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水火

    世界上第一本修仙功法的书写者, 他一定是个绝无仅有的天才。

    卞春舟如是想到,而第一个写下水火功法的修士,他或许不是天才, 但必然是一个勇者。一个人,如果敢走别人从来没有走过的路,甚至还是艰险无比的路,这如何不能称之为勇者呢?

    水火灵根, 一个接近于废灵根的双灵根,人们会用势同水火去形容双方尖锐对立, 双方的关系矛盾不可解除,故而水火不能共容。

    若水胜于火,则水会将火扑灭,而若是火盛于水,火就会将水蒸发吸干。

    两者如同针尖麦芒,不可调和。

    但真的, 不能调和吗?

    若是真的不行,为何水火灵根能生于一人之身?为何能有前人写下《水火既济》呢?

    卞春舟认为, 它必然是可以共存的, 就像其他的双灵根一样,只是它的共存方式比较隐蔽,需要人将这条路开辟出来。

    所以, 水火如何相济呢?

    《水火既济》上面并没有明确的方法, 也没有明确写出应该怎么控制水火灵根灵气的增长,所以他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他以为功法写了,而他只是因为古今教育文化差异,所以并没有读懂其深层次的含义。但事实上,它本就没有写, 就像是数学填空题的参考答案一样,它写了答案,但中间怎么推导的过程,它简略了。

    就像闻叙叙说的那样,功法是一个导向作用,真正的核心,应该是他自己。

    所以,他真正需要领悟的,是自己对于水火相容的感悟。

    那么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水火如何相容呢?

    卞春舟虽然是理科生,但他并不是学化学的,但哪怕不是专门学过,高中基本的化学知识告诉他,水是一种无机化合物,是由氢氧两种元素组成的,常温下为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零下时会结冰,沸腾时会变成水蒸气附着在空气中。

    而火,是一种发光发热的化学反应,通常表现为温度很高,是一种能量释放的过程。火不可能凭空而生,火燃烧的条件,一是需要燃烧物,二是需要氧气。换句话说,如果是在真空环境下,火不可能燃起。

    但他想要的,是水火相容,而不是单一的克制其一。

    那么,如何让水火相互影响又不会互相损耗呢?卞春舟心想,早知道要修仙,他当初就该去学化学。

    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路,水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物质,氢氧元素的构成,让它既可以作为化学反应的反应物,也可以成为化学反应的生成物。

    事实上,大自然中绝大部分的燃烧都伴随着水的产生,只是这种“水”是水蒸气,肉眼不能看到。

    所以,最理想的状态,是水成为水蒸气、与火共生。

    但这样一来,水火灵根的攻击性就很单一了,也与卞春舟想象中的水火相容相差甚远,他想要的是水火都能操控自如,而不是……一直持续燃烧。

    水火这样可能共生了,但他的身体恐怕遭不住这种“共生”,哪怕修士的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但修士的修为会逐渐增长,大部分水火灵根都无法进阶元婴,恐怕就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过高的水火反应,才会陷入困局。

    但水蒸气,唔,确实是一种比较好的进攻形式,它可以和火一起叠BUFF,是个不错的制符思路。

    只是论及功法,太过复杂的水火并存,只会让修行繁复化,刚开始可能还好,但越到后期肯定越发艰难,毕竟修为进阶,本就需要越来越多的灵气。

    那么,水火最简单的并存思路是什么呢?

    人们普遍认为水火不容,是因为常温常压下,常见物质的燃点多数都比水的沸点高,所以物质燃烧,过高的温度会伴随大量的水分蒸发。

    所以,如何让水火共生呢?

    很简单,只需要改变水火的存在位置就可以了。

    将火藏于水,只要水里的压强够大,就像深海一样,过高的压强可以使水的沸点升高,火就不会将周围的水蒸发,水火便能完美共存。

    卞春舟觉得,修仙需要讲究科学,但也没必要那么讲究,它可以唯物,也可以稍微唯心,灵气不是科学产物,所以它可以做成科学实验做不成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是给自己的“水中火”功法,找到一个平衡点,一个让水火灵根各自都能蓬勃成长的平衡点。

    这不就是做实验嘛,卞春舟心想,终于来到我的舒适区了!

    顿悟中的卞春舟在脑海里不停地实验着水火平衡点,而外界,闻叙的耐心已经接近告罄了,什么叫做榆木脑袋?他从前没什么概念,但现在他见到了。

    这颗脑袋,就活生生地长在陈最的头上。

    “你难道,看到功法就没有半点感悟吗?”闻叙不解,闻叙不懂,闻叙大为震撼。

    陈最挠了挠头,心想丁是丁,卯是卯,为什么还要有感悟?修行真难啊,难怪阿娘不愿意教他,非要赶他出家门,叫他来雍璐山求学。

    “没有,为什么一定要有感悟呢?”

    闻叙:……

    “你不觉得功法它很复杂吗?它讲了这么多,就像我阿娘做菜一样,花里胡哨,做出来还是这么难吃,有必要吗?不如直接吃辟谷丹。”

    闻叙扶额:“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不是你阿娘做菜,是天下第一大厨做菜,那么同样的准备,就可以做出最美味的佳肴呢?”

    陈最拥有自己的独特思路:“可是,如果是天下第一大厨,哪怕是最简单的食材,他也可以做出最美味的佳肴。”

    可算是套出一点儿东西来了,闻叙非常认真地叫了陈最一声。

    “怎么了?”陈最抬头。

    “所以,你修练功法,是想做你阿娘呢?还是想做天下第一大厨?”

    陈最就想,做他阿娘?那可不行,会被阿娘打死的。

    做天下第一大厨?那也不要,他根本不会做饭。

    于是他就开口:“我为什么要做别人?我只做我自己,我只想走自己的刀道。”

    对啊,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既然看不懂,那就不看了!

    “我去练刀了。”

    陈最丢下这句话,就迅速消失在了闻叙面前,看步履匆匆的模样,怕是等再次见到他,修为必有突破。

    没错,闻叙发现自从戴了师尊送的缎带后,哪怕他偷偷睁开眼睛观察别人,这个别人只要修为没有超过师尊,就不会注意到他的视线。

    而且,似乎也没人察觉到这条缎带上,附着了一位合体大能的力量。

    这简直是一件帮助闻叙装瞎的作弊利器,但闻叙并不准备睁开眼睛与人相处,一来是他不喜欢看到别人的脸,因为记不住,就总会提醒他,他的眼睛与众不同,二来他这个人比较谨慎,万一呢,他喜欢凡事做到极致。

    再说了,修士眼睛看不见,并不影响正常生活和修行,对闻叙来讲,这是他最喜欢修行的一点,再有,修士的神识是独一无二的,以后如果他修炼出神识,就可以依靠神识来辨别他人,不再需要他刻意地去观察别人的一切。

    闻叙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因此,他会竭尽所能去修炼。

    **

    卞春舟还在顿悟修炼之中,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闻叙就先去了隔壁弟子峰上的藏功楼寻找剑诀。

    修士如果不是正经走剑道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刻意去领悟剑意,但剑确实是比较适合修士入门的兵刃,所以剑诀就成了大多数非剑修修士的选择。

    闻叙是个读书人,并且是个学有所成的读书人,他当然也习过君子六艺。

    君子六艺:礼乐射艺书数,指的是礼法、乐舞、射箭、驾车、书法和算术。当然,书院并不会要求学生每一项都精通,闻叙哪怕再天才,也不是每一门功课都能学好,但他射箭确实学得不错,剑舞跳得也还可以。

    这个可以的评判标准,是花拳绣腿的美观程度,而不是所谓的攻击性。

    基础剑诀都放在藏功楼的二层,闻叙刷弟子铭牌进去,上楼很快就找到了有关于风的剑诀。这里大部分的剑诀,都是按照五行属性放置的,单系剑诀放在最左侧,而五系通用剑诀放在最右侧,抬眼望去,真是……好多剑诀啊。

    闻叙看了一眼,然后默默闭上了眼睛,《风生水起》、《金沙乱石》、《破风剑诀》等等等等,他第一次有种阅读玉简非常辛苦的感觉。

    雍璐山,不愧是累世大宗啊,底蕴就是丰厚。

    闻叙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找出了两块比较适合他的玉简,一块是以剑御风的《破风剑诀》,另一块比较特殊,它其实不算是剑诀,是一块讲述如何用风布阵的玉简。

    他想,两者是不是可以相结合,以剑御风、用风布阵……

    “折风扇,不好用吗?”

    闻叙“嚯”地吓了一跳,他也确实没有感觉到来人的靠近。

    “抱歉,吓到小师叔祖了,是我的不该。”郑仅嘴上说着赔罪,行动上却没半点儿表示,甚至还凑近看了看玉简,“小师叔祖,你的想法很好,但是……”

    第24章 锻体

    闻叙紧绷地后退:“但是什么?”

    “但是, 小师叔祖应当是来强化体魄的,对吧?”哎呀,原来叫别人小师叔祖是这种感觉啊, 怪微妙的呢,郑仅向后一靠,顺势靠在身后的书架上,“这以剑布阵的想法虽好, 却与小师叔祖现在的需求不符啊。”

    对于这一点,闻叙当然知道:“多谢真君提醒, 真君不必唤我小师叔祖。”

    郑仅立刻打蛇上棍:“这多不好意思啊,若是叫我师尊听到,怕是又要在我耳边碎碎念了,说我不尊礼法、目无尊长,哎。”

    闻叙:……好难聊天的一个人。

    于是他想了想,干脆回答了前面的问题:“折风扇很好, 我很喜欢,多谢真君割爱相赠。”

    “喜欢就好, 不必叫我真君, 你看我都答应不叫你小师叔祖了。”郑仅惯会得寸进尺,“你叫我郑师兄,我叫你闻师弟, 如何?”

    ……果然很难聊啊。

    闻叙决定不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跟人理论, 因为他总觉得就算是理论了也没什么用,于是干脆痛快改口:“郑师兄。”

    哎呀,真不错啊,这要不是变异风灵根,怎么的他也得替师尊扒拉进碗里, 可惜了,现在连师尊都得叫人小师叔了。

    “闻师弟,你应当缺一柄剑吧?”

    郑仅一翻手,手中立刻多出了一柄长剑,“你觉得它如何?”

    又送折扇又送剑,闻叙自问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郑师兄,为何对我这么好?”

    “我想对谁好,就对谁好,为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呢?”郑仅随意把玩着手中的剑,这剑其实就是很普通的低阶灵剑,放在外面,顶多也就值个一百下品灵石,要说唯一的特点,就是它可以根据修士使用的灵力,调整剑身的重量。

    换句话说,这是一柄非常好的炼气期修士入门练习灵剑。

    闻叙信吗?他当然不信。

    “我不明白。”

    “或许,就是你我投缘呢。”

    郑仅忽然认真了说了一句话,不过很快就故态复萌,“拿着呗,大不了你付我灵石,我今天就想跟你做这笔买卖。”

    闻叙最后,付了八十灵石,买下了这把剑,并且对方还体贴地给出了锻体剑诀参考。

    “这本《九转剑诀》,如何?”

    闻叙用灵力读取玉简,很快就发现这是一套无视灵根属性的剑诀,换句话说,任何灵根的修士都能修炼这本剑诀,但他很快发现,如果是风灵根修炼,会出现独属于他的练习增益。

    九转剑诀,顾名思义,它有九式,且每一式都需要持剑者转动身体挥剑,九式练完,身体便会随剑转动九次,如果频繁、重复地练习,不仅能够达到他想要的锻体需求,甚至还能让他在练剑中,感悟风的形成。

    闻叙突然意识到,每一个能够成功进阶的修士,都有着对修炼无与伦比的领悟和见解。

    哪怕郑师兄的灵根与风毫无关系,也能轻易地在茫茫玉简中找到最适合他的锻体剑诀。

    闻叙心悦诚服:“多谢郑师兄点拨,闻叙受教了。”刚正式踏上修行,就顿悟进阶到炼气七层,闻叙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心里确实隐隐得意。

    但现在,这份得意四散零落起来,慢慢归于了平静。

    郑仅察觉到小师叔祖的转变,眼神里的笑意登时溢了出来,不愧是变异灵根啊,这领悟力确实没话说,既能顿悟,还能在他三两句话下及时自省,他已经有些期待明年的雍璐山弟子大比了。

    哎呀,他就喜欢看天才出风头咧。

    “那闻师弟既是要谢我,就没点实际行动上的表现吗?”

    闻叙第一次发现,跟人聊天这么累的:“郑师兄的意思是?”

    郑仅立刻搓手:“你练剑,介意换个地方练吗?”

    “啊?”

    “炼器峰,我的铸造炉旁,怎么样?”

    闻叙没想到,对方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这不会是叫他一个风灵根去煽风点火吧?

    “哎,你没拒绝就是同意了,快快快,择日不如撞日,你先把这三枚玉简去拓印了,然后我们就去扇风,哦不对,去练剑!我可是刚从戒律堂出来就第一时间来找你了!江湖救急啊,再晚一些,我那铸造炉怕是要顶不住了!”

    闻叙第一次被人推着走,等他提着剑来到炼器峰,还没等他站稳呢,就有个小弟子蹭蹭蹭急促跑过来:“小师叔,你可算回来了!”

    “哎呀,别急嘛,这不去搬救星了。”

    救星?路年少年这才注意到旁边蒙着眼睛的英俊青年:“啊,小师叔祖?!”夭寿了,小师叔因为辈分被压,开始欺负神尊弟子了!!宗主,救救炼器峰吧,峰主闭关后,小师叔已经完全无法无天了!

    “你好……”闻叙刚打了个招呼,就又被推着走,边走还听到推他的人开口,“没时间说客套话了,闻师弟就当炼器峰是自己家哈,别客气。”

    路年脸上一阵惊恐:什么闻师弟?难道小师叔也想当神尊弟子?

    峰主,您快出来主持大局啊!

    路年小少年心里的怒吼,无人可知,郑仅这会儿已经带着闻叙,来到了他的铸造炉面前。这铸造炉足有十数米高,通体黑金色,繁复的符文自下攀援而上,显然这是一件极为高端的铸造法器。

    闻叙对炼气一窍不通,但并不影响他察觉到此刻的铸造炉处于一种“待爆”状态:“它……”

    “没错哦,因为用了太多的风灵兽血,炉内的气,或者说是风,它快要多到抵达临界值了。”郑仅做了个四散的手势,“再过不久,它就要炸啦!”

    闻叙:……

    “其实我也是没办法,所以,小师叔祖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隔着门缝偷偷观察里面的路年师侄:……小师叔祖,你可一定不要被小师叔的花言巧语框进去啊!他们炼器峰上都是小师叔卖惨装可怜的受害者!

    然而,事与愿违啊,小师叔祖还是太单纯了,路年默默握拳,都怪我人微言轻,没能力保护小师叔祖。

    闻叙被迫成为了炼器峰的编外人员,他当然不认为郑师兄是真的没办法解决铸造炉即将炸炉的问题,但……这里确实是个练剑的好地方。

    别看闻叙看着风光霁月,但他其实是个很能吃苦的人。

    他的武学基础确实非常薄弱,甚至薄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但他很聪明,风无处不在,而他是这座山上对于风最敏锐的人。

    理所应当的,当他体力不支时,顺风御剑,便能最大程度地保留他的体力,让九转剑诀继续运转。而当他体力充盈时,逆风御剑,就能最大限度地锻造身体。

    闻叙立刻就明白,他需要锻造更为强韧的身体去适应修为的飞跃,但更深层次的,是为了更好地去感知风、让风穿过他的身体,去领悟风的力量。

    连续练剑五日,闻叙终于摸到了一点九转剑诀的入门,也终于能够光凭挥剑牵引拂过他周身的风。

    风是无处不在的,它多数时候,是柔和的,温煦的,惰性的,但剑是开刃的兵器,是两面都可以伤人的兵器,当风足够锐利足够锋芒毕露,它就可以——成为风刃。

    闻叙想,或许我可以试试练刀。

    身在炼器峰,峰上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兵器,而且闻叙并不要什么高阶的灵刀,他甚至是在炼器峰的垃圾堆上随便寻了一把刀练刀。

    但很快他就发现,陈最说得没错,他确实不适合练刀。

    刀在他手上,甚至没有剑来得如臂指使。

    那么,枪呢?棍呢?斧呢?锤呢?

    闻叙试验了十八般兵器,有些用得还算顺手,有些就完全不适合他,到最后,还是剑用得最顺手。但若说对风用到最极致的兵器,却并不是剑,而是弓箭。

    更准确来说,是弓,因为射箭的箭,完全不需要实物,它完全可以用狭长尖锐的风刃去代替使用。更甚至,那块讲述以风布阵的玉简,它在他手上,其实跟弓箭更为适配。

    至少,闻叙并不是一个习剑的天才,所以出剑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风箭,哪怕是他手头唯一的法器折风扇,也比不上弓与风的搭配使用。

    但弓也有个劣势,就是它引弓射箭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内,他是没办法防御自身的,它更多的是团队协作时使用的兵刃。

    读书人常讲,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没有危险自然可以慢慢引弓瞄准,射箭就是最适合读书人的武学活动。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读书人了,他是个修士。

    闻叙并不喜欢依靠别人,他更喜欢自己拥有保护自己的绝对力量。

    所以,在剑与弓之间,他或许可以对折风扇做出一些调整。闻叙心想,或许我可以了解一下炼器,尝试自己对折风扇做出一些改动。

    正是这时,他忽然接到了来自卞春舟的传讯符:“啊啊啊啊啊,闻叙叙,我成功了!我突破了!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修行小天才!”

    闻叙拿着传讯符一怔,随后笑了起来,哪有人自己夸自己是天才的啊,也就只有卞春舟了。

    第25章 任务

    “恭喜。”

    “嘿嘿, 我也突破到炼气七层了,师尊还夸我有天赋呢。”卞春舟得意地捧着脸笑,那是一种完全不加掩饰的高兴, “这样我就不掉队了,而且我还找到了暂时让水火平衡的办法!我是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非常厉害。”至少如果是他,恐怕不会像卞春舟一样, 这么快就找到切实有效的解决办法,“但暂时?”

    卞春舟就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这是一种水火的, 唔,动态平衡,因为我还要修炼进阶嘛,丹田里的气海需要不断地扩大,水火灵根自然也要跟着进步,所以我必须一直维持住这种动态的平衡, 暂时的意思,就是它现在还需要我自主地去控制, 但我想, 等到了一定的程度,我的身体和灵根适应了这种动态平衡的状态,它就可以自主地、自发地去维持住这种状态。”

    “你知道肌肉记忆吗?”

    闻叙摇头。

    “就是, 你挥剑一次、十次, 下次练剑还是需要依靠脑子去挥动灵剑,但万次、十万次、百万次,当一个动作持续性发生,那么你的身体就会记住这个动作,下次再使用, 身体会比脑子更快地行动,这就叫肌肉记忆。”

    卞春舟依旧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灵力运转,灵根修炼,都是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当这个动态平衡被无数次维持时,它就会被我的身体记住,从而自发地运作起来,不过现在嘛,还需要我自己控制。”

    “咦?闻叙叙你怎么了?我讲得不对吗?”

    闻叙立刻摇头:“不,你讲得非常好,我得谢谢你,我知道应该怎么练剑了。”他走入误区了。

    “啊?”

    闻叙心想,我真是想太多了,每次练剑都在想如何引动风、如何让风配合剑的使用,如何让剑在风的加持下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并且每次都控制不住地想。

    想太多,心思自然无法全部沉浸在练剑之中,他甚至觉得剑不适配他,跑去尝试了其他各种各样的兵刃,但事实上,心思不纯,练什么都是没用的。

    就像春舟说的一样,他最先要做的,是让肌肉形成记忆,而不是脑子里形成记忆。

    这才是锻体!

    “春舟,你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天才。”

    卞春舟更高兴了,他努力压了压唇角,根本压不住,于是干脆翘了起来:“真的吗?闻叙叙,你就是滤镜太重,其实我也还好啦,陈最最呢?他怎么还没过来啊?”

    “他应该……”

    “应该什么?”

    “应该还在练刀。”

    卞春舟心想,这不正常嘛,这卷王哪天不练刀,那才是天降红雨了。

    “事实上,自从你入定后,他就一直在练刀,至今没有停下来。”闻叙前几天知道时,还特意去刀峰看了,刀峰上都是练刀的刀修,听他问起,都说陈最这般练刀是好事,不用刻意打断。

    “什么?他身体铁打的不成?”卞春舟惊愕。

    闻叙沉默片刻:“……某种程度上,或许他的身体比铁更坚硬。”

    卞春舟:好家伙啊!这么一说根本没毛病。

    两人来到了刀峰,卞春舟果然见到了一直在挥刀的陈最最,并且根据旁边的师兄讲述,这家伙最近两天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明显是已经快到了领悟的边缘。

    “未曾想到,他的修行居然这么辛苦。”卞春舟忍不住感叹道。

    闻叙看不见陈最挥刀,但刀峰的空气里,风都比其他地方凛冽七分,特别是陈最练刀的地方,风从上次的乱序,变成了现在的乱中有序。

    那位刀峰的师兄说得没错,陈最已经在领悟边缘了。

    闻叙心想,修仙界真神奇啊,修士不论什么样的资质,都能找到最适合修行的道路。他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努力修行的修士。

    两人驻足观看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峰修行。

    闻叙回去锻体练剑,这一次他开始尝试着放空大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他应当早就想到的,心境唯有最宁静之时,才能窥见一丝修行最为本真的东西。

    但实际表现上,放空大脑对于闻叙来讲,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一个人从不思考,那么就会像陈最一样,无法接受复杂的事物,但时时保持思考,过于活跃的脑子就会不愿意停止活动。

    闻叙就是后者,但当他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就在尝试改变了。

    他一直不动的锻体进度,终于开始缓缓向前,铸造炉里的风也终于不用他刻意调动,就可以缓缓流向炉外了。

    而卞春舟,他在终于进入修炼稳定状态后,第一时间就去禀告师尊这个好消息,之后……小心眼的卞某人,还特意去找某位林姓师兄,在其面前晃了足足三圈,看到对方僵硬的神色后,才满意地回峰巩固修炼。

    就像闻叙叙需要锻体一样,他也非常需要。

    但他的师尊,好像有特别的锻炼想法,闻叙叙练剑,他被……师尊压着试符。虽然吧,做实验是他的个人舒适区,但属实没必要一直泡在实验室吧!

    “师尊,求求了,放过孩子吧,这堆起来的废符,都能供给炼器峰烧一整天了。”

    若水尊者皱眉:“你是男孩子。”

    “师尊?”

    “应当比女孩子更加结实才对,为师还未叫苦,你应当再坚持坚持。”

    于是卞春舟又坚持了三日,等到真的坚持不住,他终于……“师尊,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其实我也可以当女孩子的。”

    若水尊者一笑,她这小徒儿还挺可爱:“行吧,便放你休息几日。”

    卞春舟一听,立刻麻溜地翻身跳起来,飞一般地冲出符峰。不过才刚出符峰,他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咦?陈最最,你不练刀了?你怎么又变得这么潦草了?”

    陈最提着刀:“我洗了澡的,你不要污蔑我。”

    “那你脸上肆意生长的胡子和眉毛怎么回事!你今年十八啊,不是八十!来来来,我这里有一道烈火燎原符,我帮你全部燎了它!”

    卞春舟现在可会用符了,并且用得又快又好,他忍不住想要在小伙伴面前露一手,然后——

    “你又突破了?”

    陈最高兴地点头:“我练着练着就炼气九层了,你们两个,还是没有我厉害。”

    卞春舟:……

    “我本来还想继续练刀,但我师尊说什么过犹不及,我也不是很懂,所以你能帮我问问闻叙吗?”

    卞春舟拿出了传讯符:“你联系不上他?”

    “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很好,不愧是你啊陈最最,卞春舟直接将一刀传讯符塞给朋友:“我来教你,很简单的,你先这样……”

    闻叙正结束了一天的练剑,刚准备去沐浴换身衣服,就接到了来自陈最的传讯符。

    闻叙下意识抬头望天,这今日的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啊,陈最竟然会给他发传讯符了?

    等打开才发现,原来是被春舟压着发的,那没问题了。

    三人很快聚首,按照他们现在的修为,其实已经领先同龄人很多了,修为增长过快其实也不是一件完全的好事,筑基之前,需要炼气,而炼气是为了更好地打下基础,增长过快,就跟囫囵吞枣一样,枣是吞下去了,但基本没尝出什么味。

    等到之后,如果有人问起枣子的滋味,三人估计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对他们三人来讲,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是打磨自己的心境,锻炼自己的□□,好匹配飞跃的修为。

    原本闻叙还觉得,修仙界二十五岁筑基很难吗?依照他现在的进度,明年就能筑基了。但现在,他已经不这么觉得了。

    炼气七层,只是因他顿悟,身体能够容纳灵气的气海变多了,并不是他的心境、身体也到了这个层次。

    “或许,我们应该去开元峰,接几个任务做一下。”

    卞春舟率先开口,“雍璐山确实有规定,弟子不到筑基,不得远行游历,但周边城池的小任务却是可以接的,很多外门弟子都是炼气期,他们月钱不多,会做任务换取修炼资源。”

    内门弟子虽有师长提携,但也有许多人选择下山做短期任务、巩固修为。

    闻叙思考片刻:“我觉得可行,陈最你呢?”

    “可以。”陈最点头,“但我比较喜欢直接动手的任务。”动脑子就算了,很烦。

    三人迅速达成意见统一,因为闻叙身份过于高调,所以由卞春舟和陈最去开元峰接取任务,说实话面向炼气期的任务非常多,且大部分非常繁琐,大部分都是一些需要耗费时间才可以完成的任务,比如喂养灵兽啊,比如开垦灵田,再比如采摘低品阶灵植等等,或者干脆是跑腿的活。

    没什么难度,所以给的门派贡献值也都很低。

    卞春舟挑了半天,挑了三个任务,一个是去东边的岳玉林挖二品的月光草,月光草并不难挖,但它只在夜间午夜时分成熟,所以得争分夺秒地挖草,任务的要求是挖够十斤,所以三个人接勉强能够做成任务。

    第二个任务,是帮一位丹峰的长老送丹药去听鹤山庄,听鹤山庄就在阆苑城的东南边,送完丹药再去挖草,非常顺路。

    至于最后一个任务,说是某村庄有人接二连三地意外怀孕,需要炼气期弟子先行过去查探情况,若是情况特殊,需立刻回禀宗门。

    任务都不难,卞春舟就以三人的名义接了下来。

    第26章 也行

    “你看这个任务, 有人接二连三地怀孕,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古代人注重子嗣,男女之间又不会刻意避孕, 怀孕也不奇怪吧,卞春舟得承认,他就是有这该死的好奇心,才接下了这个任务。

    而且, 这个探查任务的期限很宽裕,他们可以做完其他两个任务之后, 再去做这个任务,如果没有完成,也可以将任务再挂回开元峰的任务墙上。

    “说起来,修仙界有没有什么生子丹之类的丹药?”

    这个问题,很明显戳中了闻叙的知识盲区,他这段时间稍微接触了一点炼器和阵法, 但丹药,除了丹峰因他摘了丹香王草送了一些基础丹药给他, 基本就没有什么交集, 他暂时也对炼丹没有什么兴趣。

    “有。”陈最忽然开口。

    卞春舟:……答案从这傻大狗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呢。

    陈最却根本没发现朋友的情绪转变:“我阿娘说,她就是吃了生子丹才生下的我。”

    好家伙啊!真的假的?

    “你阿娘肯定是框你的!修士要是能吃生子丹怀孕, 那还子嗣艰难个鬼啊!”

    说起来, 修士子嗣艰难并不是什么秘密,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一来是修士与天争命,夺天地之灵气修炼, 注重的是个人之道,鲜少会有人结成道侣,毕竟人间结成夫妻顶多过百年,就这还有很多夫妻过不下去,但修仙界动辄百岁上千,这一旦感情出了问题,和离事小,影响到心境才是最麻烦的事情,所以不论是男修还是女修,除非生殖癌和恋爱脑上头,否则都会选择独身。

    就算有修士喜好享受情欲,大多也是走肾不走心。

    二嘛,就是天道对修士的制约了,修士与修士结合,就是很难生孩子,但一旦生育,大概率都会生下有灵根的孩子,所以某些修仙世家就是这么来的。有天赋的子弟,就专注个人修炼,成长起来庇佑家族,而没什么天赋、却有灵根的子弟,就广结姻亲,只要基数够大,总会生下后代。

    “说起来,你总是提起你阿娘,你阿娘也是修士吗?”

    陈最点头:“嗯,我阿娘很厉害的,她一根手指头就能接住我的刀。”可惜阿娘并不愿意教他修行,甚至还把他赶出家门,陈最稍微有些难过,好久都没见到阿娘了。

    “哇,这么厉害?那她肯定是框你的。”

    “我就知道!”陈最愤慨发声,“我要努力修行,等我学有所成,就能打败我阿娘了。”

    卞春舟鼓励道:“好志气!我看好你哦,陈最最,说起来,你是我们三个之中,唯一有亲人长辈的人诶。”

    陈最看向两位朋友:“你们没有阿娘吗?”

    “没有哦,我记忆里就只有亲爹,阿娘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卞春舟搜了搜自己的记忆,确信没有母亲这个人的存在,就连坟墓他都没见过,或许等他到金丹期能够游历修行,可以拐道去散修联盟那边打探一下,顺便给便宜爹扫墓。

    陈最看向闻叙,闻叙却迟疑了片刻才开口:“我养父已于三年前过世,我是被收养的。”但师尊上次同他说,他的血亲应当还在世。

    闻言,陈最当即大气地开口:“如果你们想要阿娘的话,我可以把我阿娘介绍给你们。”

    “……你小子,我真是服气了。”阿娘哪能说送就送的,难怪你阿娘动不动就想暴揍你了。

    上次闻叙和卞春舟入阆苑城的时候,两人还身无分文,靠着初试第一的名头,才勉强在城中住下修行,现下拜入了雍璐山,情况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三人腰间都佩戴了雍璐山弟子的铭牌,哪怕三人中修为最高的也就炼气九层,但入城时的待遇已经完全不同了。

    “前面好像就是听鹤山庄了,我找人打听过听鹤山庄,是阆苑城赫赫有名的富户,可惜主脉似乎没有一人可以修行,倒是旁支,出了一个三灵根修士,去年听说已经筑基了。”

    卞春舟惯来很会打听消息,甚至连真假不知的小道消息都有:“这些丹药,应该就是买来给那位筑基修士用的,这么一大兜子丹药,难怪丹峰长老都愿意出贡献值特地请人送货上门了。”

    若不是有闻叙叙的储物戒,这么一兜子丹药搁他们身上,少不得要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也是在看到这么多丹药之后,卞春舟立刻调整了做任务的先后顺序,先送丹药,再去挖草,最后再去探查怀孕怪事。

    “三位仙长稍候,我这就去禀告庄主。”

    听鹤山庄的庄主名叫何乾,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但因为修仙界灵气浓郁,丹药盛行,只要有钱,就算不能修行,也能服用一些延年益寿的丹药。

    何乾看着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只是脸上疲态明显,看着似是遇上了一些麻烦。但哪怕如此,修士登门,就算是家里发生了天大的事,他也得出来迎接。

    不仅如此,他还得盛情款待,当然了,对何乾来说,他也是非常乐意的,毕竟这三位仙长出身雍璐山,他若能结交上,哪怕只是其中一位,也能叫听鹤山庄受益无穷了。

    毕竟这三位,可都是雍璐山的内门弟子,他一双招子利得很,一眼就瞧出那是内门弟子才能佩戴的弟子铭牌。

    可惜,这三位其中一位眼睛似乎不太好,带刀的那个又实在听不懂人话,听得懂人话这位,又过于滑手,导致最后他连孝敬都没送出去。

    “好险好险,得亏我们溜得快,若不然就要做额外任务了。”

    等走出去老远,卞春舟才拍着胸脯开口,“你刚才是没瞧见那位何庄主的脸色,他必然是遇上了麻烦。”

    陈最:“有吗?他又打不过我们。”

    “有,我闻到了,这位何庄主身上药味很浓,要么是他身患重疾,要么就是他身边有人身患重疾,若不然染不上那么重的药味。”或许那些丹药,也并不全是给那位筑基旁系修士用的。

    “你这么一提,我好像也闻到了,得亏我们溜得快,走走走,先去吃饭,等晚上咱们就去挖草,岳玉林听说路不太好走,我们可能得提前去。”

    闻叙:……春舟什么都好,就是太重口腹之欲。

    三人都还在炼气期,自然还没有辟谷,不过按照卞春舟的意思,哪怕他筑基了,他也不会选择辟谷,毕竟修士也是人,如果人生缺少了美味的食物,那他还活那么长干什么?看别人吃好吃的、自己却只能狂咽口水吗?

    “我阿娘说,做修士应当眼里有活,惩奸除恶、匡扶正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听听那位何庄主的诉求?”三人坐下点完菜,陈最忽然不解地开口。

    卞春舟挠了挠头,心想不愧是闻叙叙认证过的榆木脑袋啊:“你阿娘为你,真是操碎了心,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孝敬她。”

    陈最:“……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额,这个嘛,闻叙叙你来,我要吃干锅鸡了!”呜呜呜,修仙界的鸡都好吃三分,不愧是呼吸灵气长大的鸡!他好爱哦。

    其实,不做符修的话,他可以考虑去做厨修,感觉也很棒的样子。

    陈最看向闻叙,闻叙从储物戒里,丢了一本册子过去:“我觉得,你会需要它。”

    “这是什么?”

    “一点出门在外的修士行事指南,就像刚才何庄主那样的,他如果真有非常紧急且需要修士才能解决的麻烦,那么他第一时间必然是发布任务、请求修士登门解决问题,但他没有,显然他遇上的麻烦不太急,或者说,不够正当。”

    “既然如此,我们三个炼气期,就没必要掺和进去,听鹤山庄在阆苑城经营许久,必然有相熟的修士,哪怕情谊不深,也总比我们三个好,对吧?”

    陈最听懂了:“你说得对。”

    “再有,他没找那些修士求助,反倒在我们三个刚入门的炼气期面前犹犹豫豫,要么是真的不好言之于口,要么就是想拉我们入局,届时若是事大,我们少不得需向师长求助。”

    陈最似懂非懂了,他翻着手里的指南册子:“所以以后这种情况,都不要理会吗?”

    “分情况,但……只要不是事关生死,就不要急。”既然要一起行动,闻叙当然不想陈最拖后腿,“事缓则圆,你可以记住这四个字,当你拿不定主意,你可以稍微缓一缓,如果还是拿不定主意,你可以发传讯符求助。”

    “那如果传讯符不能使用呢?”

    卞春舟从地锅鸡里抬头:“那就按册子上提示做,闻叙叙的脑子,总比你的好使。”

    陈最被说服了:“有道理,我会把这本册子背下来的。”

    闻叙:……也行。

    有好胃口的卞春舟在,闻叙和陈最也忍不住动筷子,三人吃得肚圆,终于往岳玉林的方向而去。

    其实传闻岳玉林,从前叫“越狱林”,临近官府下设的一座矿山,凡是城中判了苦役的罪犯都会被拉到矿山采矿。某日,这批采矿的罪犯一起结伴越狱,逃至越狱林,忽然被无端困死,第二日被搜寻的官兵发现时,全部都横死当场,鲜血都流干了。

    岳玉林这个名字,是后来才改的。

    “真的假的?”

    “小道消息,不知真假,反正我们只是采集月光草嘛,挖完就走了。”

    三人背着背篓,正在等待午夜时分的到来,因为闲着也是闲着,就聊起了岳玉林的各种传闻怪谈,正适时,月亮已经快要升到最当空,闻叙忽然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风中,也送来了三个人的气息。

    “老大,真要把人埋在这里啊?”

    “岳玉林又不吃人,你动作快点,一个男人居然怀孕了,这等晦气货色,碧玉楼的老娘们肯定不收,不埋了你还要带着不成?快点听到没有!”

    三人:!!!他们听到了什么!!!男人怀孕?!

    第27章 救人

    妈呀, 他穿的不会是什么男生子的三流修仙小说吧?不会吧不会吧?说好的修士不重欲、不爱谈情说爱呢?男人怀孕可还行?!

    事先声明,他并不歧视男生子,毕竟生育自由嘛, 但……好吧,先救人要紧,要不就真要一尸两命了。

    陈最眨了眨眼睛,翻开手里的册子, 指着第三条说:“现在,我是不是应该见义勇为?”

    修士出门在外第三条:若遇歹人迫害无辜者, 在保证自身的前提下,可适当营救。

    闻叙自问是个处事不惊的人,当初空降到修仙界他都很快接受了现实,但……男人生子?按照卞春舟的话讲,你们修仙界玩这么大的吗?

    “先把那两个人控制起来吧。”

    三人里面,不论是修为还是武力值, 都是陈最最强,他闻言便直接提刀飞奔过去, 只听得“啊”“啊”两声惨叫, 随后是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闻叙便知道,那两人已经被制服了。

    卞春舟和闻叙随后赶到, 那埋人的坑已经挖得老大了。

    “就你俩能耐是不是!当岳玉林是乱葬岗啊, 知不知道月光草就长在这里!还埋尸杀人,明天就送你俩吃牢饭了!”

    那两混混登时吓得两股战战,陈最生得剑眉星目,其实是很正统的帅哥长相,可他不爱打理自己, 这会儿脸上的眉毛胡子都很茂盛,看着就有种煞神降临的感觉,卞春舟又说话吓唬人,那胆小的竟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卞春舟:……好菜哦,难怪只能当人小弟,真不中用。

    “你说!这人你们是从哪里掳来的?”

    混混老大:……我恨我胆子太大,我也想晕!

    “三位仙人饶命啊,我就是……路上捡的,他男扮女装,我还以为是个标志的小姑娘呢!谁知道他欺诈啊,他特么是个大老爷们,还怀孕了!”真他娘的晦气啊。

    闻叙已经将捆在麻袋里的男人放了出来,幸好还有气息:“你怎知道他怀孕了?”

    老大一个大块头,这会儿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说话:“那个,妇人怀孕,就是滑脉,如珠走盘,很好认的。”

    而老大没说的是,他和他的手下们受碧玉楼雇佣,做的是逼良为娼的买卖,像是路边捡到美貌孤身女子,多数都被他们卖进妓院换钱了,当然男人也行,但绝对不能是这种怀孕的男人,这不是给碧玉楼找麻烦嘛。

    但闻叙早熟,他从前做乞儿时,什么市井腌臜没见过,事实上,乞儿很少有女孩,原因就是花街柳巷的人一旦看到女孩,都会直接带回去,哪怕丑一些的,也能当奴婢使唤。

    “你们俩,是替青楼做事的吧?”

    老大的头埋在地上,恨不得直接找条缝钻进去。

    “看你的模样,又不是大夫,却熟知妇人怀孕的脉象,我很难不做此联想呐。”

    老大只能招了,说是今日在某路边的茶寮看到这男扮女装的美貌妇人,一时起了歹意将人打晕劫走,原本是准备卖入青楼的,却没想到是个男的,男的也就罢了,还是个肚里有货的。可这男人已经见过他们的脸,就这般把人放了,他们又怕这男人去官府告发,故而才想一不做二不休,将人埋了算了。

    “草菅人命,很厉害嘛,这种事从前也没少做吧?”

    “仙人饶命啊,小的不敢,小的就是鬼迷心窍,小的从前从未害人性命啊!”

    卞春舟心想,你这话傻子都不信!看,陈最最都不信!

    “把他打晕,捆起来明天送到府衙去。”

    修仙界虽没有皇权统治,但每个城都有城主管辖,阆苑城的管理相对完善,哪怕城主很少插手俗务,城主府下设的执法行政机构,也能迅速地作出裁决,像这种逼良为娼、人口买卖的罪犯,基本都得苦役十五年起步。

    陈最不参与拷问,但打人他在行啊,一拳下去人直接就晕了,顺手还把两人捆一块儿了:“那这个人,怎么办?”

    一个男人怀着孕,陈最挠了挠头,怪奇怪的咧。

    “要不,也交给府衙处置?”

    “不,不要把我交给城主府,我……”麻袋里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闻叙心想,果然是装晕啊,他退后两步,徐徐开口:“为何不去?他们俩迫害你,你是苦主,若你不到场,他们或许……”

    “我不去!我一个男人,却腹生孽种,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逃了,我明明逃出来了!为什么它还在!为什么它还在!”

    男人情绪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他忽然爬起来往外跑,然而跑了没两步,就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不远处。

    好嘛,这下真晕过去了。

    卞春舟急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却发现这人……轻得实在有些过分了。是他最近力气变大了,还是这人真的太瘦了?

    “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吓晕过去了。”卞春舟抬头望了望天,“快到午夜了,月光草是不是快成熟了?”

    闻叙点了点头:“快了,我能感觉到,它们快要成熟了。”

    月光草只在夜晚月光最盛的时刻成熟,如果不将它及时采下,它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枯萎,任务的内容是要采够十斤,在需要保证品相的前提下,三个人起码需要三天才能摘够数目。

    “就是现在。”

    闻叙话音刚落下,卞春舟和陈最立刻动手,三个人都是修士,采摘月光草的简单工作,自然都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这个月光草确实枯萎得够快,昙花来了,都得叫一声枯萎界的大哥,三人瞬息的功夫已经摘满了背篓,但全部加起来,也就三斤多一些。

    果然,采摘任务就是拿时间换门派贡献值。

    “它们也枯萎得太快了,赶着去投胎啊。”

    闻叙轻轻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赶着去投胎嘛。”

    卞春舟:……

    “走吧,明天再来,先把这两人送去府衙,至于这位,先带着吧,他情况似乎不太好,我怕他再受一刺激,真得一尸两命了。”

    陈最对此并无异议,闻叙也没拒绝,卞春舟就把人带上了。

    第二日,天气却忽然转阴了,原本阳光灿烂的天,还未过午时,就阴云密布起来,等到了傍晚,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完犊子,月光草只在阳光晴好的天气成熟,看来今夜是摘不成了。”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明明是冬日,怎么还搞起了夏天的小把戏。

    得亏那个雾山村的探查任务时间很长,要不然可能就没戏了。

    “那个人,还没醒吗?”

    闻叙和陈最是修炼狂魔,哪怕下了山空气里的灵气不如山上,两人都以打坐吞吐灵气代替睡觉,卞春舟倒是想睡觉啊,但……都是朋友,他只能舍命陪卷。

    所以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躺着的是他们救回来的怀孕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昨天夜里,这人的肚子还不怎么显怀,今日竟有些微微隆起了。

    “闻叙叙,他的肚子我怎么觉得大得这么快啊?”吹气球都没这么猛吧?

    闻叙忍不住皱眉,他已经意识到,他们可能救了一个麻烦回来,如果是从前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出手帮忙的,顶多等那两人走了他把人挖出来,就当是日行一善。但此处是修仙界,他又拜了师门,雍璐山是名门正派,作为神尊弟子,他可以不善良,但最好还是不要见死不救。

    “他的肚子,很奇怪。”蒙蔽了视觉,哪怕闻叙是装瞎,听觉和嗅觉也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加上他的风灵根感知力,其实他现在能察觉到的东西,远比肉眼看到的要多。

    “怎么个奇怪法?”

    闻叙说不上来:“都说怀胎十月,妇人吃什么,肚中的孩子就吃什么,所以怀孕的妇人饿得特别快,有胃口好的妇人,一日甚至能吃十顿饭,可你没发现吗?这都一日夜了,寻常人都该饿了,他又没受伤,这个时辰早该饿得饥肠辘辘了。”哪能还躺得住啊。

    卞春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因为就在刚才,他亲眼——

    “啊啊啊啊,他的肚子真的又变大了!他不会出事吧?”

    虽然这是修仙界,但也不能这么不讲科学吧!挑战他的生物学认知了!

    “要不要,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闻叙心想,我怎么知道,但人都救回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请个灵医吧,寻常大夫怕是看不了男子怀孕。”

    灵医很快被陈最请过来,出乎意料的,是个非常年轻的斯文男人,他提着一个小小的木箱,闻叙轻轻嗅了嗅,没闻到一丝一毫的药香和丹香。

    灵医,不用开药方吗?闻叙心中缓缓升起一个疑问。

    “明医师,他怎么样?”

    明医师在看到床上的男人后,脸上也是错愕:“你们确定,没请错人吗?我觉得,你们应该去请稳婆。”

    好家伙,谁啊,这么厉害,竟搞大了男人的肚子,了不得啊。

    明医师眼神微妙地探脉,然后眉头就蹙了起来:“咦?似滑脉却与滑脉有些不同,他肚子里确实有个孩子,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怎么了?”

    “它……”明医师看向三人,“你们三个,谁是这个孩子的生身父亲?”

    三人:哈?这个灵医脑子没问题吧?什么生身父亲?!

    第28章 寄生

    “诶, 别这么吓人嘛,跟你们开个玩笑,我知道你们是雍璐山的弟子, 必不是那等……惊世骇俗之辈。”

    你嘴里的惊世骇俗之辈,指的是能让男人怀孕的人吗?

    卞春舟:……好话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这灵医什么路数啊?是正经灵医吗?

    他忍不住扭头看向陈最:“这灵医,你从哪家请来的?”

    陈最看向明灵医的目光也有些疑惑:“两条街外的澄心堂。”

    啊, 澄心堂啊,那不是金鼎阁旗下的产业, 金鼎阁作为修真界首富,家大业大,应该不会出什么坑蒙拐骗的骗子吧?

    明灵医一听两人的对话,立刻就恼上了:“你们居然怀疑我的身份,我很受伤,这男人怀孕的怪事, 我还不想看了呢!”

    说着,他便要提着木箱离开, 似是吃准了这三个初出茅庐的炼气新丁必然会挽留他一样, 然而……居然没人挽留他!

    于是,场面一度凝滞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卞春舟揣着手,语气凉凉开口。

    明灵医闻言, 立刻转过身来:“没发现吗?我在等你们挽留我继续给他看病。”

    卞春舟心里叉腰狂笑, 幸好他刚刚眼尖看到闻叙叙的手势了:“哦,没发现呢,而且你刚才提醒我们了,我们与其自己掏灵石请灵医给他看病,不如直接禀告宗门, 他这症状明显不是常态,此事发生在雍璐山脚下,我雍璐山责无旁贷。”

    没想到,居然看走眼了,明灵医在三人之间来回看了一遍,最后把视线落在了蒙眼的闻叙身上:“我听说,雍璐山多了一位神尊弟子,今日见面,果然名不虚传。”

    哈?这就名不虚传了?卞春舟心里撇了撇嘴,这话术未免有些过于敷衍了吧。

    闻叙知道,自己蒙眼的特征确实太明显了:“明医师。”

    “什么?”

    “我们请你来,是来给病人看病的,不是来给我看眼睛的。”就在刚才,闻叙察觉到床上怀孕的男人,气息变得微弱起来了,“我以为,医者父母心。”

    明医师:……

    “我就当你们挽留我了。”明医师说罢,提着木箱再度折返,“快,那个大块头,对,就提刀的那个,摁住病人!他的身体被寄生了,再过两个时辰,我敢保证,就是渡劫老祖来了都救不活了。”

    寄生?不是怀孕吗?!

    “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啊,我一个炼气一层,很弱的好不好。”

    三人这才发现,这位看似牛掰哄哄的玄医,居然修为才炼气一层,要知道闻叙误入破云秘境就直接开了气海进阶炼气一层,等出了秘境,没过多久就炼气二层了。

    炼气期进阶就是非常纯粹地吸纳灵气,灵气到了,气海通了,就能顺理成章地进阶了。

    这玄医看着年纪也有个二十五六了,炼气一层?真的假的?就算是五灵根修士,也不可能一个境界都不涨吧?

    不过陈最思维简单,他只是稍微惊讶一番,便立刻用灵力缚住男人的四肢,明医师见此,立刻从木盒里掏出了一颗凡人用的补元丹,给病人喂下后,他才捻起灵针,以极快的速度落在病人的周身大穴之上。

    这可是凡人的周身大穴啊,若是有丁点儿差错,怕是人没救回来,就直接噶了。

    足以可见,这位灵医的艺高人胆大了。

    灵针一落下,床上的男人立刻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满是害怕和惊恐,下一刻他就想要伸手狠狠敲打自己的肚子,好在他提前被捆绑住了,四肢都挣脱不得。

    可哪怕如此,他依旧在不停地挣扎,就像他根本不会痛一样,卞春舟看到这人的四肢都挣扎出血了,却依旧还在奋力挣扎!

    这样下去,怕不是四肢都要勒断了?!

    他刚想提醒两句,然后就看到——

    “他的血,他的血居然是绿色的!”哪有人的血是绿色的啊?这难道是妖?他们三个人都看走眼了?不能够吧。

    是人是妖,总该能分得清啊。

    与此同时,闻叙也敏锐地闻到了一股带着血腥味的草木气息,这草木气息十分浑浊,令人发自内心地厌恶,迄今而至,这应该是他闻到的最为恶心的味道了。

    他忍不住轻轻屏住了呼吸,可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却变得愈发浓郁了。

    闻叙忍无可忍,最后用灵力包裹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怎么样?”

    见明医师终于停手,卞春舟急忙开口,“他看着,为什么还是这么痛苦?”

    “我是玄医,又不是神医,治病总得有个过程吧,他这个寄生,我初步怀疑是服用了玉骨合欢树的种子,并且这个种子应该被人特意炮制过,它在人体内生根发芽,模拟出妇人怀孕的假象,实际上,它寄生人体,只是在不断地吸吮母体的力量,当母体的力量消耗殆尽,它也就能……瓜熟蒂落了。”

    卞春舟眨了眨眼睛:“玉骨合欢树?那不是……”

    “没错哦,恭喜你们,碰上了邪修。”明灵医给自己撕了张清洁符,“不过这个邪修行事还不太周密,若不然这人也跑不出来。”

    哇去!邪修啊,那必须得上报宗门了,他们三个加起来可能都不够人家一盘菜的。

    “我呢,就是一个小小的炼气一层玄医,能帮他就是暂时让他肚子里的寄生种休眠下来,至于如何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取出来,你们恐怕需要另请高明了。”

    说是另请高明,其实就是找宗门兜底。

    送走明灵医,卞春舟很快联系了城中的开元峰师兄,没过一会儿,就有筑基期师兄匆匆而来。

    “确定了吗?真是邪修?什么邪修这么大胆,竟敢在我雍璐山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这位黄师兄一进来,脸色就黑沉了下来,显然对方极其厌恶邪修,在确认真是邪修作祟后,立刻将情况录入,同样也接手了病床上假性怀孕的男人。

    “事出突然,还未见过小师叔祖。”

    闻叙:……这个大可不必。

    黄师兄也不是多么善于交际的人,见三人还要继续采摘月光草,便和其他同门一道带着人离开,看架势,是准备跟邪修大干一场了。

    “这位师兄,可真是风风火火啊。”

    卞春舟说完,然后一拍脑袋:“哎呀,忘了跟师门报备请灵医的钱了,一百灵石呢,都能去一趟碎天剑宗了。”当初他有这钱,说不定现在已经拜入碎天剑宗了,虽然……他没什么习剑的天赋。

    闻叙也是苦过来的人,哪怕他现在有钱了,但依旧非常精打细算:“没事,我来报备,好歹我也算他们的小师叔祖。”

    卞春舟:……那要不还是别了吧,神龙神尊会不会觉得朋友太抠门?

    闻叙发现了:“春舟,你好像对我师尊,格外地尊敬。”

    “有吗?”

    “亿点点,至少比尊敬宗主多。”

    卞春舟:那能一样吗!那可是神龙!

    接下来的三天,天公不作美,三人在城里滞留了三天,也没听到什么邪修被捕的消息,倒是第四日开始放晴,又蹲了两天岳玉林,总算是凑够了十斤月光草。

    “总算是挖完了,以后我再也不接挖月光草的任务了。”虽然难度不大,但属实磨人,有这功夫,送药跑腿的任务都能做个十来个了。

    这么一看,听鹤山庄送药的任务,简直性价比王者。

    将月光草扎好统一放在闻叙的储物戒里,任务二终于算是圆满完成,接下来就是任务三的探查任务了。

    说实话,刚出了个“男人怀孕”的怪事,现下再去看这个探查任务,卞春舟总觉得后背发凉。

    “闻叙叙,你说这个雾山村有人接二连三地怀孕,会不会跟邪修寄生有关?”不过雾山村位于阆苑城的西边,岳玉林却在东南方向,这一东一西,跨度还是有些大的。

    而且任务上也没写是男人接二连三地怀孕,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卞春舟都能想到,闻叙自然也想到了,他这个人行事最为谨慎,闻言便道:“不知道,但小心无大错,你还记得掳人的两人组吗?”

    “当然记得,他们应该还在城主府的府衙蹲大狱吧?”

    “去问问他们,是在哪个茶寮碰上了那个怀孕的男人。”

    有道理哎,三人立刻便返程,有雍璐山弟子这层身份,阆苑城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不能去的,卞春舟一亮明身份,府衙的衙役就立刻恭敬地请他进去。

    “仙长找这些腌臜人做什么?实不相瞒,他们前两日就死了。”

    卞春舟惊愕:“死了?怎么死的?”

    “就暴毙而亡,许是坏事做多了,天老爷报应下来,那尸身因无人认领,都停在义庄两日了,再停个几日,若是还无人过来,便只能扔到乱葬岗去了。”

    卞春舟立刻意识到,这里面非常不对劲,只是等他到了义庄,别说是停灵的尸身了,就是连整个义庄……都没了。

    好家伙啊,毁尸灭迹可真够干净的,难怪以雍璐山的行动力,这几天都没听到什么抓捕邪修的行动。

    合着,是城中有内鬼啊。

    “那这个任务,我们还做吗?”

    闻叙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他认真思考时的小动作:“做,但……不是大张旗鼓地做。”

    “那该怎么做?”

    闻叙抬头:“我一直觉得,修士太过注重修为和手段,反而忘记了最为简单直白的手段。”

    “什么?”

    “乞丐。”闻叙闭着眼睛,无人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情绪,“一个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发现的人,绝不会是平头百姓,也不会是高人一等的修士。”

    第29章 分头

    乞丐, 社会最底层的贫民。

    他们以乞讨为生,没有自尊、没有落脚之地,甚至大多数都没有户籍。乞丐死了, 就是死了,就是被人打杀了,也不会有人替乞丐鸣冤。死后多数都被丢在乱葬岗,少数几个幸运的, 也不过就是勉强入土为安。

    闻叙幼年时,见过太多太多莫名其妙死掉的乞丐了, 正是因为见得太多,他才会清楚,因为身处社会最底层的卑微,所以乞丐是这世上最会察言观色、洞察危险的群体。

    人命如草芥,而乞丐的命,连草芥都不如。

    修仙界虽繁花似锦, 但这世上永远不缺穷人,也不缺行乞为生的乞丐, 闻叙在阆苑城中, 就见过不少乞丐。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雾山村附近找乞丐打听消息?”

    闻叙摇头:“不需太过靠近的地方,若雾山村真有灾厄, 乞丐必然躲得远远的。”

    卞春舟被电视剧荼毒许久, 思维方式暂时还没完全跳脱出来:“那万一,那邪修穷凶极恶,抓乞丐喂食玉骨合欢树的邪种呢?”

    “不会的。”闻叙当即否认。

    “什么不会的?”

    闻叙笑了笑:“你还记得,我们救下的那名男子吗?能叫青楼的打手看中,他的容貌应当生得不错吧?”

    卞春舟听懂了:“哇去, 这年头邪修还挑三拣四上了,瞧把他能的!”

    闻叙没说的是,乞丐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形容狼狈,邪修就算是再不挑剔,也不会选乞丐当邪种的寄生体,但这些话,就没必要告诉春舟了。

    至于陈最,他根本不耐烦动脑筋,一听只是简单的打听消息,便立刻没了兴趣,这会儿已经出去练刀了。

    三人回城修整半日,便出发去了阆苑城的西边。

    考虑到雍璐山弟子的校服实在太过显眼,陈最又实在不是打听消息的料子,卞春舟和闻叙便决定分头行动,只是卞春舟有些担心闻叙的眼睛:“真不用叫陈最最跟着你吗?要不,我们还是一起行动?”

    “太明显了,你装作富贵小公子出行,带上陈最当护卫,必不会有人怀疑,但我一个瞎子,装算命还带这么强的护院,这不是摆明了不正常吗?”

    “好吧,那你要是有事,记得立刻用传讯符。”

    闻叙已经把戴在手上的储物戒摘了下来,用绳子挂在了脖子里,闻言便拍了拍胸口:“放心,我师尊有送我保命的手段。”

    哇,不愧是神龙,卞春舟这下真的放心了,便穿着一身锦绣衣衫,带着沉默大块头强壮护卫招摇过市去了。

    闻叙感觉到两人离开,在街角停了一会儿,转身进了一家客栈,没过多久,他便穿着一身陈旧的落魄青衫,提着一个破旧的沉木箱子,在城西最破败的贫民窟门口摆了一个义诊的小摊子。

    没错,闻叙并没有装瞎本色出演神算,反倒是扮作了一个江湖郎中。

    至于他眼睛上蒙眼的缎带,自然是被好好收在了储物戒中。

    修仙界的神奇手段非常之多,只要有钱有能力,哪怕只是凡人,也可以百病无忧、长寿安康,但前提是得有钱有权,不论是在凡人境还是修仙界,处于底层的人,永远是饥寒交迫、困顿不堪的。

    闻叙脸上稍稍做了易容,他记不住自己脸,甚至对美丑没有任何的概念,所以他用灵力改变了肤色,加重了黑眼圈,散乱的刘海又遮盖住小半张脸,看着就是个行走江湖的普通潦倒大夫。

    他这么一改,倒是跟这整片贫民窟街区完美融为一体了。

    闻叙并不是真的为看义诊而来,有没有人来照顾他的生意,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之所以选择义诊这个方式,完全是受那位明灵医的启发。

    加上,此地若真的有人遭了邪修毒手,贫民窟的人多数也看不起病,此刻他出现,哪怕他看着实在不太靠谱,恐怕也会有人来试一试。

    闻叙并不着急,他的耐性一向很好,今天天气不错,贫民窟的乞丐除非是走不动道,多半都应该出门行乞去了,他来的时候尚早,坐了许久,也就只看到巷子口几个探头探脑的小鬼头。

    闻叙权当没看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木箱里的东西。

    木箱其实他是随意买的,里面除了一副银针,就是几个充门面的空瓶子,说是整理,其实更多的是随手拨弄。

    说来闻叙确实学过一些非常粗浅的医术,包括仅限于抓风寒药剂和处理简单的伤口,骨折也能掰,但成功的概率大概五五开,当然了,他现在是修士,认穴扎针不在话下,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大多数都能糊弄过去。

    再不济,他这次下山,还带了不少丹药。

    这会儿太阳升得老高,闻叙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正在他快要被暖融融的太阳晒得昏昏欲睡之时,终于有病人上门了。

    是个年迈的老婆婆,被两个瘦弱的小孩搀扶着,可即便如此,行走间也非常艰难。

    “伸出手来。”

    闻叙的声音淡漠,却反倒叫面前的两小孩少了几分戒备,须知在贫民窟里,大人物们的体贴关心才最叫人毛骨悚然。

    “风邪入体,小病拖成了大病,坐好,我给你扎两针。”

    闻叙说是扎两针,其实是用灵力替人温补内脏,当下老婆婆就觉得神清气爽起来,就连一直隐隐作痛的头都没那么疼了。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闻叙摆了摆手,态度颇有些漫不经心,但有了第一位成功的病患,接下来……就有二三四五六位病人上门了。

    闻叙能看的看,不能看的就不看,他态度说不上好,但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这样的态度反倒叫他们自在一些。

    很快到了斜阳西下,他便看到有三三两两的乞丐“收工”回来了。

    “看病?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巷尾的柳婆子,不是病得人都快没了吗?今日已是能下地挑水了。”

    “竟有这等事?难不成是雍璐山上的仙人下凡了?”

    “那倒不是,那位大夫看着……不像仙人。”

    这么一说,反倒叫人好奇起来。

    闻叙看着又有一波病患来袭,已经没兴致看下去了,便准备收摊走人,别人见他要走,忙焦急恳求:“神医,可否再通融半个时辰?”

    “无趣无趣,看来看去,都是些普通病症,风寒、风湿、跌打损伤,我还以为贫民窟会有些疑难杂症呢,谁知道都是些见过的病灶,没意思。”

    闻叙故意开口激人,他的声音冷淡又刻薄,十足没将眼前的这些人放在眼里,但大概被漠视久了,这群人竟也没觉得他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只继续哀求他。

    “既然你们诚心诚意求我,我也不是刻薄之人,今日既是免费义诊,倒也应当有始有终,但你们得了益,总该叫我也得些好处,是不是?”

    “神医说得是,您想要什么?”

    闻叙摆了摆手:“很简单,我想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疑难杂症的病患,最好越奇怪越好,若是没有,那今夜我就得离开此地了。”

    疑难杂症?现在的神医这么想不开?非要治那种看不好的毛病?

    “事先声明,花柳病不看,痨病鬼不看,穷凶极恶者也不好看。”

    这神医性子可真够古怪的,但难得来了个免费看病还这么灵验的大夫,大家都不想错过,毕竟……这等神医冤大头,十年都不知道能不能碰上第二个。

    可贫民窟哪有什么疑难杂症的病患啊,有也早就病死了,哪还活得到现在啊。

    “不,有,但……那人不住在这里。”

    闻叙立刻循声望去:“不住在此地?那住在何处?”

    说话的是个模样瘦弱、头发乱糟糟的乞丐,他被这双眼睛盯着,不自觉就说了实话:“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反正挺邪门的,近些天我们都不敢打那儿经过。”

    “邪门?有点意思,说来听听。”

    乞丐挠了挠头:“就是很古怪,以前我们讨不到饭,时常会去山里采野果子吃,进山的路就经过那个村子,有天夜里我懒得下山就在山里睡着了,半夜听到了女鬼的叫声!叫得可惨了,简直比女人生孩子叫得还要惨。”

    闻叙闻言,露出了一个兴味的表情:“所以,你说的那个病人,就住在那个村子里?他得了什么病?”

    “这个人,得了老病,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老病?”

    “对,他今年应该才十九岁,从前那可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秀公子,但你知道吗?他现在简直比五十岁的老头还要老,牙齿都掉光光了,头发也掉的没剩几个,听说现在的模样十分吓人。”

    “说得这么真,你亲眼见过?”

    “我有朋友见过,可惜我那朋友前几天摔死了。”说是朋友,其实就是一起要饭的乞丐。

    摔死了?

    闻叙终于问出了口:“那个小村子,叫什么名字?”

    “叫……雾山村,对,就这个名。”

    这不巧了嘛,他们那个探查任务,也是雾山村。

    **

    与此同时,卞春舟带着陈最,一路招摇过市、逗猫撵狗,挥金如土了小半天后,终于进了碧玉楼,没错,就是那横死两人组工作的青楼。

    卞春舟心想,果然嘛,穿越者不管穿越到哪里,青楼都是必须打卡的地方。

    “你拉着我干什么?”

    陈最皱眉,十分不喜欢里面的气氛:“一定要进去吗?”

    “放心,里面的小姐姐不吃人的。”

    陈最却觉得鼻尖的味道实在难闻:“你我这样,实在不像是来逛这里的人。”

    卞春舟:……谢谢,已经成年,可以逛18X午夜场所了。

    第30章 一万

    怎么说呢, 卞春舟对秦楼楚馆,是有些片面的刻板印象在的。

    但这并不影响他上碧玉楼见世面的热情,再者说了, 他们来碧玉楼是有任务在身的,理由光明正大,就算是在这里遇上雍璐山的师兄师弟,那也根本不虚的。

    当然了, 雍璐山遍地卷王,根本不存在闲着无聊、下山逛青楼的弟子。

    “你别摆一张死人脸, 来都来了,像不像无所谓,咱们能出得起钱,就是这里的大爷。”

    卞春舟正给陈最最洗脑呢,旁边就有鸨妈妈十分有眼色地迎了上来,那香气可谓是扑鼻而来了, 陈最好悬没直接提刀就砍。

    “你离我们远些,本少爷呢, 头一次来你们碧玉楼, 有什么新鲜东西可以瞧瞧不?”

    卞春舟戏瘾上来,败家小少爷的人设那是架得牢牢的,加上他穿金戴银, 出手又阔绰, 鸨妈妈自然不疑:“哎哟,贵客呀,少爷您放心,识趣儿的,弹曲儿的, 您想要什么样的都有,便是那仙家姑娘,咱们也有!”

    卞春舟进了碧玉楼才发现,这青楼的客源虽大部分都是普通男子,但楼里的陈设却蛮有意思的,就连一楼大堂的歌舞表演,都有符箓助兴,虽只是最低阶的符箓,但飞天、火焰、白雾融合得非常好,这舞美、这编曲,拉去现代妥妥的降维打击了。

    修仙特色青楼啊,难怪这碧玉楼到了晚上生意这么好。

    “仙家姑娘?莫不是……”卞春舟本色出演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败家少爷。

    鸨妈妈见他感兴趣,当即挥舞着手绢兜售起来:“便是少爷想的那样,咱们碧玉楼的仙家姑娘,可是这条街上最伶俐懂事的,虽不是真的仙人,那手段——准保小少爷您呐,乐不思蜀!”

    咦~他的鸡皮疙瘩!捡不过来了!

    不过听了半天,卞春舟算是听明白了,这所谓的仙家姑娘,就是艹仙女人设,并不是真正的女修“下凡营业”了,与之相对的,还有对面楼的“仙家公子”,都是一个路数,为的就是满足普通人对于“仙人”的窥伺和好奇心。

    值得一提的是,仙家姑娘和仙家公子,是卖艺不卖身。

    卞春舟随手掷出两个灵石过去,其实心里超级心痛的,他的小钱钱,不过面上还是绷住了:“那本少爷,就要见见你们这里,最伶俐懂事的漂亮仙女儿!”

    陈最:……这人,被妖魔附身了吧?我是不是可以砍他一刀?

    “愣着干什么?快跟上。”

    陈最沉默地跟上,鸨妈妈得了灵石,自然是高兴地热情引路了。没一会儿绕过劲歌热舞的靡靡大堂,将两人带到了一个清雅好闻的房间。

    所谓的好闻,就是没有那种大俗大雅的胭脂俗粉了,至少陈最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受多了。

    “少爷稍后,奴这便叫仙家姑娘过来。”

    两人坐定,等鸨妈妈离开,卞春舟这才窜起来,这看看那看看,其实这个雅间推开一边的窗子就可以将大堂歌舞一览无余,加上室内还有袅袅香烟,倒真有种“结庐在人世、而无车马喧”的割裂感了。

    “这里,居然还用了静音符。”

    卞春舟哭唧唧:“好贵哦,你不用再提醒我,今天荷包要被打劫的事实了!”

    陈最半点儿不同情:“是你自己非要进来的。”

    以他们的身份,不过一碧玉楼而已,打听两个混混的来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分明就是卞春舟自己想玩了,这才非要进来遭这个罪。

    “你不懂,咱们修士修行,又不是苦行憎,钱这种东西,有赚有花,才能源源不断嘛。”卞春舟虽然心疼,但其实也没那么心疼,“再者说了,说好的不暴露雍璐山弟子的身份,我们今日一天逛下来,收获是有一点,但实在不多,也不知道闻叙叙那边,怎么样了?”

    陈最听他说起正事,脑子就开始疼了:“我们今天,还有收获?”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当然,我们今天在西市那边可花了不少钱,你没听那些小摊贩讲啊,雾山村从前还有村民进城卖山货的,特别是现在冬日,理应是卖柴火的好季节,若真是普通怀孕,家中要添口,多的是花钱的地方,没道理不进城做活啊。”

    陈最:“所以,你就断定,雾山村人怀孕的事情,并非寻常?”

    “不止啊,闻叙叙去找乞丐贫民打听消息,我们呢是去了市井之地,你知道妇人如果正常怀孕,普通人家会做什么反应吗?”

    陈最当然不懂,阿娘也从来没教过他这些东西。

    “一个村子的人,接二连三地怀孕,村子里的产婆、稳婆肯定都不够用的,可我今日不是假借家中有嫂嫂怀孕,找了个稳婆询问消息嘛,她说稳婆圈子里根本没有去雾山村的单子,加上今日咱们在绸缎庄买了不少东西,我不是问店小二,最近买红缎子的人多吗?”

    “红缎子怎么了?”

    “阆苑城附近,但凡有新生儿诞生,多数人家只要买得起红绸缎,都会用红绸缎当襁褓布,哪怕不买整张的,也会买方巾,你还记得那店小二怎么说的吗?”

    陈最回想了一下:“他说多啊,还说他们绸缎庄的红缎最为鲜艳,城中结亲、添丁的红布,大多数都是从他们店里出去的。”

    “对吧,但我又随口问了城外的人家买的多吗?说有个远房的表姐嫁到了雾山村,不知道有没有开怀。”

    像是这种店的小二,那都是人精,立刻就说雾山村近些日子没人过来。

    “所以吧,喜事遮遮掩掩,必然没憋什么好事。”

    一个普通的城外村庄,有村民接二连三地怀孕,这等喜事若真的发生,早便传开了,现在连稳婆和红缎都不准备,卞春舟几乎已经完全断定,此事必然有异。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男人怀孕”的邪修有关,所以他才拉着陈最来碧玉楼,至少那两个掳人的混混,生前肯定跟碧玉楼有关。

    而且两人直接死在了大牢里,实在有些过于蹊跷了。

    卞春舟这般想着,雅间的门再度被人推开,热情的鸨妈妈领着一位个头略高的仙家姑娘进来,看身量,都快跟他差不多了。

    “少爷,这是我们楼的簪雪姑娘,诗艺双绝,最善符箓之数,少爷可还满意?”

    这离得近了,卞春舟发现这位簪雪姑娘是真高啊,且她容貌清丽冷淡,神情也高冷莫测,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种……隐隐想要跪下去的冲动。

    救命,他不会被下了什么低俗Play的符箓吧?!

    鸨妈妈见他如此,当即心领神会地关上雅间的大门,至于小少爷带着护卫消遣,那都是小事,给了钱的都是大爷,这句话在这整条街上,都是必须遵守的行规。

    “那个簪雪姑娘,您……”

    “本君不会弹琴,也不会唱曲,更不会吟诗作画,那些取悦男人的把戏,你若想听本君卖弄,公子恐是找错人了。”

    妈呀,居然还有人设!这还是高冷御姐挂的?!

    卞春舟觉得自己也算能言善辩,但此刻居然词穷了,他忍不住看向旁边的陈最,嗨,这家伙的灵魂肯定已经飞出去练刀了。

    突然,就有些想念闻叙叙了呢:)。

    “公子可见过北方冰雪之地的极寒雪景?若是未见过,本君倒可领你一见!”

    这词儿谁想的?好咯噔怎么办?他的脚指头怎么开始扣地挖掘了?为什么偏偏是符箓!这冰雪符和烈火符,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得想起被师尊奴役的工具人记忆了!

    然而,簪雪姑娘已经开始表演了,大抵是包厢里叠了幻阵,在她水袖扬起的瞬间,原本清雅的雅间瞬间变成了大雪纷飞的高山之巅。

    他们三人瞬间就站在山峦之上,俯瞰芸芸众生被大雪覆盖。

    “公子,可喜欢眼前之景?”

    卞春舟:……阿巴阿巴阿巴。

    卞春舟又开始想念闻叙叙了,正在他搜刮脑子想词之时,忽然间冰消雪融,原本凛冽的风雪瞬间散去,而有一人被人从门外推搡了进来,差点儿撞到了簪雪姑娘身上。

    卞春舟下意识扶了一下,然后……没扶到,人站得端端的,连姿势都没换一个。

    反倒是被推搡进来的人,摔了个大趔趄。

    “咦?你们不是——”

    卞春舟也是一愣,他一看是那个不靠谱的敲竹杠灵医,生怕对方泄露他们的身份,立刻上面捂嘴:“对对对,表哥你别喊,被我阿娘知道,我可就惨了!”

    明灵医一听,立刻打蛇上棍啊:“表弟你这可不老实啊,想要我保密?简单,替我付了今日的酒钱,怎么样?”

    门外的打手显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立刻说:“既然有熟人,那更好,给钱吧。”

    “多少钱?”就当花钱消灾了。

    “一万。”

    一万?什么酒啊?仙品吗?琼浆玉液啊?

    “不是银锭,不是金锭,一万灵石,诚惠。”

    卞春舟立刻冷酷地把人丢了出去:“其实我们的关系,也没那么好,他就是我家一打秋风的穷亲戚,你们把他捆了就地卖艺吧,卖身也行。”

    一万灵石?你们怎么不去直接抢钱呢?骗他可以,骗他的小钱钱绝对不行!这肯定是仙人跳,碧玉楼绝对不干净!他这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陈最:……你们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看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