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碧玉
明灵医闻言, 当即扒着门框悲痛地叫了起来:“表弟!表弟——你不能这么绝情啊,不过区区一万灵石,难道要比我们之间的感情还要珍贵吗?”
卞春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家庭啊,还区区一万灵石,你当灵石是地里的大白菜吗?随便就能收割的?
“表哥,谈感情伤灵石, 你就放心去吧,阿娘那边我会替你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澄心堂居然出了个败类灵医啊, 等明天他就去匿名举报一条龙,哼。
明灵医:……没想到,竟是个死抠的守财奴,失算了!
“那我就——”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卞春舟可不怕,探查任务失败了就失败,一万灵石走到天边都捡不到!
“表哥,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咱努力工作还钱不丢人, 你放心,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明灵医:……
“你俩一唱一和,有完没完了?到底给不给钱?”
“不给!”
“他给!”
明灵医趁势,以一个极度扭曲、超越人体力学的姿势躲过了所有打手的围捕, 随后他翻身下楼, 几个起落竟全没了人影。
“还不赶紧去追!”
然后,哪还追得到人啊,姓明的再不济也是炼气一层的修士,都逃出碧玉楼了,哪还能被几个凡夫俗子抓到啊。
“他既跑了, 那您就替他付账吧,我看少爷您穿金戴银的,都点得起这仙家姑娘,想必也不缺这一万灵石。”
……碧玉楼的打手好大的口气啊。
卞春舟立刻后退一步,将背着大刀的陈最露了出来:“你们碧玉楼好大的口气啊,区区一万灵石,这种话也亏得你能说得出口,怎么?你在教本少爷做事?”
“哎哟哎哟,这是怎么了?少爷您是不满意簪雪姑娘吗?”
鸨妈妈闻讯赶来,见这番剑拔弩张的架势,当即就开口,“你们几个,怎么做事的?贵客登门,你们就这个态度?再叫我发现你们这般,可没你们好果子吃!少爷能是缺那几个钱的人吗?怪道最近生意都差了些,原是请了你们这帮不中用的东西!”
“还不快给客人道歉,扰了客人雅兴,可知道错了?”
卞春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是想尽办法从他兜里掏钱呗。
“对不起,是小的们冒犯少爷了,只是方才逃单的客人,点了楼里最贵的酒水天香酿,李妈妈你是知道的,那酒可不是凡品,小的们也是赔不起啊。”
原来这鸨妈妈姓李,她一听竟是天香酿,眉头也蹙了起来:“没追上?”
“是啊,李妈妈您有所不知,那逃单的客人是这位少爷的表哥,这亲戚之间,我还以为多少有点情分的。”
卞春舟已经在心里怒骂傻叉灵医一万遍了,但心头的怒火依旧烧得旺盛。
“别看我,你看我几分长得像冤大头?”
李妈妈有些拿不准这小少爷的路数,但天香酿敢卖这天价,自然有其价值,楼里存货也不多,拢共三瓶天香酿,今日折了一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今日本少爷是来你们碧玉楼找乐子的,不是来被当乐子寻的,你们碧玉楼打开门做生意,还带这么强行叫人付账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他不过就一个我家打秋风的远房亲戚,也配本少爷替他付账?他跑了不要紧,我知道他在哪儿,你们去寻他要账便是。”
还以为这位小少爷很好骗呢,没成想竟还是个心有成算的。
这会儿楼里正热闹着呢,她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再者这位小少爷还不准备走呢,等之后再作计较也不迟,想到此,李妈妈挥退了打手,甚至还笑着叫人补了糕饼清酒过来。
不过卞春舟和陈最没有看到的是,李妈妈在两人转身的时候恭敬地向簪雪姑娘点了点头,这才扭着腰款款离开。
再次回到雅间坐下,卞春舟已经汗流浃背了。
“你实不必如此,若你要离开,我可以带你出去。”陈最不解地开口。
那岂不是空手而归,还倒贴两块灵石?那多亏啊,卞春舟摆了摆手:“真晦气,来这里都能遇上他,下次别再叫我看到他,否则我必要打断他三条腿!”
陈最:“……你气糊涂了,人哪有三条腿的。”
卞春舟乜了人一眼,哦对,这还有个十八清纯男大呢:“你不懂,乖,玩去吧。”
“他不懂?你就懂吗?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此刻竟还不知——”
说话的是簪雪姑娘,她生得冷清,一把嗓音也如同冰雪拂过一般,冷淡得紧,倒是非常符合常人对于天上女仙的刻板印象。
“不知什么?”
“不知即将大祸临头了。”
卞春舟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什么大祸?你讲清楚,你们碧玉楼就是这么恐吓顾客的吗?”
“恐吓?这不是恐吓,只是告知事实而已。”簪雪忽然换了副表情,略有些暧昧的烛火下,竟叫卞春舟又有了心惊肉跳之感。
怎么回事?那种被下符咒的腿软又出现了!
“拿了我天香酿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走出这碧玉楼的。”
陈最对于危险的感知是最为敏锐的,闻叙给他的册子上也写了,如果情况紧急,那么想出手时就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现在,他就没有任何的犹豫!
“果然是修士,可惜了,是两个炼气期的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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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叙从贫民窟出来,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现下正是冬日里,天气寒凉得紧,阆苑城虽地处南方,晚上却也冷得很。但好在修士寒暑不侵,即便闻叙今日只着了一件单衣夹袄,也并没有任何寒冷的感觉。
这会儿夜里,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将木箱放到储物戒里,一个人慢悠悠地往约定的地方走去。
修仙界的月,看上去跟凡人境的月亮也没什么差别嘛。
大概是今天在贫民窟触景生情了,闻叙不免想起了自己过去有些糟糕的记忆,饥寒交迫、衣不蔽体、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晚上睡去前都会担心,明天很有可能会醒不来,每天醒来后,却又在烦恼,今天应该去哪里要饭才能勉强饿不死。
春舟还说邪修可能会抓乞丐寄生邪种,但那怎么可能呢,不论是修仙界的乞丐,还是凡人境的乞丐,都过得如此窘迫不堪,修士连普通人都看不上,更何况是皮包骨头的乞丐了。
玉骨合欢树,他前两日特意去打听过,是邪修最惯常用的邪物之一。
它虽被冠名为树,其实是一种藤蔓,只是当它到达成熟期时,玉骨合欢树的藤枝会如同大树的枝干一样粗大,《修行纪年》上有写,数千年前,曾经出过一颗玉骨合欢树,吞吃了方圆数万公顷的生灵和植被,整一片森林,铺天盖地全是玉骨合欢树,明明在外看是正常无比的森林模样,进去后却是无间地狱。
据说剿灭这一株玉骨合欢树,出动了五位渡劫期老祖,这才堪堪用雷火将其绞杀。
在那之后,玉骨合欢树就成为了修仙界的禁忌之物,正经修士绝不会碰这等邪物,而邪修,这就是他们的心头小宝贝了。
玉骨合欢树的成长期很长,但对于邪修来讲,它还有更多的“妙用”。
比如,玉骨合欢树它可以入药做成催情散,且这种催情散是专门用于采阳补阴的,高居修仙界男修最痛恨的丹药榜首,再比如它从幼年期进入成长期后,会蜕下一层树皮,这层树皮是制作邪器人头鼓的重要材料。
而这次,他们遇上的是玉骨合欢树的邪种,并且它还被炮制过,可以直接寄生于人体之内,吸吮人的精气,虽然闻叙从未接触过邪修,但从书本知识上也能看出,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没有任何善恶是非观念的人。
修仙入门玉简上是这么记录邪修这种存在的:他们多数性格扭曲、以鲜血恶意为食,且对修士以及普通人都抱有极高的恶意,漠视生命、并以玩弄善恶为乐趣。
所以,一旦发现邪修,就地诛杀。
闻叙稍微类比了一下,邪修如果在凡人境,就是无恶不作、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但邪修的能力更强,所以造成的危害也更大。
现在,已知雾山村有得了“老病”的俊俏郎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衰老,所以是中了玉骨合欢催情散吗?或者说,邪种被寄生后期,被寄生者就会迅速衰老?
“哎哎哎,你不是那个……雍璐山的弟子吗!你没蒙眼睛,我差点儿没认出来哎,你是真的看不见吗?”
闻叙下意识皱眉:“谁?”
“我啊,玄医啊,怀孕男人啊,你还记得不?”
闻叙果断摇头:“不记得了,你做什么?”
明灵医心想,你们雍璐山的弟子最近真是越来越叛逆了:“不记得没关系啊,但你的那两个同伴,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你什么意思?”
“那碧玉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我方才都冒着小命不保的风险撞进去了,还给他俩找了点小麻烦,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有没有懂我的意思,不过我想——哎,你跑什么!你知道碧玉楼在哪嘛你就跑!”
第32章 千钧
闻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虽然他修行不久,炼气七层的实力也含一些水分,但绝不可能比一个炼气一层还不如。
有师尊的玉简在身, 闻叙跑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这人很明显是讹上他们了,或者说是盯上他们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明灵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脸上却没有半点儿疲倦的神色:“你猜猜,猜中了, 我就帮你救你两个朋友出来,怎么样?”
闻叙抿了抿嘴,脸上已经称得上阴沉了:“我从不与虎谋皮,与其指望你,不如——”
“雍璐山确实很厉害,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神尊弟子,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明灵医这会儿也不喘了, 很显然刚才的追赶他根本没出全力。
闻叙却在此刻, 说了一句跟话题毫不相干的话:“你的金羽鎏车呢?”
明灵医一愣,忽然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哎呀,那不过是世人胡乱编造罢了, 外面还传我出手动辄上品灵石呢, 我这会儿兜里却是连一万灵石都拿不出来呀。”
“不过,你怎么猜出来的?你应该,才到修仙界没多久吧?”修仙界那么多姓明的人,怎么就确定是他姓裴的呢?
这话不带任何恶意,可偏生有种站在高处往下看的傲慢感, 闻叙心想也没错啊,这位乔装打扮、装傻卖痴、搅屎一流的明灵医,可是修仙界第一大商行金鼎阁的少东家裴明善,家里坐拥灵脉,哪怕无法修行,也依旧站在高山之巅。
甚至,无法修行这个消息,恐怕也是假的,闻叙可没忘记方才这人甩不掉的样子。
“我去过澄心堂。”只要稍微打听一下,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裴明善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你那么早就怀疑我了?我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对?”
“我去澄心堂买银针。”至于怀不怀疑,闻叙并不愿展开说说。
裴明善:“……你的朋友们,知道你心机这么深吗?你要知道,人若是太聪明,就会变得没有朋友。”
闻叙轻轻一笑,他最不怕的就是被人讨厌了:“这句话,我也送给你,人若是太讨人厌,就会没有朋友。”
裴明善莞尔,立刻改了口:“好吧,我还是更喜欢跟聪明人做交易,其实你们真的挺好运的,我查碧玉楼有段时间了,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传闻碧玉楼的老板是一位筑基修士,故而整条花街上,都没人敢惹碧玉楼,可惜谁也没见过她。”
“你查碧玉楼?”
“当然,虽然金鼎阁家大业大,但那都是我老爹的,暂时还不属于我,可巧了,碧玉楼斜对面的栀香阁是我的产业,原本开的好好的,近几个月却入不敷出了,搞得我最近还得去澄心堂当坐堂玄医,简直岂有此理!”
闻叙扭头就走,虽然他已经传讯给城内的黄师兄,但最好还是亲自去一趟碧玉楼。
“诶,别走啊,边走边说也可以,其实雾山村的消息,我也知道一些。”
闻叙声音立刻冷凝下来:“你调查我们?”
“诶——你真的看不见吗?我怎么觉得你看得见啊?”裴明善想要凑上前去仔细看看,但闻叙哪给他这个机会,“裴少东家,我没时间听你在这边乱说。”
“好嘛好嘛,别生气嘛,其实我只是想说,雾山村跟碧玉楼有关,所以我才知道的!真没有特意去打听你们接了什么门派任务。”
这话,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跟直接承认实在没多大区别。
但金鼎阁家大业大,打听点雍璐山炼气弟子接取的任务,确实不算是什么难事,闻叙对此无意纠结,他只想先确认朋友的安危,至于任务,事有轻重缓急。
“诶——你等等我啊!”
“其实说白了,雾山村就是碧玉楼的后花园,你们抓住的那个怀孕男人,其实他腹内寄生的邪种,算是失败了,因为失败,所以要处理掉。”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在指向那两个在岳玉林挖坑埋人的混混,当时并没有说实话,所以之后,才会被迅速灭口。
裴明善见闻叙毫无反应,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实话:“其实,你们接的雾山村探查任务,是我发布的。”
闻叙终于再度停了下来,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会碰上这个人了。
原来是这个任务,从根上就不吉利。
“所以,你打一开始就知道雾山村所谓的接二连三怀孕,是邪修作祟。”
“嗯呢。”裴明善痛快承认了,甚至还自我补充,“可我怕任务写得太明显,会把邪修吓跑了,所以我才那么写的,我也没想到,居然能叫神尊弟子接下这个任务。”
闻叙:……等回山,就让春舟多洗手,这手气真的太糟糕了。
“你的意思是,碧玉楼的老板,就是操纵一切的邪修?”
裴明善却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这么认为而已。”
修士的脚程极快,闻叙又会御风而行,说话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碧玉楼的正门口,然而——
“嚯,这火烧得可真旺啊!”
别说是碧玉楼了,就连碧玉楼隔壁都快点燃了,而且这火见火就涨,火苗燎得老高,根本不似普通的火焰。
闻叙给自己施了一层水符,随后迅速跃上屋脊跳了进去,裴明善见他如此冲动,想了想,竟也跟了进去。
楼内的火势就更大了,火势蒸腾而上,就像是一个熔炉一般。
闻叙的风灵根是木土灵根变异而来,虽不具水灵根,但楼内的风明显焦灼太多,干燥得仿佛能将人体内的血液蒸干。
闻叙听卞春舟说过一些水火灵根的妙用方法,几乎是瞬间他就猜到,肯定是春舟跟人动手了,并且还是毫无保留地动手!
他心下暗暗沉了沉,陈最修为已经炼气九层,以他的实力,未尝不能与筑基期一战,两个人加起来都弄成这样,也不知道黄师兄他们何时才能过来!
闻叙心里定了定,也知道自己这般就冲进来实在太过鲁莽,聪明人的做法,应当是在外面等待救援,而不是想都没想,就仗着师尊送的玉简,一头扎了进来。
但……该死!他根本不觉得后悔。
碧玉楼内烟尘加上火势,根本看不见任何的方向,风里也带不来任何的信息,闻叙干脆拿出缎带绑在了眼睛上,凭着修士的感知力找人。
与此同时,陈最还在挥刀,事实上他此刻满身伤痕,与筑基期修士对打对他而言,到底还是太过勉强了。
可此时此刻,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的颓意,甚至他还越打越精神了。
“再来!”
相对于形容狼狈的两人,簪雪看上去就从容许多了,可从她越来越慢的动作看,她也没有表现得那么从容。
碧玉楼可以说是这半年来的心血之作,此刻竟被眼前这两小子毁去,虽然人都没事,只要再找个城池开办即可,可她还是咽不下心里这口恶气!
她今日,便非要留下这条命不可!雍璐山又如何?等她强大起来,哪怕是合和宗,她也敢一人独战!
“啊啊啊,搞到真的了,陈最最快撤,我要顶不住了!”
卞春舟得承认,自己的水火蒸汽符有点作用,但他对于水火平衡并没有完全操纵自如,以至于现在——
再消耗下去,他自己就要弄死自己了!
家人们,谁懂啊,说好的假女修,没成想碧玉楼这么实在,竟来了个真女修,还是个筑基修士!果然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他来消遣查消息,这人居然要他们的命!
呜呜呜,他不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吧?
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都怪那个该死的庸医!
陈最身处对战,当然也察觉到了逐渐蓄力的阵法之威,可是如果就这么撤了,不就是放虎归山了?他心下一犹豫,战斗的本能驱使他继续挥刀,但当他看到已经连站立都困难的卞春舟时——
《手册》上写,生命永远高于一切,不论是自己的性命还是同伴的性命,都应当高于一切。
“憋气,我带——”
“艹啊,你先跑啊!不然都——”
陈最是个执拗的性子,他想要做成的事,哪怕结局肉眼可见的不好,他也依旧能眼睛都不眨地去行动。
碧玉楼楼中竟还被布置了阵法,这哪怕就是金丹期来了,都得把命留下!
裴明善心道不好,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了起来。
“哎呀,不愧是神尊弟子,这保命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
正是刚才,卞春舟和陈最都做好了重伤或者死亡的心理准备,强大的阵法力量晕荡开来,是他们绝对无法承受的伤害。
然而下一刻,想象中的伤痛却并没有出现,相反,阵法的力量似乎反噬了呢?
“啊——”
咦?这个簪雪惨叫的声音,怎么听上去有亿点点粗?
卞春舟心里一疑,不过在见到喘着粗气的闻叙叙后,立刻就将疑惑抛之脑后了:“呜呜呜,我就知道是你来救我了!闻叙叙,你好靠谱哦。”
闻叙的手略略有些颤抖,他往后藏了藏,下意识不想叫友人看到他此刻的情绪。
就差一点,幸好他毫不犹豫进来了。
第33章 回山
碧玉楼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才堪堪灭去。
倒不是不能用仙霖术灭火,而是因为碧玉楼的阵法术成后,火势没有再往外蔓延扩散, 雍璐山又向来护短,在知道碧玉楼的楼主欲置雍璐山弟子于死地后,没上去用烈火符加重火势,那都是忍了又忍的。
黄师兄铁青着一张脸, 安抚着两位师弟和一位小师叔祖:“你们放心,我定会叫这邪修后悔来这世上!”
玛德, 什么东西啊,竟敢跑他们雍璐山脚下犯事来了,看来近段时间,他们雍璐山行事还是太温和了,等回了山,他得好生跟师兄师姐们唠唠嗑, 邪修是吧,玉骨合欢树是吧, 年底了, 也确实该清算清算了。
卞春舟披着师兄送的斗篷,悄悄往闻叙叙身边靠了靠,救命, 这位师兄的脸色好难看!果然这邪修很不好对付吧。
“你们先回去修整, 这里跟雾山村那边,我会亲自跑一趟,请小师叔祖放心。”
闻叙:……逐渐对这个称呼免疫。
三个人从火场里出来,或多或少形容都有些狼狈,特别是陈最, 经历了一场大战,他的刀都多了几个豁口,更何况是他本人了。
卞春舟有些担心这傻大个:“你真的没事吗?刚刚你吐了好多血!”
陈最一脸生龙活虎:“不过一点血罢了,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谁让你刚才那么悲壮地扑过来,我还以为——”卞春舟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当时闻叙叙没有出现,他还真做好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心理准备,“闻叙叙,你来得真的好及时啊!不对啊,我们都没来得及给你发传讯符,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碧玉楼的?”
说起这个,闻叙就心头发梗:“玄医。”
“哇去!那个狗币玄医!他&%&U^**T*&%¥!”
闻叙&陈最:……听不懂,但感觉骂得很脏。
“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卞春舟气得直接竹筒倒豆子:“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他到底图什么?他就不能好好说人话吗?他什么狗币乐子人啊?”
闻叙也不知道,但这世上有些人行事,就只看心情,不计较得失后果的:“他是裴明善,金鼎阁的少东家。”
卞春舟骂得起劲,忽然就哑火了,好半晌才瞪大了眼睛:“就他?”
闻叙点头:“没错,就他,碧玉楼斜对面的栀香阁,是他的产业,按照他的描述,是碧玉楼抢了栀香阁的生意,所以他才会去调查碧玉楼,包括雾山村的探查任务,也是他发布的。”
卞春舟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陈最见他突然没声了,还一个劲地看自己的手:“你手受伤了?”
卞春舟可难受了:“你不懂。”
“……那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发生了一件比我的手受伤,还要难过的事情。”他的手气,难道真的这么烂吗?要不,以后他还是别有好奇心了。
开元峰榜上那么多探查任务,怎么他就好死不死,找了个地狱难度的雾山村呢?
“不是你的问题,是裴明善人坏,他隐瞒重要消息发布任务,此事雍璐山必有计较。”如果雍璐山没有行动,那就用“小师叔祖”的名头。
对方左一个神尊弟子,又一个神尊弟子,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叫人看笑话了。
“就是,金鼎阁少东家怎么了!我又不是他们家的老奴!你说他到底图什么?一个好好的首富之子,跑花街来开青楼,这合理吗?”
闻叙摇头:“不知道,但他既然查到邪修,却不动用家里的力量,反而在雍璐山发布模棱两可的探查任务,要么是他还有所求,要么这个邪修的身份,他认识。”
“好吧,不管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我得回去调顺一□□内灵气,刚才用得太猛,这会儿有点快要失衡了。”卞春舟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倦,“哦对了,刚才那一招,威力好大啊,闻叙叙你没事吧?”
闻叙摇头:“我没事,那是我师尊送的护身符。”
神龙送的护身符?
“那岂不是很珍贵?”呜呜呜,他居然被神龙守护了!洒家值了!我又可以了!
“没有你们的命珍贵。”闻叙很想说还好,但……合体期大能的一击,不论走到哪里都是无价之宝,他回山后,还得去向师尊请罪。
卞春舟直接扑了过去:“闻叙叙,你就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那我呢?”
“你是我最最最最好的师兄!”
陈最立刻就被说服了:“可以,我永远都会做你的师兄。”
……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修为?不愧是你,陈卷王。
卞春舟和陈最都有一定程度的受伤,回山后就立刻闭关修炼了,闻叙便承担起了去开元峰交任务的重责,前两个都很容易,只雾山村的探查任务 ,有些棘手。
回来的路上,他们三个商量过,一致决定不要这个任务了,虽然他们付出了努力,但狗灵医的钱,不要也罢。
就是这么硬气,就是这么有骨气。
一个邪修的探查任务,给这么点灵石,打发要饭的呢!谁还缺这几个灵石了。
然而闻叙来交任务,却发现探查任务的奖励已经变了。
“小师叔祖,您确定不领取任务奖励吗?”
“暂时先不领取,先存着吧。”
开元峰的小弟子点了点头:“好的,不过也不能存太久。”
这个探查任务,春舟和陈最出力最大,现在奖励变了,还如此投其所好,很明显是裴明善特意改的,但抛开这一点,这份奖励确实非常丰厚,所以要不要领取,不能由他一人说了算。
“嗯,麻烦你了。”
离开开元峰后,闻叙就回了过春峰。
他一路爬到山顶,果然刚进过春大殿,师尊就已经端端坐在里面了。
“徒儿特来向师尊请罪。”
承微神尊看着一身灰的小徒儿,饶有兴致地发问:“你何错之有?为何请罪?是下山,玩得不开心吗?”
闻叙摇了摇头:“徒儿下山,不是去玩的。”
“做任务,不就是玩吗?”承微师尊说完,自觉失言,立刻找补道,“好吧,那你做任务,做得不开心?”
承微好歹也是合体期,他送出去的玉简被使用,他当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更甚至因徒儿遇上危险,他还特地用神识追踪了一下小徒儿,发现小徒儿没有危险后,他才收回神识。
闻叙便将如何使用玉简简单陈述了一遍:“弟子本可以……”
“给你了,你怎么用,就是你的事,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学你那宗主师侄作甚,为师可不喜欢那等作派。”承微提着壶酒,自在地盘腿坐在小徒儿身边,“听闻,你们遇上了邪修?”
“嗯,徒儿也是第一次见到邪修。”
“感觉怎么样?”
“他们……挺可恶的。”
承微神尊一笑:“就这么一点?看来你遇到了叫你困扰的事情,说来听听呗,为师嘴巴很严的。”
闻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者他也确实不明白裴明善的用意,以他的认知,裴明善有很多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他却选了一种最不好、最不利于他的方法,这在他看来,又没必要又很叫人生厌。
承微神尊的重点却完全跑偏:“什么?金鼎阁姓裴的都有儿子了?他跟谁生的?他儿子还不能修行?”
闻叙:“……师尊,您跟金鼎阁的东家,有旧?”
“算有吧。”承微神尊想了想,应该还欠着大几十万上品灵石的债务呢,不过谅那姓裴的,也不敢上雍璐山来找他要。
闻叙忽然有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算?”
“对,裴东宿嘛,当初他……忘了,为师年轻时认识太多人了,记不清啦。”承微神尊喝了口酒,大力地拍了拍徒儿的肩膀,“阿叙,为师同你讲,这个修仙界呢,有些人心里想什么,你是永远都猜不到的,但没关系,你且等一等,只要你活得足够长,你就能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徒儿谨遵师尊教诲。”
“好说好说,所以阿叙,你准备好怎么反击了吗?”
闻叙:“啊?”
“阿叙,你不会想要就这么算了吧?”承微神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徒儿,“你可是我承微的徒弟,他敢戏弄你,就是挑衅本尊,你居然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挑衅为师吗?”
“不是,徒儿……”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但闻叙并不打算搬到台面上来处置。
承微却轻轻摸了摸徒儿灰扑扑的脑袋:“弄得这么灰头土脸,你就这么来找为师,是想叫为师替你做主吗?可以哦,为师这就是去叫你宗主师侄!”
闻叙: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顾梧芳其实老早就接到消息了,这会儿被神龙召唤,那可真是……半点儿不在意料之外呢。
不过金鼎阁这位少东家,行事确实太不把他们雍璐山当回事了,若是谁以后都这么遮遮掩掩地发布任务,这次还好,接的是内门有师承的亲传弟子,这才没遭了邪修毒手。那若是普通弟子呢?
雍璐山弟子,可不是别人用来试错的刀。
第34章 态度
但话又说回来, 这邪修竟敢舞到雍璐山脚下来,也真是好胆色啊。
邪修虽然出了名的修行速度快,但一个筑基期的邪修就敢跑阆苑城来搞手段, 这要不是人太蠢,就是……别有用心。
顾梧芳找来负责此案的弟子黄千树:“那邪修,可招了?”
“回禀宗主的话,那个邪修……”
“怎么了?”
“他因阵法之力反噬, 昨夜我等擒拿此人时,已经奄奄一息, 虽然现下还没死,但距离死亡,不过半步之遥。”
阆苑城太大了,他为了调查“男人怀孕”一事,一直在城东附近,接到小师叔祖的传讯后, 他就迅速往碧玉楼赶,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顾梧芳沉默片刻, 心想这倒也不奇怪, 毕竟那可是合体期大能的灵力,虽然只是被动的防护玉简,但反弹到阵法上的力量, 哪怕是他都吃不消的。
用这玉简去对付一个小小的筑基邪修, 确实是杀鸡用牛刀了。
顾梧芳心里盘算了一下,小师叔这次应当受惊了,他得去私库里盘盘,有没有低阶弟子用的防护法器,说实话, 他都没有合体期大能送的防身玉简,就这么用了,他的心都在替人滴血啊。
小师叔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宗主?”黄千树见宗主许久未有回应,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
“那可有查明这邪修祸害了多少普通百姓?”
“碧玉楼所有人都羁押在城主府的地牢里,他们多数知道的不多,但根据里面的管事人讲,楼主一直都很神秘,只有在楼内有客人点天香酿时,才会出现。”
“天香酿?”
“对,这个天香酿售价高达一万下品灵石,这个价格哪怕对于富户来讲,都是一笔极大的价钱,但听闻喝了此酒,可以做这世上最香甜的美梦,甚至还能与……”
“能与什么?”
“能与仙女共度一夜春宵。”
顾梧芳:……想得真美啊,真当修仙界的暴力女修们不出门吗?
关于这点,顾梧芳可错怪邪修了,他敢打出这个招牌,完全是摸准了修仙界男修女修们的脉门,修士多寡欲,且孤高自傲,不喜与普通人打交道,他正是摸准了这一点,才会将自己的产业放在风月之事上。
加上他的玉骨合欢邪种炮制过,进入人体后气息被完美隔绝,雾山村又地处偏僻,借着碧玉楼的由头,甚至处理尸体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说实话,要不是某个首富之子脑子有毛病去开青楼,碧玉楼这会儿说不定还好好地开着,毕竟……是真的不会有正经修士去逛面向普通人的秦楼楚馆。
“实际上,这种酒里含有玉骨合欢树的树粉,与玉骨合欢催情散的效用差不多,应当还拥有一定的致幻作用,所以才能蒙骗普通人。”
实际上来说,这天香酿根本一文不值。
“且这邪修,借由天香酿寻觅玉骨合欢邪种的合适寄生体,并且寄生成功后,就将人囚禁在雾山村内,碧玉楼火烧后,在楼内的地下一层,发现了残缺的阵法,根据我们在雾山村的排查,这个阵法就是通向雾山村的。”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会这么久都没人发现有邪修作祟。
顾梧芳却突然皱紧了眉头:“阵法?一个筑基期的邪修,他哪来这么多阵法?”
须知道,修仙界的阵法是很烧灵石的,若不然每个城之间的传送阵费用也不会这么高了,一个筑基期邪修,家底这么厚吗?
“此事,弟子会继续追查。”黄千树摸出了一本玉简,“宗主,里面记录了雾山村所有被囚禁的百姓现状,大部分都出现在了不可逆的伤害,少数血液还并没有变成绿色,弟子找了灵医,及时阻断了邪种寄生,但依旧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
顾梧芳用灵力阅览过,签了宗主特批令:“你拿令牌,去支取相对应的丹药和灵石,雍璐山脚下的百姓出事,我们责无旁贷。”
有关于邪修的汇报,到此暂时告一段落。
黄千树本来要走了,却没想到宗主提及了金鼎阁少东家参与之事,但实际上,他到现场时,并没有见到金鼎阁的少东家,现场也并没有任何金鼎阁的人。
所以以他的修为和地位,暂时并没有找金鼎阁说理。
顾梧芳一听,这还不简单:“等下你下山去,找人去金鼎阁的澄心堂送个玉简,就写我们雍璐山弟子昨夜用合体期大能的玉简救了他们少东家一命。”
黄千树:……宗主,不愧是你啊。
“若他们管事的问起,你也可以稍微透露几分合体期大能的身份。”
黄千树悟了,下山后亲自去了澄心堂送玉简,和那位难缠的管事打了一顿机锋后,终于将你们少东家跟承微神尊弟子或许结仇的消息放了出去。
澄心堂的管事姓常,常掌柜送走雍璐山弟子,立刻就传讯通知了主家,金鼎阁的家主裴东宿收到消息的时候,好悬差点儿需要吃护心灵丸。
“那个孽子呢!”
裴明善似乎早就料准了雍璐山会出手找他的麻烦,这会儿刚巧就等在外头等亲爹传唤呢,一听亲爹摔杯子怒喊,他就溜溜达达地进去了:“好难得啊,爹居然会主动找我。”
裴东宿气得一掌打过去:“你个孽子!你究竟在外面做了什么?雍璐山那条疯龙,你也敢得罪?”
裴明善就站着,硬生生接下了这记巴掌:“爹,你有本事,就该当真神尊的面,叫他这个名字。”
“你个混账!”
裴东宿今年七百五十九岁,元婴后期修为,他的天赋不好不坏,四百岁时进阶元婴,按照现在的进度,在寿元将近前,应当是能够步入化神的。
但也仅仅是大概率,而不是一定能。
为了金鼎阁的延续,裴东宿在五百岁那年,娶了三位夫人,可惜修士子嗣艰难,他也不例外,之后百年,三位夫人的肚皮都没动静,他也就歇了生个子女培养的心。
谁知道,他不抱希望之后,大夫人反倒是怀孕了。
裴东宿欣喜若狂啊,心想就算孩子的天赋很一般,那他也能接受,金鼎阁家大业大,就算堆灵丹妙药,也能把修为堆到元婴期。
然而孩子生下来,慢慢长大,他就发现——
这孩子越长越歪了,跟“明善”这两个字,也越来越远了。
裴东宿本来是打算,等这孩子十八岁时,送进雍璐山好好培养一番,却没想到这孩子倒是有灵根,但这灵根天残,根本没法正常修行。
这都多少年了,还是炼气一层,他倒宁可这孩子是个普通人!
裴明善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咧嘴笑了起来:“爹你第一天知道,我是个混账吗?谁让你生了个不中用的儿子呢。”
“你——”
裴东宿皱紧了眉头:“你究竟做了什么?你老实告诉我。”
“谁让爹你一直给我安排相看呢,三个娘也一直对着我哭,叫我收心做个传宗接代的少东家,可你们真的准备把金鼎阁交到我手上吗?”
裴明善嗤笑一声:“我不过就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爹你愿意,我却不愿意!”
“你——”
“我没有掺和进去,邪修是邪修,我是我,我还没有疯到去当邪修的地步。”裴明善说完,又笑了起来,“但以后,我要还被强行绑去参加什么春日相看的宴会,爹,你知道我的,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啪——”
这下好了,裴明善脸上的巴掌印对称了。
“至于神尊弟子那边,儿子会去赔罪的,不得不说,他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
隔日,卞春舟和陈最还没闭关出来,闻叙就听到了金鼎阁少东家亲自登山门来请罪的消息,并且还是独自一人,并没有任何人陪同。
“他一个人?”
“对,宗主的意思,是想让您去见见。”
闻叙其实不太喜欢跟这人打交道,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这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你稍等我片刻。”
闻叙本来在研究剑法,事实上经此一遭,他也发现自己的对敌之术太贫瘠了,除了折风扇和几张符箓,基本没什么伤害性的招式。
至于剑术,也才堪堪入门,他徒有炼气七层的修为,却根本发挥不出一半的实力。这次遇上危险,也只能使用师尊送的保命手段。
虽然昨日回来后,师尊又补了他一枚护身玉简,但这枚玉简他拿得实在烫手,闻叙暗暗下了决定,之后必得练成些保命手段再行下山,否则下一次山就用师尊的玉简,这传出去,岂不是拖累师尊的名声!
“小师叔祖?”
“抱歉,让你久等了。”
闻叙随着道童来到会客的西元峰,裴明善只是金鼎阁的少东家,又没有修为在身,接待他的是开元峰过来的筑基师兄,他见小师叔祖进来,便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毕竟这是雍璐山,谅这位少东家也不敢在此动手。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闻叙却说:“不是来道歉的吗?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第35章 吼吼
“对, 我是来道歉的,我很有诚意的。”裴明善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储物袋, “小师叔祖,不妨看看我的诚意。”
闻叙直接听笑了:“裴明善,你不是我雍璐山的弟子。”
裴明善的手一顿,竟也能屈能伸:“当真不看看吗?”
“如果你的诚意仅限于此, 那我雍璐山不欢迎你,至于你的道歉, 本不该只对我一人,请恕我不能收下。”
闻叙大概是气过头了,心里忽然开始疑惑,此人到底是来道歉的,还是来结仇的?心思诡谲之人他见过,但这么令人捉摸不透的人, 却是头一次遇见。
裴明善脸上其实隐约还能看到巴掌印,这是他故意留着的, 可惜他上了山才想起来, 这位雍璐山的小师叔祖是个瞎子,这可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怎么会是个瞎子呢?
可如果是装瞎,又图什么呢?这位雍璐山新出炉的小师叔祖虽来自凡人境, 却天赋高绝, 又得神尊青睐,根本没有装瞎的必要。
可什么样的修士,会使目盲无法恢复呢?
裴明善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很喜欢多想,承微神尊之所以如此受人忌惮, 一是因为其合体期的修为,二来是他能洞察人心的天赋技能。
在这之前,承微神尊已经避世而居两百年有余,他早不收徒,晚不收徒,偏偏在这个时候收了一个眼瞎的风灵根弟子,他实在很难不去怀疑,闻叙或许有勘天命的天赋。
如此就能解释,神尊突然出山收徒的举动了。
“原是因为这个,另外两位师兄那边,我也已送去歉礼,实不相瞒,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裴明善忽然就真诚地道歉起来,“有关于雾山村的任务,确实是我行为不当,若我再多考虑周全一些,必不会叫你们三人落入那等险境。”
“我已经知错了,还请小师叔祖收下这份礼,昨日我爹发了好大的火,我现在脸上还肿着呢,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邪修,我从小不能修炼,到如今不过炼气一层,前段时间我因一些龃龉离家出走,故而身边没有护卫,这才求助于雍璐山。”
“我原本也想将任务写得清晰些,但又怕那邪修闻风而逃,这才闯下大祸,幸好没有酿成大祸,我已经完全知错了。”
闻叙:……这人讲人话的时候,简直比不说人话还要叫人毛骨悚然。
“请恕我耳拙,我可听不出你这话里有半分的反悔之意。”
裴明善大概是把准备好的词说完了,脸上的歉意立刻就收了起来:“那你听出了什么?”
“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得意之情,装傻卖痴、欺瞒世人的调侃之情,裴少东家行事惯来都如此横行霸道吗?”闻叙最讨厌这种不知分寸的天之骄子,果然不论是凡人境还是在修仙界,人性都是如此的趋同。
“怎么会呢?”
裴明善竟觉得委屈:“我自小就是金鼎阁的少东家,别人看来,天生就是金鼎阁未来的主人,我打小被人捧着长大,以为他们说的都是我应得的,可等我检测灵根那天,什么都变了,我不再是他们期待的那个人,一个天生丹田漏气的继承人,简直比一个不能修炼普通人还要叫他们丢脸。”
“我从测出灵根起,就是炼气一层,到现在,依旧是炼气一层,我看似还是金鼎阁的少东家,却再也没人真的发自内心地追随我、认同我有能力承担得起金鼎阁的重任。”
“小师叔祖天赋卓绝,应该很难想象这种从天上坠落,砸在地上无人在意的处境吧?”
闻叙听着这位裴少东家阐述个人成长经历,心里不仅非常平静,甚至有点想笑,什么叫做从天上坠落、砸在地上?原来在这种天之骄子的心里,砸在地上就是天底下最糟糕的事情了啊。
那么他呢?如果师尊说的命格是真的,那么他何止是砸在地上啊,他简直是被人丢进了十八层地狱,他都没有自怨自艾,这人凭什么来索要他的同情?
就凭他现在时来运转,拜入雍璐山、成了神尊弟子吗?
“我确实,很难想象。”
诚然,被寄予希望、又被夺走希望,这确实很惨,但这件事放在裴明善身上,实在叫闻叙兴不起任何的同情心。
“所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闻叙的耐心已经接近耗尽,但他从前是个读书人,勉强还能忍耐忍耐。
裴明善:“我想与小师叔祖交个朋友,这很难看出来吗?”
“抱歉,我目不能视。”
裴明善:……
不软不硬地碰了个软钉子,裴明善却还能顺着话往下说:“我听说,你的好友卞春舟是水火废灵根,他曾在破云秘境中救过你,所以你才……啊——”
闻叙心想,读书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有些人送上门来叫他出气,他就应该刚刚一进门,就直接将人打一顿!
“你也配与他相比!裴明善,你是炼气一层,对吧?那我今日,就用炼气一层的力量打你,你有本事就还手,不要搞那些无用的小把戏!”
“你应该,不止炼气一层吧!拿出你那日追赶我的魄力啊!”
“裴明善,我是自凡人境来的,但我不是傻子!修仙界验测灵根,起码也得十二岁,十二岁也该知事了,你敢说,如果你能正常修行,你就不是现在的你了吗?”
“你的父亲为你取名明善,难道是知道你的灵根状况之后,未卜先知再给你取的吗?”
“放屁!别给你的伪善和傲慢找借口了!”
闻叙装了很久的读书人,装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进退得宜的读书人了,可其实小时候,他可是整条街上最会打架的小乞丐!论说怎么打人最疼,他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但他的身体依旧记得!
凡人境对于处于底层的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所以闻叙一直保持着警惕。但来到修仙界后,不论是拜入雍璐山前,还是拜入师门之后,他遇上的人和龙,都好得有些过分,以至于他心防松懈,下山第一次做任务,就差点没回来。
他很讨厌无能为力的自己,但更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名门之后!
金鼎阁家大业大,且与整个修仙界的名门大派都有交情,虽然家主不过元婴修为,但供奉的长老不乏化神合体,但那又怎么样!因为所谓的任务疏漏,春舟、陈最、还有他自己,都差点儿把命丢在碧玉楼里。
若是无意为之,他当然可以原谅,但这厮分明就是试探人心、搅弄风雨、唯恐天下不乱!
“裴明善,你今天来道歉,是以明灵医的身份,还是金鼎阁少东家的身份?若是前者,我打你一顿,打错了吗?若是后者,你既厌恶这个身份,却还是以此——”
裴明善忽然反击了,很明显他就是很在意金鼎阁少东家这个身份:“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我——”
卞春舟带着那个狗币少东家送的歉礼过来,就看到自家好友在跟人干架,好家伙,他当即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你个杀千刀的坏呸!居然还敢上山来打我兄弟!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然后,场面一下就从单挑变成了二打一,并且三个人越打越上头,竟都没有用上灵力,以至于外面守着的两位师兄,根本没发现一场恶战正在里面悄悄进行。
当然了,他们发现了的话,也不会进来劝架,甚至可能会替自家人看门望风,必要时还可以递把剑什么的。
“拿着你的臭钱滚呐!有钱了不起啊,谁要你的施舍!”
裴明善的人生中,还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就算是被宣判不能修行的那一天,他也没被这么打过,他摸了摸自己肿大的脸,心想老爹打的巴掌印,现下是真一点儿看不见了。
“你真的不要吗?这些修行资源,起码能让你修炼到金丹境界。”
卞春舟呸了一声:“我以前一直不知道,目下无尘这四个字可以这么具现化,裴明善,裴少东家,你发现碧玉楼有邪修的那一天,你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什么?”
裴明善对卞春舟这个人,并不感兴趣,一个水火相冲的双灵根,几乎等同于废灵根,最多只能修行到金丹巅峰,天赋仅只比他好那么一些。
但身为金鼎阁阁主的独子,哪怕裴明善无法修行,他的眼睛里也不会看到一个只能修行到金丹境的修士。
“我不喜欢这种你问我答的方式。”
这一刻,这人荣登卞春舟最讨厌修士排行榜第一名:“像你这种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同理心,邪修害人,你却还能慢条斯理地考虑任务发布怎么写,笑死!邪修才是那等阴沟里的臭虫,他敢上雍璐山开元峰看雍璐山弟子领了什么任务吗!因为你的那点儿算计,雾山村又多了多少受害者吗!”
“那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你算屁个玄医,连对生命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天底下的玄医要都像你这样,谁还敢找玄医看诊!”
“那天被邪种寄生的病人,连血液都变成绿色了,你心里有过动摇吗?”
“你不能修行很惨吗!我还水火灵根呢!天底下那么多人,你要当坏人,你就正大光明的坏,我至少还佩服你,是个表里如一的坏人!”
卞春舟连珠炮似地吼完,满屋寂静,连裴明善都没声了。
第36章 复盘
“我知道, 你看不起我,你一定觉得水火灵根是废灵根,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够将这种灵根修行到飞升,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还愿意施舍这份修炼资源给我!”
“谢谢,我不需要!而且我认为,水火灵根并不是废灵根, 它既然存在,就必然有直达飞升天梯的修炼办法, 我和这世上其他的修士并无区别,只是在走一条别人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反倒是你,你觉得自己不能修行了,就天生低人一等了,你既然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不要用你的狭隘眼光来框定我, 我告诉你,我卞春舟, 一定可以走通这条路!”
陈最站在门口, 稍微有些不合时宜地开口:“那个,我是来晚了吗?”
怎么才一天不见,打架都不喊他?说好的要当他最最最最好的师弟呢?陈最瞥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明玄医:“这把刀, 是你派人送到我洞府门口的吗?”
裴明善表情非常地晦涩:“你也不要?”
“我阿娘说了, 不喜欢的人送的东西,可以拒绝。”陈最将装刀的盒子放下,“我不喜欢你,而且我自己有刀。”
来自老实人陈最的最后一击落下,自以为算无遗策的裴明善第一次开始正视雍璐山收弟子的门槛。
闻叙, 此次雍璐山收到的天赋最好的弟子,身为神尊弟子,拒绝他的厚礼,倒也情有可原,毕竟无论是前途还是背景,对方都有任性的权利。
但卞春舟和陈最呢?一个废灵根,虽拜入内门,但其师尊若水尊者并不出名,在修行一道上很明显帮不了卞春舟太多,他送的修炼资源,无疑可以帮他少走许多弯路,清高能值几个钱?他见多了为了修行奴眉艳骨的修士,他实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裴明善忍不住用一种很新奇的目光第一次正视这位拥有水火相冲灵根的倒霉修士。
而另一个,灵根虽不错,资质却很愚钝,他稍微哄骗两句,便轻易相信他真的是澄心堂的玄医,原以为以此人对刀的痴迷,绝不可能拒绝这柄宝刀。却没想到,又被拒绝了。
“就是,赶紧带着你的东西滚,不诚心道歉,跟来雍璐山挑衅有什么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希望以后,再也不见!”
卞春舟气呼呼地拽着两个朋友往外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扭头狠狠呸了一声,“还有你的那个什么狗屁任务,既然不是诚心发布,那就请你趁早撤回!”
好气哦,今天晚上非得吃一顿火锅补一补,要不然难消他心头这口恶气!
“你们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他明明好手好脚,还家财万贯,如果我是他,我天天做梦都要笑醒了,他却还在这里报社,又不是社会让他不能修炼的,他有病!有大病,鉴定完毕。”
闻叙本来很生气的,但见朋友比他还生气,忽然就不怎么气了。
“你说,他会受到什么惩罚吗?”卞春舟摘了棵丹香草随手扒拉着,“他是金鼎阁少东家,我们打他一顿,就这么算了吗?”
“不会。”闻叙忽然开口。
“真的?”
闻叙略略沉默后,才开口:“我师尊说,我告状很成功,所以金鼎阁必须给雍璐山一个说法,若不然,他就说……”
哇,不愧是神龙师尊,好靠谱哦,卞春舟眼睛发亮:“若不然什么?”
“师尊他说,他不介意当那个‘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那个老的。”
神龙滤镜糊了八百层的卞春舟:不愧是我神龙爸爸!神龙爸爸YYDS。
闻叙:……果然,春舟对我师尊有种别样的尊敬,确认了。
“嘿嘿,那他今天岂不是来找揍啊,早知道我刚刚应该多打两拳出出气!你说他真的只有炼气一层吗?算了,懒得思考这些。”卞春舟忽然心情舒畅了,“不过闻叙叙,你居然也会动手打人哎,我还以为读书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呢,他居然能把你逼急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挺了不起一人。
“嗯,他说话不中听。”闻叙模糊道。
“那倒是,这人嘴巴里没一句好词,说着来道歉,感觉是来施舍修炼资源来了,他以为我水火灵根,又是个乡下土鳖修士,就那么馋修炼资源吗?还金丹期,他心里怕是认为我只能修行到金丹期。”
别说,这话还真让卞春舟猜着了,裴明善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他擦了擦沾着鲜血的嘴角,被不太客气的雍璐山弟子送到了山脚下,等他再回头望向山门,雍璐山的山门已经紧紧关闭,就像……十二岁那年,修士修行的大门将他拒之门外时一样。
裴明善想,怎么所有人都能踩他一脚呢?怎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变坏呢?
他为什么要如所有人的愿,去当一个坏人呢?他偏不,他就要当一个好人。那水火灵根都敢当着他的面说那种大话,他岂能叫人看扁了!
不过裴明善怎么想,以后他怎么做人,那都不在闻叙和卞春舟的考虑范围内,至于陈最,这家伙根本不会思考这种费神的东西。
等待火锅烧开的时间,卞春舟有些好奇:“这个点,你平时不都在练刀吗?怎么还特意过来?”
陈最的目光盯着红彤彤的汤锅:“提前结束了。”
“什么?你还能提前结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吗?!
“受了点小伤,师尊叫我缩减练刀的时间。”陈最不情不愿地开口,“而且,我也是人。”
卞春舟:“……不太明显,我一直以为你是铁打的。”
陈最听完,居然点了点头:“谢谢夸奖,我距离铁打身躯的境界,还有些距离,不过我会努力的。”
……没人叫你往这方面使劲!真的。
卞春舟服了,开始用冰冻符冻肉切羊肉卷,别说,符箓改变生活,简直比科技还要好用,他甚至觉得符箓斗法的应用,远远比不上生活化应用来得香。
如果,能一直生活在雍璐山上就好了,此时此刻,卞春舟的思维跟曾经的某任宗主亲传弟子同频了。
但他想要修为进步,就不可能一直龟缩不出,虽然吧,刚刚叉腰骂人骂得是挺爽的,但其实卞春舟心里明白,修仙界比这位裴少东家可恶的人,不知凡几,他难道每次都只能靠朋友的保命符箓救命吗?
不可能的,这一次幸运,并不代表下一次也能这么幸运。
“想什么呢?你不想切我来切。”
大概是今天练刀没有练爽,陈最接过切肉的活,硬是将切肉切得嗒嗒作响,活似在菜板上练刀一样。
被夺走了工作的卞春舟眨了眨眼,然后召出一捧水来洗了洗手,他伸手随意戳着聚拢在半空的水珠:“吃火锅前,我先反省一下。”
“反省?”有点突然啊。
“其一,这次下山任务的挑选,我还是太草率了,以后接取宗门任务,我要仔细擦亮眼睛,事先踩好点,然后再接。”
闻叙:“……可是我听开元峰的师兄说,任务墙已经进入整顿期了,以后发布任务,必须留下真实姓名和修为灵力印鉴。”
卞春舟还真不知道:“效率这么高吗?”
闻叙点了点头:“昨日晚间就开始实行了。”
“那第二,我的态度有点过于儿戏了,原本我们的计划,是打扮成普通人到市井之地打听消息,去碧玉楼的主意,是我拿的,陈最最是被我拉进去的,如果我不是那么草率地进去,就不会被邪修盯上,以至于被那个裴少东家贴脸坑了一把。”
闻叙没想到,春舟反省得还挺深刻。
“那么,我也有错。”
“你没错啊!要不是你,我们就噶了!”
闻叙摇了摇头:“其实,早在客栈我们救那个被邪种寄生的男人时,我就有些怀疑他的身份,所以那天我们分头行动时,我特意去了趟澄心堂。”
还有这一趴?!卞春舟瞪大了眼睛,怎么怀疑上的?!
“澄心堂的灵医,没有一个是炼气期的,只是当时我并不确定他的身份,所以才没有通知你们,当时我应该及时通知你们的。”而不是没放在心上,觉得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还有……”
“还有?”
“还有,我那天去了贫民窟,打听到雾山村有英俊儿郎在数月内变成了鹤发鸡皮的老叟,当时就应该及时警觉向宗门禀告,而不是想着跟你们汇合,再作商榷,如果那时候及时通知,说不定黄师兄能够及时赶到的。”
他太低估修仙界的危险了,一不留心就会危及性命,所谓的安全,不过是他自以为是。拜入雍璐山后,他还是太松懈了,以为远离凡人境,他就可以稍微放松,但修士的危险远超他的想象,不论是为了报仇还是自身的安危,他都需要拼命地修行,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那么,最后轮到我了吧?”陈最已经切完了肉,此刻将菜刀舞得虎虎生风,“我觉得,你们说的这些,都是虚的,只要够强,这都不是问题!”
……很好,很有陈最的风格,但难得,竟然一针见血了。他们确实还太弱了,如果他们之中有人进阶筑基,那么碧玉楼的邪修,何须动用保命玉符啊!
这一刻,三人想要变强的心,已经超过了对桌上火锅的渴望。
第37章 设想
但火锅嘛, 还是要吃的。
卞春舟拥有一手精湛到堪称鬼斧神工的调蘸碟手艺,加上修仙界的灵羊肉肉质鲜美,毫无一丝膻味, 两者叠加,可谓是吃货的福音。
就算是蘸最低阶的灵蔬灵菜,虽煮熟后已经没多少灵气,但滋味好啊, 鲜甜可口、爽脆弹牙,还纯天然无公害, 卞春舟一个不爱吃菜的,都能猛猛吃一盘。
“你说,如果我去阆苑城开一家火锅店,能不能赚钱?”
闻叙惊愕于朋友的跳脱思维:“面向修士还是面向普通人?”
卞春舟立刻拍了拍胸膛:“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就不能都选吗?我可以开连锁店啊,高端的就用灵兽肉灵蔬灵果, 消费只收取灵石,低端的就用普通食材, 但汤底加灵果熬煮, 普通人的身体也能接受,还能吃到火锅的鲜美,对不对?”
陈最:“你看我干什么?我顶多帮你去切肉。”
……大可不必, 你切肉跟要砍人似的, 我怕你把客人直接切跑了。
闻叙就现实很多:“你有钱盘铺子?招人?请大厨?食材来源?虽然雍璐山并不禁止弟子在山下开设产业,但你师尊同意吗?”
卞春舟:……很好,直接熄火了。
不,熄火是不可能熄火呢,虽然被裴明善用钱砸有点被看扁, 但他确实很需要赚取修炼资源,师尊虽然人很好,会提供给他修行符箓的材料,但说实话,水火灵根有点烧灵石,他需要不断去试错,制符的废符率太高了,他也不好意思老是啃师尊的老。
所以节流不如开源,火锅店靠他一个人确实很难开起来,但他可以融资啊,灵兽峰和种植峰那边,每个月都有师兄师弟下山出售多余的灵兽肉和灵植,火锅店能卖的肉,就是最普通的灵猪灵羊,至于蔬果,完全可以请人在山下种植。
普通的一品灵蔬,成长期很短的,不用灵气催熟,最短的三天就能长成。
先开始小本经营,可以先只面向普通群体,定价也走中端路线,开业再搞搞优惠,不得不说,碧玉楼虽然要命,但商业模式确实非常超前。
所以,这一趟要命的任务,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卞春舟这般想着,也觉得自己过于乐观了:“我粗微算了算,其实难度不算太大,我毕竟是水火灵根嘛,对修炼资源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光是靠弟子月俸怕是养不起我自己的,所以搞副业势在必行啊。”
“而且这一次做任务,我发现啊……”没有手机真的是太不爽了!科学技术他搞不出来,但实时通话的符箓他势必要弄出一个来,传讯符就跟BB机似的,傻瓜且局限,他当然知道大能们一个神念就能瞬息千里、传音通讯、毫无阻碍,但他这不是还搁炼气期攀爬嘛。
在碧玉楼的时候,卞春舟曾经尝试过使用传讯符,但因他修为低微,符箓被楼里的阵法屏蔽了,这不坑爹嘛!所以,这个实时通话的符箓,必须还得无视任何恶劣且高危的环境。
这一条确实很难实现,但就跟手机基站,如果能请师尊帮忙设置一个基站,化神尊者的神念,想必就能在修仙界90%的地方通讯了。
所以,问题还是缺钱,缺灵石,大缺特缺!
卞春舟原本以为,符师是个很赚钱、一本万利的修仙时髦职业,但等入行了他才发现,根本不是,前期的投入简直大得要命,真正能赚小灵石赚得手软的符师,得需要极高的制符成功率,并且是可流通性高、售价也不错的符箓,如果是冷门符箓,就算精通到每天制作一万张,照样穷困潦倒。
像他师尊若水尊者,就有一款独门的焕颜符,售价不算高,但每个月都能卖到脱销,可谓是“一符养老”,卞春舟的理想不高,他也想拥有一款属于自己的修仙养老符咒。
闻叙惊讶于朋友的奇思妙想,却又有些期待这份奇思妙想的诞生,他对符箓并没有什么热忱,所以能帮到地方:“如果之后你缺灵石,尽管开口。”
哇,卞春舟眼睛亮晶晶:“这么大方?多少都给吗?”
“那不是,二十万以内。”再多,他也拿不出来了。
二十万!!!!
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呜呜呜,闻叙叙你真好,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交到你这么好的朋友!”
闻叙一愣,抿了抿唇,其实这句话应该反过来才对,如果不是卞春舟,他早就已经死在破云秘境之中了。再者他愿意出这笔灵石,也是因为看好卞春舟的想法。
“不过暂时还不用啦,我得先写好方案,总不可能空口套投资人的钱吧。”
闻叙总是能从卞春舟的嘴里,听到新鲜的词:“投资人?”
“投钱人不好听嘛,所以是投资人。”
闻叙:……行吧。
一顿火锅很快吃到收摊,准备的食材已经全部下肚,卞春舟拍了拍微微凸起的肚子:“很好,明天就大干一场!”
闻叙带着一身火锅味回到过春峰,刚好就被师尊逮了个正着。
“阿叙居然偷偷溜出去吃好吃的,都不带为师,为师好伤心呐。”假装掩面哭泣。
闻叙:……
“怎么不说话?”
“徒儿只是在想,师尊应当辟谷了。”
修士嘛,为了修行闭关,除了厨修,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在筑基后辟谷,一则是食物里或多或少会残余一些杂质,不利于身体保持最佳状态,二来进食也消耗时间,闭死关时,一个顿悟说不定一年两年就过去了,如果没有辟谷,顿悟到一半突然饿了,总不可能边顿悟边吃饭吧。
而且吃了东西,就得排泄,这一点儿也不仙风道骨了。
当然了,辟谷后也不是说完全不吃东西,对于修士来讲,灵酒和灵食还是可以吃的,因为这些可以在进入身体后,完全化为身体的养料,比如他师尊,就是个灵酒狂热爱好者。
哦,狂热爱好者这个说法,是从春舟那边借鉴来的。
“嗯,确实是辟谷了,不过如果是阿叙尽的孝心,为师一定会欣慰收下的。”继续假装掩面哭泣。
闻叙:……懂了,师尊开始作了。
总觉得师尊一千多岁的年纪,含了极大的水分,难怪宗主每次飞过过春峰,御剑的速度都会快上几分。
“徒儿明白了。”
阿叙真是个小大人呢,承微神尊收到了满意的答复,一秒切换靠谱人设:“听说,你刚刚去见金鼎阁的小少爷,把人揍了一顿?”
师尊的消息真是太灵动了,闻叙乖巧认错:“徒儿已经知错了。”
“你何错之有啊?”
闻叙沉默了,因为他打完到现在,心里并无一点后悔。
承微见此,忍不住挑了挑眉,脸上带着调侃:“没错就不用道歉,我承微的徒儿,打谁都无需道歉!”
闻叙:……虽然没给人当过徒弟,但被这么偏袒,真的没问题吗?幸好我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
“听说,你近段时间经常往炼器峰跑?想学炼器?”
闻叙连忙道:“是去炼器房感知炉火之气的,弟子并无金系灵根,学不了炼器。”
承微这才想起来,他这弟子是风灵根来着:“也对哦,说起来为师也不会炼器,本来还想着你要是想学,为师就去炼器峰替你抓……请一位老师过来呢。”
闻叙:“……师尊,徒儿听到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那炼器你不想学,你想学什么?”承微一副“你想学什么,为师替你现抓一个老师”的架势,“先说好,风诀术就算了,这东西君照影那个家伙已经学到极致了,就算是为师,恐怕也教不了你太多。”
闻叙心里,确实有一点想法:“那,如果是风阵呢?”
“《万物并作诀》,你修行得如何了?”
《万物并作诀》晦涩难懂、却又暗含精妙,闻叙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能看懂的第一章 节《万物初生》默诵通读一遍,但哪怕他已经倒背如流,仍旧不能完全掌握它的奥妙。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或许等他能够完全参透领悟,他才会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懂了。
“徒儿惭愧,只略略通了门径。”
承微神尊却露出了一个莞尔的笑容:“难怪,此事倒也不急,听说你有一把折扇,拿出来舞给为师看看。”
师尊真的知道好多哦,闻叙将折风扇从储物戒里取了出来,他这段时间学了几招以风布阵的招式,原本是以剑布阵,但后来他发现,用折风扇使用时所需的灵气会更少,所以……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九转剑诀》:
第一式,微风乍起。
第二式,风絮拂面。
第三式,风生云起。
第四式,风雨将至。
第五式,风卷云走。
第六式,狂风大作。
这个剑诀一共六式,每一式都需要转动身体挥动灵剑,因他此刻手中拿着的是折扇,所以正好凭借转身,在六个方位落下阵眼,闻叙以自身为阵眼,画下了一个简单的狂风阵。
狂风阵,顾名思义,就是凡在阵内的敌人,都会受到狂风的影响,当然修为越高,受到的影响就越小。
就像现在,他对着师尊使用这一套拙劣的攻击,师尊的头发也就轻轻动了动,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阿叙啊。”
承微师尊想了想词,然后才开口:“你这套剑阵,看是挺好看的,就是……挺死板的,你下山遇到邪修,他总不能站着等你画阵吧,阵这种东西,它看似需要很多前期的准备,但实际上,它也可以瞬发,阿叙,你有些局限了。”
闻叙楞在了原地。
承微神尊证明,他认真起来,也可以当严师:“阿叙,我知道你以前是读书人,读书确实需要遵守许多规矩,但恰恰,修仙是最不需要规矩的,你的思维决定了修行的格局,当你认定一样事物是如何存在的,那么它就会如何存在,但事实上,你只要突破了心中给它设定的局限,它完全可以长成任何的模样。”
“谁说阵,一定要遵守前人阵法的规矩?”
闻叙简直是醍醐灌顶啊,他确实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读书科举就是以四书五经作为圣本,所有的考题策论都是以此为主,不可能脱离其中,所以步入修行后,他也将玉简上的内容奉为圭臬,因为那是前人走过、且成功的路。
因为是权威,所以他从未去质疑、挑战过。
但实际上,修仙不是读书,他不能完全混为一谈!
“师尊,您真厉害,徒儿受教了。”
承微高兴地眯了眯眼:“听懂了就好,回去好好钻研,为师等你的惊喜哦~”
这对师徒一个敢教一个敢学,根本不知道以闻叙现在的学习进度,其实已经走在绝大部分同龄人的前面了。
修行两月不到就能够练习剑法叠加阵法配合灵根使用?这要是被外面的修士知道,一定会大呼救命,修仙界不能这么卷的啊!
第38章 叠叠
阵法, 狭义上来讲就是由八卦衍生出来的各种变阵,所谓八卦,就是乾、坤、坎、离、震、艮、巽、兑, 分别代表天地水火、雷山风泽,闻叙是风灵根,使用巽风阵有着天然的卦位加成。
但阵法衍生多变,八卦又分阴阳卦, 阴阳又叫两仪,两仪生四象, 故而有一个统称,叫两仪四象八卦阵,但其实在这之下,还有非常多的分支旁门,比如星斗、太极、乾坤术等等,分门别类, 数不胜数。
自阵法被修士学习并使用开拓到如今,阵法的变种已经非常多种多样、且依旧在层出不穷, 而也因为不停地推陈出新, 阵法的更迭速度非常快。
除了一些基础的常用阵法,很多风靡一时的阵法会因为被人破解而迅速过时,有些则因为施展的方法过于艰难, 而不再受修士青睐, 或者直接断了传承,而很多则受限于修士的灵根修为,阵法施展的成功率低得惊人。
因为师尊的一番话,闻叙回去思考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开始泡在藏功楼, 把自己能找到的阵法阵图全部看了一遍,不拘属性、不拘类别,他想看看前人们对于阵法的理解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什么类别。
闻叙一向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点,他很会读书,阵法玉简刚好也算是一种书。
卞春舟顺道来看朋友,完全惊愕于朋友的阅读量:“才三天,你看了这么多?能看懂吗?”
“只是通读一遍,与我的修行无关的阵图,我只是观摩一下阵法走势,并没有深入了解。”
……那也很夸张了,他当初要有这份觉悟,清北都能任他挑了。
卞春舟:“你和陈最最,一个比一个卷呐。”
“春舟,你也很卷。”
“也没有吧,至少让我这么看玉简,我不行的。”卞春舟挠了挠头,“所以,你的题海战术有什么成果吗?”
“有一点小心得,但还不够。”
“那你继续看,我不打扰你了,我去灵兽峰找师兄融资去了。”
卞春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闻叙收敛了心绪,就继续啃玉简。雍璐山所藏阵图阵法何止千万,如果真的要完全看完,怕是看到闻叙寿命将近都看不完。
但聪明人很会触类旁通、总结归纳,在藏功楼看了三个月阵图后,闻叙开始闭关,尝试着用自己的风系灵力去刻录阵法。
没错,他在看了那么多阵图后,开始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风阵的含义。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大胆且危险的事情,但就像师尊说的那样,如果只是拾人牙慧、循规蹈矩,阵法又有什么好学习的呢?
有些事情不做就罢,要做就要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闻叙首先在纸上,写下自己对于风阵的要求:
一、它最好可以瞬发
二、消耗灵力越少越好
三、不受限于环境
四、以剑或者以扇都可以使用
五、杀伤力最好强一些
这五点要求,看似平常,实行起来却非常难,至少闻叙看了那么多前人的阵图,威力强大的需要极好的阵眼和阵石,比如大名鼎鼎的南斗凌光杀阵、四象玄武阵等等,压阵之物都是大名鼎鼎的天材地宝。
这种堪天大阵,阵前的准备非常之多之繁琐,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施展,但一旦阵成,几乎无人能躲过阵法之威。
如果有机会,闻叙也想亲眼见识一下这般的惊天阵法,但着眼于眼前,他所需要的阵法,还是以适用自身打斗为主,至少如果他落单,他可以凭借阵法对敌不败,甚至制敌获胜。
那么,阵法的排布一定不能太复杂,因为复杂就意味着时间的消耗,可如果太过简单,那么就很容易被破阵,他应该如何去平衡这一点呢?
闻叙原本没有任何的思路,但某一日他忽然想起了春舟的水火平衡理论,火藏于水之下,水与火达到共生,那么按照这种类比方法,他是不是也能将阵法等比例无限缩小、隐藏在风中呢?
最初的时候,他先入为主,认定了阵法就是必须落下阵眼,然后用灵力布下阵纹,等阵纹连成阵图,方可施展其威力。
但事实,就像师尊说的一样,这太死板了,敌人不可能善心到等他阵成再来与他打斗,所以他必须……变通!
谁说阵法就一定得单个出现?谁说阵法就必须大得肉眼可见?谁说阵法必须做到毫无破绽?
跳脱出原本的眼界,闻叙的思维立刻宽广了起来。
简单的阵法固然容易被破,但如果叠加出现呢?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四个,只要叠得够多,威力也可以不停地翻倍。
他没必要执着于将阵法落在敌人的身上或者是周围,他完全可以将阵法叠在折风扇上,敌人会跑,会攻击他,但他的折风扇不会!
闻叙会的风阵不多,使用得最顺手的,就是狂风阵。
狂风阵的阵纹很简单,特别是对于他这样的风灵根来讲,只需要在巽位落下阵眼,以此作为基点,向外稍稍展开,狂风便能凭空升起。
闻叙特地找炼器峰的师兄定制了一批低阶灵扇,然后就闭关开始了在灵扇上用灵力绘制阵纹的实验,这个过程当然……并不十分顺利,但闻叙很喜欢这种征服高山的感觉。
它就像是一道难题,却也是一道肉眼可以破解的难题,只要不停地试错,就可以找到对的路,然后登上顶峰,瞭望身后已经走过的所有路。
“成功了!”
闻叙举起了手中的灵扇,扇面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阵纹,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每一个闪动着灵光的地方,都有一个小小的阵法在运转,这些阵法排布紧密、构造一致,就像是闻叙在扇面上,绘制了一支微型的千军万马军队一般。
不过受限于灵扇的品阶,这个阵纹最多只能被使用三次,如果是折风扇的话,应该可以持续更久。
但这只是初步的阵纹成果,之后它肯定还需要多次改正,只是他一直闭门造车,还需去找师尊看看成果。
承微神尊吓得直接灵酒都差点儿喷出来:“你说你做了什么?”
好家伙,他的本意只是想让徒儿缩减绘制阵法的时间,谁知道他这位徒儿直接大跨步走到了另一条路上。
布一个大阵花的时间太多?那干脆做无数个小阵来表演蚂蚁吃象?
不得不说,就还挺有想法的。
“想法不错,但你想过如果之后的灵阵叠加数量越来越大,你控制得住吗?”
闻叙当然考虑过这个:“我有个朋友,他说过,人是会有肌肉记忆的,灵力也一样,只要我不停不停地用灵力绘制阵法,那么我的灵力就可以记住阵法的运行轨迹,到时候我无需过多地干预,我使用灵力时就会自然夹带阵法之力。”
承微神尊: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其他兢兢业业教徒的故友了呢,这徒儿放出去,简直太喜闻乐见了呢:)。
哎呀,没办法,龙就是这么地走运。
“很好,为师觉得没什么问题,你继续按你的思路走。”
闻叙收到了师尊的肯定,又在师尊的看护下使用了自己的第一代“叠阵扇”,虽然威力没有他想得那么猛烈,但他已经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改进了。
看着热血上头离开的阿叙徒儿,承微神尊觉得手里的灵酒滋味忽然变得好了起来,这可不是他故意教成这样的哈,而且当初这徒儿还是梧芳师侄塞给他的呢,以后其他门派的老东西找上门来,罪魁祸首应该是宗主来着。
顾梧芳猛打喷嚏:谁!又是谁在背后咒骂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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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瑛师姐,你找我有事?”
这三个月以来,他的两位卷王朋友一个疯狂练刀,一个疯狂K书,卞春舟当然只能舍命陪卷王,硬是在不耽误修行的同时,将自己的火锅店草台班子架了起来。
他甚至还从师尊那里,拿到了一万灵石的投资,加上闻叙叙的五万,还有从灵植峰和灵兽峰谈下来的食材入股,加上他刚好是五大原始股东。
六万灵石如果是开面向修士的店,那指定是连点水花都溅不起来的,所以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卞春舟决定先开一家面相普通百姓的火锅店,至于噱头嘛,老板是个修士应该可以吸引第一波人。
但如果要稳定客源,那肯定还是味道好才可以的。
卞春舟的厨艺一般,但他很会炒火锅底料啊,这可是两个小伙伴都认同过的,加上独家秘制的酱料,小样还不迷死你们。
所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店铺租好并重装了,掌柜的加服务员、切配员也培训好了,食材供应也解决了,现在唯一缺的就是——名字还没取,取名字什么的真的好难啊。
“听说,卞师弟在城中开了一家新的食肆?”
哇,这都传到夏瑛师姐的耳朵里了,说起来这位一同拜入雍璐山的师姐也是一位卷王,拜入剑峰之后,一直都能听到这位卷王的各种丰功伟绩。
卞春舟不太明白夏瑛师姐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也要参股?他的生意看上去前景这么敞亮吗?
“师弟别误会,我只是想说,如果你需要申请榷酒令,我可以帮你。”夏瑛说完,脸色谨慎地开口,“我听说数月之前,师弟接过一个任务,到过听鹤山庄?”
第39章 开业
榷酒令, 其实就是食肆能够卖酒的许可证,虽然每个城池的法规有所不同,但酒类盐类都不是私人可以随便售卖的商品, 尤其是灵酒,大批量的出售需要非常严苛的审批手续。当然了,走私除外。
所以,城中能卖酒的铺子, 要么门路通天,要么家里养了酿酒师, 像是卞春舟这种小火锅店,想要申请榷酒令,一开始确实非常困难,所以他也没准备申请来着。
没想到,夏瑛师姐居然给他送门路来了。
不过也对,拜入雍璐山已经接近小半年, 夏瑛师姐的身世背景早已不是秘密。她是阆苑城城主夏淮南的亲侄女,夏城主修为化神中期, 并没有道侣, 更没有子女,夏家本就人丁不旺,夏瑛是夏城主最为疼爱器重的小辈。
实际上来说, 以夏瑛的天赋和背景, 她完全可以在阆苑城横着走,给卞春舟小开一个后门搞张榷酒令,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卞春舟也不傻,人夏师姐愿意帮忙,显然是意在后者。
“多谢师姐, 我确实与朋友一道接过一个送药任务去听鹤山庄,不过因为还接了其他任务,所以并未在听鹤山庄久留,是出了什么事吗?”
夏瑛没明说,但她显然非常在意:“那你们在听鹤山庄之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我不知道师姐所说的异常到底是什么,但当日我们去送丹药,听鹤山庄的何庄主的脸色看上去非常疲惫,身上还有非常明显的药味,闻叙叙说,这是家中有久病之人才能染上的药味。”
夏瑛一听“久病之人”这四个字,眉头已经完全蹙了起来:“还有吗?何乾何庄主可曾透露过什么?”
听鹤山庄什么来路啊?和城主府还有关系?
卞春舟心里不解,倒也不多作好奇:“没有,那日他似乎有意留我们住宿,不过他好像心思不纯,我们又自觉修为低微,便没有答应住下。”
“就没有见到其他人吗?”
卞春舟想了想,摇头:“除了庄内的仆人,没见到其他人了。”
夏瑛脸上略有些急躁,事实上,为了成功考入雍璐山,这一年内她都在努力修行,故而极少与好友见面,考入雍璐山后,师尊布置的功课又极为繁重,她只能抽出时间每半月发一封传讯符过去。
此次她好不容易有时间下山去见好友,却被告知——
“真的没有?你就没见到什么贼眉鼠眼的男人?”
哈?贼眉鼠眼的男人?
怎么跨度一下跑到了这个上面,卞春舟挠了挠头:“何庄主算吗?”
夏瑛:“……除他之外。”
“那就没了,那日我们待的时间不长,但何庄主支支吾吾的,他又订了大批量的低阶丹药,可能是有难言之隐吧。”
“大批量的丹药?有多少?”
“很多很多,具体数量我不能透露,但就是当饭吃,也能吃个十年八年了。”
“这么多丹药?”夏瑛的好友何芹晴是何庄主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虽没有灵根,但聪慧过人,夏瑛年幼时,经常被隔房的堂兄欺负,有一次甚至被丢到了街上,要不是遇上了何芹晴,夏瑛可能就会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也是那一次,堂哥被狠狠教训,她也被堂叔接过去带在身边长大。夏瑛跟家里人都不太亲近,除了堂叔,好友何芹晴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此次下山,何乾那个老东西居然说阿晴跟野男人私奔了,夏瑛可不信。阿晴那么聪慧,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野男人骗得连家也不要了!
“他一个普通人,要这么多丹药做什么?据我所知,何家只有一个旁系有修行天赋,但此人修为不过筑基,难道……”姓何的老东西逼阿晴嫁给那个筑基修士,所以阿晴才会离家出走?
“难道什么?”
“多谢师弟,榷酒令的事,你去城主府找一个叫冰云的管事,她自会帮你办成的。”
夏瑛说完,便匆匆离开,看离开的方向,应当是下山去了。
卞春舟:“所以难道什么啊?爆料能不能说完啊?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啊!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可恶的幸运家伙,居然能够把丹药当饭吃~”
“……你一个人站在山上,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怪吓人的。”
卞春舟吓得跳起来:“你才是真吓人!突然出现,这么大块头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对啊,你怎么越来越潦草了?你的刀就不能给自己刮刮胡子吗?”
“不能。”陈最抱着刀开口,“再者,你没有发现我,说明我修为精进了,卞师弟,不进则退。”
不卷你会死嘛!
“你别逼我用火烧你的胡子!我决不允许,我开门营业那天,你这幅尊荣站在我的火锅店门口!”
陈最:“……你好啰嗦。”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被迫修整了一番,等闻叙到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出厂设置”。
“哇,闻叙叙你到底是熬了几个大夜啊,你再熬下去,脸都要凹了!不行,帅哥绝对不能这么糟蹋自己,来来来,我可是从我师尊那边……”
卞春舟拍了拍手,很好,我的两个卷王朋友都捯饬靓丽了呢,真有成就感啊。
“朋友们,我,你们的朋友卞春舟,不日就要当老板啦!”卞春舟努力为自己鼓掌,“但现在草创阶段,还剩最后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二叠声。
卞春舟伸出一根手指:“我的火锅店,还缺一个响亮又好听的名字。”
……
陈最大胆发言:“不能直接叫火锅店吗?”
“当然不可以!这是坏行业规矩的,糕饼铺直接叫糕饼铺,那不是占其他同行便宜嘛,而且多难得啊,我得取个够振聋发聩的名字!”也正是因为卞老板既要又要的心态,所以这个店名才迟迟没有确定下来。
“闻叙叙,你读过书,你帮我想想。”
闻叙莞尔:“若是录用,那你可得给我润笔费。”
“给给给,给大颗的!”卞春舟凑过去,“所以,有什么好彩头的名字吗?”
“那得看你需求,若要雅,自然是诗意入名,但若要俗,也要俗气得叫人过耳不忘,但若要雅俗共赏,那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就叫,共汤(shang)食肆。”
卞春舟:“哪个shang?”
闻叙就再空中写下汤字:“这个。”
“……形似还意似,好是好,就是感觉……不太卫生,而且更像澡堂子的名字。”很显然,卞老板拥有全天下甲方都有的通病,“但我又很喜欢共赏这个概念,怎么办?”
闻叙:“那食肆卖酒吗?”
“在今天之前不行,但今天之后,卖!大卖特卖!”
“那汤字换成觞,如何?”
“共觞食肆?不行,感觉有点太正经了,不太匹配火锅店的格局,共觞饭店?共觞楼?共觞捞?共觞小店?啊,有了,共觞小馆!”
……实话实说,不像吃锅子的店,更像酒肆了。
但卞老板明显还挺喜欢这个新名字,他立刻拍板确定了名字,并且通知两位朋友,明天他的共觞小馆就要开业了。
闻叙:今天取名,明天开业,我是不是要血本无归了?
“哎,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明天都要来啊,下刀子都得来!”
陈最对于刀一向较真:“别胡说,天上绝对不会下刀子。”
“那就下剪子、下剑、下痴男怨女,都得来!”
卞春舟甚至还邀请了这段时间入股的灵兽峰、灵植峰、开元峰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来不来再说,他的态度必须摆在这儿。
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就带着请柬去了城主府办榷酒令,这位叫做冰云的女管事办事效率非常之高,天刚刚大亮,属于“共觞小馆”的榷酒令以及印鉴都弄好了,对方甚至客气地收下了他的开业请柬。
耶,一早上办事就如此顺利,开业一定也会非常顺利的吧。
怀揣着美好的愿景,卞春舟来到了自己租下的三层小楼,却没想到:“哇,你们来得这么早?我好感动!”
陈最指了指光秃秃的招牌:“我可以帮你做点力气活。”
“啊,这个啊,我好像忘记定招牌了!”卞春舟一拍脑袋,完犊子,他这个还真给忘了呢,不过没有店名,应该……也没事吧?
闻叙:“……找块板子,我帮你写,先挂两天。”
“我这就去找!”
最后,还是陈最去了城郊的森林现砍了一颗大树过来,卞春舟用火烤干了,闻叙才落笔写下《共觞小馆》四个大字。
“哇,闻叙叙你写字好好看啊,这笔锋这力道,我决定就这样,不换了!”
闻叙:“……不装裱,墨迹会旧。”
“那就贴保鲜符,等我,我去背面贴一张!这保鲜符我可是费了老劲研究出来保鲜食材的,你看大堂里摆着的酱料和蔬果,多水灵啊,我可真是个天才~”
天才卞老板叉腰炫耀了没一会儿,就又忙忙碌碌起来,等到开业的吉时一到,共觞小馆终于正式对外营业了。
财神爷啊,保佑保佑啊,您可是我心中唯一的神啊,卞老板在心中如是乞求道。
第40章 偷鱼
“这……这么夸张的吗?”
卞春舟看着快要把门槛踩破的客流量, 心里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请了百万营销团队替他造势?要不然,怎么一开门就有这么多食客!
就算他的火锅店确实很香, 但也不能够来这么多客人吧,这都要招待不过来了!
不过管他呢,有钱不赚王八蛋,卞老板跟只穿花蝴蝶似地忙碌着, 连招待朋友的时间都被一缩再缩。
好不容易半天忙活下来,后厨准备的食材全部用光不说, 晚上能不能营业都是个问题。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卞春舟坐下就猛灌了一大杯水,这才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我没想到,修士的招牌这么好用,原来今天这么多客人, 都是因为我前两天找人发传单时提了一嘴……”
闻叙默默又给人添了一杯:“少说点话,你嗓子都哑了。”
“……确实哑了。”陈最在旁边点头, 他一个练刀能持续练一个月的猛男, 硬是坐着看人说话看累了。
阿娘说的没错,赚灵石果然很难。
卞春舟自己却是毫无所察:“还好吧,为了小钱钱, 我还能再战一整天!”
“你修炼要能如此刻苦, 何至于……”
“突然哑了,难受。”卞老板捂着胸口,虚弱得缓缓趴下了。
这演技,连老实人陈最都骗不过,更准确来说, 是被骗过几次,老实人也学乖了。
晚市,共觞小馆继续正常营业,不过有了午市的经验,掌柜的和店里的伙计都开始熟练上手,作为店老板的卞春舟就没那么忙碌了。
修仙界就是这点好,紧急运输食材可以用传送符,分分钟就可以补足库存,除了有点烧灵石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但哪怕如此,今天他也是大赚特赚,难怪都说资本家当久了,无论是哪一个都该被拉去挂路灯呢,真的,这份利益谁见了谁不心动呢。
当然今天的营业额这么高,也有他推出了各种开业活动的原因,比如开业送奶茶饮料、做小游戏赢了可以打八五折,消费满多少可以返优惠券,充值满额可以直接拥有VIP金卡等等,反正……能用的套路,他都用上了。
有修士的背景背书,充值的金主爸爸还真不少咧。
“嗯?外带?你直接在店里吃不更方便吗?一个人吃火锅多寂寞啊~”卞春舟手里啪啪啪敲着算盘,其实他也不太会用算盘,但这不是看着像样些嘛。
闻叙:“……给我师尊带的。”本来是老早就想提的,但后来研究叠风阵,加上春舟一直在筹备开店,就耽搁了。
卞春舟的算盘顿时就不响了,不止不响,差点儿直接就给摔了:“给给给给谁?”他刚刚,不会是幻听了吧?
“……春舟,你结巴了。”闻叙犀利指出。
“没没没有!”
陈最:“你有。”
闻叙凑过去:“你是不是对我师尊……”
“没没没没有!我对神龙绝无半分亵渎!”哇,总算是把话说顺溜了,“闻叙叙,你别误会,我这就亲自去炒火锅底料!”
“亲自去啊,后厨不是还有多余的吗?”
“那怎么行!”神龙必须值得定制款!哪能吃大锅底料啊!
闻叙:……春舟真的很崇拜师尊哎。
“好吧,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我师尊?我觉得你们——”
闻叙的话还没说完,卞春舟的头就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不,不用,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他现在还是小菜鸡呢,怎么的也得等过了明年的门内大比吧,要不然多给朋友跌份啊。
神龙虽好,但闻叙叙可是他最铁的哥们儿,他现在一个炼气小菜鸡去合体期大佬的峰头拜山门,没必要没必要。
“心理准备?”
“没错,就是心理准备!别问,问就是去炒底料了!等我,我一定会超常发挥的!”
闻叙:……算了,你开心就好。
夏瑛抵达共觞小馆的时候,卞春舟刚好炒完他人生中最棒的火锅底料,不吹不黑,他的水火灵根简直是炒火锅底料的绝配灵根,火候那叫一个精准拿捏了。
“夏瑛师姐,贵客啊,快里面请。”
夏瑛看了一眼人头耸动的店内,开口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卞春舟点头:“当然可以,闻叙和陈最都在楼上,你介意……”
“不介意,我刚好有事……或许你们能帮我分析分析。”
啊?分析什么?不会又是听鹤山庄的事情吧?
夏瑛昨日下了雍璐山后,就去找了何家旁系的那位筑基修士何敏之。何敏之是四灵根修士,灵根天赋只能说一般,但在何家,他天然拥有仅次于何乾的地位。
但夏瑛是城主侄女,何敏之只要不是太蠢,都不会想要得罪她。
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叫夏瑛此行没有任何的收获,何乾并没有将阿晴许配给何敏之的想法,何敏之也早已娶亲生子,且夫妻感情甚笃,不似作伪。
但阿晴确实失踪了,她留在对方身上的护身符箓都失效了。
“师姐你是怀疑,听鹤山庄的大小姐出事了?”
夏瑛很不想作这样的怀疑,但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其他了:“正是,今日我特意上天机阁找坐堂的师兄算了一卦,卦象给的并不十分明朗。”
“什么?”
“所以我想请你们仔细回忆一下,当初你们去送丹药时,听鹤山庄真的没有什么异常吗?”夏瑛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但三个月前,她可以非常肯定阿晴还在听鹤山庄的,那时候她还收到了阿晴送给她的贺礼以及亲笔信。
夏瑛有种直觉,好友肯定不是被野男人拐跑的,如果真有这么个野男人,她倒要看看到底长成何等模样,难不成比眼前的小师叔祖还要俊秀霁月?
而且相较于去找那些与听鹤山庄交好的人打探消息,她当然更信赖同门弟子,所以哪怕知道此行有些冒昧,她还是过来了。
陈最第一个开口:“抱歉,我不记得了。”他对于刀之外的事情,一向不在意的。
“我也没什么补充了。”卞春舟第二个举手。
夏瑛忍不住将希冀的目光投在闻叙身上,而闻叙……他确实还真发现了一些,但他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多嘴。
实际上来说,闻叙是个倾向于明哲保身的利己主义者,如果是从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沉默,因为哪怕他沉默,也不会有人怪到他头上。
但如果他多嘴,交浅言深,之后事情发展不妙起来,或许他还会被人迁怒,这种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听鹤山庄,应该是有人生了药石妄灵的重病。”闻叙组织了一下语言,“当日的药香里,很明显有年份很久的人参味,我的养父缠绵病榻之时,也用过两片救命人参。加上其他的药香,多数是续命养精止疼用的。”
闻叙报了几个能够确定的药名,都不是便宜货,听鹤山庄的正经主子除了庄主何乾,就是独女何芹晴,夏瑛昨日就猜到好友可能不好,现在听到这个推断,眼底的担心已经化成了实质。
修仙界不同于凡人境,虽然许多灵丹妙药只有修士的身体可以承受,但也有少部分丹药可以给普通人治病驱邪,听鹤山庄家财万贯,又有交好的修士,何家大小姐病了,在不缺钱财的情况下,为什么会优先选择普通人的治病方式呢?
这很不合理,也正是觉察出了这点不合理,那天闻叙才会示意春舟早点走。
却没想到,今日回旋镖还是找上门来了。
“你的意思是,阿晴生了一种重病,或许还跟修士有关?”能让何乾千方百计对她隐瞒,甚至说出独女与人私奔的鬼话,甚至为了隐瞒消息,连玄医都不敢情,只敢先用普通人的药石方法,阿晴到底在哪里啊?
夏瑛心焦如焚,她努力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修士想要找一个普通人,办法有很多,但如果何乾刻意将阿晴藏起来,那么普通的办法根本不行。
她试过了,天机阁的师兄说需要生辰八字或者血液作为媒介,这两个她都没有。
“小师叔祖,你人聪明,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夏瑛也想过去求堂叔,可正好堂叔最近在闭关,轻易不见人。
她也拜托冰姨替她留意,但听鹤山庄毕竟不是修仙世家,城主府极少会留意普通人的情报消息。
闻叙歉意地摇了摇头:“抱歉,我初来修仙界不过半年,对阆苑城并不十分了解。”
正是此时,门外传来了掌柜焦急的声音:“东家,大事不好了!”
卞春舟立刻跳起来去开门:“发生什么事了?”
“咱们后厨的鱼,都被偷了!一条都没了!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鱼?那可是足足三大桶鱼啊!”卞春舟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不是吧,修仙界的商战也如此肮脏且有病吗?偷鱼?
“就是啊,那半人高的木桶,伙计都得爬个梯子去捞鱼的,现下全空了!您快想想办法吧,底下的食客都在催了。”
卞春舟:……我真的会谢!!!到底是哪个偷鱼,别叫他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