的人,你想要留下,也得努力一把!”

    待多读了书,这孩子也不会一门心思只想给她当男宠了。

    容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睛都亮了。

    现在旁人都说郭尚书待自己的男宠好的不得了,还让他读书认字,有人笑道,“郭大人这是准备教他将来考状元呢。”

    大家哄笑。

    也有同好道,“说实话年纪太大了些,骨头都硬了。”

    有人笑道,“可能郭尚书就好这一口,他在朝堂上谁的面子都不给,有时候连陛下也得忍他,回了家他就喜欢当下面呢。”

    众人笑的都很暧昧。

    苏晚枫才不放在心上,男人恶心起来恶臭的很,这些人拿她没办法,只能背地里嚼舌,管他们去死。

    景盛帝自然也听到了,有一次在商谈完政事后,正好只有他和苏晚枫在,于是景盛帝就没忍住,“你就那么喜欢你的那个男宠?”

    苏晚枫,“……”硬着头皮回答,“是的,他很可爱。”

    景盛帝盯着她,“他比朕还好?”

    苏晚枫,“……陛下,看您说的,您是九五之尊,根本就没可比性,我见您得下跪行礼,可我回了家,他下跪迎接我,他以我的喜好为喜好,我让他向东他就绝不会向西,我让他撵狗他绝不会追鸡,这种感受,您一定明白!”

    说完她还挤了挤眼睛。

    景盛帝,“……你给我滚!”

    苏晚枫麻溜滚了,景盛帝看着她走的飞快,衣袍下襟都飞了起来,彻底气笑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没脸没皮还胆大包天?

    苏晚枫出了宫坐在车内,背后又是一片湿冷,她知道自己一直在走钢丝,弄不好就摔的粉身碎骨。

    但没办法,她只能向前,无法后退。

    车内的容七敏锐地发觉苏晚枫情绪不对,大人似乎很紧张,他默默地倒了一杯桂圆红枣茶递给苏晚枫。

    苏晚枫接过,几口就喝光了,热茶进肚,缓解了她的紧张。

    哪怕心里明白景盛帝不会做什么,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警惕,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容七轻声道,“大人,我给您捏个肩膀好吗?”

    苏晚枫点点头,她需要放松。

    容七就靠了过来,他手劲正好,苏晚枫慢慢放松了下来,待到了府门口,苏晚枫已经和平时无异了。

    容七学得很认真,他不想被抛弃,不想离开这里。

    苏晚枫闲来无事也会指点一下容七,她发现这个孩子其实很聪明,一学就会,记性也很好。

    看样子很多明珠一直被埋在尘土里。

    容七的时间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学习,一部分揣摩苏晚枫的喜好。

    当一个人不分昼夜认真研究一件事,哪怕不能成为行业翘楚也能成为一个熟手。

    很快容七就把苏晚枫的习惯了熟于胸,他知道大人每月有几天精神会不太好,那几天她喜欢喝热茶,但不是茶叶,类似于甜羹。

    从宫里出来他也很疲倦,给他捏一下肩膀就能缓解很多。

    大人卧室里有个上锁的箱子旁人都不碰,钥匙只有大人有,据说里面是已故夫人的东西,大人很看重。

    大人喜食肉,喜瓜果,哦,对了,还喜欢打扮他。

    苏晚枫知道自己这辈子穿不了女子的华服,连时下年轻男子穿的衣裳她也不能穿,她都是当祖父的人了,得稳重。

    但是容七还年轻,可以打扮,于是她就买了很多新衣给容七穿,全当他换装娃娃了。

    早上苏晚枫会起来跑步打拳,纯锻炼用的,容七就会跟着她一起练。

    容七学过戏,虽然后来不唱了,基本功还在,一个劈叉下腰能让苏晚枫眼睛瞪老大。

    来了郭府大半年,衣食无忧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容七居然病了,眼睛通红,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大夫来看了道,“这是以前亏损太过,如今是发了出来,无事,静养养,吃点补气血的药就行。”

    容七惶恐的很,就怕被赶走,苏晚枫亲自和他道,“你安心养病,我不会赶你走。”

    这孩子的安全感极低,最怕被赶走。

    待能起来,容七就不愿躺着了,非得来服侍苏晚枫,苏晚枫无奈,只能随他。

    可到底病未痊愈,苏晚枫洗漱了过来,就看他已经歪在一边睡着了。

    苏晚枫卧室里有榻有床,容七就歪在榻上,苏晚枫摇头叹气,抱了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去床上睡下。

    第二天容七醒来,苏晚枫已经不在了。

    容七看着身处的环境,这里是大人的卧室,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被子,天啊,昨天他居然在大人的房间里睡了一晚!

    惶恐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容七的眼睛红了,从小到大没人待他这样好过。

    以前容七想留下,只是为了留住现在的生活,现在他第一次想要留在苏晚枫身边。

    他喜欢吃糖,大人知道了会给他买一盒又一盒的糖,这些糖,他一块都不舍得给别人吃!

    大人还会教他读书写字,从来没有骂过他,他生病了都没说过他一句话,大人对他太好了,容七贪恋这种好。

    容七的心理活动苏晚枫不知道,她若是知道,肯定哭笑不得。

    在上辈子,对人好这种事其实不值得感动,好的出发点太多了,可能仅仅是因为人家有教养,于是在外就会显得格外体贴,往往也有人会误会。

    还有可能就是那个人除了对你好之外其他什么也拿不出,他不求上进,不愿奋斗,只想躺平,用不需要花钱的对你好来感动你,然后让你心甘情愿反馈他,结婚之后就能坦然的让你照顾他,生儿育女养家糊口全都靠你。

    无论是谁,都不要把自己处于等待别人施舍的地位,不要沉迷于对你好这件事,要清醒地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对于苏晚枫来讲,她把容七当孩子看,对容七的好与她来讲是举手之劳,根本没花费她半点心力。

    至于那一点点钱财,于现在的苏晚枫来讲也和毛毛雨差不多,容七还是太年轻了,不过苏晚枫也很喜欢他的年轻,那是青春和活力的表现,谁不喜欢看帅哥,每天上朝看着景盛帝的颜也是一种享受,只要这狗皇帝不要对她有非分之想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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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秀才四十一

    今年冬天, 景盛帝想去汤泉宫过冬,大臣们自然也得跟随,汤泉宫附近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得景盛帝看重的大臣还能在汤泉宫分到一个院子, 这是荣宠的表现。

    苏晚枫当然也有一个院子。

    那些不能住在汤泉宫, 附近也没有房产的官, 还得自己想办法。

    景盛帝这些年也算励精图治, 现在想着享受一下也无可厚非, 有人以为苏晚枫会劝阻景盛帝,但是苏晚枫一句都没说。

    季山私下里和她道,“我就怕你驳了陛下去汤泉宫的主意。”

    苏晚枫道,“我又不傻, 陛下内库里银子不少, 我干嘛瞎操心。”

    旅游还能搞活经济,她反对干嘛?

    季山,“……陛下自己出银子?”

    苏晚枫奇怪了,“难道国库出?”

    季山差点同手同脚出门, 这个亲家厉害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拍马都赶不上。

    实际上景盛帝一开始确实是想着让国库出, 苏晚枫挽着袖子和他算了一通这些年景盛帝得到的丰润, 然后她道,“陛下, 您不能开这种先河啊,如果您没钱, 那臣砸锅卖铁, 号召同僚捐赠, 肯定也给您把这银子给凑起来, 但是您明明有钱,这种旅游的事还要户部出?”

    “等到了您的子子孙孙手里,您就是标杆,您出行自己掏钱,以后哪个敢动国库?便是大臣们也得称颂您,要不然人人都伸手从国库里掏钱,臣就是守着银矿也得给掏没了!”

    景盛帝,“……”

    好家伙,朕就是想住一下汤泉宫,你这比劝我不去都厉害。

    反正苏晚枫就是一个意思,去可以,您自己掏银子,要不然您还是别去了。

    景盛帝最后还是出行了,只是憋闷的慌。

    苏晚枫也不是一毛不拔,护卫们的粮草什么的是她掏的银子,她掏的唉声叹气,景盛帝被她叹气叹地在路上恨不得掉头回去。

    到了汤泉宫,原本苏晚枫想建一些集体宿舍,待她观察了一下,就取消了这个想法。

    首先皇帝不一定年年来汤泉宫过冬,集体宿舍会长期空置,其次没地方住的官会租赁民宅,这给了当地老百姓一项收入来源,苏晚枫就了打消了建造集体宿舍的想法。

    住在汤泉宫,自然也能享受汤泉,皇帝泡的池子别去瞎想,别的池子还是可以享受的。

    大臣们也会三三两两去泡温泉,也有人邀请苏晚枫,苏晚枫道,“我喜欢一个人跑,我怕你们的脚太臭,把水也给熏了。”

    邀请她的人啐了她一口。

    景盛帝听闻后嗤笑了一声,他的内侍也笑道,“郭大人很有急智。”

    他还在想郭大人怎么避免和旁人一起泡汤,想来想去,到时候她只能说自己不爱泡汤或是身体不适不适合泡汤。

    谁知道她来这么一手。

    汤泉宫附近还有天然猎场,如今算是深秋初冬,猎物还有不少,景盛帝组织了围猎。

    苏晚枫也去参与了,但她是文臣,肯定不上场,就等着其他人猎了回来分吃。

    她带的下人不多,连容七也就四个。

    开阔地上全是一顶顶帐篷,最大的自然是景盛帝的。

    苏晚枫的帐篷离景盛帝的帐篷不算很远,毕竟她是重臣。

    猎物多是野鸡野兔之类,野猪野羊獐子和鹿这些也有,猛兽也有,但不多,贵人们围猎享受的是收获,而不是被猎物追了跑。

    猎回来的猎物大多是烤,然后是炖汤这些,因为简单方便。

    苏晚枫就随身带了匕首和盐巴,看哪里的猎物烤的香就割一块尝尝。

    苏晚枫对围猎不感兴趣,只对吃感兴趣,但是一连吃了几天的烤肉,她也觉得腻了。

    这天夜里,苏晚枫还在睡觉,忽然间外面想起了闷雷声,她迷迷糊糊地想,“下雨了?”

    紧接着地动山摇,各种声音好像一起迸发出来,苏晚枫睡梦中惊坐起,捞起身边的衣袍披上,趿拉着鞋子跑出去,“地动啦!”

    外面已经不再是临睡前的安逸祥和,火光凌乱,一片狼藉,睡梦中的人被惊醒,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有人在后面喊,“大人,大人!”

    苏晚枫哪里顾得了,她看向景盛帝的帐篷,哪里应该有一个大帐篷,还有很多篝火,现在看不到了!

    苏晚枫不顾一切往那里跑,她居然边跑还边有心思调侃自己奴性,这狗皇帝一直觊觎她,她还想着要救他!

    以往平实厚重的大地此刻就像翻沸的开水,苏晚枫连滚带爬,然后绝望地看到了一条裂开的大口子,这掉下去的人还能活吗?

    这时候她听到了微弱的声音,苏晚枫在地上迅速循声爬过去,在一处裂口里看到了艰难挂在缝隙壁上的景盛帝。

    苏晚枫向下伸手去捞,根本捞不到,她脱下身上的衣衫垂下去,“陛下,拉住!”

    景盛帝一把拉住衣裳,但是苏晚枫哪里拉得出一个成年男子,她能保证景盛帝不往下掉就不错了。

    此刻人人都在尖叫疯跑,没人在意这里,她也无法去求救,完全僵持住了,苏晚枫的手都勒破皮了。

    这时候有人赶了过来和苏晚枫一起把景盛帝拉了出来,一上来,景盛帝还未喘口气,更大的震动传来,苏晚枫一把揪住景盛帝的衣服,“快跑!”

    此刻,此地,犹如地狱一般,地上随时会出现吞没人的口子,大地一直在摇晃。

    三个人一会儿向这边跑,一会儿向那边跑,只顾着躲避地上的口子,连滚带爬。

    有一道口子在三人眼前出现,景盛帝又要转头,苏晚枫一把揪住他,“跳过去!”

    身后也没地方可以躲了!

    裂口现在还不大,三人跳了过去,继续向前跑。

    天边有红光出现,大地在颤抖,在怒吼。

    三人被震地滚做了一堆。

    天快亮的时候大地才平静下来,开始下起了雨,苏晚枫从一堆垃圾中爬出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陛下,陛下,你在哪里?”

    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她脚下想起,“你踩着我了……”

    苏晚枫吓了一大跳,赶紧跳开,双手扒拉,把景盛帝扒拉了出来,还把容七也扒拉出来了,那个帮着苏晚枫一起救了景盛帝的就是容七。

    雨势渐渐变大,苏晚枫拍着容七的脸,“小七,小七,醒醒,快醒醒!”

    容七醒了过来。

    三人茫然四顾,这里已经不是搭建营地的地方,是哪里大家都不知道,只看到一片狼藉,离他们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大河。

    猎场附近根本没有大河,地动连地形都改变了。

    苏晚枫又抹了一把脸,“先找地方避雨!”

    但是景盛帝和容七都有伤,景盛帝伤在腿上,容七伤了胳膊,只有苏晚枫活蹦乱跳。

    苏晚枫把景盛帝的手架在肩膀上,扶着他前进,顺手把那件外套罩在两人头上,稍微挡一下雨也好。

    附近完全没有避雨的地方。

    苏晚枫抬头,看到了滚滚的河水,里面夹杂了不少冲下来的东西,苏晚枫看到了一艘带蓬的小船,也在顺流而下。

    她惊喜极了,一把放开景盛帝快步奔向河边,景盛帝一趔趄,差点摔倒。

    抬头就看到郭大人奔到了河边,不知道她拿了个什么东西在河里比划,然后就见她往下走了几步,很快她就拖着一艘小船上岸。

    容七跑去帮忙,用未受伤的手帮着把船拖了过来。

    地上都是水,倒也不难拖。

    把小船放置好,苏晚枫过来搀扶景盛帝,“陛下,去船里躲一下雨吧。”

    这艘船已经漏了,船里也有积水,这就没办法了,总比一直淋着雨强。

    三人挤在船蓬里,勉强可以避雨,但是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船蓬里只能避雨,里面也是一样的湿,而且棚顶上还在漏水,但这些也都顾不了了。

    雨直到中午才变小,苏晚枫知道不能这么等下去,救援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们,他们得想办法自救。

    首先要火,其次要水和食物,有了这三样,他们三个才能坚持下去。

    水倒是不缺,但是这些水不烧开是不能喝的,所以还是需要火。

    火哪里来?

    干柴也没有啊。

    苏晚枫哑着嗓子问容七,“小七,你有火折子吗?”

    苏晚枫并未抱希望,容七却摸索出了一个竹筒,竹筒盖子盖的紧,火折子还是干的。

    苏晚枫眼睛亮了,“太好了,你先放好,我要去找一些柴火。”

    容七道,“我陪大人一起去。”

    苏晚枫道,“不用,你胳膊受伤了,你在这里陪陛下。”

    景盛帝看了苏晚枫一眼,没说话,他实在动不了。

    待雨停了,苏晚枫钻了出去,附近基本上没什么东西,远处有一片树林,不过苏晚枫觉得自己的精力没这么旺盛,引不起火,他们三个可能就撑不下去。

    她把目光投向河水,这里卷了不少东西下来。

    苏晚枫待在河边,捞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破罐子,破篱笆,破席子等等。

    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她又找了一些干燥的引火物,还把船上的木板撬了一些下来,反正那些多余的木板也没用。

    火终于生了起来,破罐子里也烧起了水,苏晚枫道,“湿衣服脱下来烤,快些。”

    穿着湿衣服比光着身体还难受。

    三人都脱了衣服,景盛帝看向苏晚枫,她也在脱,三人也不都是脱光,都留着内衣。

    脱下的衣服被苏晚枫拿出去摊开烘烤晾晒,她随手捞的那件衣服也被她晾了起来,然后苏晚枫摸到了这件衣服上的东西,一把匕首,一包盐。

    都是固定住的,盐用防水的袋子装着。

    苏晚枫惊喜极了。

    水开了,三人终于喝到了热水,哪怕带着土腥气,热水入喉,整个人也舒缓了很多。

    待衣服烤的七七八八,喝了水恢复了一点体力的苏晚枫又站了起来,“陛下,我要再去找找,弄些柴火回来,要是有吃的就会更好了。”

    她看向容七,“小七,你留下来,把衣服翻翻晒晒,柴火也翻一下,在这里照顾陛下。”

    容七点头答应。

    景盛帝看着苏晚枫穿好半干的衣服又走了。

    他把目光移到容七身上,景盛帝开口了,“你,你家大人平时在家会做些什么?”

    容七低着头,“大人,大人也就看看书之类的。”

    本能地,他不想把苏晚枫教他读书写字和他一起锻炼的事告诉眼前的男人,哪怕他是皇帝。

    景盛帝闭上了眼睛。

    苏晚枫走向了远处的树林,不管如何,都得试一下。

    到了太阳快下山时,景盛帝和容七都没看到苏晚枫回来,两人不约而同焦急起来。

    这时候容七叫了起来,“大人,大人回来了!”

    他跑向苏晚枫,苏晚枫弯着腰,拖着一根大树叉,脱下的外袍里不知道包了些什么,鼓鼓囊囊的背在背上。

    容七单手接过了衣服做的背包,苏晚枫终于轻松了一些,两人回到了营地。

    苏晚枫对景盛帝道,“找到了一些栗子,我们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那片林子里居然有毛栗子,掉了一地,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

    景盛帝也吃过栗子,栗子糕,栗子饼什么的,看到苏晚枫带回来的毛栗子,他没忍住,“这是栗子?”

    怎么浑身毛刺刺的。

    苏晚枫笑了,抹了一把脏污的脸,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泥,衣服只是干了没说干净了。

    她把毛栗子倒出来,“这就是栗子最原始的形态,来吧,都动手,把肉弄出来,陛下你也得帮忙,你伤了腿,不是伤了手,小七你可以不动手。”

    容七道,“我可以的。”

    哪怕慢一点,也能帮上忙。

    苏晚枫就没说什么,景盛帝看了苏晚枫一眼,接过一些毛栗子,但他不知道怎么办,苏晚枫给了他一块石头,“砸吧,砸开就行。”

    去掉外层的毛壳,用匕首划一刀,然后放进破罐子里烤,或是加水煮,待壳开了就能吃。

    忙碌到天完全黑了,他们三个才勉强垫了一下肚子,苏晚枫道,“明天再去捡一些,今天太累了。”

    苏晚枫还安排了守夜,要看着火不熄灭,要防止猛兽过来。

    景盛帝道,“我先守夜,你,你们先休息。”

    基本上活都是苏晚枫做的,容七伤了一只胳膊,但是弄柴火,打水什么的他也都在做,景盛帝也看出苏晚枫很累。

    苏晚枫没推辞,钻进船篷里倒下就睡了。

    景盛帝守完是容七守,容七直到天亮才把苏晚枫叫醒。

    苏晚枫睁开眼看到天亮了,就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容七羞涩的笑了笑,“我可以的,我看大人很累,想你多休息一会儿。”

    苏晚枫没说什么,拍了拍容七的肩膀,钻出船篷。

    今天她还得去那个树林找柴火和吃的。

    景盛帝道,“让他陪你去。”

    苏晚枫踌躇,“那就剩你一个人在这里了?”

    景盛帝道,“两个人去还能多弄些吃的和柴火过来,你要是出了事,我和他一个手不好动,一个脚不好动,也是等死。”

    行吧,别矫情了,苏晚枫给景盛帝弄了几根削尖的棍子防身,把柴火拨旺,和容七去林子里。

    他们临近中午才回来,拖回来了树杈,还有栗子,容七发现了鸟窝,苏晚枫爬上去掏到了几只鸟蛋。

    鸟蛋有六个,煮熟后苏晚枫一人分两个,并没有给景盛帝多分一个。

    景盛帝也没计较,他这两天话很少。

    他和苏晚枫都没有讨论过有没有人来救援,地动造成了多大影响等等这些话题,此刻说这些都没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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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秀才四十二

    这次带回来的栗子比较多, 一下午三个人都在开栗子,到了晚上终于能吃饱了,也别计较好不好吃, 此刻能填饱肚子就是好的。

    倒是容七偷偷问苏晚枫, “大人,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苏晚枫笑了笑, “等人找到我们就能回去了。”

    景盛帝的脚受了伤, 这里又不知道是哪里, 他们只能在这里等待。

    苏晚枫一直在削木棍,倒插在船篷附近的地上,能不能派上用场不知道,聊胜于无吧。

    苏晚枫也问过景盛帝他的护卫们在哪里, 景盛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地动时我那里裂开了口子,人都掉下去了。”

    他身边护卫帐篷密集,好巧不巧地裂就在他那里,简直一口吞, 他也凑巧挂在裂缝的壁上, 要不是苏晚枫过来找到他, 他都坚持不下去了。

    景盛帝也问苏晚枫, “你怎么就不怕地动,还过来救我?”

    当时场景犹如地狱一般, 人人惊慌逃窜,也不是没人想救驾, 实在是吓破了胆, 没人敢靠近那道裂缝。

    等苏晚枫把景盛帝拉出裂缝, 黑灯瞎火的也没人认出他是皇帝。

    苏晚枫平静道, “您在,您活着,我才是尚书大人,您要是没了,我的一切就都没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是开玩笑的,景盛帝的孩子们也还小,多半会成为大臣们的傀儡,而朝中大臣们为了争权夺利也会拉帮结派,盛朝又会陷入权利争夺中。

    皇后的娘家也会强势介入,苏晚枫的政策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进行,她得罪的人那么多,到时候会有无数人想着法陷害她,要她死。

    景盛帝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一如既往地敢说。”

    连奉承一句心系陛下的安危都没有。直接把利益纠葛摆在台面上。苏晚枫笑了笑,“奉承您的话您听的还不够多啊。”

    景盛帝傲娇地哼了一声。

    容七缩在一边弄柴火,一声也不敢吭,他对景盛帝有种天然的敬畏,心里十分佩服自家大人,对皇帝说话都是那么不客气。

    他受伤的胳膊吊着,是苏晚枫给他弄得,防止二次伤害,这里没医没药,只能这么糊弄,景盛帝的脚肿的和馒头似的,一动就疼,苏晚枫也没办法。

    五天后的中午,苏晚枫正在休息,容七忽然喊了出来,“大人大人,来人了,来人了!”

    苏晚枫和景盛帝同时睁开眼,苏晚枫第一个动作是拿出了匕首,景盛帝握住了削尖的木棍。

    两人对视一眼,景盛帝微微点了点头,苏晚枫钻了出去。

    她道,“小七,闭嘴,挡住陛下!”

    容七不明所以,还是住嘴了,守在船舱口。

    苏晚枫道,“小七,拿好手里的木棍。”

    来的是一群兵士,领头的那人是个禁军头目,苏晚枫见过几面,那人看到苏晚枫十分惊喜,“郭大人,是您吗?您还好吗?”

    苏晚枫把匕首背在身后,“是谭队长吗?”

    那人赶紧道,“正是卑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晚枫道,“陛下找到了吗?现在是谁主事?”

    谭队长道,“是季大人和封大人在主事,皇后娘娘坐镇汤泉宫,叶大人派了很多人出来搜救,陛下,陛下还未找到。”

    容七瞪大了眼睛,他看不懂这个场景,但他一句话也没敢说。

    苏晚枫看谭队长和她对话的语气神情没多大变化,见到她的惊喜表情也很自然,又听到叶明朗等人无事,还看到他拿出了察校司的牌子,终于松了口气,“你们不要过来,这附近地上有木刺,小心些,陛下无事,和我在一起!”

    苏晚枫回头把景盛帝扶了出来,谭队长大喜,立马跪下,后面的兵士全都跪下了,“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至此,苏晚枫和景盛帝才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景盛帝回归给凄风苦雨的朝廷带来了定海神针,苏晚枫回归更让人觉得有主心骨了。

    苏晚枫只来得及洗了个澡吃了顿饭就被人给围住了。

    苏晚枫下的命令很简单,“先搜救,同时统计损失,尸体火花,已防疫病,开粮仓赈济,灾民进行统计,准备抚恤和重建。管控市场,有哄抬粮食和药材价格的一律抓起来……”

    一连串命令下去,大家纷纷领命,有了头,就不会胡乱撞墙了。

    景盛帝的腿是扭伤了,他也挣扎着出来稳定人心。

    有人建议景盛帝下罪己诏,被苏晚枫骂了一顿,“老天爷的事,怪陛下干嘛?,陛下任用了这么多官员,那是不是我们集体自戕谢罪啊?”

    景盛帝抽了抽嘴角,默认了。

    苏晚枫道,“待搜救完,陛下祭个天也就是了。”

    这一条集体通过。

    皇帝安然无恙,那一切就不算什么,再多的心思再多的算计都得收起来咽下去,灾后重建工作也开始了。

    等回到京城,景盛帝的脚也养好了,苏晚枫拿着舆图过来找景盛帝,“陛下看这里,这条河,就是当初我们看到的那条,地动后出现的,您看出什么了吗?”

    景盛帝看了一会儿道,“一条河我还能看出花来?”

    那五天里,苏晚枫虽然照顾他,但一样吩咐他干活,理直气壮,景盛帝现在对苏晚枫的感觉十分复杂,没有苏晚枫他死定了,但是看着她,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憋闷,私下和她说话就总没好气。

    苏晚枫道,“您仔细看看嘛,有了这条河,您看,我们再挖通这里到这里,就能连上大江了,这条水路一开,有多便利?”

    景盛帝仔细看了看舆图,又看了看苏晚枫闪闪发光的眼睛,开口道,“那就依你,明天拿出来商量一下吧。”

    苏晚枫满足地笑了。

    景盛帝顿了一下,“郭卿,你救了朕,可有什么想要的?”

    苏晚枫道,“您不是已经赏赐臣了吗?”

    连容七也得到了千两白银的赏赐,谭队长都升官了。

    苏晚枫想放了容七的奴籍,但是容七不愿意,非得赖在苏晚枫身边。

    景盛帝道,“身外之物不算,你,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比如留在我身边。

    苏晚枫看着景盛帝,“倒是还真有一样,既然陛下提了,那臣也就斗胆索要一下。”

    “陛下,臣希望您以后依旧把我当成一个男子看待,若我违背律法,作奸犯科,你也别手软,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臣绝无怨言,但臣不想一直提心吊胆,就怕您哪天不管不顾要纳了臣做妃妾,若是如此,您还是赐死臣好了。”

    景盛帝捏紧了拳头,“你就,这般不愿意留在……”

    苏晚枫打断景盛帝的话,“是的,我不愿当任何一个男子后宅里无所事事只等着投喂的女眷!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而我现在能替您做的,比待在您的后宫多多了。陛下,我是一个人,不是一只宠物!”

    景盛帝胸脯起伏,最后道,“好……朕答应你,郭卿,退下吧!”

    苏晚枫恭恭敬敬的行礼,“谢陛下,臣告退。”

    景盛帝终于自己斩断了自己的绮思,他也终于明白,他喜欢的苏晚枫正是这个无所畏惧的样子,一旦收入后宫,她也就不是她了。

    没有了景盛帝给的压力,苏晚枫也终于放心了,在景盛帝的支持下,苏晚枫提出的政令基本都能实施,盛朝迅速繁华起来。

    特别是水道的畅通,南北往来便捷,加大了经济的流通。

    商税也成了户部的一大收入。

    苏晚枫也终于成了内阁首辅,现在人人见了她都得称呼一声首辅大人。

    严大壮和齐绣儿一直在倭瓜国,那里基本成了直民地,盛朝有很多人都过去淘金了,在当地纳妾生子。

    容七是在苏晚枫生病贴身服侍的时候发现了她的秘密,这小子也终于明白当初景盛帝看他的目光中的深意,原来皇帝知道大人的身份,难道皇帝以为自己和大人是那种关系?

    对于苏晚枫来讲,容七是个孩子,是个小奶狗,她也没想一直让他当奴才,但这孩子缺爱,缺安感,不肯离开,那就随他。

    小奶狗摇着尾巴死命贴上来,赶都赶不走,苏晚枫就没忍住,品尝了一下,然后不得了了,小奶狗扒住不放了。

    那几天,苏晚枫精神健旺,容光焕发,景盛帝却觉得辣眼睛,刺心肺。

    苏晚枫寿终于七十六,她早就在辞职,景盛帝却一再挽留,最后她也撑不下了,一病不起,景盛帝亲自来看她。

    两个老人相顾一笑,苏晚枫道,“陛下,臣这辈子很幸运遇到您。”

    你没有因为我是女子而让我回归后宅,一直给我展现的舞台。

    景盛帝道,“那下辈子,爱卿愿意当朕的皇后吗?”

    苏晚枫笑了,“那您下辈子还得是皇帝才行,我很霸道的,您要是娶了我,我可不会让你纳妾,您可得考虑好了。”

    就糊弄你一下吧,谁稀罕当你的皇后,你当我的老婆才差不多!

    景盛帝走后的当晚,苏晚枫离世。

    走前,她把容七的奴籍消了,给了他一套江南的宅院和田亩,让他,“娶妻生子,好好生活。”

    容七满脸是泪,抓住苏晚枫的手不放开。

    苏晚枫死后陪葬皇陵,配享太庙,谥号文正。

    (景盛帝的内心,“活着我得不到你的人,死了我也得把你留在我身边!”)

    她的妆裹是容七亲自动手的,苏晚枫不要什么陪葬,只让把一只密封的木盒放在棺材里。

    待她的葬礼完毕,郭耀祖准备遵照父亲的遗愿送容七去江南,容七却道,“公子,我不想走,我想继续陪在大人身边。”

    郭耀祖叹息了一声,给容七盖了一个道观,里面供奉着苏晚枫的牌位,容七一直住在那里。

    苏晚枫走后一年,景盛帝也驾崩了,太子继位。

    很多年后,时光冉冉,一群考古学家在皇陵忙碌,他们在进行抢救性挖掘,洪涝把盛朝皇陵冲毁了一小半,所以只能过来挖了。

    文物一样样取出来,最后找到了一个棺材,根据墓志铭,“这里是盛朝首辅郭念恩的陵寝!”

    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首辅大人一直有很多正史野史流传下来,电视剧就有好些,里面的首辅大人红颜知己无数,和皇帝相识于年轻时。

    打开棺椁,尸骨早就朽了,只有一只木盒还保存完好。

    众人小心翼翼取出木盒,经过处理再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卷书,书纸是某种动物的皮,这本书的扉页上写着首辅传奇,作者,晚枫居士。

    对了,这是苏晚枫的最后一本作品,把她的平生都写了进去,她在大盛朝一直以男子的面貌面对世人,但她很想告诉天下所有人,“老娘是女的!

    当书里的内容面世,很多史学家,特别是研究盛朝历史的人,全都呆了。

    网上评论飞起,盛朝最厉害的首辅大人是女人这个消息霸占了热搜。

    “我草,除了我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女人啊,在朝堂辣么多年没人发现,那些大臣是眼瘸吗?这不科学!”

    “景盛帝知不知道?”

    “不对啊,郭念恩有儿子的!”

    “我已经晕了,这是个假消息吧?”

    “苍天啊,大地啊,我的论文就是写郭念恩的,现在全完了!”

    ……

    首辅传奇这本书一经面世销售一空,可惜苏晚枫拿不到版权费了。

    她可以预见这本书会引起多大的反响,但这就与她无关了,反正她看不到了,嘿嘿嘿!

    苏晚枫死后又见到了毕狸,她很满意自己这辈子,因此痛快地给了好评投胎去了。

    这一回助理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做了什么,她什么可能有这么多功德!”

    上一回一时不查,让谢嵘得了帝王之气,他就已经很头疼了,这一回苏晚枫一代名臣影响深远,获得的功德也不亚于谢嵘,这完全偏离了助理的预期。

    毕狸道,“我什么都没做,她投入小世界的身份也是经过了你的同意,你可以看这些数据。”

    助理阴着脸,找不到问题,他也没法责备毕狸,只能道,“下一个人,若依旧执着保留记忆,我来挑身份!”

    毕狸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你挑身份,那我就挑世界。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完结了,明天开始新故事,期待小天使们的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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