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秀才十三
不寄宿光走读, 苏晚枫适应的还不错。
李氏书院从本朝初创就开始建立，是很有名的一家书院，在学子中影响力也不弱, 为了保持自家的招牌不倒, 书院收人很看重资质。
白身不要, 童生不要, 最低也得是秀才, 苏晚枫刚好达标。
书院里走读的书生并不多, 大多都是住宿，一来家里比较远的来回也不现实，二来同窗在一起，课后还能探讨一下学问。
不过当大家知道郭秀才家还有一个美艳的新婚妻子, 他们也就挤眉弄眼地明白了。
苏晚枫开始上课, 她倒也不因为不能科举就吊儿郎当的学，上课她还是很认真的，这是对先生的尊重。
以前郭老秀才教苏晚枫读书类似于填鸭，主要就是应付科考用的, 但在这里, 苏晚枫发现先生们还真是因材施教, 并不是一味的教科考的内容。
琴棋书画外加身体锻炼都有, 教他们打拳的师傅道，“考院里一住三天, 没个好身体学问再高也没用，考了两天趴下了, 考完人垮了, 这有什么用？”
苏晚枫心态最好, 上课认真, 体育课撒欢一样跑。
她还发现书院里有不少她的书迷，不过她没敢透露自己就是晚枫居士。
苏晚枫上课上的很欢乐，齐绣儿就憋了一肚子气。
她嫁了人，齐家族人不能拿她如何，但是她也不能和齐家断绝关系，有事还得来往。
今天就是堂叔家宴客，齐绣儿带着女儿赴宴。
那些女眷围着齐绣儿，言语里全是关心，“绣儿啊，你和郭秀才成亲半年多了吧，怎么没反应啊？”
“还是得快些生个儿子，没儿子是不成的。”
“难不成是郭秀才因你是寡妇看不起你？那可不行，他要是欺负你，你可要和我们说！”
“你也别霸着人家不放，把人逼到那些肮脏楼子里去，给他纳个妾，男人么，就是嘴馋肚饱的。”
……
还有那些长辈，倚老卖老道，“你得生个儿子，要不然家业将来交给谁？还是你们准备过继子嗣？”
一听这个，顿时好多人眼睛都亮了，都开始推销起了自己儿子。
齐家族人的家境有好有差，最好的就是齐绣儿家，所以那时候族人们才虎视眈眈，现在想要吞掉齐绣儿的家产是不行了，但把自家儿子弄过去当嗣子，那不也是一个办法？
到时候让儿子接济一下自家，就全家都好过了！
这些心思直白且愚蠢，但齐绣儿也不能破口大骂，没有儿子，让她始终心下不安。
齐绣儿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掀翻桌子，可她不能，所以吃了一肚子气回家。
待苏晚枫回来，齐绣儿就把今天的事告诉了苏晚枫。
苏晚枫想了想，“他们是想给我们过继子嗣。”
齐绣儿跳脚，“白日做梦，想屁吃，我就是把家财散尽，都不会如了他们的意！”
这个问题苏晚枫也很难解决，除非齐绣儿生孩子，哪怕生个女儿，也能堵一堵这些族人的嘴，否则他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苏晚枫想的是，那就让齐绣儿假装怀孕，到时候弄个无父无母的小婴儿回来就行。
两夫妻共同策划，就不怕露馅。
齐绣儿很迟疑，“可那不是自己的孩子……”
苏晚枫摊摊手，“那怎么办，你总不能去接种吧？”
现在接种租妾什么的都有，还真不是苏晚枫开放。
齐绣儿瞪了苏晚枫一眼，想了好一会儿，“……也不是不行……就是人选不好找！”
不能露馅，过后不能纠缠。
苏晚枫，“……”大姐，你这车太快了，刹车都没有！
苏晚枫想了想，“那要还是个闺女怎么办？”
齐绣儿咬牙，“那我也认了，总归是我亲生的！”
苏晚枫冲着齐绣儿竖了个大拇指。
这是齐绣儿的执念，也是如今的世情，苏晚枫可没想过要去掰齐绣儿的想法，她能怎么劝？
“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女各顶半边天？”
她先把自己的马甲脱了才有资格说这句话。
至于齐绣儿不愿抱养，这也很正常，就拿婆媳母女打比方，母女吵吵闹闹再厉害，也很少断绝来往，因为有血脉相联，婆媳能相敬如宾就是好婆媳了，一点点小问题都可能会引来口角和大战，就是因为这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对双方来讲，婆媳都是外人。
不能苛求一个人去对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付出爱心，博爱是圣人的行为，普通人大多数只爱自己孩子。
夫妻俩达成了协议，但是怎么操作很有难度，这种事也得找媒婆，还不是正经媒婆。
齐绣儿临门又退缩了，当初她挑苏晚枫，那是因为苏晚枫是秀才，人也耐看，温文尔雅的。
可现在找的那种人，能是苏晚枫这一类的吗？
肯定不是啊！
不知道有多歪瓜裂枣，或是好色下流。
苏晚枫还叮嘱齐绣儿，“要是被那些有组织的抓到了把柄，你这家产估计也保不住，为了个儿子，毁了现有的一切，到底值不值，你得想清楚。”
这不是苏晚枫危言耸听，是真有的，有的夫妻因为无法生育去接种，可是反过来被人敲诈，为了名声，就只能忍气吞声。
齐绣儿就更踌躇了，她也害怕，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苏晚枫定位自己和齐绣儿的关系是合伙人兼朋友，那就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对方身上，齐绣儿做了决定的事，苏晚枫只会从自己的立场提出建议，却不会代齐绣儿做主。
转眼到了中秋，书院里也放假，苏晚枫邀请叶明朗，罗树生，还有赵公公等人来过节。
大家都没家人，还不如聚在一起热闹。
齐绣儿自然是不出来的，齐家以前是商户，现在她嫁了苏晚枫，也算是耕读人家，齐家也有钱，断不会让主母出来服侍客人，齐绣儿见叶明朗都隔着屏风。
她去布庄也是在屋内盘账盘货，不会冲到前台拉生意。
苏晚枫倒是带着妞妞出来转了一圈，因为妞妞还小，大家都喜欢妞妞，妞妞拿了一圈礼物，然后奶母把她抱回去找齐绣儿，妞妞也要睡了。
苏晚枫和大家喝酒赏月。
这里的饭菜自然不比王府丰盛珍奇，但更惬意自在，不用随时随时等贵人传唤，也不用老是弯着背脊。
严大壮也来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叶明朗更关心苏晚枫的学习，苏晚枫，“……先生们博学多才，教的很好，只我愚钝，没多少进步。”
叶明朗正色道，“贤弟不要妄自菲薄，我问过先生，都说你学的扎实，只要不懈怠，下一科必定能中！”
赵公公和杨公公就觉着杯子贺苏晚枫，祝她将来高中。
苏晚枫苦笑不已。
罗树生不大说话，他能和太监们一起坐下吃饭喝酒就不错了。
待众人酒足饭饱，苏晚枫安排他们去客院休息，一一安顿好了她才回去。
杨公公和赵公公回王府了，他们明天还得当差，主子不一定找他们，但他们不能疏忽，客院里住了三个人。
一回到屋内，齐绣儿拉着她的手，眼睛闪闪发光，“我找着人了！”
苏晚枫脑子里一片迷糊，“啥？”
齐绣儿红了脸，忍住羞，凑近苏晚枫的耳朵，“人，借种的人！”
苏晚枫呆呆的看着齐绣儿，“谁？”
齐绣儿跺脚，“你兄弟！”
苏晚枫瞪大了眼睛，“叶大哥？叶明朗？你倒是敢想！”
齐绣儿急了，捂住苏晚枫的嘴，“不是他！我吃了豹子胆都不敢想他！”
苏晚枫，“那谁啊？你莫不是看上了叶大哥的义父？绣儿，你这口味，有点重啊……”
齐绣儿差点气死，“你胡说什么呢，是那个，严大壮！”
苏晚枫卡壳了，好半响，“是他？！”
倒是一副好身板。
苏晚枫眨巴眼，“那怎么办呢？”
齐绣儿凑了过去耳语几句，苏晚枫一个劲眨巴眼，她看着齐绣儿，“你确定？”
齐绣儿红着脸，“他最合适，哪怕露馅，看在你大哥的份上，他也不会害我们！他也没见过我，以后我也不和他见面，我们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她和苏晚枫成亲一年了，一直没孩子，这种事女人承担的压力比男人大多了，就没人嘀咕过是苏晚枫的问题，一致认为是齐绣儿的问题，齐家族人又在鼓动她过继，人选自然得从族里挑。
一个婶娘甚至道，“哪怕先过继一个，给你带一带呢，可能就给你带个儿子出来了，多好啊。”
便是和苏晚枫回郭家村祭祖，齐绣儿都得面临很多挑剔的目光，觉得她实在不配当苏晚枫的妻子，居然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就有人直接当着她的面议论，说若是郭秀才娶了她介绍的谁谁谁，现如今肯定儿子都抱上了，“老郭秀才泉下有知也高兴啊！”
齐绣儿只能低头忍耐，她真是想生儿子快想疯了。
齐绣儿的主意就是让苏晚枫给客人安排服侍的女人，时下有拿家/妓待客的风俗，有钱有势且喜欢附庸风雅的人家还会炫耀家/妓的美貌和才能。
苏晚枫吩咐几个丫头过去服侍客人，齐绣儿就能混在其中。
苏晚枫犹豫道，“这能行吗？”
齐绣儿道，“总得试一试！”
苏晚枫道，“能不能不试？你这是给我戴绿帽子，还要和我商量……”
齐绣儿挥拳打苏晚枫，“你要是行，我何必这样做，还在胡说八道！之前你都答应了！”
苏晚枫一个劲躲避，“好好好，只你别后悔！”
齐绣儿咬牙，“不悔！”
苏晚枫想了想，“你月事什么时候来的，我得给你算算，别白忙活了。”
齐绣儿，“……”还是告诉了苏晚枫。
苏晚枫算了算，“倒也在期间内……哎，天意吧……”
苏晚枫挑了人去客院服侍客人，其他两个都是烟雾弹，苏绣儿混在其中。
罗树生和叶明朗都拒绝了，严大壮早躺下了，他喝得多，一回来就躺下了，一屋子酒气。
齐绣儿颤抖着上前，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太熏人了。
没奈何，齐绣儿挽袖子给严大壮先擦洗一把。
好在严大壮跟着叶明朗办差，平素倒也认真洗漱，所以现在只有酒气，没旁的味道，哦，还是有的，男人的体味。
齐绣儿给他擦了一遍，自己累的不想动，看严大壮好像没什么反应，她又有些退缩了，想着要不还是回去吧，再不济就抱养！
这时候严大壮抬起身，迷迷糊糊道，“你是谁，来干嘛？”
齐绣儿僵硬了一下，“我是……我是我家姑，我家主人派来服侍大爷的。”
严大壮，“咋服侍？”
齐绣儿心一横，吹熄蜡烛，上前一把推到严大壮，“就这样服侍！”
严大壮软软地倒下，脸腾地红了，一双小手摸过来，他居然没力气推开。
苏晚枫在主院等到凌晨两点多，才看到齐绣儿拱肩缩背回来，苏晚枫用眼神询问，“成了吗？”
齐绣儿躲避她的目光，从脸到脖子都红了，微微点了点头。
苏晚枫松了口气，打了个哈欠，“睡吧。”
齐绣儿道，“我去洗个澡。”
严大壮那个牲口，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苏晚枫道，“不行，你还是躺下，把腰垫高！”
齐绣儿先是疑惑，后来脸更红了，“我知道了。”
顿了顿，“今儿我睡偏房。”
苏晚枫道，“随你，我可困死了。”
第二日苏晚枫若无其事的招待三人吃早饭，严大壮抓耳挠腮坐不住，叶明朗给了他好几个白眼。
严大壮是想问苏晚枫昨天服侍他的丫头能不能给他，他花钱也行，那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天一亮就不见了。
可严大壮不好意思问，苏晚枫就当看不见。
你小子占我老婆的便宜，还想把我老婆讨了去，我可去你妈的！
待离开郭家，叶明朗问严大壮怎么了。
严大壮道，“昨儿郭兄弟没给你们丫头？”
叶明朗道，“给了，但我和义父都拒绝了。”
叶明朗看着严大壮，“你收用了？”
严大壮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丫头……我很喜欢……我想……”
叶明朗一巴掌拍严大壮头上，“闭嘴，又吃又拿的，你好意思啊！”
严大壮道，“我可以给银子！”
叶明朗道，“你可别开这口，许是贤弟喜欢的人，你开了口，人家不舍得，又不好意思不给，你好意思？”
严大壮低着头不吭声。
叶明朗道，“不过一个丫头，好好干，以后娶个婆娘好好过日子。”
严大壮瓮声瓮气，“知道了。”
心里就是放不下那个女子。
半个月后，齐绣儿没来例假，她坐卧不宁，苏晚枫道，“急什么呢，有了是好事，没有也没关系，心态放平，现在就是请大夫也看不出来。”
又没有尿检的手段。
齐绣儿觉得苏晚枫的话很对，勉强放宽心思。
其实苏晚枫很佩服齐绣儿，这是一个认准了目标一往无前的女人，可能她手段粗糙，漏洞也不少，但不能否认，齐绣儿很坚定。
若是上辈子的苏晚枫有齐绣儿的性格，或许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
又过去了一个月，齐绣儿确诊了，怀孕了！
齐家上上下下喜气洋洋。
苏晚枫从书院回来，一路上都是恭喜姑爷贺喜姑爷的声音。
苏晚枫，“……”这就是明知道老婆给我戴了绿帽我还得欢笑的赶脚。
待进了主院，就看到众人都围着齐绣儿，齐绣儿满脸红光。
见苏晚枫回来，又是一通贺喜，然后才退下，让夫妻俩说话。
齐绣儿看着苏晚枫，眼睛闪闪发光，“相公，我有了！”
苏晚枫摸了摸脑袋，“我知道了，你看看我这头顶，是不是绿油油的？”
齐绣儿含笑带羞地呸了她一声。
苏晚枫坐过去，“现在你可安心了？”
齐绣儿看着肚子，“不知道是不是个男孩。”
苏晚枫道，“你可别贪心，男孩女孩都是咱们的孩子。”
齐绣儿道，“也对。”
但苏晚枫知道，齐绣儿只是嘴上说说。
这个她也没办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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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秀才十四
在书院里, 苏晚枫是一个得先生喜欢的学生，她不会完全听信书本，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还不激进。
先生们可是见过不少有才华却性格冒进的人, 最后还不是折戬沉沙。
读书科举, 为的是当官放牧百姓, 但这官场, 波云诡谲, 想要做出成绩很难，多的是同流合污，只有性格坚定，品性高洁的人才能不被蛊惑。
苏晚枫心里十分抱歉, 因为她不能去科举, 所以先生们的一腔热情最终也只是错付。
苏晚枫一个班上有二十多名学生，家境有好有差，还有是附学的，也就是不交束脩凭借人情过来念书。
但是束脩可以不交, 笔墨纸砚书本什么的得自备, 这些学子就明显捉襟见肘。
苏晚枫会施以援手, 但她不是什么都提供, 最多的就是介绍一些工作，比如抄书什么的, 让他们换学习物资，而且还是人家主动来问她她才介绍。
同窗中有个叫徐逊的, 穷的一批, 还很抠, 喜欢四处蹭饭。
上辈子苏晚枫看过一个搞笑视频, 就说一公司有个人每天都很热心的给同事拿外卖，然后每人碗里拨一些饭菜，他就够一顿了。
徐逊差不多也是这样，书院里吃饭要交伙食费，也有针对家境不好的学生的饭菜，简单的一饭一汤，吃饱为止。
不过二十多的大小伙子，老是吃素，吃的眼睛都绿了，于是他就厚着脸皮去蹭饭。
其他人都不怎么喜欢徐逊，看见他就躲，苏晚枫倒是没有这样。
在她看来，徐逊也不是贪吃，大小伙子吃不饱难受啊。
能进李家书院，人品方面基本没问题，家境又不能自己挑，苏晚枫也就对徐逊多照顾了一下。
也就吃饭的时候给块肉，给个鸡腿什么的，或是带了大肉包子给他两个。
徐逊照单全收，然后把苏晚枫的成绩批评的体无完肤。
他就是这样才没了人缘的，这世上毕竟喜欢听奉承的人多，唾面自干的人少。
徐逊嘴还刻薄，讽人的时候能让人跳脚。
你若是先生，大家还勉强能忍，你和咱们一样，都是秀才你嘚瑟个屁！
苏晚枫的性子温和，不温和上辈子不能这么被亲人拿捏，这辈子不能被齐绣儿逼婚。
她就能从徐逊的言语里听到指点。
然后她从山长哪里得知，徐逊今年二十二，但他读书识字是从十八岁开始的，之前这小子就是一文盲。
苏晚枫真实的诧异了，这小子是天才啊。
不过叶明朗对徐逊的感官一点都不好，看到徐逊，他就想到自家，还有那个忘恩负义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叔叔’！
那人和徐逊何其相似。
叶家对他仁至义尽，可他做了什么？
叶明朗见到跟着苏晚枫的徐逊，得知了他的身份后，叶明朗闪过了一丝杀意。
徐逊懵懂，苏晚枫按住了叶明朗的手，“大哥，徐兄是我同窗。”
叶明朗垂下了眼眸。
过后苏晚枫向叶明朗解释，“他就一同窗而已，我也没和他结拜。”
叶明朗阴沉沉的，“这种人，忘恩负义，一丘之貉！”
苏晚枫无奈，“大哥，我承认读书人中不要脸的有，但我不会毫不设防，我也不会倾我所有帮助徐逊，我也不准备将来沾他的光，徐逊的才学山长都称赞，他将来许是能入阁拜相，到时候也不会记得我了。”
叶明朗冷哼，“所以说他忘恩负义！”
苏晚枫，“……”又是一个有执念的人。
齐绣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苏晚枫回去后会和她在院子里散步，还会询问稳婆奶娘是不是都备好了等等。
下人们都说姑爷体贴，齐绣儿好福气。
齐绣儿，“……”
其实也不能说福气不好，最起码齐绣儿永远不用担心丈夫对她有不好的心思，她和苏晚枫是最佳搭档，真实夫妻间遇到的问题她们俩之间反而都没有。
待到齐绣儿临盆，苏晚枫特地请了假在家陪护，书院里的同窗们十分惊讶，有人就道，“念恩，你娘子生产，你留在家里有何用？”
“就是啊，你怎可以放松学业？”
苏晚枫，“……女子生产等于在鬼门关前溜达，乌鸦反哺，羔羊跪乳，我若是不回去守着，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众人，“……”郭秀才脑子有问题！你说的都是子女应当对父母感恩，可你是丈夫，混不搭噶的！
苏晚枫一甩袖子走了，一群大男子主义的直男癌，祝你们一辈子光棍！
这个美好的祝福显然不会实现，这些人很多都有妻有子，有的还有妾。
徐逊道，“你回去守着嫂子，我给你做笔记。”
这还像句人话。
齐绣儿挣扎了几个小时，生下一个男孩，稳婆抱着出来讨赏，“恭喜恭喜，是个带把儿的男娃娃！”
苏晚枫看了一眼孩子，问道，“我娘子还好？”
稳婆愣了一下，赶紧笑道，“好好好，大娘子很好！”
苏晚枫接过襁褓里的孩子，看了几眼后递给奶娘，要去看齐绣儿，被人拦住了，“姑爷使不得，血房不干净，待大娘子收拾好了再去。”
苏晚枫把人推开，“娘子辛苦生产，我还能嫌她不干净？”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郭秀才实在疼爱齐绣儿。
齐绣儿头发都濡湿了，看到苏晚枫，她急切道，“相公相公，他们说是男孩，是不是，是不是？“
苏晚枫拉住齐绣儿的手，“是的，是的，是个男孩子，我看到了，你放心休息，身体要紧！”
齐绣儿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齐家也有人过来看孩子，一看果真是个男孩，很多人心里十分失望，面子上还得恭喜苏晚枫。
现在他们可不敢造次，郭秀才在李家书院读书，将来弄不好就能中举当官，齐绣儿又有了男孩，现在齐家族人只能把爪子全都收了回去。
齐绣儿开始坐月子，脑袋上绑着布条，躺在密不通风的房间里。
大家都围着齐绣儿转，刚生下的孩子被奶娘带着，妞妞现在被疏忽了。
妞妞懂事，也不吵闹，苏晚枫就去和妞妞说话，还带着她去看齐绣儿和新生的小弟弟。
齐绣儿看着苏晚枫牵着妞妞的手进来看她，妞妞信赖地靠在爹爹身边，她忍不住鼻子一酸。
男人有屁用，她的相公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丈夫！
苏晚枫现在的日子过得很惬意，有种前世读大学时的轻松愉快，她大学的专业是父母选的，但学校离家远，她能住校，生活就变得简单宁静。
现在也是如此，上学念书，放学回家还有娇妻幼子承欢，日子惬意的很。
但苏晚枫也知道，这份惬意是拿银子换来的，没银子，如今她非但不能求学，还得惦记着养家糊口呢。
齐绣儿的儿子取名叫郭耀祖，待齐绣儿坐好了月子，也要办满月酒了。
齐绣儿让管家准备了宴席和流水席，她要让旁人知道，她生了儿子，郭家和齐家有后了！
宴席十分热闹，苏晚枫的同窗也来了不少，叶明朗当然也来了，严大壮依旧对那晚的女子念念不忘，喝了几杯酒后鼓足勇气拦住了待客的苏晚枫，想要把那女子买下来，“我攒了钱的！”
苏晚枫，“……严大哥，实在不好意，那个，丫头，是我娘子的……几个月前我娘子把她配了个小管事，实在很抱歉！”
严大壮十分失落，回到席面上喝闷酒去了。
苏晚枫有点心虚。
相比严大壮忘不了一夜情，齐绣儿可无情多了，她自打怀了孕祈祷是个男孩，到果真生了个男孩狂喜，就从未想过严大壮一丝一毫。
苏晚枫觉得齐绣儿就吃亏在生活在如今的年代，若是换在现代，齐绣儿妥妥一个女强人，不结婚能自个儿生孩子撑起一个家的那种。
苏晚枫就没什么奋斗目标了，上辈子从幼儿园开始就被父母确立了一个又一个目标，苏晚枫现在想到目标就头疼。
她就想悠闲自在毫无目标的活着！
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她这样是不思进取，躺平无作为，但这又如何？她不犯法啊，也没碍着旁人什么事。
小耀祖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可爱，肥头大耳。
下人们都说孩子像苏晚枫。
苏晚枫，“……”
齐绣儿，“……”
这对夫妻互相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别过头。
齐绣儿拨着算盘珠子，问苏晚枫，“快要秋试了，这回你怎么办？”
苏晚枫无所谓，“寻个理由不考就行了。”
齐绣儿叹气，“只别你兄弟又把锅推给我。”
苏晚枫道，“不会，男人没本事才把什么过错都往女人身上推。”
齐绣儿嗤笑了一声，横了苏晚枫一眼。
苏晚枫嘿嘿嘿笑了几声，忽然想到什么，凑近齐绣儿，“不过有一件事很重要，耀祖越长越大了，越发像那个谁了！”
小的时候眉眼没长开，像谁都可以说，但是孩子越长越大，基因带来的相貌就会一点点呈现。
严大壮块头大，虎头虎脑，郭耀祖也是如此。
齐绣儿呆了，她看着苏晚枫，“真的很像？”
苏晚枫无声点头，“你不是见过他么？”
齐绣儿有点发愁，“我哪记得那么多，当时我根本就没在意他长什么样，此后我也就再没见过他的面！”
苏晚枫道，“越来越像了，不搁一起不在意，若是看过了哥儿，再看他，现在已经三四分相似，待日后，怕是得有六七分相似。”甚至会越来越像。
这倒是要命的事。
齐绣儿傻眼了，“这怎么办？”
要知道人言可畏，这要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她和苏晚枫都要倒霉。
苏晚枫道，“现在是无妨的，反正哥儿也不出去，他又在王府当差，也不常来。只是等哥儿长大了，我们也不好把个男孩关在家里，到时候就怕露馅。”
齐绣儿心神不宁。
要是齐家族人抓着这个出幺蛾子怎么办？
苏晚枫也有点担心，不要说现如今，就是上辈子，因为网暴而死的人也不是没有，什么叫言辞如刀，流言蜚语就是如此。
他们不用证据，只要捕风捉影，空穴来风就行了。
最后还是苏晚枫安慰齐绣儿，“到时候只要我信你就行，那些话我会替你挡了。”
齐绣儿还是有些愁眉不展，咬自己的指甲。
齐绣儿是商户出身，从小就跟着父母学打算盘，齐家还有商队，齐家的产业虽然达不到富可敌国，但称得上家境殷实。
商人消息最灵通，齐绣儿又是个一往无前的性格，于是她又给了苏晚枫一个惊喜，不是，是惊吓！
待苏晚枫从学里回来，吃了晚饭，夫妻两人洗漱了睡下，房门关上，拔步床的门也全都关上，齐绣儿掏了个东西出来。
苏晚枫看着这栩栩如生的玩意，“……绣儿，你若是有需求，我是没意见的，这个，不用拿给我看。”
齐绣儿白了苏晚枫一眼，“这是样品，百宝阁出来的，花了一千两银子呢，你看看，像不像真的？”
苏晚枫碰了碰这个软不拉几的玩意，“……你花一千两买这个干啥？你钱多的慌啊？”
这玩意据说木头的，金银的，玉石的都有，可这个是软不拉几的。
齐绣儿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你说你躲不过检查才不能考试，如果你戴上这玩意呢？”
苏晚枫吓了一大跳，“不是，绣儿，你别胡来，不行的！我的胸怎么办？切了吗？！你清醒一点！”
齐绣儿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比划，“我们可以向百宝阁定做一整套，从你的胸开始伪装，全包裹住，到时候就行了！”
苏晚枫脑子里闪过上辈子的特效化妆，瘦子也能变成胖子，可是这个是拍电影用的，顶不住近距离检查吧？
苏晚枫一个劲摇头，“不行，不行，行不通的！你别瞎想！”
齐绣儿犹如进了死胡同不肯出来，“不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你去考试，如果能中举，我们这辈子才算安稳！然后也能借着进京的名头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耀祖像谁都没关系！”
苏晚枫道，“那我们现在也能走啊，不用折腾这些，再说了，我要是考不中怎么办？这不都浪费了？”
齐绣儿看着苏晚枫，“考不中那也没办法，但得试一下！念恩，秀才庇护不了咱们家，举人就可以了。”
苏晚枫不吭声，她不喜欢有人逼迫她做事，还是这么荒唐的事。
齐绣儿也发觉苏晚枫情绪不对，她放软了声音，“念恩，我没想逼你……”
苏晚枫疲倦道，“可你就在逼我，绣儿，这件事如果出了差错，那我要坐牢，你也会被你的族人们吞掉！你若是担心耀祖长大了被人发现端倪，我们现在就能离开这里，去京城也好，去江南也罢，都能过活，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你若是嫌我不能庇护你，那我们和离，我也不要你的银子，你去找能庇护你的人去！”
齐绣儿呆了，和苏晚枫成亲这么久，她从未见苏晚枫这样过。
苏晚枫道，“累了，睡吧。”
说完她翻身躺下，齐绣儿不敢再吭声，也默默睡下，心里惶恐不安极了，念恩生气了，自己真的做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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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秀才十五
夫妻俩明显闹了别扭, 下人们都看在眼里，齐绣儿的奶嬷嬷等苏晚枫上学后问齐绣儿，“你和姑爷怎么了？”
齐绣儿不知道怎么回答, 半晌道, “我只是劝他上进。”
奶嬷嬷叹了口气, “我的小姐啊, 男人们上不上进的自己知道, 姑爷是难得的好人, 他愿意娶你，解了齐家的困境，更难得待你待妞妞都好，现在你们又有了儿子, 日子正是有盼头的时候, 你折腾什么呢？”
“这读书科举除了学问也得看个天分，多的是一辈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中的人。李家书院那么多学生，也没见个个都能中举，那不得中的人怎么办？”
“再说句不中听的, 姑爷便是真的中了举, 飞黄腾达了, 他若是撇下你娶那高门大户的闺秀怎么办？男人上进了心就大了, 心大了，糟糠在他们心里占的位置就小了, 到时候你又能怎么办？”
齐绣儿下意识道，“念恩不会的！”
奶嬷嬷吓她, “姑爷现如今是不会, 你闹脾气逼他, 他心里不乐意, 那就说不准了！哪个人喜欢有人逼自己做事？你从小就不喜食蛋黄，你娘逼你吃，你都吐了，到现在都不爱吃，那若是姑爷非让你吃，你能高兴？”
齐绣儿道，“这不一样！”
奶嬷嬷道，“有何不一样，差不多的，男人更不喜欢被女人逼迫。”
齐绣儿，“……”可我丈夫不是男人。
但再一想，不管男人女人，被人逼迫总归不是什么好体验，她就是被族人们逼的走投无路了才讹上了苏晚枫，而且她想要苏晚枫做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危险。
奶嬷嬷道，“将心比心，你要是和姑爷换一换，姑爷非让你考取功名，你能高兴？”
齐绣儿，“……”
她想的不是考功名的事，而是让她装成男的去考试，好像是不大能接受，齐绣儿缩了缩脖子。
她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苏晚枫和齐绣儿闹了别扭，两人开始冷战，奶嬷嬷能劝一劝齐绣儿，却不敢过来劝苏晚枫。
但见苏晚枫依旧回家，待妞妞还是那样亲热，这才放了心，又催着齐绣儿快去哄苏晚枫。
齐绣儿不是不愿哄，但如果苏晚枫是个男人，齐绣儿倒是知道怎么哄，备一桌小菜，夫妻俩坐下喝一杯酒，然后吹灯上床，什么矛盾都没了。
现在应该怎么哄？
两个人就这么僵了下来。
苏晚枫不是没想过拆伙，反正齐绣儿已经有了儿子，但是现如今夫妻离婚不比后世，苏晚枫顶着男人的身份是无所谓，齐绣儿怕是要糟。
她会成为弃妇，齐家族人也会一拥而上把她给吞掉，耀祖还小，起不了什么作用，到时候齐绣儿必然会把苏晚枫的身份兜出来，那就是两败俱伤。
苏晚枫和齐绣儿成亲，算是结成一个联盟，于她们双方都有利，苏晚枫也不担心齐绣儿泄漏她的身份，因为这对齐绣儿完全没好处。
齐绣儿又不傻，能不知道和苏晚枫成亲自己获得了多少益处？这可比她找个真男人成亲有利多了，她会严守苏晚枫的秘密。
因为一旦苏晚枫身份泄漏，她面临的处境会比苏晚枫更糟，苏晚枫无家无累，最多革去功名一走了之，还不到死的份上，郭家村人，包括叶明朗等人，他们确实会惊讶，但也不至于立马化身饿狼，多半也会伸手帮一下苏晚枫。
就是梁少东，看在话本子的份上也会帮一下她，让她离开这里。
齐绣儿就不是了，她的族人们早就是虎视眈眈的饿狼，之前是苏晚枫挡住了他们的利爪尖牙，现在这对夫妻暴露，齐家族人不会再犹豫的，一定会立马蜂拥而至，把齐绣儿和她的家业瓜分殆尽。
要论危险，齐绣儿比苏晚枫危险的多，因为她手里的钱财更多，觊觎她的人更多。
但是苏晚枫宁愿身份暴露，也不愿被齐绣儿牵着鼻子走，人若是连自由意志都不能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当个奴隶傀儡吗？她上辈子当了一辈子傀儡还不够吗？
之前齐绣儿是自己卷自己，那苏晚枫也没办法，现在齐绣儿卷出了瘾，连带着要卷她，苏晚枫自然不会答应。
这天，叶明朗请苏晚枫吃饭，两人去了一个小饭馆，这里主要提供羊肉，羊杂，羊肉汤泡馍，白切羊肉等等，味道很鲜美。
上辈子父母不喜欢吃羊肉，苏晚枫也就吃不到，连火锅里都没羊肉卷。
她偶尔和朋友出去吃了一顿烤羊腿，还得在外面找个地方洗了澡才能回家，否则就会面对母亲谴责的目光。
现在没关系了，她只要吃得下，哪怕吃一整头羊。
叶明朗点了一大盘子白切羊肉，一大盆羊肉泡馍，还有一大锅羊杂。
老板忙着把东西送上来。
苏晚枫也没客气，埋头苦吃。
两人吃了一会儿才开始聊天。
两人也就说一下近况，叶明朗现在做什么苏晚枫不知道，也不会探问。
叶明朗问一下苏晚枫的学习，提醒她这一科不能错过了。
苏晚枫想了想，“大哥，读书不去科举算白费了吗？”
叶明朗反问，“不科举你读什么书？”
苏晚枫道，“读书明理啊，不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
叶明朗笑了笑，笑容有点讽刺，“明理了呢？”
苏晚枫，“……”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明朗擦了下嘴，“你明理有什么用，这世道就不是明理的世道。”
叶明朗继续道，“你若是学问不济，那就罢了，这是实在没办法，否则的话，只有爬的越高，你才不会被别人践踏，你知道我家的事，我对那些仇人毫无办法，但是这些人敢惹福王吗？他们也不敢！”
“你们郭家村是没事了，可你知道其他村的遭遇吗？郭家村是因为你才躲过一劫，可你若只是一个普通秀才，谁理你？”
“念恩，别天真了，杨公公赵公公和我现在能照应你，但我们照应不了你一辈子！他们是奴才，自己的命都在主子手里，我也不瞒你，公公们的下场没几个好的，一旦没了主子的宠爱，就和野狗一般，自保都难。”
“我算是在福王面前露了脸，但我其实也是风雨飘摇，说不准明天福王就舍了我，不知道多少人愿意为福王驱使呢。”
“你学问不错，但想要护住你自己，护住你的妻儿，你就得想方设法出人头地，秀才不行！只要你中了举，趁着现在赵杨两位公公还算说得上话，我们也能替你找个差事，只要成了官身，旁人想要拿捏你就得掂量了。”
“这世道，弱者只能被欺负，念恩，我们这种人，只能努力靠自己，一步步爬上去，爬到那些人看到我们就低下头颅，弯下腰，这样，我们才能不被欺负！”
苏晚枫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棍子。
她向往的田园生活其实根本不存在。
若是她没有女扮男装混了个秀才，她连郭满仓留给她的地都拿不到，若是没有写那本话本子，她也就无法认识梁少东，也不能通过梁少东认识赵杨两位公公。
她为什么能潇洒的离开郭家族人，是因为她寻到了新的靠山，可是赵杨两人就如叶明朗说的，能护她一辈子吗？他们也不过是奴才！
至于叶明朗，人家本就身负血海深仇，一心想要报仇，她却明知这一点还毫无所觉的‘依赖’他，这算不算不要脸？
苏晚枫突然觉得十分羞愧，她还不如齐绣儿呢，齐绣儿最起码性格坚定，面对目标绝不退缩。
这里，这个世道，不存在法制，只存在尊卑，只存在官官相护，弱肉强食。
女扮男装一开始就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也就只能走下去！
当然，苏晚枫也能就此停下，那就要做好将来被权贵欺辱的准备。
有人可能会说，一天天的，为什么要有被迫害妄想症，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过日子能差到哪里去？
可能会差到丢命。
来一句网红话，时代的一粒灰，落到各人头上就是一座山，叶明朗身上背着一座山，赵杨两个公公身上难道没有？他们都是公公了！
郭家村若不是苏晚枫寻找到了活路，一村的人都被压在山底下了。
苏晚枫写话本子挣钱，但一开始她一样被掌柜的欺压，扣了她的稿费不给，她能怎么办？
梁少东愿意赔礼道歉难道是因为良心太好？良心是有一点，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苏晚枫的价值。
那如果苏晚枫的身份高一层，成了举人，一开始那个掌柜还敢扣她的稿费吗？
铁定不敢啊。
齐绣儿为什么会想让苏晚枫去科举？因为她比苏晚枫更明白这个社会的规则，她家原本是商户，身份上处于社会底层，哪怕有钱，也处处低人一头。
小时候县太爷家不知道有什么事宴客，齐父齐母送了大礼，得以去赴宴，他们带着齐绣儿。
就齐绣儿看，县太爷家和自己也差不多，但是县太爷家的门槛好高啊，她家是没门槛的。
然后入席吃饭，齐家被安排在屋外的廊檐下，四面透风，热菜上来一会儿就凉了，但众人都不敢说什么。
齐绣儿明明看到县太爷家的空屋子也不少，为什么不让客人在屋子里吃？
后来母亲告诉她，“我们没资格进屋吃。”
小小的齐绣儿心里有了个大大的疑惑，后来年纪大了，她也明白了，但她内心里还是有个期望，期望有一天去不是商户人家的家里做客，可以进屋吃饭！
直到她发现苏晚枫可以带着她提升身份阶级，她就立马行动了，而其实这也是苏晚枫给她的启发，苏晚枫要不是一开始就冒充男人去考秀才，且成功了，齐绣儿也想不到这一招。
考公，从古至今都是底层人向上爬的很少的通道中的一条，也算是最公平的一条，毕竟其他通道普通老百姓可能摸都摸不到。
回去后苏晚枫开始翻律书，她没查到女扮男装参加科举会被定什么罪，（这也就类似强×，刑法一开始默认这个罪行为男性，后来发现也有女性协助参与，这才修改了的）所以苏晚枫就是被发现，律法拿她没办法，也就是顶多功名没了，那她就离开这里好了。
当然，首先你得进得去考院，通过检查再来说这个事。
如果明着是个女人，怕是考院大门都接近不了。
齐绣儿也忍不住了，她去找苏晚枫。
两人差不多是相顾无言，齐绣儿低下头，“相公，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是我自己太想当然，没考虑到你的处境和心情……”
苏晚枫默默地看着齐绣儿，有些感慨，上辈子父母至亲从未对她道过歉，他们要求她做事都是理直气壮，她只能全盘接受，不能有丝毫反抗。
齐绣儿见苏晚枫迟迟没反应，心慌了，“相公，我真的知错了……以后都听你的，再不敢胡乱出主意！”
苏晚枫叹了一口气，“绣儿，你别说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齐绣儿终于放了心，肩膀都往下松了，把一边的银耳雪蛤拿过了递给苏晚枫，“你吃。”
苏晚枫两三口吃完。
齐绣儿终于露出了笑意，她身为女子，早早撑起了家，偏命运多舛，差一点连人带家产都被族人们给吞了。
要不是苏晚枫，齐绣儿如今可能早就被族人给半卖半嫁的送到了外地。
齐家说实话能保留下来，就是因为苏晚枫的善意，否则齐绣儿还能真吊死在苏晚枫门前？
是她贪心了，明知道相公女儿身还逼她科举。
齐绣儿小心翼翼道，“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准备搬家？我们去哪里，找个什么理由呢？”
总不能一声不吭，两夫妻一夜之间就人去楼空吧。
搬家说起来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其实要不是齐绣儿有财力，搬家在如今更不容易，苏晚枫一直想着身份暴露就一走了之，其实也是困难重重。
户籍管理是一回事，现在可不比后世，买一张票，想去哪里是哪里，你说走，这里就轻松放行了？哪个地方接受你？这些你都有准备了吗？
好，这些你都可以用银子打点，那就来到了第二件事，那就是钱财更是重中之重，到了新地方要落脚，什么都得置办起来，还得应付维护新的人际关系，这些都要银子，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抛家舍业？
两人的根基都在这里，齐绣儿和苏晚枫离开这里就意味着抛下这里的所有，那最直接的损失就是齐绣儿的财产起码缩水三分之一。
苏晚枫的田地房子也得处理掉，别小看她的那些田地房子，假如她两样能卖到一千两银子，到了新地方，这一千两置办不到同等的田地和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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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秀才十六
苏晚枫把碗放回托盘, 看向齐绣儿，“绣儿，我决定去科举。”
齐绣儿, “……”愣愣地看着苏晚枫。
齐绣儿结巴了, “相公, 我都说了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 你别挤兑我……是我糊涂油蒙了心, 我不该，不该让你，让你去科举，你别这样……”
她真的吓死了, 齐绣儿一点都不想和苏晚枫拆伙, 她自己都危如累卵，苏晚枫的把柄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戏文里都有女状元呢，闹出来顶多被人嚼舌一番, 但齐绣儿才会真的完蛋。
苏晚枫笑了笑, 拉着齐绣儿的手去一边榻上坐下, “绣儿, 你听我说，我确实很讨厌别人压迫我做什么事, 有时候哪怕这件事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劝导的行为手段还有语气让人产生了反感, 人们可能就不愿去做这件事。”
“平和一些, 让我自己思考, 可能就会想通了。我去科举, 如果侥幸得中，是能庇护你们，但同时我也保护了我自己，这个世道……谁也说不准会遇到什么，随遇而安可能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之前是我没想透。”
齐绣儿还是没完全回魂，“那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苏晚枫笑道，“所以我翻看了律书，然后发现并没有女子科考被发现后如何处罚的惩罚条文。所以我想了下，如果被发现，顶多是被革除功名，但我不应该不会坐牢，只要不坐牢就行了，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在这里肯定也不能生活，是一定要离开的，所以这件事也有风险，你愿意承担这个风险吗？”
苏晚枫被发现女儿身，齐绣儿也会被牵连，她们两个一损俱损。
齐绣儿的性格本就激进，当即就道，“我当然愿意！”
苏晚枫拍了拍她的手，“也有前提的，那就是你得从那什么百宝阁把东西买回来，得完全无破绽，还不能让百宝阁的人知道这东西是你买了我用的。”
齐绣儿的眼睛闪闪发光，“没问题，百宝阁信誉很好，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会买回来。”
苏晚枫失笑，“那倒没必要。”
顿了顿，苏晚枫道，“这玩意我们追求的不是实用，而是只要能瞒过检查就行了。”
齐绣儿道，“我都知道，你放心！”
苏晚枫看着齐绣儿，“绣儿，你知道我是女子，那么你跟了我，会不会觉得，委屈？”
齐绣儿异常诧异，“你怎么会这么说？你救了我和妞妞，还有齐家！没有你，齐家早就没了，我和妞妞也不知道沦落到了哪里，我可能连我父母的牌位都保不下来。”
没儿子，女儿也被族人给强嫁了，谁还会管你的坟墓牌位？
苏晚枫道，“这个我也知道，我是说，我给不了你正常的夫妻生活。”
齐绣儿想了想，脸红了，忍不住呸了苏晚枫一下，“胡吣什么呢，我又不是没有过男人……我之前那个死鬼，人看着是老实，可待他没了，外头女人却找上了门，还拖着孩子呢！”齐绣儿的声音带着嘲笑。
苏晚枫愣了，“不会吧？”
齐绣儿面容带着一分冷厉，“所以说，男人啊，他是招赘的，一切都是我们齐家给他的，原本他就是一个出不了头的小伙计，家里还有不少兄弟姐妹，我家给他安了家，给他父母买房置地，他就是这么待我的！”
“念恩，说实话，我私底下很庆幸你是女子，和你成亲这么久，我才明白夫妻也是能有说有笑，一起商量事情的。”
苏晚枫尴尬了，“也不是……正常夫妻也能有说有笑，有商有量……”
齐绣儿笑了，“或许吧，只我没遇到，现在我也不缺什么，我对男人也没兴趣。”
苏晚枫眨眨眼，“那个，那个，严大壮似是对你念念不忘。”
齐绣儿目露疑惑，“谁？”
苏晚枫，“……严大壮！耀祖的那个，那个……”
齐绣儿恍然大悟，“他呀！嗨，一夜露水，他念念不忘个屁，不过是之前没有过女人罢了，你等着，待他有了银子，有了田地房产，女人一茬茬的进门呢。”
苏晚枫，“……”或许，我是本土的，齐绣儿是穿越的？
夫妻俩和好了，恢复如初，奶嬷嬷偷偷念佛。
齐绣儿继续和百宝阁接触。
苏晚枫并不因为身处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就觉得这里的人处处不如现代人，这里能工巧匠，天资聪颖之辈并不比现代少。
又过了两个多月，这天苏晚枫回家，就发现齐绣儿非常兴奋，那是从她的神情眼神中察觉到的。
但齐绣儿勉强按捺住，待两人吃了饭，洗漱好了要休息，妞妞非要过来和苏晚枫讲话，苏晚枫就和妞妞一起玩下棋，就是动物棋，大象老鼠这些的。
齐绣儿有种秘密压不住快要破土而出的焦急，恨不得把女儿扔出去。好容易等这‘父女’俩下了三回，齐绣儿叫来奶母，“把大姐儿抱走，很晚了，要睡觉了！”
奶母是过来人，抿嘴笑了笑，把妞妞哄走，“走了，大姐儿，你娘和爹爹要睡觉了，不要打扰他们哦。”
待她们走了，齐绣儿迫不及待的关门，拉着苏晚枫上床。
苏晚枫道，“别急啊绣儿，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你欲求不满呢。”
齐绣儿拧了苏晚枫一下，“我还不是为你！油嘴滑舌。”
待关上了拔步床的门下了帘子，齐绣儿掏出一个四角包铜的精致木箱，小心打开，里面是一个男人的胸膛。
苏晚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还真有这玩意？
她小心取出来，发现很是柔软，贴肤感很强，下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道具，也能包住整个下半/身/身体。
齐绣儿得意道，“怎么样，很不错吧？还有胶水，在这里，贴上去之后抹上胶水就看不出端倪了！”
苏晚枫跃跃欲试，“我试试！”
胸得先绑起来，好在苏晚枫的胸也不大，齐绣儿上前帮忙。
两人在床上嘀嘀咕咕，“这得绑紧一点。”
“太紧了，太紧了，我透不过气了！”
“这东西不好使，明儿我给你缝一个。”
绑好了胸，把道具往上穿，四周拿特制的胶水粘住，乍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但仔细看还是有问题的，比如道具的颜色和肤色不一致，而且体型有些奇怪。
肤色问题齐绣儿就想到了办法，“给你调个色，到时候全抹上就行。只你这腰太细，看着太突兀，怎么办？”
苏晚枫看了看，指着一些地方，“这里，这里，需要类似的贴片，但凡贴上，也就顺眼多了。”
齐绣儿点点头，“也是，那我再去买些回来，不知道装扮好了能不能掩人耳目。”
苏晚枫觉得应该能蒙混过关，检查身体就是为了检查夹带，不可能凑近了仔细摸摸捏捏，脱光了看过没夹带就行了。
待道具齐备，苏晚枫和齐绣儿又几次调整，终于达到了需要的效果，苏晚枫成了一个有着些微大肚子的微胖男人，只有一点问题，那就是上了胶之后撕下来很疼，皮肤都红了。
这时候苏晚枫才知道这玩意儿花了齐绣儿多少钱，八千两雪花银！
苏晚枫心疼地呼吸都不稳了，捂着胸口，“我们是不是破产了？”
齐绣儿却喜滋滋道，“怎么会呢，这钱花的值得！”
苏晚枫顿觉亚历山大，若是没花多少钱，那么哪怕没考过也不心疼，现在这本也太大了。
于是苏晚枫开始头悬梁锥刺股，发奋学习。
徐逊见苏晚枫这般努力，更加不遗余力的‘打击’她。
便是苏晚枫心态绝佳也有点遭不住。
于是苏晚枫请徐逊吃饭，和他道，“我知道徐兄是为我好，可是你能不能嘴下留情？我就是个普通人，比不得徐兄天赋异禀，你能一日千里，我只能按部就班，徐兄请手下留情。”
徐逊低头想了一会儿，“以往没人喜欢我，因为他们都讨厌我，你也是吗？”
苏晚枫赶紧道，“我没有讨厌你啊，你是天才！只是这世上凡人多，天才和凡人之间鸿沟巨大，难道你没觉得你周围全是蠢人，只你一个遗世独立吗？”
徐逊勾了下嘴角，“倒也不敢这般想，只有时也会疑惑，明明那么简单的问题，为何他们偏偏就是不会。”
苏晚枫摊摊手，“看，天才和凡人的差距。”
徐逊轻轻道，“我不是天才。有时我只觉得和人说不上话，你除外。”
这时候苏晚枫才知道徐逊原来差点成为奴隶，他从小就聪明，在一群文盲中就特别明显，他学什么都快，对一切都好奇。
徐逊的村子很贫穷，贫穷会滋生愚昧，有骗子在他们村里行骗，说是能祈福求雨，要村人给他上供。
他还索要年轻的女孩子亵玩，附近几个村子都在这个骗子的掌控下。
骗子自然也发现了徐逊的特别，于是就想把他骗来当个学徒。
徐逊的父母很高兴，就把儿子送给了神仙。
徐逊跟着骗子学那些毫无用处的咒语和术法。
然后他就发现不对劲，这玩意没用啊。
徐逊向师父发出了质疑，骗子警觉起来，于是就把徐逊给卖了，恰好李家要仆从，人牙子见徐逊长相周正，学东西又快，就把他带到了李家。
正好山长领着小孙子经过，小孙儿正在背书，有些结巴，背到了一处背不下了，徐逊接了下去。
山长好奇，问他可曾读过书，徐逊摇头，只说听人读过这段，所以记下了。
山长不信，试了他，最后如获至宝，把徐逊留下，教他读书。
后来放了徐逊的奴籍让他去考试，徐逊是童生秀才一气呵成的。
苏晚枫好奇道，“那你后来把那个骗子如何？”
徐逊沉默了一会儿，“不如何，村人愚昧，没了他还会信别人，而且他敛财所得又不是落了他一个人的口袋，我不过一个穷酸秀才，能如何？”
苏晚枫微怔，想想也是，只能跟着叹息。
不过苏晚枫也奇怪，“你既然是山长看中的，为何生活如此拮据？”
徐逊难得尴尬，“有位先生想要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最后未成，是我的错，山长没把我赶出李家书院就很好了，如何还能腆着脸吃喝书院。”
苏晚枫恍然大悟，那个女子极大可能就是李家人，虽然徐逊说是他的错，真相可能是女方家出了问题，但是徐逊替他们遮掩了。
若真是徐逊的错，他绝无可能继续留在李家书院读书。
但哪家毕竟是李家人，哪怕不是徐逊的问题，也会想把徐逊赶走遮掩自家的事，但山长没同意。
这不是废话，徐逊是天才，这一科极有可能中举，之后无如意外徐逊也能成为进士，这会给李家书院带来多大的荣誉和影响力？
那就留下他，不过吃喝供应就没了，这也正常，徐逊怕是也不愿再吃喝李家的。
事实和苏晚枫猜的差不离，有个李家人看上了徐逊，就想把女儿配给他，徐逊自然同意。
只是那个姑娘有心上人，得知被父亲配给徐逊，姑娘伤心又无奈，偏她在和心上人幽会的时候被徐逊看到了，一同看到的还有女孩的父亲。
这件事自然只能算了，不过姑娘倒是得偿所愿，最后嫁了自己的心上人，徐逊算是被辜负了。
徐逊原本也是要离开书院的，山长挽留了他。
山长对徐逊有再造之恩，他不能拒绝，于是就留下，但李家的供奉徐逊不能再接受，否则他就真成了吃软饭的。
而那一次的‘偶遇’其实是姑娘的心上人设计的，他需要李家的助力，但他的才学不如徐逊，家境也一般，入不了老丈人的眼，于是就出了这个计谋。
最后这位也是得偿所愿，他甚至希望徐逊离开李家书院，最后一事无成。
和徐逊谈过后徐逊果然不在用他的‘鞭策’法了，而是苏晚枫有不懂的问他，他才解答。
一转眼又是乡试年，郭耀祖已经会跌跌撞撞走路了。
苏晚枫头一晚就把伪装给弄好了，夫妻两个再三检查，确认没问题才躺下睡觉。
齐绣儿此时很佩服苏晚枫，哪怕做了伪装，苏晚枫也得在男人面前脱光了给人看，她是绝对办不到的。
苏晚枫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上辈子去游泳穿比基尼，也就遮住躯干，现在这个伪装范围其实很大，从上到下全遮盖了，只要心理强大，一切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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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秀才十七
第二天, 齐绣儿忙前忙后，苏晚枫要在考院住三天，吃喝被褥都得带, 还有马桶。
干粮是炒米炒面干饼肉松肉干鸡蛋咸鸭蛋这些, 到时候能煮个肉粥。
苏晚枫让多备了一份, 是给徐逊的。
两人在考院前碰头, 徐逊果然只带了很少的东西, 苏晚枫把备好的递给他, 徐逊也没推辞，只是打量了苏晚枫一眼，“你胖了？”看起来咋虎背熊腰的。
苏晚枫，“……穿得多了点。”
行李和人都得检查, 齐家的马车夫和跟来的下人眼睁睁看着自家姑爷进了考院。
别的不论, 检查夹带这里是要脱衣的，一个个进了房间，脱下的衣服也有人检查，然后穿好了出去。
检查的有四个人, 紧紧盯着进来的考生。
苏晚枫顿了一下, 拱了拱手, “诸位辛苦。”
不动声色递了个大的荷包给领头的人, 不是为了贿赂，而是检查的时候手下留情, 据说严格点的还会看□□，这个苏晚枫也觉得受不了。
果然, 拿了荷包, 捏了捏里头的东西, 领头的表情就舒缓了很多, 示意苏晚枫脱衣。
苏晚枫很镇定，一件件脱下来，然后站直了让人检查。
光身体其实看过就行了，主要是检查衣服。
拿了苏晚枫的红包，领头的人让苏晚枫自己梳头，又用小棍子略微拨了拨她的胳膊腿就算了，让检查衣服的人快些。
没有龙阳之好，看男人果/体，也不用盯着眼都不眨，书生的身体也没什么好看的，大多数白条瘦弱，有些肋骨都凸出来了，极少数大腹便便，苏晚枫经过伪装，也属于微胖类，这些人今天要看好几百人可能达到千人的身体，实在也腻了。
检查衣服的人都是熟手，衣服抖一抖，顺着缝线的地方一捋，口袋一掏，在捏一捏就知道端倪。
旁边检查鞋子的也是这样，主要看鞋底鞋面有没有夹层，鞋肚子里有没有夹带，速度都很快。
苏晚枫就这么坦然地站着，等检查完了，衣服鞋袜递给她，她就去隔壁穿衣，她还未离开这间屋子，后头光身体的徐逊就来了，苏晚枫头都没回。
待穿好了衣服，还得去领自己的行李铺盖，全都妥当了，才能去自己的考院。
直到在考院里坐下，苏晚枫才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齐绣儿在家里也是坐卧不宁，不停让人去探消息。
下人们都一头雾水，姑爷刚刚进考院，这探什么消息？
齐绣儿，“……”
她总不好说是探丈夫被人发现端倪赶出来吧？
直到太阳下山，齐绣儿的心才落回肚子里，看样子第一关是过了，阿弥陀佛，太上老君保佑，太好了！
三天一晃就过去了，考院门口各家接人的车马也多了起来，齐家马车夫早早就占据了一个好位置，翘首等待自家姑爷。
考院大门终于打开了，考院里开始出来人了，能自己出来的已经是身体不错了的，不过大多数也是脚步虚浮，面孔憔悴，浑身散发异味。
马车夫紧紧盯着出来的人，终于看到了自家姑爷和徐秀才。
他们两个到还好，自家姑爷看起来还颇干净，马车夫立马站起来呼喊，“姑爷姑爷，这里这里！”
候着的下人急忙奔过去拿行李，苏晚枫邀请徐逊回去整修一下，徐逊答应了，两人上了马车，在车内商讨考题。
苏晚枫并不妄自菲薄，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学问并不突出，能不能中自家思量在两可之间。
回到家，洗澡水饭食早就准备妥当，徐逊要先吃饭，苏晚枫要先沐浴，两人都很累，于是就各顾各。
待从头到脚洗干净，苏晚枫趴在澡盆边整个人都软了，齐绣儿亲自服侍她，给她搓背，捂了三天，她身上的皮肤都有些惨白，胶水的地方又红肿，看起来有些凄惨。
齐绣儿忍不住红了眼眶，苏晚枫道，“只要能中，一切都值得。”
洗了澡，齐绣儿拿了药膏过来给苏晚枫涂上，然后穿上衣服，草草吃了点，苏晚枫就扎床上熟睡了。
苏晚枫和徐逊都是第二日下午才起来，这回可以一起吃个饭，徐逊还想谈考题，苏晚枫哀嚎，“徐兄，行行好吧，你放过我！”
徐逊忍俊不禁，到底忍住了。
待到了放榜日，齐家撒出去好些跑腿小厮，苏晚枫倒是淡定，“能中就中，中不了也是命。”
我也绝不再来一回了。
待午时还未到，已经有小厮奔回来，一路喊着中了中了，姑爷中了！
小厮们尚未坐定，门口已经有敲锣报喜的人，接连来了三拨，齐绣儿喜的满脸通红，眼睛发光，一叠连声让人发喜钱去。
苏晚枫问小厮，“几名啊？”
小厮笑道，“姑爷中了三十九名！”
三十九名啊，也不错了，苏晚枫笑道，“解元是谁？”
小厮道，“徐秀才，现在得叫徐老爷了！”
苏晚枫真心替徐逊高兴，“徐兄高才。”
知道徐逊囊中羞涩，报喜的人过去怕是打赏银子都没有，就让人给徐逊送五十两银子去。
榜单一放，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李家书院是稳赚的，这一次他们书院去了五十多个考生，上榜的有二十九名，已经是很大的比例了。
要知道举人其实可以当官了。
中了举，苏晚枫的身价就不一样了，郭家和齐家族人纷纷赶来贺喜，女眷们对着齐绣儿十分地小心翼翼，从此后齐绣儿和她们就不一样了，她们是泥腿子，齐绣儿是官夫人。
小老百姓对上当官的，从心底就会畏惧。
齐绣儿打扮的锦绣辉煌，什么都往身上招呼，苏晚枫看到她一片金光闪闪，差点亮瞎了眼，“你有必要吗？”
齐绣儿精神亢奋，“以往我想这么戴还不敢呢！”
阶级压制，老百姓还真的不能胡乱佩戴金饰。
齐家原本是商户，连门槛都没有的，齐绣儿是嫁了个苏晚枫，改换了门庭，家里才能有门槛。
待客这些是齐绣儿负责，苏晚枫得去和同窗聚会，还得去书院感谢先生。
到了举人这一步，选择就多了。
觉得自己水平到此为止的，可以去某出路，觉得能再进一步的，就得去京城再考。徐逊成了解元，比苏晚枫忙的多。
在这里，中了举虽然不像范进这般夸张，好处还是有的。
乡绅富户们确实会封了银子送来，还有拿着田亩想要求个荫庇的。
这里鱼龙混杂，有的银子收了没事，有的收了会咬手。
徐逊处有山长替他把关，问题也不大。
苏晚枫根本就不收银子，除了知根知底的人来道贺，这才收下，比如梁少东就拿来了五百两银子，苏晚枫笑纳了。
赵杨两个公公银子倒是没给，但给了不少布料，都是进上的。
齐绣儿做料子生意，一看就道，“上好的贡品料子，我家还收不到这么好的料。”
叶明朗也很高兴，给苏晚枫送来了一套黄花梨镶螺钿宝石的炕屏。
苏晚枫道，“大哥，这个不便宜吧？”
叶明朗道，“贺你高中的，我放着也没用。”
苏晚枫也没矫情，最多将来补给叶明朗。
严大壮居然也给苏晚枫送了一匣子珍珠，苏晚枫，“……”
她本质上是个女人，但对外是个男子，这珍珠要来何用？还不是交给齐绣儿。
叶明朗也问过苏晚枫，是要进京赶考，还是在这里某个职位，有福王这面旗撑着，苏晚枫在府城衙门某个文书之类的职务也容易。
苏晚枫去问齐绣儿，她们两个是一个团队的。
齐绣儿看着奶娘怀里的郭耀祖，这小子几乎是和严大壮一个模子里出来了。
好在目前孩子小，养在后院不出门也没人看到，以后怎么办？
偏苏晚枫和叶明朗是结拜兄弟，严大壮几乎一直跟着叶明朗，这锅迟早要翻。
不过齐绣儿也没再勉强苏晚枫，“你若不想再考，那咱们就别在府城待着，去个远一些的地方也行。”
有了举人身份，去哪里都便宜。
苏晚枫想了想，“还是去京城吧，便是考不过，谋个更远些的官也容易。”
在这里，靠得还是福王的人脉，总免不了会和严大壮接触，露馅的几率大大增加。
加上苏晚枫已经摆脱了咸鱼躺平的思想，继续扯福王的虎皮也不妥当。
说句不好听的，那福王要是有野心，那么现在站队的人以后命运就叵测了，还不如离开福王的圈子，以后有个万一，苏晚枫或许还能捞一捞叶明朗等人。
既做下了决定，大家就要开始准备，苏晚枫还得和同窗们来往，齐绣儿准备举家搬迁。
其实也没什么，齐家的房屋田产在这里，留人看守就行，主要收拾一下细软。
齐绣儿家有商队，行路是熟悉的，不用苏晚枫操心。
叶明朗倒是有些奇怪，“你去京城是考试，又不是住那儿了，以后还得外放，全家搬过去住上一年半年的就要走，不嫌麻烦吗？”
苏晚枫微笑不语，罗树生知道后敲叶明朗的脑袋，“人家年轻夫妻，不想分开怎么了？要你多管闲事！”
罗树生哪怕是个老光棍，也知道齐绣儿为什么非得跟着丈夫走，要知道现在郭举人今非昔比，以前齐绣儿嫁给郭秀才就有些不般配，现在郭秀才成了举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把齐绣儿休了，齐绣儿也没办法。
可不得好好笼络丈夫的心，不能让他生了外心。
叶明朗回到福王府，赵杨两位公公也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叶明朗理直气壮道，“她本就配不上我兄弟。”
两个公公，“……”不是，人家夫妻的事，你能做什么？还有，按照你说的，人家郭举人还要不要和我们交往了？
好吧，人家弟控，我们离远些。
因着过了年就要春闱，收拾的差不多就要走了，徐逊跟苏晚枫一起走，徐逊简单，身边就一个小厮，还是山长给他的，行李也不多。
郭家可是一整个车队。
行走路线也简单，陆路走上十来天就转船，船行十来天上岸，然后再走上十来天不到进京，一切顺利，一个月不到也能赶到京城了。
齐绣儿已经派人去京郊购了一套宅院，从那里去京城只要一天就行，但房价比京城少了一大半。
齐绣儿还算账给苏晚枫听，“到时候去京城给你们租房也便宜，租个院子或是包客栈也花不了多少，这京城的房子实在是贵。”
京城居大不易，这可不是开玩笑。
相同的钱，齐绣儿在京郊能买个带大院子的房子，在京城可就不行，而且想在京城买合心意的房子，银子人脉都不能少。
苏晚枫道，“这样也很好，能省就省一些。”
齐家也不是巨富，不能任意挥霍。
只要有空，徐逊就抓着苏晚枫读书，苏晚枫真觉得苦不堪言，她就是个勤奋点的普通人，徐逊是天才，这鸿沟太大，苏晚枫一直处在被碾压的状态下。
徐逊道，“我不求别的，你别给我考个三甲，要不然我不认你是同窗！”
苏晚枫，“……”
三甲怎么了？三甲也是进士！
徐逊冷笑，“同进士是进士吗？小妾能当夫人吗？”
一甲没的说，就三人，包揽状元榜眼探花，二甲是赐进士出身，就是真正的进士，三甲是赐同进士出身，学问好的人不稀罕同进士这三个字。
同进士就和如夫人一般。
苏晚枫梗着脖子，“我不嫌！”
徐逊差点气死，几天没搭理她。
齐绣儿包了一艘船，苏晚枫领略到了原始的水岸风景，只是很不幸，她晕船了，徐逊倒是无事，还自配了晕船药给她喝。
晕了三天，苏晚枫终于好了点，不在吃啥吐啥，妞妞很担心她，一直守着她，苏晚枫非常感动。
齐绣儿很能干，几乎包揽了所有的杂事，一路上根本不用苏晚枫操心，别看她是穿越人士，但古代行路遇到的问题苏晚枫觉得自己恐怕无法解决。
吃喝拉撒在路上都是考验，野外大小解，不是随便找个地方一蹲就完事，你得确保草丛里没蛇虫鼠蚁。
如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生地不熟连水源都找不到。
齐绣儿雇了镖师，他们知道何时启程何时休息，也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能在村镇车马店住宿就不要独自扎营。
而且行李也别带太贵重的，仆从也得朴实低调，否则入了贼人的眼，那就是人祸。
好在这一路有两位举人的名帖，进城进镇都简单了不少，住店花的钱也少。
舟车劳顿，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京城，不是，是京郊齐绣儿购下的庄子上。
因着是提早派了人过来整理，所以能直接入住，一进门就有热水热饭，洗去周身疲劳，大家才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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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秀才十八
再过四五个月就要过年, 一过年就是春闱，苏晚枫和徐逊也很忙，需要寻私塾, 入文会, 打听一些消息等等。
这就要去京城了。
好在他们来的算早, 整修好了在京城里也不会忙乱。
进了京, 寻了个专门招待举子的客栈住下, 长包了两个房间, 因为苏晚枫和徐逊是举人，房费还打了折，秀才就没这个待遇了。
住这里吃喝不用担心，洗衣什么的也有小厮管, 交去给洗衣妇洗才几个铜板。
齐绣儿忙着给苏晚枫打点, “给你留个小厮，杂事跑腿什么的让他办，内衣给你留足了，一月我来几次, 替你收了去, 不用你洗。”
苏晚枫道, “娘子, 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齐绣儿白了她一眼, “你好好考就行了，妞妞和耀祖还有我都要靠你呢。”
苏晚枫道, “哎呀, 听说京城有榜下捉婿的喜好, 到时候我要是被捉了去怎么办？”
齐绣儿也笑了, “捉你有什么有？放心吧，你要是真的被捉走了，我就带着妞妞抱着耀祖上门讨你去。”
苏晚枫道，“可要是我贪慕权势富贵不要你了怎么办？”
齐绣儿笑的咯咯地，“那我就吊死在你门前！”
夫妻俩一起哈哈大笑。
一切准备妥当，齐绣儿走了，苏晚枫和徐逊去找京城的‘高考补习班’。
山长倒也介绍了两人给他们，但是苏晚枫打听了一下，这两人已经外放，不在京城了，时下交通不便，很多消息都是滞后的。
不过类似的补习班也有很多，只要花钱就行。
徐逊试了好几家，都摇头说不行。
苏晚枫，“……”大哥，有没有可能是你太挑剔了？
最后徐逊找了个刚入翰林院没几年的当了先生，这位也是被逼无奈，别看在翰林院当官，只那点俸禄养活家小也困难，所以才开班教学。
但是这位的学生不多，毕竟他没什么名气。
徐逊听了一节课，认可了他。
姚翰林还颇为挑拣学生，他秀才都不教，只教举人，还得过了他的考试才行。
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秀才的资质家产落差太大，而成了举人，口袋里多半是有点小钱的，姚翰林开这补习班为得是贴补家用，不是普度众生。
他一共只召了十二个学生，苏晚枫被徐逊带过去，考试吊车尾。
束脩一人二十两，算来也只教半年不到，这束脩也不算高，有些有名的补习班束脩高达百两，姚翰林这是新开班，价高了没人来。
姚翰林得了这笔银子，家里就能过个像样的年，若是这些人能中进士，哪怕只一个，他的补习班就有了招牌。
苏晚枫痛苦地发现，十二人中她是垫底的，徐逊是学神，其他人是学霸，她只是个学普，姚翰林这里不要学渣。
但要论心态，苏晚枫最好。
这不是废话，她经历了过少考试？从中学开始，大考小考中考高考，到后来的英语考级等等，简直数不胜数，心态能不好吗？
其他人也和苏晚枫交好，并不吝啬将自己的心得教给她。
大家都是举人，也都具备了做官的资格，但是为什么要来考进士却不都是因为志向高远。
有五人是因为没门路做不了官，只能等轮候，有个叫蔡志远的就道，“我听说等轮候的人中还有进士，这怎么轮得到我，去做个小吏我也不甘心啊，一合计就进京考试吧，最起码便是轮候，这排队也能排前面点。”
一般进士只要不挑剔，一个县令是不用担心的。
说着说着众人又说徐逊，“徐兄肯定能入翰林！”
一甲进士入翰林，走的官途和其他人不一样，算是内阁预备役。
听着这些交谈，苏晚枫，“……”
说实话，苏晚枫读书科举的目的只是为了给自己加保护层，考秀才能免赋税徭役，中了举一定程度上不用被人捏圆戳扁，至于来考进士，那不是为了遮掩耀祖的生父么？呃，也有加大自身筹码的因素在。
但是苏晚枫真没想过自己当官了会怎么样。
后世大家把考公誉为上岸，好像考过了就一切安泰，实际上很多人在公务员的队伍里不止一次想过离开。
只是又因为种种原因舍不得，然后纠结的不行，工作只是日复一日的繁琐，做着做着就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亲朋好友骄傲羡慕的神情目光和旱涝保收的福利待遇又让人舍不得放手。
现在苏晚枫想到自己可能要去当县太爷，顿时目光呆滞。
这个官，说起来是芝麻绿豆大小，但直面百姓，什么都管。
县令既可以两袖清风，也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不在于你愿不愿意收，而是进了那个系统，就由不得你了。
苏晚枫最怕的就是这种关系，她性格恬淡，喜欢安稳度日，不是穿越了就改了脾气。
不过现在想这个还太早了，说不定苏晚枫根本过不了考试呢？
转眼就要过年了，徐逊自然跟着苏晚枫，齐绣儿还替他们备了年礼给姚翰林，姚家也回了礼。
待过了年，课业也越多了，因为没几个月就要开考了。
那套装扮是齐绣儿亲自存放的，不经别人的手。
春闱终于要开始了，苏晚枫在齐绣儿的帮助下熟门熟路开始了装扮，然后带着干粮铺盖卷进考场。
检查流程差不多，反正都是脱光了看，苏晚枫一回生二回熟，特别淡定，检查好后穿衣，她还见到了好几个果/男，她面不改色穿戴完毕，入了考院。
齐绣儿依旧提心吊胆了一天，待发现没任何动静，这才把心放回去。
考完，依旧是蓬头垢面出来，客栈已经备好热水饭食，先休息吧。
然后就是等待放榜，过了的是贡生，之后还得参加殿试。
到了放榜日，徐逊实打实第一名，苏晚枫第一百六十一名，中等偏上，不算垫底。
接着就是殿试，好在殿试才一天。
考完殿试才算彻底结束，苏晚枫和徐逊也没回去，而是等待结果。
从知道他们已经是贡生起，客栈就不收他们的房费了。
没让人等多久，榜单终于出来了，京城各处都是铜锣响，福升客栈门口挤满了报喜的人。
徐逊中了状元，苏晚枫二甲中下位。
贺喜宴客等等自不必言，徐逊风光无限，还要打马游街，因为他还未成亲且住在苏晚枫家，媒婆差点挤破苏晚枫家的家门。
姚翰林更是出尽了风头，下一批的补习班已经被预约光了，他教了十二个人，全中了进士！
要苏晚枫说，姚翰林挑人的时候本就严格，就好像重点高中的尖子班，人家的基础就在那里。
苏晚枫现在开始担心了，她会被派到哪里做官？县太爷她好像做不来啊！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早，新科进士们想要立马当官也不容易，都得候缺。
不像一甲，那都是进翰林的。
此时吏部尚书也在发愁，宫里九皇子开府了，皇子们开府需要配属官，而京里人人知道，九皇子无甚出息，且不得帝心，上了他的船等于前途无亮，派谁去好呢？
派去的人无根无派还好，否则就是结仇了。
有人建议，“不是正好有不少新科进士在等轮候，大人莫不如让他们去？”
尚书道，“王府长史好歹也是五品，这些新科进士还是差了点，哪能一下子给这么高。”
那人道，“若是旁的皇子府，确实是这个说法，但其他殿下，您也不用操这份心啊，只九皇子府，您找不到人去做那个长史，还不如塞个新科进士过去，其他属官看着给就算了，我们给九皇子配齐了属官，至于他能不能留住，那是他的事，陛下也不能来问责大人。”
尚书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
有人脉的也不用等轮候，机灵的也会早些打点，剩下的人就是没有门路人脉，也无从打点的人，那就派去呗。
新来的连皇家人都认不清，哪里知道皇家的事情啊。
于是就在苏晚枫以为自己要么等个几年，要么不知道去哪里当个县太爷的时候，她的任命书来了，去新开府的九皇子府上当长史。
苏晚枫，“……”这是馅饼还是陷阱？新科进士一上来就五品官？
但是她也不能拒绝啊。
不过对她来讲，可以留在京城，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首先，哪怕生产力整体落后，京城还是最繁华的所在，可以留在京城总比去偏僻地方吃土要强。
其次，福王是藩王，无诏不得入京，他都来不了，严大壮能来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耀祖的身份就不用担心了。
徐逊果然入了翰林，而且也知道了不少皇家事，听闻苏晚枫要去九皇子府当长史，顿时皱起了眉头。
徐逊去找苏晚枫和她说了这个事，“你且别急，待日后我想办法把你调出来。”
苏晚枫却道，“不必，可能去皇子府当这长史旁人不乐意，我是愿意的，徐兄，我也不瞒你，我没多大志向，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我的追求。”
徐逊，“……”我竟无言以对。
这个朝代叫大靖，皇帝姓湛，九皇子叫湛裳，他的出生终结了他生母的生命，柳贵妃难产而亡。
那时候皇帝独宠柳贵妃，眼见心爱之人因生子死去，皇帝就迁怒了这个儿子，给他取名殇，宗仁府登记时，宗令怜惜稚子无辜，就变成了裳，皇帝也没计较。
到了后来皇帝有了无数新欢，但对这个儿子他始终喜欢不起来，不得皇帝喜欢的皇子，在宫里也是不怎么好过的。
九皇子哪怕是个男孩，后妃们也不想接手养他，人人都把他视为不祥。
等到了开府，有能耐的都在躲开他。
京里除了平头百姓外几乎人人都知道九皇子是个灾星。
皇子开府不得成亲么？皇子的妻子最起码得是个世家嫡女吧？九皇子妃是个庶女，还是某世家的旁□□你想想九皇子有多不被人待见。
于是当苏晚枫收拾收拾去九皇子府的公房上班，居然没见到几个同僚，只有打扫和看守门户的下人。
苏晚枫，“……”
不会属官就我一个吧？
过后苏晚枫倒也见了几个同僚，只他们根本无心上班，在公房里也是摆烂，都在想法设法离开九皇子府。
还有人好心劝苏晚枫，“郭长史，听闻你和徐翰林有交情，还是早些离了这里吧。”
苏晚枫，“……”
大家都没心思办公，苏晚枫也没办法，好在九皇子府刚成立，公务也不多，苏晚枫一个人也能做。
上了半个多月的班，最后能坚持天天上班的就只有她了，其他人要么调走了，要么摆烂彻底，请假不来。
苏晚枫倒也觉得清净，正好上班摸鱼写话本子。
她觉得九皇子也在躺平，属官服务于他，但是苏晚枫上班这么久没见过九皇子一面。
好吧，老板都不在意，员工也就得过且过。
这天，九皇子的管家来找她，要她去户部讨要皇子府的安家银子。
苏晚枫，“难道不是户部送来的吗？”
克扣皇子的钱，户部官员不要命了？
管家苦笑，“户部是断断不会主动送来的，我虽是管家，但也是奴才，进不得户部的大门，所以只能劳烦大人了！”
说着不停弯腰作揖，言语里实在是府里穷的快断炊了，皇子妃一直在盘算要当掉什么家具首饰来维持生活。
苏晚枫对九皇子的印象又更新了一下。
想了想，苏晚枫道，“我试试，只别把希望都压在我身上。”
管家再三感谢，说郭大人愿意去讨要就已经很好了，不敢强求。
苏晚枫，“……”
愿意去讨要是一回事，但苏晚枫也不想鲁莽行事，就道，“按规矩殿下的安家费是多少银子？”
管家道，“按规矩得两万两，我们不敢想这么多，能拿回来五千就行了。”
苏晚枫，“……”
才五千两？齐绣儿现在扒拉扒拉身边也不止这点啊！
苏晚枫再想想这些年自己的收入，也快有三四千银子了，皇子这么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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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秀才十九
待管家走了, 苏晚枫开始思考，克扣皇子分例的断然不会是户部大佬，连侍郎都不可能, 只能是下面的人。
高位的人都是人精, 哪怕心里有偏颇也不会露出来, 小官小吏们倒是会卡一下, 就是俗语说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但这些人就是再贪财也不会胆大包天到去昧下皇子的安家银子, 这一但闹出来, 这些人就完了，上头的人也绝不会保他们。
为什么他们敢这样做？
那就是有人让他们这样做！是谁呢？皇帝不可能，大臣不可能，皇帝若是不想给九皇子安家银子, 直接说就行了。
那就是其他皇子动了手脚！
苏晚枫抹了一把脸, 这倒霉催的，原本以为能当一条咸鱼，没想到还得摆一摆尾巴。
这种事找户部尚书也没用，苏晚枫也不确定自己能见到他。
她就是找到户部尚书, 即便拿到了银子, 也会给九皇子结仇, 以后还想从户部拿什么都困难。
还是要去找办事的人, 请一顿饭，告诉他们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远离战场保平安，
然后少拿点银子, 应当就可以了。
苏晚枫就去找是谁负责皇子安家费的发放, 批条又卡在谁手里。
现在她多少也算有点人脉, 徐逊在翰林院, 补习班老师也在翰林院，一起上课的同窗们有两个也得了官位，余下的有外放的有等候的，也算各有各的门路。
姚翰林在京城时间长，知道的事情接触的人也多，就给苏晚枫介绍了一些井市掮客，牙人，各行业的团头，衙役小吏等人。
别小看这些人，他们有的也算手眼通天，有些事还缺不了他们。
苏晚枫就同他们吃饭喝酒称兄道弟。
这些人见郭大人毫无架子，待人亲切，纷纷愿意结交，很快苏晚枫就知道户部里是谁管着皇子们的安家银子了。
皇子们开府，府里要装修，置办家具花木等等，工匠采买就需要和这些人来往，拉着管事负责人喝一顿酒，什么小道消息都掌握了。
甚至家长里短都能摸个七七八八。
于是苏晚枫就把户部相关的员外郎几人分别请了来喝酒吃饭，和他们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龙子凤孙们的事何必瞎掺和。
小卒子即便做的再好也进不了贵人们的眼，可得罪了的那个人倒是把大家记得牢牢的，这要是有了个万一，你们想想，会有人保你们吗？
这肯定是不会的，只会把他们推出来背锅！
这么找了几个人，喝了几顿酒，大家都松了手，苏晚枫就把九皇子的安家银子给领了出来，经手的人不能一分不给，苏晚枫就做主拿了七千两给大家伙分。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这些人也不会敲锣打鼓地说九皇子的安家银子给了，那个有意要九皇子好看的皇子也不会日日盯着这件事，于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吩咐了一句罢了。
苏晚枫把剩下的一万三千两交到了管事手里，管事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苏晚枫道，“没事，这是殿下应得的，只打点关系用了七千两，管家要和殿下说清楚，我可是一文没拿。”
管事连连点头，拿着银子回了王府。
九皇子府看起来很一般，说是修缮，其实不过略微整修了一下，仔细看的话很多地方整修的极为潦草，连花木也蔫头耷脑的。
九皇子穿着半旧不新的常服，在自己的院子里见了管家，听到拿回来一万三千两，他挑了挑眉毛，“这么多？”
管家忍不住露出笑脸，“可不是，奴婢都觉得郭大人好手段，郭大人可是一文没拿。”
九皇子用手指敲着椅子扶手，“郭念恩……倒是有些意思，居然还愿意留在我这里。”
九皇子拿过属官值房的名册，里面只有苏晚枫是日日来点卯上班的，其他人能三天里来冒一个头算好的了。
九皇子鼻子里轻笑了一声，“怕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以为跟着我有多好的前程，这下子可要失望了。”
九皇子让管家封了一千银子给苏晚枫送去，“赏他的。”
苏晚枫接到这份赏赐，“……”充分理解了刘姥姥说的拔一根汗毛比腿还粗的感受，可是九皇子殿下，您老自己都快穷的典当家产，又何必这么大方呢？
不过苏晚枫还是笑纳了。
有了这笔银子，九皇子府缓解了经济压力，但作为一个皇子，这点银子花不了多久。
九皇子妃就愁的不行，皇子府只有出的没有进的，吃喝穿戴还是其次，走礼才是大头，皇家人多，成亲生子过生去世等等，一月里都会来上一两次，这种礼能少吗？
九皇子倒是很淡定，“这种礼不走也罢，无人邀请你，你就别去。”
九皇子妃涨红了脸，“这怎么可以，旁人会怎么说我们？”
九皇子道，“你要是一直活在旁人的眼光中，那这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
九皇子妃咬着牙，问九皇子，“那我娘家呢？也不闻不问吗？”
九皇子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中带着一点怜悯，“你家决定让你嫁给我时，你就成了你家的弃子，你的父母族人根本不希望你回家，最好是和王府划清界限。”
九皇子妃如遭雷击，忍不住哭出声来。
九皇子道，“你别管外头的事了，愿意的话打理中馈就行，外头的人情来往就交给管事吧。”
不得皇帝待见，做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不做。
九皇子妃被打击的不轻，万念俱灰，整日在佛堂念佛。
苏晚枫倒是找到了上班的感觉，九皇子因为不被人待见，也就少了人来往，没人来往，她这个长史能有什么活？
这种上班状态苏晚枫很喜欢，齐绣儿又开了一家布庄，没开在京城，京城物价贵，房租也不便宜，而且布庄也不少，她没有多少竞争力。
但在这距离京城一日路程的松阳镇开一家布庄就有赚头，面对低端市场有粗细麻布，面对高端市场也有好料子，加上苏晚枫在京城当官，不管当的是什么官，齐绣儿也有了靠山，不怕地痞来捣乱。
沐休日苏晚枫就回来，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过日子。
苏晚枫让请了女先生教妞妞读书，因为现在郭家也是官宦自家，女孩子自然要读书。
连耀祖都跟着能结结巴巴说上几句，“云对雨，雪对风……”
苏晚枫对齐绣儿道，“布庄开一家就行，有多余的银子就置地吧，以后就是耕读传家，和商户无关了。”
齐绣儿愣怔了片刻，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是我一时没转过弯来，只京城附近的地不好买。”
好的地都在世家大户手里。
苏晚枫道，“慢慢来呗，总有机会的。”
别看京城繁华，其实官员们一个不对落马也平常，一旦一户人家出了问题，那房产家业可就都保不住了。
而且这里纨绔也不少，吃喝嫖赌，败家舍业的也不是没有。
想要成千上万的田地是不容易，百来亩地也不算十分困难，毕竟苏晚枫现在也不是平头百姓。
果然，苏晚枫托了几个专门做田地买卖的牙人留意，没过多久就有了消息。
有个五百来亩地的庄子要出售，就在松阳镇附近。
牙人道，“原本是个贵人置办给外室的产业，不想被家里正房夫人得知了，这如何容的下，那夫人就趁着老爷不在家，把这外室给打包卖了，那夫人嫌这庄子留在手里碍眼，就想卖了算数，等老爷回来，就说是外室卷了钱财跑了。”
苏晚枫，“……那我家买下不会得罪那贵人吧？”
牙人笑道，“与您何干呢？您又不知道啊！”
苏晚枫也跟着笑，那庄子都是好地，连庄子带地也得四千不到的银子，于是就买了下来。
齐绣儿精神健旺，一头扎进了庄子里，以后这可是家里的根本啊。
苏晚枫小富即安，生活的有滋有味，九皇子冷眼旁观，看苏晚枫什么时候离开自己这个泥潭。
却发现这个郭长史居然安安心心留了下来，九皇子都觉得奇怪了。
他的属官统共也就二十不到，现在都走了七七八八，剩下没走的也不过是没找到好的门路，挂名在他这里。
只有那个郭长史，毫无离开的意图，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跟了谁吗？
对苏晚枫来讲，有工资拿，企业不倒闭，活还少，这工作哪里找去？
至于什么抱负啦，前途啦，她一个女扮男装混在男人堆里的女人还是低调一些好。
终于熬不住的是九皇子，他把苏晚枫叫去了。
上了快半年的班才得到老板的召见，苏晚枫赶紧应召而去。
乍一眼看到九皇子，苏晚枫愣了一下，泥马，老板居然长的这么美！
柳贵妃本就是大美人，九皇子继承了母亲的容貌，自然也是美不胜收，皮肤白皙细腻，眉眼精致，挺直的鼻梁，润泽的红唇。
只是九皇子的眼神很冷很淡。
不过很快苏晚枫就垂下了眼皮，也没留意到这点，盯着人的脸不放是不礼貌的行为，何况人家是老板，更得尊重。
苏晚枫是属官，不用行奴才的礼，所以只用拱拱手就行，“属下见过九殿下。”
九皇子道，“郭长史不必客气，坐吧。”
苏晚枫道了谢端端正正坐下，这才把目光投向九皇子，不偏不倚堂堂正正。
下人上了茶，九皇子只是用手指在茶杯口上画圈，苏晚枫倒是喝了一口。
九皇子慢慢道，“我这里没什么好茶，倒是怠慢了。”
苏晚枫，“……”
这老板怎么阴阳怪气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给你淘换好茶叶还是自谦？
苏晚枫眨巴眼，冒了一句，“比属下的茶要好。”
九皇子，“……”
郭长史不走是因为他是个傻子吧？
两人陷入冷场，不过苏晚枫耐的住，她是被九皇子叫来的，自然是等老板发话。
九皇子越看苏晚枫越觉得疑惑，这个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真傻也要不到他的安家银子，那就是装傻？可看着也不像。
苏晚枫也觉得奇怪，老板叫下属过来就是问一下工作，九皇子什么都不问，这是要干嘛？等她汇报？
可是九皇子府实在没什么大事需要汇报的，说句不好听的，九皇子府门可罗雀，属官们的公房也是如此。
最后还是九皇子熬不住，毕竟人是他叫来的，于是他右手成拳抵住鼻子咳嗽了一下，“郭长史……”
苏晚枫站起来，“属下在。”
“……你坐。”
苏晚枫坐好。
九皇子看着她，“这么多日了，想来你也知道，我这里不是什么好去处，你为何不走？”
就是当个外放的县太爷也比在自己这里有前途。
苏晚枫，“……属下，是吏部派来的，刚上任也没多久……那个，殿下是不要我了吗？”
解散属官，企业宣布破产？
九皇子盯着苏晚枫，“你是在和我装傻吗？”
苏晚枫额头上冒出了汗，“……我不敢，那个，殿下……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我，觉得，您这里，挺好的……”
九皇子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成为蜜糖，颇为奇怪地看着苏晚枫，直接道，“在我这里只是蹉跎岁月。”
苏晚枫，“……”
要命，老板拼命向员工灌输企业不景气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苏晚枫道，“殿下，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个喜欢安稳的人呢？确实，很多人读书科举都有自己的抱负，我也不瞒殿下，我本是一对逃难夫妻的孩子，路上父母食用了有毒菌菇死了，是我的养父救了我。”
“养父是个老秀才，他教我念书，说这世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成了秀才才能见官不跪，免除徭役。后来养父没了，我还不是秀才，家里十亩田地就得交税，我这副小身板也干不来农活，租赁出去，收的租子还不够我吃的。”
“我也是没办法，就去考了秀才，又能勉强过活，再后来福王殿下就藩，我们村子搬到了府城，我义兄送我去当地李家书院读书，我那时也娶了妻子，想着总得给妻儿一些庇护，于是就继续读书科举。”
“侥幸过了试，成了个举人，我和徐兄，就是今科状元，一起进京赶考，我原本的想法是过了最好，过不了也是天意，举人了，也能给妻儿遮点小风挡点小雨，也就够了。”
“可徐兄是个牲口啊……啊不是，不是，他一路督促我奋发图强，进了京又找到了姚翰林的补习班，就这么进了考场。没想到我运气还不错，居然过了！”
苏晚枫说道这里羞涩的笑了笑，继续，“过了就能当官，可这官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得轮候。我不瞒殿下，我没什么人脉钱财好走门路，想着就是派我去哪儿就去哪儿，好好干活就是了。”
“然后就接到了通知，让我来您这里当长史，这于我简直就是个馅饼啊，徐兄状元之才进了翰林也不过六品，我可是五品！那我就来了，您这里属官是走了很多，但我不会走，除非，您不要我！”
九皇子，“……”好一朵大奇葩！
九皇子想过很多原因，就是没想到他的长史就是个不思进取只想摆烂的咸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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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秀才二十
剖析了内心, 苏晚枫眼巴巴看着九皇子，等待他的定夺。
九皇子雪白的牙齿无意识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他也看着苏晚枫, 恍惚觉得苏晚枫是小时候见到的小狗雪球, 会冲着他摇尾巴。
打消幻想, 九皇子眨眨眼, “既然这样, 那你愿意就留下吧。”反正他这里也没好处, 就一点点的俸禄，郭念恩不嫌弃，他这公房里也不算空空如也。
苏晚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多谢殿下！属下必定好好工作回报殿下。”
九皇子, “……那我问你, 你觉得我首先应该做什么呢？”
九皇子府一潭死水，业务都没有，你工作什么呀？
苏晚枫脱口而出，“搞钱啊！”
你都穷的快典当了, 自然是要赚钱啊。
苏晚枫看到九皇子听了她的话凝如雕塑, 终于反应过来, “那个……殿下, 我不是说您穷哈……那个，其实, 银子吧，它也不俗, 人之所需, 都离不开它是吧？说句僭越的, 陛下肯定也缺银子使……不是, 我这不是这个意思……”
苏晚枫终于绝望地闭嘴了。
九皇子倒是露出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郭长史，你很有意思。那么按照你说的，我该如何搞钱？”
苏晚枫，“……”
果然老板都是剥削阶级，要下属提出问题，还要下属解决问题！自己只要稳稳坐着就行了。
苏晚枫默默叹气，打点精神给老板打工，“殿下，还请恕我直言，不知陛下待您如何？”
外面传的只是传言，想要有一份详实的计划，就得依据事实。
九皇子倒也没觉得苏晚枫过分，他嘴角翘了翘，“母妃生我难产而亡，父皇深爱母妃，因此恨我。”
苏晚枫，“……”总觉得九皇子说深爱这两个字的时候味道不对，而且帝王有爱吗？滥情吧！
好吧，确定了，老板是没有后台撑腰的，这样一来，怕是其他皇子也会对付他，京城也没有任何助力和靠山。
苏晚枫看着九皇子，“这样的话，殿下，在京城，您怕是没办法搞银子的，想要摆脱困境，您得就藩，藩地才是您能活动的地方。”
九皇子纹丝不动，“你可知父皇会把我分封到何地？据我所知不可能是什么丰饶的地方，多半贫穷又偏僻。”
苏晚枫也不觉得意外，“事在人为，民间有句俗话，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草窝，盖因金窝银窝不是自己的，只草窝是自己的，那么就能想办法把自己的草窝慢慢整修成自己想要的窝，在不是自己的地方，做不了这些事。”
皇帝对九皇子没好感，兄弟们轮番踩他，在京城，哪怕苏晚枫给九皇子想了赚钱的好主意，九皇子也没办法实施。
九皇子再次对苏晚枫感觉到惊奇，这个长史，一再突破他的看法。
未曾见面时，九皇子觉得郭长史居心叵测，哪怕苏晚枫给他要来了安家银子，九皇子还是对她有着戒心。
九皇子想等苏晚枫离开，等来等去等不到，他就只能见他。
一见面一交谈，九皇子发觉郭长史原来是条咸鱼，可是这个印象还未固定，他多问了几句，忽然发现郭长史居然颇有见解。
郭长史并未搪塞他，建议中肯，言语……算得上诙谐吧。
九皇子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明白苏晚枫，从小到大，他能一眼看清身边各色人的欲/求，他们都有所求，也都为着这点所求露出百般姿态。
只是这个郭长史，他到底所求为何？
九皇子再进一步，“那我若是去就藩，郭长史愿意跟随吗？”
苏晚枫傻眼了，说实话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去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是面对老板，打工人能这么说吗？
苏晚枫赶紧低头，“属下只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只是砖头除了砌墙好像也没别的用处啊……”
这一句话开头斩钉截铁，后来语气飘忽，饶是九皇子都忍不住抬手遮住了自己翘起来的唇角，郭长史实在是个妙人。
九皇子也没有因为苏晚枫这态度生气，他本来就是被皇帝厌弃的皇子，人人避之不及，苏晚枫若是一见面就向他效忠，九皇子也不会信。
但九皇子现在对苏晚枫的感觉还不错，因为她并未敷衍塞责，贵在坦诚。
九皇子也没继续逼迫苏晚枫站队，当他发觉自己需要眼前这位郭长史的时候九皇子就立马改变了策略。
之后的交谈很让苏晚枫舒适，九皇子不在咄咄逼人，也没有让她自问自答，然后两人就很愉快地结束了谈话。
待苏晚枫离开，九皇子的内侍朱家保低声道，“殿下可是看好那郭长史。”
九皇子伸出白玉般的手扶着朱家保的手站起来，“郭长史，倒是个难得的澄澈之人。”
朱家保道，“可殿下询问他要不要跟随殿下，他居然推三阻四！”
在朱家保看来，苏晚枫没在第一时间向自己的主子表示臣服那就是不忠，不忠的人呢自然不能要。
九皇子倒是明白，郭长史不是奴才，自然不能用对待奴才的方法待他，所以道，“我只是个不受宠的无能皇子，父皇都不待见我，又如何让旁人认可我，郭长史可是新科进士，无论去哪里都有个前程，可惜到了我这里，反而做不了什么事，怨不得他。”
他愿意留下就不错了。
回到公房，苏晚枫开始发愁了，一开始没想到皇子就藩她作为属官要跟随的，这可怎么办？
虽然九皇子也没硬让她跟了走，但总会面临这个问题。
她没有关系和人脉，就是有些钱，也不过保持自家的小康生活，用来走关系，怕是得掏空家底。
苏晚枫可没想过搜刮百姓肥自己的腰包，所以不跟九皇子走，她多半又要轮候，没有一身官皮，在京城怕是不好过日子。
沐休日，苏晚枫回去和齐绣儿商量，齐绣儿也是一呆，“要跟着走？”
苏晚枫点点头，“若是选择继续当长史，这就得跟着走。要么就不当，那么多半就要等轮候。”
齐绣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别看现在苏晚枫俸禄不多，但这得看生活标准，若是齐绣儿没家产，苏晚枫手里的俸禄也足够养他们一家四口。
但齐绣儿拿了家里的产业，齐家家资颇丰，这才显得苏晚枫的俸禄不够看。
而俸禄代表的意义不同，齐绣儿觉得自己就是赚一万的银子，也比不上苏晚枫的俸禄。
最后两人也没商量出所以然来。
说到底齐绣儿不过是个商户女，苏晚枫虽是穿越而来，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现在要面对职业和未来的重大改变，自然也会犹豫，不知道如何选择。
不过苏晚枫给叶明朗写信是不会提这些的，只会说好话，还说自己已经是五品大官了。
叶明朗看信后很欣慰，但赵杨两个公公知道后却神色犹豫。
叶明朗询问后才明白缘由。
杨公公道，“当今圣上皇子多，但就藩的王爷其实并不多。”
杨公公压低了声音，“大家都说就藩的王爷都是惹了陛下不喜才赶出来的，咱们王爷……好在是宫里头贵妃娘娘有手腕，要不然也没好果子吃。可那九皇子，那是一出生就招了陛下的厌恶，在他那里当官，实在也不算什么好去处。”
福王在京城甚为荒唐，惹恼了自己的父皇，这才被踢出来就藩，好在老娘给力，愣是给他某了个不错的藩地，九皇子称得上孤家寡人，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助力的。
叶明朗愣了一下，“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们天高皇帝远的也够不上，就是够得上，两个是福王的公公，一个是福王府编外狗腿，都帮不上忙。
再来说九皇子，他倒也知道离开京城对他有好处，可惜的是，皇帝厌恶他，刻意忽略他，忽略到了连让他去就藩都忘了。
自然也没人会替九皇子说话，九皇子就这么默默无闻地住在自己的府里。
苏晚枫也就安安心心整天摸鱼。
快过年了，齐绣儿进京置办年货，苏晚枫和她一起购买，等送走了齐绣儿，苏晚枫去梁家书铺结算自己的分红，正看到有人正在竞拍一副画。
掌柜的看到苏晚枫看向那幅画，就笑道，“这是青檀先生的画作，一画千金呢。”
苏晚枫心下咋舌，不过那幅画看起来倒是气势磅礴，只是越看她越觉得熟悉，终于忍不住了，“这幅画，画的可是我话本子里的一幕？”
凡人修真路已经完结了，但依旧很受欢迎，这副画画的就是主角遭受雷劫的画面，天空雷云层叠密布，主人公傲然站在天地间，四周有他一路结交的师尊好友灵兽，他们都目露希望，也有嫉妒主人公的人在一边苟苟营营。
整幅画浓墨重彩，人物形象丰富，色彩强烈。
掌柜的笑道，“晚枫先生好眼力，真是您话本子里的一幕，喜欢的人可不少呢。”
苏晚枫倒不是要追究那个青檀的版权，只是心下也不大得劲，她一本书才赚多少，人家一幅画就上千银子，这差距，太大了吧？
掌柜极会察言观色，“青檀先生师从法源大师，法源大师画的菩萨像上万银子人家都求不到，作为法源大师的弟子，青檀先生的画也就很受人追捧。”
这就是明星效应，苏晚枫虽然也打出了一定的名气，和法源大师是不能比的。
如今话本子的衍生品周边也有，就是扇面画作屏风之类，但这个和话本子作者无关，因为没有侵权这一说，苏晚枫写多少就拿多少，梁家书铺已经给了她最大的利润，想要一本书卖上万银子是绝无可能的。
苏晚枫仔细打量着画作，最后看这幅画被人以两千八百两买走，她咂咂嘴，告辞走了。
九皇子府，朱家保轻手轻脚来到九皇子身边，静静地看着主子作画，待九皇子放下画笔，他赶忙道，“殿下，银子收来了，法源大师署名的两副菩萨像，一副观音像，一共五万银，您寄放在书铺的画卖了两千八百两，书铺收了三百两的寄卖费，剩下的银子都送来了，法源大师那里已经给了一万银子。”
画菩萨观音的是九皇子，法源大师只是署了名盖了章，自己并未动手。
工笔细描也是体力活，法院大师年纪大了，如今单独完成一幅画作有些承受不了，徒弟代画也是行的，能拿出去卖的都经过了他的法眼。
九皇子微微点头，“给王妃送去两万银子，剩下的入账吧，年还是要过得。”
朱家保应下，正要离开，九皇子道，“郭长史那里也别忘了年礼。”
朱家保赶紧称是。
九皇子确实爹爹不疼姥姥不爱，但他也不是没能力养活自己，一开始让苏晚枫去讨安家银子，就是要看看苏晚枫的能力以及她如何看待九皇子。
不过一个皇子需要自己作画养活自己，也够让人唏嘘的。
苏晚枫收到了九皇子给的年礼，她愣住了，不是少，而是很丰厚，有各色米粮一千斤，活羊二十只，上等银霜炭五百斤，各色干货五十斤，还有上好裘皮十张，还有过节银子一百两。
苏晚枫看到这些东西，第一个念头是，九皇子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吗？
待这些东西送回家，齐绣儿也惊讶了，“你不是说王府没钱吗？”
苏晚枫只能把刘姥姥的话拿出来，“可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拔根汗毛比我们的腰还壮呢。”
齐绣儿深以为然，“这皮子好，给你做一件袍子穿。”
苏晚枫道，“妞妞和耀祖都给做，你也给自己做一件，不够的哪怕再去买。”
齐绣儿笑道，“我知道，我还能委屈了自个儿？”
夫妻俩有说有笑的。
相比苏晚枫这里热闹温馨，九皇子府却极为冷清。
所有人似乎都遗忘了九皇子这个人，没人和他互动送年礼，九皇子妃给娘家送了年礼，最后却被退了回来，她父母给她带话，让她安心待在九皇子府，家里不用她挂念，最好也别和家里有来往。
九皇子妃崩溃了，大过年的在自己屋子里泪水涟涟。
九皇子在书房画画，他的画也不是每一幅都拿出去卖。
朱家保道，“殿下，您要不要安慰一下王妃？”
九皇子淡淡道，“她想要的我给不了，我如何安慰她，她见到我只会更怨恨我。”
九皇子可以体贴妻子，可以给她画眉，可以陪她散步，可以和她吟诗作画，但是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妻子想要的。
九皇子也能赚钱不让她受穷，但这也不是她想要的。
九皇子妃想要的是身为皇子妃的荣耀，想要出入世家高门被人恭维羡慕，想要娘家因为她尊贵的身份对她追捧弯腰，想要姐妹们看到她就低头，更想要以前闺中那些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高门贵女对她俯首。
而这一切九皇子都办不到。
九皇子端详画作，接着道，“她连自己是庶女却能嫁皇子的真正原因都想不明白，和她说话太费劲了。”
九皇子不是没试图和妻子沟通过，而是他发现沟通不了，他已经说的够明白了，自己不被皇帝待见，京城没人会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不要去做无用的社交。
只不过他的妻子不甘心，然后就不停的去撞墙，撞的鼻青脸肿了回来对着他幽怨地哭，可九皇子能有什么办法？没见他连属官都留不住，呃，也不是，有条咸鱼倒是一直搁在公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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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秀才二十一
另一边, 苏晚枫和齐绣儿很忙，苏晚枫有自己的人脉要维护，她得和徐逊等人互相走礼, 拜访师长, 齐绣儿也要和左邻右舍来往, 人人称呼她夫人。
齐绣儿红光满面, 妞妞大了, 跟着母亲进进出出学习打理中馈以及人情来往, 人们看到妞妞也是笑脸相迎，称呼她小姐。
待到了晚上，妞妞向苏晚枫展示自己收到的礼物，苏晚枫含笑听着妞妞叽叽喳喳。
郭耀祖也在一边唠唠叨叨, 也把自己的东西捧给苏晚枫看。
待孩子们展示够了, 苏晚枫就给他们讲故事，把一些做人的道理融入到故事里，“……所以说只有依靠自己得来的才真正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终究是一场虚妄, 喜欢听别人的赞美, 但别人也会辱骂你, 旁人可以对你掐媚, 也能反过来翻脸无情，只有自己强大, 才不会被外人和外物所动。”
郭耀祖不大听得懂，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苏晚枫, 妞妞似懂非懂, 齐绣儿倒是愣了。
过完年, 苏晚枫又要上班了, 九皇子府的公房里一如既往的冷清，属官除了苏晚枫差不多都跑光了。
吏部也当不知道，反正九皇子也没说过来要人。
公房的属官只有苏晚枫一个，打扫看门的下人倒是有几个，苏晚枫笑着和他们互道了新年好，还拿了糕饼出来给大家分食，因着她笑容明亮，言语轻快，哪怕这里人少，倒也不觉得有多冷清。
因为和这些人相处的融洽，苏晚枫听到了九皇子府里的八卦，那就是一过完年，九皇子妃去庙里吃斋念佛去了。
苏晚枫，“……”是因为穷吗？
苏晚枫内心充满了对九皇子的同情，但不敢说。
看样子尊贵的皇子也有养家糊口的烦恼。
九皇子也没再找过苏晚枫，现在他一无所有，画大饼也画不出来，郭长史便是要离开，他也只能让他走。
苏晚枫倒是想走，但她吧，也有拖延症在身，只要不到不得不行动，她就不想动，何况九皇子给了她那么丰厚的年礼，这一过年就找门路离开，也太没情谊了。
而且一想到要去攀人情走门路，苏晚枫就有些抗拒，那时候去找福王府的管事是没办法，可现在她还没到没办法的地步。
加上她发现九皇子好像也没有就藩的迹象，那就在苟一苟吧。
徐逊的桃花终于开了，还不是一朵。
徐逊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因为提亲的两方对他来讲条件都差不多，都能给他助力，对方当然也看中他的潜力。
他来问苏晚枫，换在上辈子，苏晚枫会说，“那你喜欢谁，喜欢谁就娶谁。”
在这里可不行，徐逊见不到那两个女孩，只能见到女孩子的父亲兄弟。
想了一会儿，苏晚枫道，“那对你有更大帮助的是哪一家？”
不是她变得势利眼，而是世情就是如此，当初齐绣儿赖上她，难道是因为她人见人爱？还不是齐绣儿需要苏晚枫的身份和社会地位来拦住贪心的族人。
徐逊告诉了苏晚枫，“那家对我助力更大，但我也还在犹豫。”
苏晚枫想了想，“助力大，他家对你的要求应该也不低，若你信我，我帮你打听一下两家的家风如何？”
徐逊自然答应，他有才华，但人情世故方面就差了些，有事也愿意和苏晚枫商量。
闲的没事的苏晚枫就去当了一回狗仔，她当然不用去蹲人家门口听壁角，她不是认识不少市井人士么，托他们打听一下就行了。
很快就有了消息，两家家世地位相当，在京城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官，但其中一家的风评一般，因为这家喜欢敛财，银子人人喜欢，但被老百姓看出贪心来，这家的敛财手段应该并不平和了。
有个团头就告诉苏晚枫，“他家听说上头有贵人罩着，他家的旁支子侄管着我们这一块的买卖，抽成抽的厉害，有一次请他喝酒，他自己说别看他拿了那些银子，一大半都要上交，他也是没办法。”
苏晚枫就觉得那一家不行，手里有点小权利就敢这么盘剥，一旦权利大了，那胃口也会更大，哪怕能寻着靠山，最后这种的要么撑死，要么被靠山宰了吃肉。
苏晚枫寻了徐逊，把打听到的告诉他，“你若是娶了他家女孩子，就是和他家绑在一起，到时候就怕你被逼着成了贪官。”
如今的婚姻基本就是派系战队，徐逊娶了那家女孩，就等于站那家的队伍。
另一家倒是干净，只是给徐逊的助力没那么大。
徐逊道，“那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一头扎进去，将来成个贪官？”
没过几日，徐逊就和另一家下了定。
苏晚枫让齐绣儿准备送徐逊的成亲礼，她不知道，自己的蝴蝶翅膀已经扇歪了徐逊，徐逊本来是会娶那一家的女孩，现在改了。
徐逊成亲那日苏晚枫去喝了喜酒，齐绣儿也去了，她混在一群官太太当中，恭维别人，也享受别人的恭维，意气风发。
吃完喜酒，齐绣儿还兴致勃勃和苏晚枫八卦今天听到的不少小道消息。
苏晚枫就歪在一边，她看着齐绣儿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说个不停。
苏晚枫实在很佩服齐绣儿，“绣儿，你没想过要是我的身份被揭穿了，那现在我们拥有的一切就都没么吗？”
齐绣儿眨眨眼，“那就藏好了，别露出来！我去百宝阁再问问，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东西！”
苏晚枫失笑，“那万一呢？”
齐绣儿道，“只要脑袋不掉，实在不行就换地方过日子好了，我说你也是瞎想，等事情发生了再考虑，现在明明没事，你这不是在瞎担心，还不如好好过现在的日子。”
苏晚枫笑道，“你说的很对！”
齐绣儿得意道，“若你现在还没成亲，那说不得还真会露馅，可你现在老婆孩子一应俱全，谁会怀疑你？”
这倒也是，苏晚枫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个五品官，出身寒门，妻儿俱全。
对于苏晚枫来讲，她现在的人生平凡平静且温馨，她很满足。
对于徐逊来讲，他的人生才开始，前路是荆棘还是鲜花都在他的手里。
对于九皇子来讲，他的人生黯淡无光，被捆缚的一动不能动。
对叶明朗来讲，他的人生中只有复仇这两个字，而且任重道远，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做到。
作为福王府的外围狗腿，叶明朗哪怕很努力，也很难得到福王真正的赏识，加上福王本就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他愚蠢且贪婪，要不然也不会被皇帝提前踢出来就藩，也不会到了藩地不思经营，就忙着占民田。
叶明朗想要在福王这里借势很难。
非但很难，一旦出事，叶明朗这种人就是妥妥的炮灰。
福王一就藩就侵占民田大肆敛财，郭家村在苏晚枫的运作下没有受到灭顶之灾，但其他村子可没郭家村这么好的运气。
不过苏晚枫给赵公公支过招，所以幸免于难的村落也多了不少，不过他们只是暂时幸免于难，没了土地，他们生计没了着落，最后要么为奴，要么死路一条。
占了民田的福王也没有就此收手，搜刮民脂民膏，霸占民女等等，他几乎一样不落。
主子这样，那下人自然更加变本加厉，就是赵杨两位公公细扒起来也不能完全干净，但他们被苏晚枫影响，倒也没有害过人命，见着同僚实在过分，也会劝阻一二。
但如此这般，福王就藩这些年，已经把自己的藩地弄得乌烟罩气了。
福王闹的民怨沸腾，就有官员给皇帝写奏折了，你儿子闹得我这里民不聊生，我考评上不去倒还罢了，要是有人造反，你别怪我没早早提醒你。
当然，这只是奏折的中心思想，实际内容非常婉转，没一个字明着说福王不好的。
皇帝自然生气，派人去斥责福王。
福王跪的很快，他打的主意就是把父皇派来的人糊弄走了，自己还是这里的土皇帝。
但是他做的事需要有人出来顶缸，裴公公首当其冲，裴公公倒台了，他收的义子们当然也一起跟着倒霉。
赵公公原本是要和裴公公一起死的，他散尽了手里的银子勉强活了一条命，但也挨了三十个板子。
要不是杨公公暗地里照应，赵公公已经没命了。
叶明朗自然也背上了一口福王甩来的锅，他锒铛入狱，和严大壮一起。
他们这种编外狗腿，本来就是贵人们预备了背锅用的，还能扣一句他们仗王府的势欺人，而福王根本不知道他们。
罗树生跑前跑后散尽家财才把叶明朗和严大壮救出来，两人浑身都是伤。
严大壮没心没肺，养好了伤就好了，叶明朗万念俱灰，觉得自己报仇无望，居然了无生意，一心求死了。
罗树生磨破了嘴皮都没能让叶明朗振作起来，只能暗自垂泪，严大壮道，“罗叔，要不然把大哥送去京城？”
罗树生道，“去京城干什么？”
罗大壮道，“郭兄弟在京城啊，他都当了官，让他和大哥说说，指不定大哥就好了。”
罗树生倾家荡产救了叶明朗和严大壮，现在几个人落脚在一个极小的破院子里。
罗树生道，“可明朗病得这个样子，怎么去京城？”
严大壮，“写信给他。”
严大壮脑子简单，没有多少弯弯绕，都是直来直往。
罗树生却有很多顾虑，他怕苏晚枫知道叶明朗的遭遇后舍弃了叶明朗，世人多的是愿意同富贵，不愿共患难，如果苏晚枫对叶明朗避之不及该怎么办？
严大壮奇怪道，“郭兄弟不是那种人，即便如罗叔你说的他不理我们了，那我们也就不去打扰他好了，总比看着大哥等死强吧？”
罗树生也没别的办法，于是就给苏晚枫去了一封信。
苏晚枫接到罗树生的信，立马就去请假，九皇子又见了她，问她为了何事请假。
苏晚枫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我的义兄替福王做事，如今听说福王被陛下斥责，义兄也下了狱，现在已经赎了出来，可在狱中他挨了打受了伤，意志消沉，臣想去见他。”
九皇子看着苏晚枫，“这么说来，你的义兄应该也算助纣为孽，你又何必管他？”
苏晚枫低头，“亲人犯了错难道就要抛弃他吗？义兄或许所行不对，他也受到了惩罚，我不是审判罪行的官员，我只是他的兄弟，兄长与我有恩，现在他有难，我不能视而不见。”
能做到大义灭亲的是圣人，苏晚枫只是个普通人。
而且现在叶明朗遭了难，她却袖手旁观，那么她也不过是个利己主义的混蛋罢了。
九皇子看向苏晚枫的目光十分奇特，他最终还是道，“好吧，给你假期，你尽快回来，你也知道，我这里只有你一个属官，你要是走了，我这里就没人了。”
苏晚枫，“……”听起来好可怜。
请到了假，苏晚枫告辞走了，九皇子忽然笑了一声。
苏晚枫给他的感觉十分多变，当他已经接受苏晚枫确实是一条咸鱼了，转头人家就愿意为了落魄的义兄奔忙。
有句话叫富易妻，贵易友，很多人表面上是不齿这种行为的，但实际上很多人都在这样做。
苏晚枫在九皇子府当长史，在京城这里来讲确实毫不起眼，但她已经实现了阶级提升，贫贱之交们也很自觉地不来打扰她了。
她就是不去管叶明朗，其实也没人会指责她，但她依旧选择了伸手帮助，这才是让九皇子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一个拥有美好品德的人更能让人信任。
出行的准备工作是齐绣儿替苏晚枫做的，苏晚枫道，“不要多少行礼，我要尽快赶过去，银票多备点。”
现在苏晚枫也是用得起银票的人了。
这一次人少，也没有行李，加快赶路，估计十天左右也就能到了。
齐绣儿有些担心，“这路上没人照应，你可怎么办？”
苏晚枫笑了，“绣儿，我没和你成亲前，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呢。”
齐绣儿也笑了，“好吧，那你要当心啊。”
苏晚枫道，“我知道的，我是官身，一般宵小也不敢动我。”
如今行路有风险，地痞盗匪不绝，想要出门远行的人都会结伴，要么雇佣镖师保护，但大多数人对官员还是敬畏的，看到官员出行的招牌都会回避。
真有那些不顾及官员身份的悍匪，也得看一下对方有没有足够的油水抢劫，苏晚枫轻车简从，一看就没什么油水好捞。
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苏晚枫终于赶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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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秀才二十二
罗树生看到苏晚枫的时候都愣住了, 苏晚枫满脸风尘，露齿一笑，“罗叔叔, 我回来了, 大哥可好？”
罗树生觉得眼睛酸涨, 赶紧道, “你怎么回来了……快, 快进来！”
略作洗漱, 苏晚枫就去看叶明朗。
叶明朗在监狱里被打了，好在有打点，打人的放轻了力度，看着是皮开肉绽, 但骨头没断, 不过叶明朗求生欲不强，现在还在卧床。
看到叶明朗枯槁的模样，苏晚枫皱起了眉头。
叶明朗正在昏昏欲睡，待觉得房间里亮了起来, 就含糊道, “义父, 关窗！”
苏晚枫道, “关什么窗，你都快发霉了, 可不得晒晒。”
叶明朗睁开了眼睛，“念恩……你怎么回来了？”
苏晚枫道, “就你想瞒着我, 罗叔给我写信了, 说你不想活了。”
叶明朗觉得羞愧, 转头向里不敢看苏晚枫。
看到他这个样子，苏晚枫就觉得叶明朗也不是十分想死，万念俱灰的人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先给他灌鸡汤吧，鸡汤这玩意现代人调味品吃多了不稀罕，如今的人还是很上头的。
老祖宗的鸡汤有卧薪尝胆，有头悬梁锥刺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等，苏晚枫还知道不少现代鸡汤故事，一股脑给他灌下去，“……受点挫折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要是不想活了，你父母和妹妹的仇谁报？别指望罗叔，也别指望我，那是你自己的事！”
“到了下面，你爹妈和你妹妹问你有没有替他们报仇，你怎么回答？你爹妈看你不中用，但你是他们的孩子，他们选择原谅你，却问你可有子嗣，你怎么回答？”
不同现代人卷生卷死，生育愿望降低，如今的人再穷，也得想办法娶妻生子延续香火。
苏晚枫正在苦口婆心，房门被推开了，严大壮走了进来，一进来就高喊，“郭兄弟，你可算来了！罗叔还说你当了官就不会搭理我们，我就说郭兄弟不是那种人！”
罗树生和叶明朗，“……”
苏晚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严大壮这个棒槌。
既然叶明朗没了死志，那就要考虑之后该怎么办。
苏晚枫道，“这里是不能待下去了，福王肯定不会在用你。”
叶明朗淡淡道，“我也不会替他做事了。”
苏晚枫道，“那跟我进京吧，京城机会也多些，对了赵公公和杨公公怎么样？”
叶明朗道，“杨公公还好，没有受到多大牵连，赵全被打了一顿，听说现在在王府做粗活。”
苏晚枫叹了口气，“有机会我去见见他们。”
帮过她的人，不能忘记。
这几人中严大壮最高兴，还想拉着苏晚枫结拜，苏晚枫看着严大壮和耀祖一样的大脑袋，还是狠心拒绝了。
罗树生也拉住了严大壮，他年纪大，想的多，苏晚枫能认叶明朗这个大哥已经是很仁义了，但苏晚枫如今好歹是个官，怎么可能和严大壮这个平头百姓结拜。
叶明朗倒是看了苏晚枫一眼，他比罗树生了解苏晚枫，这个义弟连赵杨两位公公都没有忘记，不会是因为身份问题嫌弃严大壮的，但叶明朗也不会逼迫苏晚枫和严大壮结拜。
叶明朗开始积极配合治疗，苏晚枫寻机会见了赵杨两位公公一面，还给赵公公留了银子。
两位公公十分感动，特别是赵全，如今他在王府已经是最底层的奴才，谁都能踩一脚，谁还把他当个人？只有苏晚枫，一如既往。
杨公公也道，“郭大人放心，我会尽量照应他的。”
苏晚枫还把自己的房子让给赵公公居住，“只是个小院子，一年也不过几十两的房租，现在这点银子于我不当大用，你若是在王府无法存身，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赵公公含泪接受了苏晚枫的好意，他是奴才，不能有私产，现在也确实身无分文，现在被挤兑的要去住马棚了，苏晚枫的帮助于他是雪中送炭。
不比叶明朗，赵杨两人是福王府里的奴才，完全没有自由，也不能离开福王府，否则就是逃奴。
反倒是叶明朗，虽然认了裴公公当义父，却还是自由身，不是福王的奴才，裴公公义子有很多，这一次绝大多数都完了。
叶明朗主要是心结，待解开了心结便也没什么事了，于是收拾一下跟随苏晚枫上京。
齐绣儿早就收拾好了地方，不是自己家，而是在庄子上，严大壮和耀祖太像了，不能让他们两个碰面。
安顿好叶明朗三人，苏晚枫赶紧去销假上班。
她差不多请了一个月的假。
九皇子听到苏晚枫来上班，只是点了下头，没说什么，他在看自己写的字，就两个，福王。
福王是个又蠢又贪的家伙，可即便这样，父皇还是给了他一块不错的封地，而自己呢，恐怕就要在这个皇子府里被关到死了。
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改变现状。
不同于别人，九皇子也很想就藩，只有就藩才能让自己拥有一定的自由，否则他只能在京城被关到老关到死，新君上台也不会给他多少优待。
但是京城的皇子们一个都不想就藩，福王是被皇帝踢走的，他居然把宫里的女人搞到了手里，虽说只是个宫女，但福王的行为已经触怒了皇帝。
宫里的女人全都是皇帝的（除了东宫），哪怕是个洒扫丫头，所有权也在皇帝手里，皇帝可以给儿子赏赐女人，但儿子们不能自己动手拿。
福王此举可称得上秽乱后宫，再加上别的一些事，皇帝怒不可遏，就把这个儿子给踢走了。
九皇子不能这么干，他要是这么干，弄不好皇帝直接下旨圈禁了他。
所以得想别的办法。
皇子们不想就藩，但太子肯定很希望这群兄弟统统滚蛋，怎么推动太子动手把这些碍眼的兄弟们赶走呢？
原本九皇子可以和自己的幕僚属官商量这件事，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苏晚枫在九皇子心里也不是个可以商量的人，因为她是条咸鱼，不，等等，为什么不可以，离开京城去就藩就是他提出来的，那么问问他有什么办法也是应该的。
如果这位长史不愿替九皇子想办法，那也没什么，九皇子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于是苏晚枫又接到了九皇子的召见。
这回九皇子询问她怎么才能去就藩。
苏晚枫，“……”老板你搞没搞错，我是打工人，你给了项目我工作，你总不能让我自己去找项目吧？那我当什么打工人，我干脆当老板好了。
但苏晚枫明显不能这么和九皇子说。
想了一下，苏晚枫谨慎道，“殿下，我能知道陛下如何看待您，以及其他殿下们和您的关系吗？就您自己觉得。”这还是要确认一下的。
九皇子，“……”好新奇的问题啊，郭长史脑子里究竟装了些啥？
他想了想，也很坦然，“父皇极为厌恶我，其他兄弟们，自然也跟随父皇，我以为你在我这里这么久，已经明白这件事了。”
苏晚枫，“……”那你是怎么能平静地说出这种事的？
苏晚枫自我缓解了一下尴尬，开始认真分析，“陛下的心思……不能妄自揣测，其他殿下的态度一时半刻也改变不了，真正能帮您的只有太子，太子会希望成年殿下们都去就藩。”
九皇子道，“那我如何让太子帮我呢？”
又来了，自己提问题自己解决，好在苏晚枫也不是没主意，“殿下上折子就是了，陛下可能会不喜，但太子会高兴，剩下的就等待好了。更有可能，陛下看到殿下的折子，他自己就答应了。”
不是说厌恶你吗？那就赶紧把你踢走呗。
九皇子，“……”他轻笑了一声，有时候顾虑太多反而缩手缩脚，郭长史说的没错，他只要递折子就行了，太子会满意，父皇……他刻意遗忘自己，等发现自己还在他眼皮子底下，那一定会抬脚踹走他。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郭长史愿不愿意跟他走？
九皇子身边根本没人可用，那个郭长史看起来羸弱，脑子还是可以的，而且面对他的时候从来没敷衍过，出的主意也中肯，也没轻视他这个没用的皇子。
当然，郭长史的缺点也很明显，他基本上不求上进，随遇而安，属于需要鞭策了才能行动的人。
只是九皇子也没得选择，没人用是硬伤啊。
他看了一眼苏晚枫，苏晚枫自然也不敢一直盯着九皇子，哪怕他长的美，此刻她正垂着头。
九皇子沉吟了一下道，“郭长史，你义兄还好吗？”
苏晚枫很惊讶，忍不住看了九皇子一眼，“还好。”
九皇子有些无语，只能继续，“他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吗？”
苏晚枫很坦然，“我可以帮助他，但不能干涉他的人生，以后要干嘛，得看他自己。”
九皇子差点破防，这郭长史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要不是手里没人，九皇子脑子里一再盘旋这句话，终于再次开了尊口，也有些破罐子破摔，“既然没地方可去，你去问问他，可愿给我做事。”
苏晚枫震惊地看着九皇子。
九皇子直视过去，“还是说郭长史认为本殿不值得效忠，不愿让你义兄沾上我？”
苏晚枫赶紧站起来，“属下不敢，只是我义兄一开始效力于福王，现如今被舍弃，我是觉得殿下可能看不上我义兄，没想到殿下心胸如此宽广，属下一定会和告之我义兄的。”
九皇子觉得心累，让苏晚枫下去了，看着苏晚枫的背影，再一次磨牙，还不是因为没人用！
苏晚枫在九皇子眼里缺点一大堆，但只要有一个优点，九皇子就想留下她，那就是正直仁义。
她没有在官场里浸泡成老油条，也没有放弃对她来讲完全没用的义兄叶明朗，而且她确实有真才实学，那么就证明她有可取之处。
苏晚枫回去问叶明朗，叶明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苏晚枫道，“大哥，你不想答应也没关系，我和九殿下去说。”
叶明朗道，“念恩，这不是我答不答应，而是你答不答应。”
苏晚枫呆了一下，叶明朗道，“那九皇子明显是看中了你，他可知道我是谁啊。”
苏晚枫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大哥，你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吗？”
叶明朗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我身负血海深仇，却没有办法报仇，原本想借福王的势，谁知道在那些贵人眼里，我们猪狗不如……实在不行，我就混进他们家，找机会宰了那个畜生！”
苏晚枫道，“那如果你帮九皇子做事，就能借到他的势吗？”
叶明朗想了想，“也不清楚，我只听说九皇子不被皇帝待见，但他是皇子，天生的贵人。”
苏晚枫道，“我要考虑一下。”
她的考虑就是去问齐绣儿，现在到了不得不做决定的时候。
苏晚枫道，“不去，那等九殿下就藩，我这五品官就没得做了，多半是要等轮候的，什么时候能轮到也不知道。去的话，其一，九皇子不受宠，就藩的地方肯定不怎么样，得吃一些苦，其二，我跟九皇子走，叶大哥必然也会替九皇子做事，到时候耀祖和严大壮怎么办？”
在一个集团里工作，很难说能一直不让两人见面的。
齐绣儿也在思考。
苏晚枫没了官职后除了没俸禄，也就没了官员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京城不比其他地方，这里官员多如狗，没有那一身官皮，生活肯定会难一点，生活成本也会更高。
跟着九皇子就藩，虽说藩地不是繁华地方，但身份地位还是有的，齐绣儿不是深闺里不出门的小姐，她知道，其实只要有银子有地位，再差的地方也有人活的很舒服。
至于耀祖和严大壮相像的问题，也很好解决，不让两人碰面就行了，耀祖马上要开蒙，只要小心些，两个人也见不到面。
即便见面，齐绣儿也能不承认啊。
旁人纵是有疑问，谁敢当面说起？苏晚枫现在不是个小秀才，而是王府长史，她不认，旁人也不敢硬扣帽子。
至于背地里的话，那就当没听见好了。
齐绣儿胆子这么大，她就能做到听了也当听不到，苏晚枫敢女扮男装科举，自然也不是听了一些流言就会破防，她们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说来说去，齐绣儿也不舍得失去苏晚枫当官带来的福利，苏晚枫还有一点派系的观念，齐绣儿是完全不知道的，她虽然听闻过九皇子不得宠，可在她看来，再不得宠那也是龙子凤孙，汗毛比她们腿还粗的那种。
商议已定，苏晚枫就回复九皇子，“多谢殿下赏识，义兄愿意效犬马之劳。”
九皇子看着苏晚枫，苏晚枫低头，“属下也愿追随殿下！”
九皇子笑了，“好。”
他并未说什么激励鼓励的话，因为这些都没用。
叶明朗和严大壮也成了九皇子府的人，因为九皇子这里有很多空缺，九皇子连护卫都不齐全，两个人也混了个官身，这就是九皇子的护卫，算属官的一种。
接着九皇子就递了折子请求就藩。
九皇子不吭声，大家都能忽略他，可他吭声了，就不能当不存在，而且官位越高的老狐狸越不会把九皇子被厌弃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太子派系十分高兴，哪怕知道九皇子没多大作用，这份投诚也得接下。
其他皇子恨死他了。
皇帝自然也看到了九皇子的折子，这个儿子，实在让他不喜，可九皇子毕竟也是他的儿子，那就，把这个儿子远远的踢走吧，眼不见为净。
九皇子收到了回复，皇帝让他去越州就藩，果然是个贫穷地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9 22:47:48~2023-09-20 23:2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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