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必定是钮祜禄家的人。……
胤禛还有事情要忙, 并不能陪着耿文华到庄子上去,所以只她自己去的。至于弘昼,被胤禛带回到府里了,快三岁的孩子了, 府里又有那拉氏在, 他自己身边也有奶娘和丫鬟, 耿文华并不担心他会如何。
男孩子嘛, 还是要稍微的适当的, 放养一些的。
耿文华到庄子上只一看就忍不住笑, 实在是今年这作物, 可真是大丰收。那从地里刨出来的红薯, 最大的都快比得上半个脑袋了。还有玉米, 玉米粒也都很丰满, 整个玉米棒,最大的能有半臂长。
她命人将这些东西一一称重, 要估算一下亩产量。红薯和玉米这两样东西呢, 明末时候就有,但一来是因着朝廷动荡,社会不安定, 没人推广, 二来呢, 也因为这东西种子难得, 所以到现下,也不过是很少一部分地区在种植。
种植的人少, 吃法也就简单的很了。红薯就是水煮,炒菜这个大概是有人试过的,不好吃, 然后就没再出现过了。玉米呢,就跟小麦一样,磨面粉吃。
耿文华的着重点是红薯,玉米的话,水煮也好吃,但是水煮的玉米都是嫩玉米,嫩玉米是什么意思呢?没有完全长熟的,对于粮食作物,民间是有说法的,八分熟和九分熟以及完全成熟,那产粮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说那麦子,若是八分熟就收了,那一亩地大概也就能产两百斤,因为麦粒没有完成最后的沉淀,会导致麦粒干扁,份量自然会减轻。
若是完全成熟,那一亩地大概是能收获四百斤的粮食的。
麦子如此,玉米也如此。
所以,水煮玉米什么的,还是别想了。只有百姓能吃个八分饱了,普天之下没有饿死的人了,指不定这种浪费的吃法,才能得到推广。
耿文华并没有见过怎么制作红薯粉,但是没关系,可以试一试啊。红薯粉条不就是淀粉吗?那先来淘洗淀粉,将红薯都洗干净,然后用石磨一点点儿磨碎,留下来的浆汁再用细纱布过滤,然后进行沉淀。
她一开始没把握,所以只用了一点点儿来做实验。
最后大概是得到了三十斤的红薯淀粉,淀粉还要再做成粉条。到这一步,她就有点儿抓瞎,可又想到藕粉冲泡的法子,就决定试一试这热水凝固。
于是,架锅烧水,一开始是水瓢扔进去,然后是想办法捏成面条形状的,再然后才是漏瓢。
等和她见过的红薯粉条差不多类似了,她才算是松口气,到这一步,应该是可以了吧?
她就安心的带着新鲜红薯回王府了,顺便将这粉条带回来,准备晚上煮一锅,让府里的人都吃个新鲜。
可是等厨房做好了端上来了,耿文华就傻眼了,为什么呢?因为锅里的不是她想象中的一根根分明的粉条,而是一堆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她拿勺子挖了一块儿,就有些不忍直视了,稀里糊涂不是一种态度,而是一种状态,就是现在锅里那一堆东西的状态。
闭着眼睛塞到嘴里,然后,就顿住了,怎么说呢,看着不好看,但是这味道,居然还可以?
她又仔细品尝了一下,就叹气,味道不错是大厨的本事,并不是粉条本身的能耐啊。那百姓家,就跟胤禛说的那样,谁家那油盐糖是随便用的?可这东西想要做的好吃,没有这三样,那食材本身的味道就很重要了。
粉条这东西之所以好吃,一个是筋道有弹性,另一个也是适配性好。就是不管放在什么菜里面,粉条都能有一种很搭,但又不会被疏忽的味道彰显出来。就比如说,炖白菜放粉条好吃,炖肉放粉条也好吃,炖豆腐也可以放,炖海鲜也能放。
这会儿好吃的不是红薯粉,这就表示这东西,她没给弄好。
正在发愁,胤禛就过来了:“在书房那边看见了这东西,是你新捣鼓出来的?就是之前说的,用红薯做的?”
“是,没做好,我想象中,该是和面条一样,干蹦蹦的,随吃随拿。”耿文华叹口气说道:“现下这种算是失败了,应该是红薯淀粉里面,还需得掺一种什么东西才行。”
这样才能塑性。
胤禛沉吟了片刻:“回头我找人问问。”
顿了顿,他抬手在耿文华脑袋上揉了一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在你之前,并没有人想到要做这个东西吃。除了这个粉条,红薯还有别的吃法吗?”
“有是有,但是都不太适合普通百姓吃。”耿文华笑着说到:“我在庄子上的时候做过一个拔丝红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红薯和土豆很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味道和口感了,红薯是甜口的,这种东西做菜肯定是不能往咸了做,不然又甜又咸的,大部分的人是接受不了这个口味的。
一道菜想要好吃,你得考虑大众口味,而不是只能满足小众口味。
另外呢,红薯还可以炸红薯饼吃,甜滋滋的也好吃。
耿文华掰着手指给胤禛算,但算来算去,好像也只一个红薯粉条,才能被百姓接受。剩下的,有条件的,尝尝即可,没条件的,怕是家里连一把糖都舍不得用的,自然是不舍得吃了。
她叹口气:“还是粮食产量太低了。”要是粮食产量高,那田地自然就有多的能分出来种植经济作物了,哪怕是卖不掉自家吃呢,也能改善百姓生活了。
但是粮食产量这个事儿,她……嗯,是有点儿法子的,但只有理论知识。现下康熙正在推广两季稻,她这个法子,怕是也不好往外拿。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胤禛就低头去看,就见耿文华眼睛闪亮亮,心里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他瞧着那被晒的有点儿黑的脸颊,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些软。
将人往自己跟前带了带,他就笑道:“忙活了这半个月,不累吗?这段时间要不要在家里休息休息?眼看着弘昼生辰了,你那滑板车,可弄好了?”
他不提耿文华几乎都要忘记了,现在被提醒了,耿文华忙一拍手:“知春呢?”
知春就在屋门口站着呢,听见叫,忙进来:“主子?”
“之前让工匠做的那些东西,可都做好了?”耿文华忙问道,知春笑眯眯的:“做好了,因为小主不在,奴婢等人也不知道这东西如何玩儿,就没敢给小阿哥用。”
耿文华点头:“做得对,拿过来我看看。”
小孩子嘛,好奇心重,不知道玩法的时候瞎糊弄,是真可能会摔的。
知春去将滑板车拿过来,通体都是木头做的,但是上下两个接口那里的杆子,却是包了铁皮,大概是为了防止磨损。下面的轮子也是铁的,虽然笨重,但打磨的好,很是光滑,拨动一下转起来也很丝滑。的
耿文华一只脚踩
在滑板上,双手扶着上面,另一脚在地上蹬一下,滑板车呲溜一下就出去了。
转弯这个当然是不能按压来了,技术达不到嘛,所以只能是慢下来,拧着车头来转弯。
只要平衡感好,这东西很快就能学会了。
她这边正滑着,那边五阿哥就回来了,他之前一直在石榴院那边呢。瞧着耿文华在玩儿,顿时一声尖叫:“额娘,这是什么?”
兴奋的扑过来要看,耿文华示意他站在自己前面,然后带着他滑,五阿哥那兴奋劲儿就更大了,张着嘴哈哈哈的,不停喊:“额娘,快点儿,快点儿,要到院子里去。”
耿文华满足他,拎着滑板车到院子里,胤禛也跟着起身。
耿文华正要开始,看到胤禛,眨眨眼,就将手里滑板车塞给了胤禛:“王爷试一试?”
胤禛犹豫了一下没拒绝,他个子高,要站在那滑板车上就需得弯着腰,正好可以将下巴放在五阿哥脑袋上。先是慢慢的来,脚尖还不敢离地,万一没保持好平衡,这只脚就需得站在地上防止摔跤。
男人在这方面,大概都是有些天分的。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也就是看耿文华玩了一下,这上手不到一炷香,居然滑的十分顺畅了。
胤禛看样子倒是挺喜欢这东西的,还问耿文华:“能让人做的大一点儿吗?”
得做成成人能用的,现在这个太小了,还要弯腰扶着,太让人难受了点儿。
“该是能的,你让工匠琢磨琢磨,得将这板面做的大一些,另外这个轮子也需得大一点儿。”耿文华说道,大人的滑板她只见过没扶手的,这个有扶手的,还真不好说。
不等胤禛说什么,她就赶紧叫知春:“叫工匠也做一个没扶手的,但上面的板子得做成有……头尾的。”
怕知春听不明白,她又赶紧去书房画图。这种的滑板她自己是会的,当年谁还没个跟风的喜好呢?但凡是流行过的东西,耿文华都特意学了学,不说学到精了,至少拿来用是没问题的。
她在这边画图,外面胤禛就带着五阿哥学骑滑板车。五阿哥也是个男孩子,哪儿能甘心一直被人带着玩儿,他早想自己来了。
院子里吵吵闹闹,是不是笑哈哈的,耿文华也忍不住嘴角带笑,偶尔抬头往外面看一眼,干脆顺手换了一张纸,将胤禛教导五阿哥的画面给记录下来。
胤禛在这边用了午饭,又见了小格格,这才又往书房去了。
耿文华就打发知春去给李氏和钮祜禄氏那边送滑板车。
府里三个男孩儿呢,她既然做了,顺便让人多做两个,弘时和弘历都有,也就免得孩子们吵架打架了。
弘昼得了新玩具,下午就有些乐不思蜀,骑着滑板车在花园里窜来窜去,活像是一匹小马驹。他这边玩儿的开心,弘时和弘历自然也是学不进去的,干脆就都带着新得的滑板车出来了。
摔跤是避免不了的,刚开始学,尤其是转弯的时候,少不了要翻车。不过天气凉快了,穿的也厚实,摔也不会摔的很严重。五阿哥是最小的,他都不哭的话,弘时和弘历自然也是拉不下脸来哭闹的。
等三个人都学会,又无师自通的开启了比赛。
这个喊那个叫的,整个花园里都是他们三个的声音。
那拉氏在石榴院听着,也忍不住笑:“府里难得这样热闹,男孩子多些还是好的,听着都让人觉得阳气十足。”
嬷嬷笑道:“也是耿侧福晋心善,但凡五阿哥有的,三阿哥和四阿哥都有。”
“耿氏确实是个好的。”那拉氏点头说道,嬷嬷顿了顿,劝说那拉氏:“若是福晋十分喜欢小格格,倒不如抱过来咱们自己养……想必耿侧福晋也不会恼恨。”
“她那性子自然不会恼恨,但我却不愿意再养孩子了。”那拉氏叹口气说道,她生养了大阿哥,大阿哥去了。她教养了二格格,二格格没了。
怎么说呢,丧子之痛这个事儿,多经历一次,就觉得寿命都得短十年。而且这个事儿并不是说事儿过了,就算是过去了,而是一种刻在心里的,愈合不了的伤疤,想起来一次疼一次。
她现在提起来弘晖,都要忍不住在胸口拍两下的,因着一旦疼起来,简直是连气儿都喘不上来,憋闷的像是要被憋死了一样。
还有二格格,那又是另外一种痛,都养了那么大,成亲了,生子了,结果,说没就没了。
想起来这些,那拉氏就又忍不住抬手在胸口揉了两下:“喜欢并不是非得要养在跟前的,她跟着耿侧福晋,那是亲额娘,自然会上心照看的,我若是想见见,抱过来看一看也就算了。我若是非得养着……再出了事儿,我如何能受得住?”
大概是她天生没有子女亲缘吧。
嬷嬷倒是十分心疼那拉氏,可见那拉氏心情低落,也就不敢再说这话题了,索性就换了话题:“耿侧福晋今儿中午让人进上的糊涂粥倒是挺好吃的。”
那拉氏就忍不住笑:“那是红薯粉做的,不是糊涂粥。”
寻常所说的糊涂粥,是河南那边的一种粥的说法,胤禛去过那边,吃过几次,觉得味道还行,特意让府里的厨子做过。
嬷嬷大约是觉得今儿那红薯粉炖的,和那粥差不多一样。
那拉氏脸上的神色顿了顿,片刻之后才说道:“我以前只觉得,她大约就是在吃食上略有些执拗,可现在看来……民以食为天啊。”
在吃食上下功夫,再往食材上下功夫,再往粮食上下功夫,可不就和王爷越发的……关系不同了吗?
那拉氏冲嬷嬷摆手,不让她开口,只自己坐在窗前沉思起来。府里现在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年氏一开始进府,她是略有些担心的,一来是年氏年轻漂亮,二来是家世不俗。
但现在,一年多过去了,她也并不将年氏很当成威胁了。年氏……才华是有的,但人太稚嫩了些,整日里只想着风花雪月,这样的人,再如何,也不会取代了自己的。
李氏……向来老实本分,就算是之前府里只有弘时一个阿哥的时候,李氏都没抖擞起来,反而是越发的小心谨慎。这种人,要么确实是老实的,要么是有大心思的。李氏是前者,那拉氏觉得自己不会看错的。
宋氏就不用说了,现在府里有这么个人,和没这个人,是没有区别的。
钮祜禄氏倒是心思浅薄的很,之前还上蹿下跳的想将四阿哥塞到自己这儿来。但也就是浅薄,一眼看到底,那拉氏就更不觉得钮祜禄氏算什么威胁了。
数来数去就剩下个耿氏。
耿文华……自己大约是真有点儿看走眼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自己要出手弹压一下耿文华吗?
若是不管,她又有子女,又在外面的事情上有些偏才,得王爷看重……那早晚有一天,府里她是要一家独大的。
可若是管,该将谁抬起来呢?
再者,那拉氏心里是有些犹豫的,现在的耿文华,还是没什么威胁的。自己其实不动,稳坐钓鱼台才是最好的,因为只要自己不犯错,那就是谁也不能撼动嫡福晋的位置。动了,有可能会出错。不动,就一定不会出错。
反正将来无论是三阿哥还是四阿哥亦或者五阿哥继承王府,都必得要将她放在尊位上供着。
所以,暂且别动?
那拉氏沉默大半天,这才吩咐嬷嬷:“去钮祜禄氏那边一趟,就说四阿哥也三岁了,这启蒙的事儿王爷既然吩咐下来了,问一问四阿哥这段时间可还习惯。再者,既然气蒙了,这伴读,还有哈哈珠子,也该挑选起来了。”
嬷嬷忙问道:“那五阿哥那边……”
“五阿哥那边也问一声。”那拉氏缓缓说道:“不过五阿哥年幼,这又正好是冬天,天儿冷,五阿哥这边可以等过了年再说。”
话是要带的,但那拉氏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
耿文华听了之后就笑道:“劳烦嬷嬷跑这一趟,我知道了,劳你和福晋说一声,五阿哥这边不着急,再者,这个伴读的事儿,还请福晋帮我拿个主意,我自己……确实是没合适的人选。”
她娘家那边侄子还小,才刚学了走路呢,让个奶娃娃来给弘昼做伴读吗?
再说,做不做伴读,娘家和自己的血缘关系也是斩不断的,那何必再为这个名额和福晋有纷争呢?干脆将这名额拿出来,
看福晋是如何安排好了。
钮祜禄氏那边倒是高兴:“正巧我也想到了这事儿呢,敢问嬷嬷,四阿哥这伴读……需得几个人?”
嬷嬷顿了顿才笑道:“不超过两个。”一个也行,两个也行,但三个就不行了。
钮祜禄氏笑道:“福晋娘家可有合适的?”
一边说着,就往嬷嬷手里塞了一块儿银子。
嬷嬷笑道:“那拉氏家……倒是有几个年龄相当的,不过,这事儿也需得问问福晋。”
钮祜禄氏赶紧点头,问呗问呗,她塞银子就是这个意思。嬷嬷既然是那拉氏贴身的嬷嬷,那她收了银子难道回头不会和那拉氏说吗?但凡说了,福晋也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随后,耿文华那边就得了消息——钮祜禄氏的额娘上门,带了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不用问就知道,必定是钮祜禄家的人。
她也没有和弘昼说,只弘昼自己从前院回来,咋咋呼呼的:“和我们一起听先生讲课,会的比我们多,不过先生不问,他们就不说话,很是没意思。”
人家是来当伴读的,不是来求学的。主子跟前,那肯定不能太冒头啊。抢主子的风头,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耿文华也只听一听就过了,但后来又听弘昼念叨,说是钮祜禄家的小孩儿,走了一个,只留下一个,倒是又来一个那拉家的,是嫡额娘的侄子。
耿文华并不是很关心伴读的事儿,胤禛之前说给她找几个有经验的老农,问问这做粉条的事儿,现在总算是有了回应了——她前面那些步骤并不算错,但后面是少了一些。
红薯粉条出锅之后需得尽快定型,她之前就是没定型,直接捞出来摊放在篦子上晒干的,这样弄出来的,就少了弹性筋道,一下锅就变浆糊。
现在这季节呢,冬天了,上冻了,于是出锅的粉条用棍子挑着放在外面,一晚上就冻的邦邦硬,再晒两天,经过这一冷冻又晒干的环节,这粉条就变得筋道起来。
于是再下锅,就是根根分明。
庄子上做成了,就赶紧送到了府里来。耿文华捏着那粉条,一叠声的吩咐:“和厨房说一声,咱们今晚上吃五花肉炖菘菜,放些粉条进去。也不用多,这么一小把,就够三四个人吃了。”
这粉条,才是和她上辈子见过的一样。至于吃起来一样不一样,到了晚上就知道了。耿文华本打算请胤禛来尝一尝的,但顿了顿,到底是没另外吩咐下去——她也不知道让人去请,或者半路拦截,算不算坏了这后院规矩,若是让那拉氏厌恶了,倒是不太划算了。
第102章 第 102 章 想必她是十分擅长的。……
雍亲王府有了红薯粉条, 那宫里自然也就有了,宫里有了,民间必定是要流行开来的。
胤禛回来之后就和耿文华说了推广红薯的事儿:“想必河南山东等地都能种植……只是要做粉条,那红薯必然是有一部分被舍弃, 这个东西可有用处?”
说的是红薯渣, 就跟磨豆浆一样, 剩下来的豆渣怎么办呢?豆渣是能派的上用场的, 不管是自家煮一煮吃, 还是用来喂牲畜, 甚至用来沤肥, 都是极好的东西。
那红薯渣其实也是一样的。
“可以做成红薯饼晒干, 人能吃, 牲畜也能吃。人吃起来味道肯定不算好, 但若是遇上灾害年景,这东西就是极好的东西了。又能饱腹, 又能通便。”人若是饿的很了, 也有吃观音土的,吃观音土极容易死人,并非是观音土有毒, 而是吃了拉不下来。
红薯渣都是些什么东西?那东西吃着确实是不好吃, 但要紧时候, 确实是比观音土好用多了。
胤禛笑道:“如此一来, 红薯就算得上整个都有用了。茎叶可以炒菜,粉条可以做主食, 剩下的渣渣也能吃,也能喂牲畜。倒是极好的东西了。 ”
耿文华笑着点点头,顿了顿, 又问胤禛:“玉米也是极好的东西,产量还是很高的。但是玉米的种植条件,要比红薯的略高些。”
胤禛点点头,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一时半会儿就没开口。
他不说话,耿文华也就不去打扰。
过了片刻就听见屋子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一转头,就看见五阿哥骑着他的滑板车正往院子里面冲,紧跟在后面的是四阿哥,还有两个小孩儿——四阿哥的伴读。
五阿哥将滑板车停好,笑嘻嘻的说道:“等着,我去给你们拿红薯饼吃,吃完了咱们再去比赛。”
红薯饼是厨房做的,将红薯切块,弄点儿淀粉给糊成一块儿饼状的,然后放在锅里用油煎,出锅之后再撒一点儿白糖。这东西需得趁热吃,尤其是刚出锅的时候,外面酥脆,内里甜软,吃起来别提多好吃了。
五阿哥蹦蹦跳跳的进门,耿文华忙喊道:“叫你四哥到屋子里来休息,喝点儿水。”
小孩子需得多喝水,她上辈子的时候,但凡在外面见到小孩子,那身边跟着的大人总是拎着一个大大的水杯的。喝水治百病。
弘历原本开开心心笑着呢,进门看见胤禛坐在上面,那脸上,一下子就收住了,赶紧来请安:“儿子给阿玛请安。”
两个小伴读也连忙上前行礼,口中问好。
耿文华这边让人端上来了温水,两个小孩儿大约是有些胆怯,也不敢推辞,忙忙就端着茶杯两口给喝完了。
胤禛是个严肃的,就考问四阿哥功课:“今儿学了些什么?”
四阿哥抿抿唇,鼓足勇气,挺胸抬头:“回阿玛的话,今儿学了孔子三问。”
胤禛一点头,四阿哥就开始背诵。五阿哥靠在耿文华身边很是紧张,这些东西他可不会啊,一会儿阿玛要是问他了,他如何回答呢?
胤禛也不过是简单考校,等四阿哥背诵完了,再略一讲解,就开始询问后面那两个小伴读了。伴读的年纪到底是略大些,虽说紧张,回答的有些磕磕绊绊的,但到底也算是回答下来了。
一圈下来,就轮到最为年幼的弘昼。原本胤禛是没打算考校弘昼的,因着他最年级,也就这个月才刚过了三岁生日,满打满算,开始启蒙也才几天功夫。他之前也算是宠爱耿文华,三不五时的就来玉兰院,所以弘昼启蒙之前学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就他整天看的那些绘本,哪个和四书五经有关系?
可弘昼小身体站的笔直笔直的,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胤禛,胤禛就发现,这真不愧是亲母子两个,他那眼睛和耿文华,竟是有九成九相似。母子两个这样看人的时候,就都给人一种,我很是真诚,很是期待,很是天真的感觉。那眼神吧,就有一种很清澈的单纯。
胤禛就忍不住想笑,轻咳了一声才给憋住了,就问弘昼:“你今儿学了什么?”
“学认识颜料,画画。”弘昼掰着手指算,因为弘历带了伴读,再者是有了启蒙的基础了,所以他去前面书院呢,那些先生就更愿意教导一些读书上的事儿。
但弘昼,连描红都不会呢,那也就只能是和弘历分开学了。幸好是胤禛的门客多,五六个呢,两个两个来安排,也还是能安排的开的。
弘昼性子活泼,又有耿文华给他制定了课表,今儿学的,就真是画画。
弘昼掰着手指给胤禛算:“石青色的颜料是用矿石做成的,这种矿石是在江南盛产……”
现下的颜料分为两种,一种是矿石类的,一种是根茎类的。
胤禛听着就点点头,伸手摸一摸弘昼脑袋:“学的很好,下次先生讲课要更认真些。好了,玩儿去吧。”
今儿是要上课的时候,现下他们几个能冲出来玩耍,估摸着是因着按照耿文华的课表,这会儿是休息时间。这段时间总共是一炷香时间,吃吃喝喝的,这会儿估摸着也该上课去了。
果然胤禛一催促,四阿哥就忙叫了:“快些回前面去,先生说一会儿要背诵别的文章呢。”
于是一群小孩儿,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走。
他们倒是走的爽快了,急的小格格在后面伸手:“啊啊啊。”
人家能玩儿她不能,看着眼热呢。
耿文华将她从奶娘手里抱过来,颠一下:“你想和哥哥们一起骑车子,需得等长大些……算了,也不等长大些了,额娘再给你想想法子?”
滑板车骑不了,那不还有扭扭车的吗?扭扭车的技术含量,也没多高啊。
胤禛就看她:“你又有什么法子了?”
“还没弄呢,我哪儿知道呢?”耿文华笑嘻嘻的,将小格格塞到胤禛怀里:“福晋说年后给弘昼选伴读和哈哈珠子,哈哈珠子的事儿是我做主的,王爷到时候可要一起来看看?”
胤禛摆手,能选到雍亲王府的,他就已经是过了一遍了,都能用了,所以也并不用来看第二遍。府里的阿哥,都是他亲儿子,他就这么三个儿子,哪儿有不上心的?
哈哈珠子也多是在八旗里面挑选,他掌着镶蓝旗呢,难道还挑不出几个忠心的哈哈珠子?
他将小格格放在自己怀里,伸手拿了旁边的玩具给小格格玩儿,小哥哥很是不稀罕呢,随手就扔出去,耿文华顿了顿,换一个给小格格。
小格格还是不喜欢,她就想跟着哥哥们到外面玩儿去。正要抬手扔,小胳膊就被额娘给捏住了,额娘笑眯眯的:“这个小格格不喜欢是不是?不喜欢不能扔,要这样轻轻的放,慢慢的放,明白吗?”
小格格眨眼,不明白,抬手继续要甩。
耿文华捏着她手腕不松开,往下压:“轻轻的放才是乖孩子,要扔的话,额娘可就要生气了啊。”
小格格挣扎两下没挣扎开,顿时有些眼泪汪汪,胤禛看的就有些不忍心。小格格这月龄,正是可爱的时候,那小脸蛋圆嘟嘟,大眼睛乌溜溜,小嘴巴一扁,眼泪就要往下掉了,胤禛赶紧哄:“还小呢,她知道什么?等长大了就好了,再者,木头的东西,又摔不坏。”
“摔不坏是摔不坏,但小孩子扔东西就不太好。”耿文华顿了顿,说胤禛:“五阿哥小时候也是这样教导的,你何曾插手过?”
不光不插手,还要在旁边敲边鼓,告诉五阿哥额娘生气了会怎么样,他的小屁屁是不是会遭殃之类的。
结果轮到小格格就舍不得了?
胤禛很有自己的道理:“女孩子有些脾气是好的,她是本王的女儿,日后会是郡主,若是养个温吞脾气,日后若是嫁了人,岂不是要受委屈?男孩儿女孩儿,自来不同。弘昼脾气坏,喜欢摔摔打打是不行的,没有男子汉气概,容不下人。如此一来,日后谁愿意帮扶他?女孩子若是脾性太温和,本来这世上女子就活的不容易,她堂堂一个郡主都不能随便发脾气的话,这日子过的岂能顺心了?”
有点儿道理但全是歪理。
耿文华哭笑不得:“女孩子脾性如何,并不在这摔摔打打上,她若是坚强独立又有本事,那哪怕是受委屈了,不扔东西,咂东西,她也能将这口气给出了,将这日子给过顺了。但她要是没本事,性子也软弱,那只会摔摔打打,成了什么了?泼妇啊?就是泼妇,你也得先是性子强硬是不是?摔打东西这点儿,真不好,不是说你这东西摔坏摔不坏的事儿,就只说这做派,不太好。”
胤禛岂能不知道耿文华说的才是对的?他就是,心疼女儿。
耿文华就忍不住有些无语,难不成她还是后娘了?再说了,也没打也没骂是不是?
她伸手将小格格从胤禛怀里抱出来,看你是非不分的态度,不给抱了。
她捏着小格格的爪子让小格格将玩具放回到桌子上:“好了,下次要记得,轻轻放知道吗?你若是学会轻轻放了,额娘给好吃的。”
添加了辅食,小格格正是嘴馋的时候,一听说好吃的,那口水都下来了。耿文华赶紧拿着帕子给她按一下,还不能使劲擦,天冷,容易将皮肤给擦破了。再到外面动一动,别说好看不好看了,孩子受罪啊。
小格格伸手去桌子上抓玩具,抓到了,转头看耿文华,然后学着耿文华刚才的东西,轻轻放。
耿文华赶紧鼓掌:“对,就是这样,咱们小格格可真聪明。”
抱着使劲亲一口,吩咐知春赶紧去厨房:“做一份儿肉末蛋羹,放一点点儿的酱油和香油即可。”
稍微有点儿味道更好吃,之前小格格吃的可都是没味道的。
胤禛在旁边看着,就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又问耿文华:“小格格的周岁宴可要办?”
“还是不办了,和弘昼当年一样,咱们自家吃个饭抓个周即可。”胤禛这几年正低调做事儿呢,既如此,府里也不好张扬。再者,二格格去了还没一年……小格格若是大办周岁宴,李氏心里能舒坦了?
到底是一个府里住着的,耿文华也不想太戳人伤疤。倒不是她怕李氏,而是与人为和嘛,退一步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她要是非得戳李氏那伤疤,那李氏指不定哪天真的钻了牛角尖了,她耿文华是不怕,可万一李氏将手伸到孩子们身上怎么办?
有时候,退一步,也并不是你软弱了。
做人嘛,没必要太斤斤计较。
胤禛伸手摸一摸小格格的手背,小格格以为胤禛和她玩儿呢,立马笑起来,又将自己的手伸出来让胤禛抓。胤禛一抬手,她就赶紧缩回手,胤禛一放下来,她又赶紧抬手。
父女两个玩儿的不亦乐乎。
胤禛好半天才想起来一件事儿:“汗阿玛赏赐给你一个钟表,苏培盛,去给你耿侧福晋拿过来。”
苏培盛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去取,半个时辰之后才搬过来。
是一个不算大的座钟,大概是一条胳膊那么高,外壳是用金银做的,上面镶嵌了宝石。中间是玻璃,玻璃下面是时辰,那时辰也是用宝石来镶嵌的。
总的来说,就是十分华贵。
耿文华伸手摸一摸,就问道:“是要我拆了组装一下吗?”
胤禛顿时忍不住笑:“不是这意思,就是单纯的赏赐给你了。钟表这些东西,内里都是差不多的,内务府那边既然会组装怀表了,自然也是会组装钟表了,原先这东西稀罕,所以只宫里有,以后这些东西,就不会那么稀罕了。”
所以,皇上也就随意赏赐了下来。
耿文华眨眨眼,问道:“这钟表会报时吗?”
那倒是不会。
耿文华就开始琢磨,要不然加装一个报时的装置?
但顿了顿,又赶紧甩掉了这想法,因为这东西不是闹钟,不是说你定一个时辰,它到时候响铃就可以了。你一旦加上了这个报时装置,就等于每过一个时辰,这钟表就要铛铛铛的响。
她小时候的老家,就有这样很老式的钟表,到几点钟就会敲几下。真的,那半夜里,铛铛铛,声声入耳,真的是很打扰睡眠的。
但她可以提醒胤禛:“可以做一个连接杆,就比如这个指针转一圈,就能触碰到连接杆,然后引发报时装置,发出提醒的声音来。”
这个不用她亲自做,内务府能人辈出,说一句不夸张的,全大清手艺最好的工匠,脑袋最聪明的工匠,怕是都在内务府或者工部呢。
只要提出设想,九族压力之下,必定有人能做得出来。
胤禛笑道:“回头和十七说一声就是了。”
十七阿哥天资聪明,又擅长格物,这方面很是有天赋的,大概是能做的出来的。
说着话,小格格的蛋羹也送过来了。耿文华亲自喂,小格格第一次吃有味道的东西,吃一口,那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小爪子迅速伸出来抓住碗沿,要使劲往自己跟前拽。
耿文华顺着她的力气:“给你看看,很多呢,不要着急,慢慢来。”
一路走来,蛋羹的温度是正好入口的,倒也不用怕烫到了,耿文华就一勺一勺的往小格格嘴里塞。小格格是迫不及待,一口没咽下去就又赶紧张嘴。
胤禛看的无语的很:“你慢着些,再给噎到了。”
“我能慢,你女儿让慢吗?你看看她这手,我若是慢点儿,她就要将脑袋埋在这碗里了。”耿文华没好气,幸好的是蛋羹容易吞咽,肉沫也是很碎,并不会有胤禛担心的被噎着的问题。
等这一碗蛋羹吃完,小格格就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耿文华干脆让奶娘来抱着哄睡。
胤禛起身,冲耿文华招手:“到园子里走一走。”
耿文华连忙跟着,一起散步什么的,也很美好啊。
然而到了院子门口,等她看清楚院子门口停放着的两个大号滑板车,她就知道胤禛的意思了,这是不好意思只自己骑,所以特意带上她的?
算了,不管胤禛是什么主意,正好她也想溜一圈。
耿文华还是做出很欢喜的样子来:“有我的一个吗?那可真是太好,多谢王爷。”
她谢谢的话都说出来了,胤禛能说那多出来的一个不是给她的吗?
胤禛很大气,摆摆手:“确实是给你的,府里除了你也没人会,来,咱们到园子里试一试。”
耿文华率先踏上滑板车,这个高低是正好的,她双手扶着,也不用弯腰,就脚底下一划拉,车子就往前滑出去。
谁不喜欢迎风向前的感觉呢?耿文华也喜欢,车子冲出去,风儿扑在脸上,那就像是小鸟冲出了牢笼,像是困兽挣脱了束缚,就感觉自己完全自由了一样。
她忍不住就笑起来,又使劲在地上蹬两下,将双脚都放在滑板上。
胤禛跟在后面,听着她笑声,也感受着风打在脸上的感觉,跟着露出几分笑意来。
“王爷快点儿啊。”
“前面有个小坑,王爷注意点儿。”
“王爷,你看我会在这样拐弯。”
“遇到坑的时候可以稍微将扶手提起来一些,前面轮子跳过去,后面轮子就会跟着划过去,这样就不同意摔跤了。”
耿文华一会儿绕着胤禛转圈,一会儿在前面带路,整个园子里都是她的声音。
年氏本来拎着篮子在采摘梅花呢,远远听着这欢声笑语,就忍不住到梅林外面往外看,看到胤禛和耿文华,就忍不住抿抿唇:“王爷和耿姐姐脚下的是什么?”
她之前因着天冷,很少出门,再加上弘昼几个也并不往她跟前凑,所以她是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丫鬟倒是知道的,来来回回的,府里伺候的,多是见过几个小阿哥骑着这东西在府里横冲直撞的,她就笑道:“是滑板车,听说原本是五阿哥过生日,耿侧福晋做出来送给五阿哥做礼物的。送了五阿哥,也不好不送三阿哥和四阿哥,所以府里现下好几个这样的滑板车。”
年氏顿了顿,忽然叹气:“耿姐姐到底是身强体壮,我若是这样子,吃一肚子冷风,怕是回头就要闹病了。”
这话丫鬟就不好往下接了,难不成要点头赞同说自家主子就是身体不太好?但人家耿侧福晋身体好也不是人家的错啊。
年氏就又说道:“但是这样和王爷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我也是羡慕的很。”
这花园里的动静,不光是年氏瞧见了,钮祜禄氏那边也是听得见的,那拉氏那边也没错过。
那拉氏是压根没出来看,就是和身边嬷嬷念叨了几句:“倒是少见王爷这样开怀大笑的,也就是以前年少……”
但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好像自打佟皇后过世,胤禛就确实是很少再这样了。再加上皇上又说他性情暴躁,所以他就越发的,将心思给掩盖起来了。
沉默片刻,那拉氏就笑道:“耿氏倒是个有本事的,算了,就冲她能讨王爷欢心,日后啊,我还是对她再多几分宽和吧。”
嬷嬷没敢说什么,那拉氏就又问道:“那滑板车就如此好玩儿?不如回头咱们找王爷问问,也多做两个,我试一试,若是能玩儿,再给宫里娘娘送一个?”
嬷嬷就笑道:“福晋一番孝心,娘娘必然是知晓的。老奴瞧着,那滑板车也不算难,不过,倒是要小心,就怕一个站不稳,容易摔。”
那拉氏就笑道:“那回头耿侧福晋来请安,咱们就找她讨教一番,毕竟这东西,也是她的主意,想必她是十分擅长的。”
说完顿了顿,起身:“走,咱们也到园子里去看一看。”
她这边一去,原本在观望的钮祜禄氏也就跟过去了,来给那拉氏请了安,也站一边看着:“福晋,这滑板车,咱们也试试?”
第103章 第 103 章 在府里办宴会,该是福……
耿文华大方的很, 瞧着钮祜禄氏有几分好奇,干脆就将自己的滑板车给了她。至于她自己,这不是还有滑板呢吗?
她之前就已经让知春找了工匠做了,不过这几天一直忙, 没能拿出来。现下嘛, 正好可以拿出来玩一玩。
然后, 她就发现, 条件限制, 她这滑板, 玩不了。
也不是说完全玩不了, 你慢慢的往前滑还是可以的。但是, 想要炫技, 就差点儿条件了——不是她本身条件不够, 而是地面条件不够。
府里的地面其实算很好的了,用的是青石板, 以及青砖之类的。但再凭证的青石板青砖, 那也是有缝隙的,但凡缝隙,滑板的轮子就要卡一下, 许多炫技的动作, 那是需要一点儿速度来带动的, 你这都没办法加速, 怎么炫技呢?
也就踩着滑板来回换了几下,不过就这几下, 也足以让人惊呼了。
那拉氏扶着嬷嬷的手惊呼:“哎呀,会不会摔啊?耿氏,你可得小心些才好。”
周围嬷嬷丫鬟, 也是一次次跟着惊呼。她踩着这头往那边转,大家哇的一声。她带动整个滑板跳起来,大家啊的一声,整个花园里别提多热闹了。
耿文华喜欢热闹,大家越是惊呼,她也是想炫技,正好今儿穿的平底鞋,就是为了和胤禛一起出来滑滑板车的。高难度的动作来不了,那简单的动作还不能做几下吗?
至于摔……嗯,玩滑板的少不了摔几次。
正想着,滑板就被缝隙给阻滞了一下,于是,她就仰面摔了个屁股蹲。
那拉氏伸手拍胸口:“我就说了,要小心。”
知春和嬷嬷们赶紧扑过来:“小主,可摔到哪儿了?”
胤禛也皱眉过来:“可能站的起来?要不要叫大夫?”
耿文华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冬天穿得厚,没事儿的。”她熟练掌握摔跤技巧呢,就问问玩儿滑板的,哪个不摔跤?要是没点儿摔跤的技巧,估计得一个个往骨科去。
弘时这会儿也放学了,本来是要给那拉氏请安的,知道那拉氏这儿,找过来,没想到耿额娘正在炫技,这一下子可就被吸引住了,这会儿就从人缝里钻个脑袋出:“耿额娘,你玩儿的这个叫什么?比滑板车好玩儿多了,我能玩儿这个吗?您教教我好不好?”
耿文华笑眯眯的:“好啊,这个叫滑板,不过你可不能怕摔,怕摔学不了这个。”
想当年她可是花费了不少钱学的滑板,教导人这个事儿吧,描葫芦画瓢她还是会的。
说干就干:“来,你站在这里,一只脚踩上去,你得先学会滑,身体微微下蹲,找准重心位置,这个重心呢,一定要放在中间,不然滑板就滑不起来……”
她扶着弘时,让弘时用一只脚来滑动滑板。
那拉氏有些担忧:“要不然先给弘时再穿一件儿棉袄?”穿厚了,摔不疼。
李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赶紧摆手:“男孩子家家的,皮糙肉厚,摔两下没事儿的。”
玩玩闹闹的,一直到晚饭,弘时也只学了个简单的往前滑行,但这样也足够他兴奋了,跟着李氏回去的时候还念念叨叨:“额娘也问一问耿额娘,能不能给我也做个那样的滑板,还有,我要问问阿玛,去宫里的时候能不能带着。”
他在宫里读书,若是能在堂兄弟们面前露一手,那可太有脸面了。
弘时如何想的,耿文华是不知道的。白天玩儿的时候是没留意的,这会儿回来了,她开始觉得腿疼屁股疼了,疼也不是摔的,而是很
久没这样动过,今儿玩一下午,累着了。
等洗过澡,知春就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来给她揉。
弘昼年纪大了些,这个时候就不许在屋子里停留了,就被打发出来玩滑板车了。院子里只他一个人笑笑闹闹的,哦,也不是只他一个人,还有小格格。小格格月龄大了,瞌睡少了,这会儿也不愿意睡觉,就被奶娘抱着站在屋檐下看弘昼玩儿。
没多久,知夏就进来了:“小主,外面起风了。”
“起风了?那就让弘昼和小格格赶紧进来,可不许在外面玩儿了,吃了冷风容易闹肚子的。”耿文华赶紧交代道,顿了顿,又补充:“若是非得在外面玩儿,需得戴上口罩。”
小孩子嘛,身体弱,但凡出门,耿文华都是要求戴口罩的。
五阿哥也习惯了这点儿,虽说口罩憋闷,他也只是抱怨几句,就很是听话的给带上了。
大约是要下雪,这一晚上,外面的风声就呼呼呼的。耿文华没睡好,一来是因为身上疼,第二个呢,也是想着事情呢——她是不亏待自己的人,她想要玩儿滑板,没有平整的地面可怎么办呢?
得想想那水泥的配方了。不管是水泥路面,还是水磨石的屋子地面,都需得用水泥。或者,先找内务府那边给自己做些结实的玻璃用?
这个念头也就是想一想就过去了,因为内务府现在做玻璃都还不够卖的,哪儿有空给她做玻璃路面。
这样昏昏沉沉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起床,知春就笑道:“小主要不要多睡会儿?外面下了大雪,福晋让人来传话,说是今儿不用过去请安了。”
不用请安啊,耿文华眨眨眼,顺势往下一倒:“那我就再睡一会儿,五阿哥呢?”
“五阿哥和小格格也没起呢。”大冬天的,就是睡醒了,也想多在被窝里赖会儿,赖着赖着就又睡着了。
耿文华就有些犹豫,既然下大雪,那弘昼今儿还要不要上“幼儿园”?
她倒是想给弘昼请个假别去的,可就怕有对比。
耿文华叫知春去打听:“若是四阿哥要去,咱们再送弘昼去,若是四阿哥不去,那咱们也不去了。”
知春就笑:“奴婢就是不打听也知道,四阿哥必然是要去的。”
不过,到底是出门打听去了。
这一打听呢,还顺便将四阿哥给带过来了。
弘历长的是要比弘昼略胖一些的,他总坐在那里描红看书的,不比弘昼,但凡不是吃饭睡觉时间,几乎都是在外面玩儿。而且,弘历要比弘昼白嫩,弘昼在外面被晒的黑黢黢的,哪怕是冬天都没能捂白多少。
这样一个白胖胖的小娃娃站在跟前,耿文华就一点儿想起来各种短视频上对乾隆的吐槽。她只觉得眼前这孩子可真是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揉两下。
想到做到,伸手捧着弘历脸颊使劲揉一揉:“四阿哥可吃过早饭了?”
弘历被耿文华揉着脸颊,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给耿额娘请安,我已经吃过早膳了,是要给去嫡额娘请安呢,我想和弘昼一起去。”
耿文华顿了顿笑道:“你们嫡额娘早上刚打发了人过来,说是不用去请安。”
弘历眨眨眼,很坚持:“为人子女,需得时时刻刻想着尽孝……”
耿文华赶紧打断他的话:“是,四阿哥说的很有道理,既如此,你略等一等,我让人叫弘昼起来,你早饭吃的什么啊?今儿耿额娘这里有豆腐丸子汤,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四阿哥都坚持要去,那五阿哥肯定不能落下,至于小格格——算了,遮掩严实点儿,也给送去吧。
四阿哥摇摇头,他早饭吃饱了,不爱吃豆腐汤。
耿文华又拿了点心给他吃,糖果是不敢给的,生怕长虫牙。再者,糖果吃多了也容易上火。她这边给投喂一点儿,那拉氏那边再给投喂一点儿,怕是钮祜禄氏心里会不满。
四阿哥这次倒是没拒绝,就坐在软榻上,捧着点心小口小口的吃着。
五阿哥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睡意朦胧呢,干脆靠在四阿哥身上,将四阿哥靠的往后倒,忍不住伸手推他:“五弟,站好了,你快点儿吃早饭,咱们得去请安了。”
弘昼摆手:“不吃,没胃口。”
刚睡醒,一口不想吃,还有些犯困呢,眼睛都不想睁开的。
耿文华也不勉强:“不吃就去给你们嫡额娘请安吧,外面下大雪,走路需得小心些,让人带了棉靴,等会儿到了前院记得要换,可别在雪地里弄湿了再冻了脚。”
反正那拉氏那边是不会少了他们的早饭的,就算那拉氏那边没有,府里也不会少了点心的。就算府里没有点心,那小孩子饿一顿也死不了,还能空一空肚子,对身体更有好处呢。
小格格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也送到那拉氏那边,耿文华还交代:“若是等会儿雪下的更大了,你们就将小格格留在福晋那边,也免得她来回折腾了。”
那穿穿脱脱的,对小孩子也并不是很友好。
小格格确实是被留在了那拉氏那边,如此一来,耿文华就闲散下来了。她看了一会儿的书,中午让知春到厨房那边拿了午饭,知春回来就笑道:“年侧福晋这会儿正在园子里呢。”
耿文华就好奇:“这会儿正下雪,她在园子里做什么?”
“作画呢。”知春一遍摆饭一边说道:“在亭子里作画,奴婢从那边过去,还被她身边的丫鬟给拦下了,说是年侧福晋要画雪景,让奴婢别从那边走,免得坏了雪景。”
耿文华忍不住皱了皱眉:“走过去就是坏了雪景?”
知春就笑:“大约是怕奴婢在路上留下脚印,亦或者是碰到路边树枝,将上面雪花给晃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奴婢就干脆绕行了一下。”
所以回来的略晚了一些。
耿文华顿了顿才说道:“让一步也无妨,她要画就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过了片刻又笑道:“到底是才女,这样大的雪,咱们就只想着别出门了,她倒是有这个闲情逸致,这样的天儿,我伸出来手都觉得要冻掉了,人家还能在外面作画。”
知春就笑:“穿的厚实,亭子外面也挂了帘子,想必是没那么冷了。”
耿文华摇摇头,也不说这事儿了,赶紧低头吃饭。不过,上午没做什么事儿,中午也不是很饿,这顿饭也就没吃多少。
下午她照旧是看书,想找找有没有关于修路这方面的记载,若是历史上有更好用的法子,她也就不用费心思在这会儿回忆水泥的配方了。
快天黑的时候雪停了,因为小格格现在也认人了,白天放那拉氏那里是无所谓的,但晚上是必得要在玉兰院睡觉的,正院那边就又打发了人将小格格给送了回来。
弘昼嘴巴闲不住,一边吃饭一边和耿文华念念叨叨:“等会儿堆雪人吗?打雪仗吧?堆雪人没意思,要不要叫上四哥一起玩儿?钮祜禄氏额娘怕是不愿意让四哥出来玩儿。”
耿文华不搭理他,只抱着小格格吃饭。
这场大雪呢,持续了三天。停片刻下一天,一直是三天之后,才算是彻底停了,花园里的积雪都已经到膝盖那里了。别处是有人天天打扫的,免得主子们走路摔了
,但是花园里那边,应了年氏要求,就一直没人动。
大雪停了,年氏就邀请众人去赏雪。
耿文华也不知道这雪有什么好赏的,但人家年氏正儿八经的让人来请了,不去倒也不好意思。于是,就裹着厚重的大氅,带了丫鬟往花园里去。
年氏正捧着一个小小的雪人在雕琢,那双手被冻的通红通红的,见耿文华过来,就先打招呼:“等会儿让人做些冰灯,你可要想个样式?”
耿文华眨眨眼,笑道:“我想做个兔子样子的。”
要不然,干脆做一把大的?她记得以前有人在网上为一条冰雕巨龙争吵过,有人说是自己独立完成的,也有人说是团队完成的,那样大的工程量并非一个人能完成。
可现在,做巨龙有点儿犯忌讳吧?
她就给年氏出主意:“做一个巨大的梅花树,和这亭一样高大。”
年氏很不感兴趣:“做那样大有什么意思呢?再大,那不也是一个梅花树吗?倒不如做几个精致的小玩意儿,院子里各处都放一些,看着也好看。”
钮祜禄氏也正往亭子里来呢,笑眯眯的打招呼:“给耿侧福晋请安,给年侧福晋请安。”
耿文华抓了一把雪往她身上砸:“前天五阿哥找你们四阿哥打雪仗呢,你怎么没让四阿哥出来?”
“这不一下雪,四阿哥就有些咳嗽吗?”钮祜禄氏叹口气,将身上的雪拍打干净了,一边说话,一边也在手心里捏了一团雪,趁着耿文华不注意,就往她脖子里塞:“让你刚才打我。”
耿文华惊呼一声,赶紧跳起来,又抓了雪花砸钮祜禄氏。
两个人顿时就闹腾开了,年氏赶紧护着自己的桌子:“可别碰倒了我的雪人。”
那桌子上,一排排的都是小雪人,都是年氏自己雕琢出来的。
那拉氏过来的时候,就瞧见耿文华和钮祜禄氏正在雪地里翻滚,年氏则是捏着小雪人笑眯眯的给两边叫好,她沉默了片刻,心里都有点儿想叹气,一个个都是做额娘的人了,现在竟是和孩子一样在这里玩闹!
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的侧福晋庶福晋是这样的?
自家府上……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也就是耿文华生了孩子之后,才变了性情一样,然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连带着钮祜禄氏都好像活泼了不少。
她正往亭子里走,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一个雪球落在了她衣服上。
那拉氏一转头,耿文华赶紧赔罪,还小跑着来给那拉氏拍衣服:“福晋您没事儿吧?真对不住,妾身不是故意的,您看您要是不高兴,你给我来一下?”
说着,就地顺手抓了一把雪,要递给那拉氏。
那拉氏哭笑不得,就是生气……也有些生不出来,怎么办?还能真为了这个和耿文华生气不成?只能不轻不重的责备两句:“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儿?再者,让孩子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耿文华也不在意,这点儿说教对她来说,毛毛雨。以前还总有人表面上和她玩儿,暗地里说她暴发户出身,没礼貌,没仪态,乱七八糟呢。
她只笑着点头:“是,福晋说的对,我都这样的年纪了,太不稳重了。福晋日后可得多看着我点儿,免得您一时看不住,我就闯祸了。”
那拉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然后才继续往上走。
年氏笑道:“给福晋请安,今儿请你们来赏雪,是因着这大雪,实在是太好看了,我怕明天一出太阳,雪就化掉了,到时候就没这美景了。”
她给那拉氏行礼之后就请那拉氏落座,又招呼丫鬟上茶水:“这是赏雪宴的第一个事儿,雪水煮茶,用的是那梅花上的雪,没有落地,也不会脏,又沾染了梅花香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旁边小炉子上咕嘟咕嘟的小水壶拎下来,丫鬟知机,连忙上前将桌子上的小雪人都拿开,摆放了茶叶茶壶茶杯等东西。
既然要吃茶,就不好在外面玩儿了。耿文华赶紧给钮祜禄氏招招手,两个人也进了亭子,互相将身上的雪花拍打干净,然后就在那拉氏下首落座了。
这边才刚坐好,那边宋氏才急匆匆过来。人家也是收到了邀请的,大约为赏雪,今儿是特意换了颜色比较鲜艳的衣服。
耿文华就看着年氏泡茶,那一举一动,真是说不出的优美娴静,只看着都觉得这场景好看。
茶水冲泡好,年氏示意了一下,那拉氏就先端起来了茶杯,品茶嘛,不能牛饮,需得先看,再闻,然后抿。
钮祜禄氏也算是出身大家,对品茶也是很有自己的架势的。
耿文华也学过泡茶,有钱什么不能学呢?茶艺,插花,绘画,滑板,吉他……甚至幼教。
至于学幼教,这个原因可就有点儿不太好说了。反正也就是随便学学,能记得住的,她都已经用在了弘昼身上了,记不住的……那弘昼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儿子,也是胤禛的儿子对不对?那不还有这个当爹的来教导吗?
品茶之后是插花,梅花。
年氏特意让人在园子里剪了许多梅花,这会儿拿出来各人自己挑选,选好了可以自己带回去。
弘时放学回来的晚,但弘历和弘昼就在府里读书呢,听说这边在玩儿,上课时候那心思就飞出来了。先生瞧着他们也读不进去了,干脆就给放学了。
再加上两个孩子,那花园里就更好玩儿了。
一会儿是打雪仗,一会儿是捏雪人。
年氏还让人弄了冰雕,到了晚上点上蜡烛放进去,看着……鬼气森森的。
因着不好看,也就赶紧撤下去了。
一直玩儿到晚上,胤禛从外面回来,这赏雪的聚会才算是散了。年氏邀请了胤禛去她那边赏画,说是前几天画了雪景图,请胤禛点评欣赏。
耿文华回了玉兰院就赶紧吩咐人将红糖姜水给拿过来:“小格格也喝一点儿,虽说今儿没风,但毕竟天冷,再者,钮祜禄氏不说四阿哥也有些咳嗽吗?都喝点儿,暖一暖肚子。”
又让人在煤球炉上炒了些姜末,用棉布给裹好,系在脚底板和后背心,这个是防止咳嗽的,尤其小孩子,寒气入体的咳嗽用这个是最管用了。
将两个孩子安置好了,耿文华才松口气,将自己整个塞到热水里:“今儿年氏这赏雪宴,倒是正经不错,不过,瞧着福晋倒是有些不太高兴。”
知春笑道:“在府里办宴会,该是福晋出面的。”
耿文华沉默了片刻就笑道:“年氏有些逾矩了,不过,福晋素来大度,想必是不会很在意的。”
若是在意,今儿就不会出现在赏雪宴上了。
福晋心里怎么想的,耿文华也没打算一直猜测,她洗了澡就赶紧上床睡觉去了,临睡之前,当然是少不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了。大约是白天玩儿的累了,这晚上倒是睡的香甜,一晚上连个梦都没做。
第104章 第 104 章 到时候不得给我脸色看……
逾矩这个事儿, 端看王爷和福晋如何说。胤禛之后一字不提,那拉氏也没有在意,照常管家理事,那就说明年氏这事儿, 也不算大事儿。
转眼又到年关, 那拉氏也忙, 今年因着胤禛差事繁忙的缘故, 那拉氏需得经常进宫——宫里还有娘娘呢, 胤禛没空去请安, 那福晋就得时不时的进宫, 送些吃的用的, 陪着娘娘说说话什么的。
娘娘是个温和人, 其实并不是很爱召见儿媳, 尤其是大儿媳,怎么说呢, 那拉氏端庄是有的, 但为人并不是很活套,娘娘又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在宫里从不会多言。那婆媳两个面对面说什么呢?相顾无言, 所以娘娘从不会主动召见, 但那拉氏不去还不行。
那拉氏是晚辈, 是做儿媳的, 你十天半个月的不进宫,不去给娘娘请安, 这什么意思呢?对长辈不孝,对娘娘心存不满吗?
哪怕是相顾无言呢,也得进宫去陪着娘娘说说话。
相比较之下呢, 娘娘……也不是很喜欢小儿媳。小儿媳倒是为人活络了,但是进宫十次,有八次是状告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好色,十四福晋呢,家世好,出身好,人家就觉得十四阿哥这好色,特别过分。但凡进宫,就和娘娘告
状,要么是一个月流连于侧福晋院子,要么是又看中了谁家女子。
娘娘能怎么办呢?只能等十四阿哥进宫的时候斥责十四阿哥,但十四阿哥那性子,狗脾气,知道十四福晋告状,那能给十四福晋好脸色看了?这边在娘娘跟前嗯嗯嗯,好好好,那边回了王府就将冷脸摆出来。
所以,娘娘是哪个儿媳都不喜欢见,但偏偏,哪个都得见一见,为难的呀,但凡那拉氏进宫,那话都是一模一样的。问问胤禛最近吃什么穿什么,问问府里孩子最近身体如何,问问那拉氏最近身体可好。
问完了,好了,没话了,出宫去吧。
耿文华原先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但是现在小格格大了点儿嘛,雍亲王府唯一的小格格了,娘娘会不想见见吗?于是,那拉氏进宫,就干脆带着耿文华母女。
去了两次,耿文华就听出来了,真的,那问话的顺序都不带变的。
这种事儿呢,耿文华也不敢腹诽,宫里的事儿岂能随便往外传?再者,她这话一旦说出口,倒像是在挑拨娘娘和王爷的关系一样,显得娘娘不是很想关心王爷一样。
所以胤禛来呢,她就很高兴:“娘娘今儿又赏赐了一些布料,我正想着给小格格做几件裙子穿呢,等开了春,天气没那么冷了,穿裙子正好。”
现下穿的是裤子呢,年纪小,穿裙子不利索,上茅房什么的还是需要人帮的时候,穿裤子就好办多了。
胤禛就点头:“娘娘赏赐的,你看着办就是了。”
耿文华忽然想到一件事儿,就忍不住笑:“今儿在街上,竟是看见了好几个滑板车……是不是都学的王爷?”
胤禛顿了一下,也笑:“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看一眼基本上就能做出来,不光是外面街上有许多,就是宫里也有呢,有些前面还挂了小筐子,可以放些物品。”
就像是耿文华之前想的,你想要一个什么更好的东西,你得先有一个样品出来。你这边做出来了样品,使用的人多了,就会逐渐的往上面增加功能,改造样式等等。
就好像你想要一个很结实的房梁,那你是不是得先有一颗大树?在有这个大树之前,你是不是得先播种?
耿文华要做的,就是播种,甚至,偶尔可以帮忙将小树苗给培养出来。
若是这个小树苗合适在这个年代生长呢,自有人会来帮忙料理,浇水施肥,清理树枝,修整树身。若是不合适呢,也自然会有人来拔除,剩下的也就不需要耿文华去费心。
就好像这滑板车,滑板车都流行开了,那接下来是不是三轮车,自行车,然后就有人要往材质上面想办法了?毕竟,木头做的才能用几天呢?
“皇上让在宫里用吗?”耿文华好奇这点儿,胤禛顿了顿才说道:“皇上暂且没说什么,宫里地方大……”若是只靠着两条腿走,那着实是有些……累得慌。若是能有个滑板车,怎么说呢,虽说也需得两脚蹬地,但是真要算下来,其实是至少能节省三分之一的力气的。
康熙对这种东西呢,也是暂时观望的态度。
他甚至也让内务府给他做了一个,但毕竟是年纪大了些,慢悠悠的走是可以的,稍微快一些,他自己倒是觉得能行,但身边的人必然是要拦着的。
既没有开口说宫里允许用,也没有下令说宫里不许用。所以这态度,模糊两可,算暂时观望。
耿文华眨眨眼,笑眯眯的去抱着胤禛胳膊:“我又给小格格做了一辆车子。”
胤禛沉默片刻才询问:“什么车子?”
“我叫它扭扭车,转一转就能走,比滑板车平稳许多。” 耿文华笑眯眯的说到,小格格现在已经能坐的很端正很稳当了,所以自己坐扭扭车是没问题的。
而且,冬天嘛,穿的厚实,扭扭车又矮,摔也不怕。
她将小格格给抱出来,教导小格格用手去转动那扭扭车上的方向盘,小格格这个年龄,模仿能力是很强的,就一遍儿,自己学会了,不耐烦让耿文华在前面帮忙了。
小爪子将耿文华的手给扒拉开,自己去转。
胤禛就站在旁边看,怎么说呢,这东西走得慢,但也确实是比滑板车稳当一些。
他就伸手去摸耿文华的脑袋:“这想法,怎么来的呢?”
这一颗脑袋,就像是个宝藏,简直是有挖不完的点子主意。
有时候,真想打开了看看这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还得克制住,不能打开,不然就没了,这样的脑袋可是绝无仅有,整个大清说不定只此一个的。
所以不光不能打开,还要好好爱惜,不能让她自己有活不下去的心思。
耿文华还笑眯眯的呢:“就忽然想起来的,小阿哥有滑板车,那咱们小格格也不能吃亏是不是?也需得有自己专属的小车子,这个就是咱们小格格的。”
顿了顿,补充:“当然,若是哥哥来借用呢,还是可以给哥哥用一下的,对不对?亲兄妹嘛,哥哥也给咱们小格格用滑板车了对不对?”
小格格听不懂,咧着嘴笑,那口水都落在扭扭车上了。
胤禛微微挑眉,小阿哥有的,小格格就必须有?这话说的,意思可太多了。
他就笑道:“你那滑板,最近不拿出来玩儿了?”
耿文华就来了兴趣:“我教王爷吧?王爷要不要学?”
若是能摔两下,那可就太好了。
胤禛就点头,闲暇得空玩一玩,身体放松一下,也算是锻炼了。至于耿文华想看笑话……她失算了,看不到。胤禛虽说是从没接触过,但他之前学滑板车快,也并非是偶然。
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皇子,自小在宫里,读书习武,那是一样都不能落下的。就算胤禛四力半,兄弟里面最弱,但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还有技巧,他学过摔跤,玩过布库,随着康熙亲征,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
所以,想要维持一个下盘稳的姿态,也并非是不行的,顶多就是时间短点儿,技巧不太熟悉而已。
耿文华没笑话看了,也只好认真教导起来。
胤禛正学着,她忽然就笑:“回头王爷带这个出门,那是不是过段时间,街上就又全都是这种滑板了?”
“也不一定,这种的有些难度,再者,速度也快不起来。就像是你之前说的,倒是炫技多些。”胤禛摇头:“所以,观赏用的可能性大些,实用性并非很强。”
他突发奇想:“这种东西很是锻炼下盘,若是用在军中锻炼……”
耿文华就不接话了,她总觉得胤禛这想法,太过于稀奇古怪。怎么说呢,大约是因为她所知道的军人,和这个年代的士兵,没有本分共同之处,所以并不能很深刻的去了解这个年代的士兵训练?
胤禛也并非是真的要耿文华出主意的,他这话说出来半句就顿住了,随即就问耿文华:“转身是要这样吗?”
耿文华看一眼,赶紧点头:“是,王爷天资聪颖,一听就懂,一学就会。”
胤禛似笑非笑,这夸赞可有点儿不太上心。
玩儿到了吃晚饭时候,吃过晚饭,弘昼想和胤禛玩儿,就翻找了棋子出来,想学这个。亲儿子嘛,胤禛也是很有几分耐心的,一边在棋盘上摆放,指点弘昼,一边和耿文华说话。
就弘昼能水平,胤禛这会儿就算是手里有个账本,怕是也不耽误算。
“红薯的事儿,你庄子上今年的产出,我全部买下来,用来明年育苗,至于民间,也会宣传红薯粉条的做法,以及红薯渣的用处。”主打就是一点儿不浪费,耿文华就笑道:“育苗的事儿你是不是能问一问有经验的老农?之前我听庄子上的人说,红薯他们都是整个埋下去的,我觉着十分浪费,再者,切块的话……”
她顿了顿才说道:“和土豆还是不一样的,土豆选用小的,切块也不算浪费。但红薯个头长,若是切块,怕也是浪费,我想着,不如整个埋在土里,发了芽略长一长,略大些能独活了,给拔掉栽种?如此一来,也不耽误剩下的红薯照旧发芽。”
想了想,补充道:“就跟水稻育苗一样。”
水稻种子若是直接埋在土里,是极容易造成种子腐烂的。康熙之所以
大力推广两季稻,就是因着这种育苗方式,一来是能大大的节省种子,二来是可以缩短栽种时间。提前育苗,就相当于是能空出来两个月的时间。这边两个月,那边两个月,再加上水稻本身也只三四个月的栽种,所以一年两季,那是完全来得及的。
胤禛沉吟了片刻:“回头我找庄子上的老农问一问。”
其实他很清楚,耿文华既然这样说了,怕是这样的法子就是能用的。但他又不能立马就觉得好,不然很可疑。
他知道耿文华的不同之处,但他还不能让耿文华知道他知道。
“我觉得你在农事上,也有几分天分。”胤禛笑着夸赞道,耿文华挺得意:“那是,我学什么都能学的好,给我一块地,我能种出来粮食,给我一块布,我能……”
“算了,人少有十全十美的,这方面好了,总有些地方不太好。”耿文华给自己找补,她刚穿越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学点儿刺绣,将来万一有穿回去的机会,那学一手技术总算没白来是不是?
然而呢,那绣花针捏在她手里,她根本没办法用,因为要扎下来的地方必然十分精细,她总扎歪。
换句话说,就是手指头有点儿不听指挥。明明是要往这边去的,结果却去了那边。你要说她做不来精细活儿,手不够稳吧,也不是,那组装手表更需要手稳,活儿也更精细,她不也做的挺好的吗?
只能说,人的天分,不可能是方方面面的。真有那样的人,也轮不到她耿文华。
弘昼跟着插话:“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今儿学的,正好能派上用场。
耿文华就忍不住笑:“你能听懂阿玛和额娘在说什么吗?”
弘昼抬着下巴,奶哼哼的:“这有什么听不懂的,额娘说自己擅长农事,不擅长做衣服。我觉得挺好的,额娘反正也不用做衣服,但是种地这个事儿做得好,那天下百姓都能吃得饱,这是好事儿。”
耿文华更吃惊:“哟,你还知道天下百姓都能吃得饱的事儿呢?”
“我听阿玛和先生们说的,阿玛说,唯盼天下百姓不挨饿,天下百姓吃得饱,这才是朝廷职责所在。”弘昼笑着说到,原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他就是根据自己的理解重新给说了一下。
耿文华就伸手摸一摸他脑袋,夸赞:“咱们弘昼记性真好,不过呢,你阿玛和先生们说了什么话,你只自己听一听就好了,万不能拿出来说给别人听,就是额娘也不行,知道吗?”
这事儿也就是弘昼年纪小,才无所谓。但凡弘昼年纪略大些,将胤禛和幕僚门客的谈话都拿出来说,那就有些犯忌讳了。
当然,也不是不能说,得看你怎么说,给谁说。
弘昼有些不太理解,眨巴着眼睛看耿文华,耿文华就去看胤禛,胤禛看着这娘儿俩,也有些无奈,但还是教导弘昼:“事非密不能成……”
弘昼一知半解,但总算是记住了,阿玛和别人说的话,不能随便往外说。那阿玛和额娘说的话,也不能随便往外说。
反正记住这个就行了,耿文华就打发弘昼去睡觉:“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得上学去呢,赶紧睡觉去吧。”
弘昼就不太愿意:“明天能不能不去上学……”
全天下小孩子的梦想,不去上学。
耿文华严肃脸:“不行,小孩子就是得上学学东西才行,要不然你就不识字,不识字就不能自己看书,不能自己看书就不能自己赚钱,不能自己生存……人人都要上学识字才行。”
胤禛又忍不住看一眼耿文华,人人都要上学?这话是她随口说的,还是她真见识过这样的事情?
胤禛又有些忍不住猜度耿文华的身份,这样的学识,这样的才能,该不是普通的孤魂野鬼才对。寻常百姓家,谁家的女孩子能学得这样的知识的?单单一个怀表的组装,这若是作为传家之秘,都能保家族三代繁华呢。
再者,在吃食上面,她也有些……很有追求。寻常百姓家,能吃饱就已经是很不错了,能用几个鸡蛋做一个鸡蛋糕的,那都算是小有余钱的人家了。
所以,出身富足,深受教养,饱读书本——却又并非诗词。为人宽和,对下人奴仆更有同情怜悯,对政务也有几分见识,对史书也算熟悉,这样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的出来呢?
反正,肯定不是耿家那样的。
打发了弘昼,那就是两个人独处时间了。耿文华向来忠于自己的感受,既然胤禛自己来的,那岂有不享受的道理?再者,翻腾一会儿也有助睡眠,有利美容,有益身心,所以为什么不让自己吃好点儿?
到了第二天再去给那拉氏请安,小格格就不愿意被抱着走了,非得要坐着自己的扭扭车去。但她自己扭着又太慢,怎么办呢?
可太好办了,前面栓一根绳子拽着就行了。
一进了石榴院,丫鬟婆子就都忍不住笑,连那拉氏也出来看,笑着点耿文华:“你可真是……什么法子都有,这简直跟个小马驹一样,咱们小格格像是在骑马,是不是?”
小格格露着自己的两个小米粒牙齿笑,抬手拍自己的扭扭车:“马,马!”
那拉氏简直惊喜:“哎呀,咱们小格格会说话了?”
不会,就这个发音太简单了,所以她能模仿而已。真要让她学着说,那是说不出来的。
那拉氏就又看那扭扭车,还自己上去试了试,和胤禛一样很是疑惑:“你这脑子是如何长的?这样的东西也能让你想起来。日后咱们京城的小孩儿,可都有好东西玩儿了。”
就跟那滑板车一样,王爷拿出去没几天,整个京城都见的着了。
耿文华笑眯眯的:“玩儿呗,小孩子有的玩儿才高兴。”
她来扶着那拉氏往屋子里走:“外面冷,福晋可别冻着了。”
那拉氏就吩咐丫鬟:“给小阿哥小格格准备姜枣茶。”
红糖小孩子不好多吃,所以就将红糖换成红枣。不过,不管是姜枣茶还是姜糖茶,都不能多用,用多了会上火。
耿文华是第一个到的,随后来的是李氏,李氏和福晋商量,想去那拉家将二格格生的那个小阿哥给接过来住两天。那孩子是李氏的外孙,也是那拉家的孙子。
当然,不是嫡长孙。
因着没了娘,是养在那拉家老太太觉罗氏身边的,早先时候,他阿玛星德给取了名字,叫阿林保,这孩子是比弘昼略小一些的。
李氏时常惦念,常派人送些吃的喝的。一来呢,没娘的孩子,就怕下人照看不经心,觉罗氏又到底是年纪大了,又是继室进门,除了那拉氏无所出,所以李氏不得不操心。二来呢,没了二格格,这孩子就是李氏的一个念想了,到底是亲女儿留下的。
她就说眼看过年了,怕是那拉府里也忙,接了孩子来呢,觉罗氏那边也能松散些。
那拉氏就笑着应了:“只管派人去接就是了,再者,咱们王爷也想见见孩子呢,前两天还说得接过来看看。”
那是胤禛的外孙子。
李氏就起身谢恩,因着孩子还不算很大,所以到时候也不用另
外安排院子,只跟着李氏,或者跟着弘时住就成了。
说着话的功夫,年氏和钮祜禄氏也来了。
年氏那脸色瞧着就有点儿发白,那拉氏就关心:“年妹妹可是身体不舒服?”
话音才落,年氏就是一阵咳嗽,咳嗽的还比较激烈,丫鬟又是给拍背又是给喂水的,折腾好半天才算是止住了。
那拉氏就微微皱眉,先不说这屋子里其他人了,只四阿哥五阿哥还有小格格,三个孩子,自来孩子体弱,年氏这若是不舒服,一咳嗽,再给传染了可怎么办?
她就打发嬷嬷抱着孩子出去:“厨房不是送了奶糕吗?让阿哥们带着妹妹去暖阁那边吃吧。也省得在大人跟前不自在,小孩子自己玩儿倒是更高兴些。”
等着孩子被抱出去,她就问年氏:“可要请大夫?这若是生了病,打发个人和我说一声就是,你自来体弱,何必这样折腾呢?再将病情给折腾严重了可怎么办?”
那拉氏还开了个玩笑:“那王爷岂不是要心疼死?到时候不得给我脸色看?”
第105章 第 105 章 也让咱们开开眼界是不……
年氏用帕子遮住嘴巴, 略停顿片刻,等着呼吸平稳下来才说道:“多谢福晋关心,并不是大病,不过是略有些着凉, 回头就请大夫看看, 今儿来给福晋请安, 也是想求福晋一件事儿。”
并不是无缘无故, 非得来请安的。
那拉氏顿了顿才说道 :“什么事儿?”
“妾身想去年家一趟。”年氏微微蹙眉说到, 那拉氏就皱眉:“既然身体不舒服, 何必非得去这一趟呢?若是有事儿, 让年老夫人上门来也是一样的。”
年氏就摇头:“正是因着……老夫人身体有些不太妥当, 我才要去一趟的。”
意思就是年老夫人生病了。
这事儿那拉氏定然是不能拦着了, 就点头应了下来:“既然如此, 那你早些去,你自己身体也不舒服, 也就早些回。马车那边我吩咐一声, 你若是要用,只管去用。”
她看年氏:“若是没别的事儿,你就先回去吧。先让厨房煮一碗浓浓的姜汤, 喝了再去。”年氏肯定不是说这会儿出了石榴园就直接坐马车去年家的, 必然是要先收拾一番东西。
收拾东西的空隙, 让厨房准备一碗姜汤, 时间是完全来得及的。
年氏知道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就起身行礼, 然后慢慢转身走人了。
等人走了,钮祜禄氏才略有微词:“也不说带个口罩……”
那拉氏摆摆手,钮祜禄氏也只好闭口不言了。宋氏自来是和那拉氏一体的, 这会儿就帮着岔开话题:“眼看天冷的很,不如让厨房里时刻准备着姜汤?”
“倒是提醒我了,不光是主子们这边准备着,各处都该准备着,每日里来当差,先是一碗姜汤喝下去,当差回去,再是一碗姜汤。”那拉氏说道,别小看一碗姜汤,里面又要放姜,又要放红糖或者红枣,偶尔也放葱白,这东西呢,寻常百姓家,等闲不一定会舍得煮。
府里若是准备得有,那一早一晚,肯定有许多人用的。不掏钱的东西,自来都是最好的。
那拉氏沉思了片刻又说道:“年底事儿忙,我不一定能顾得上这些,既然这事儿是宋氏提出来的,那就交给你来办,厨房那边,还有府里,都是你来安排。”
宋氏不太爱管事儿,就想要推辞。那拉氏摆摆手:“年底,府里事情繁忙,你若是为我分忧,就只管应下。”
话到这份儿上,不管就好像不愿意为福晋分忧一样,那宋氏还能如何拒绝?只能是应下来了。
那拉氏还安抚李氏:“本该是交给你的,但想着你若是接了阿林保来,必然是要照看孩子的,照看孩子这事儿需得精心,一日日里是操不完的心,所以今年就不劳烦你了。”
李氏还笑着谢恩:“那可要多谢福晋体谅了,我正好能享受一下这天伦之乐。”
那拉氏又看耿文华,耿文华不等她说话就赶紧摆手:“您可别看我,您是知道妾身的,自来除了吃喝玩乐,再没有别的本事了。若是让我来管事儿,那您还得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一份事情两个人忙,何必呢?”
那拉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你啊你,可真是懒散,你不管事儿如何就知道自己管不好?我看你素有才能……”
耿文华笑嘻嘻的:“福晋您是来笑话我呢,我能有什么才能?不过是旁门左道的心思,惯会偷懒的。若不是为走路松散,那滑板车是如何做出来的?若不是为那口腹之欲,那蛋糕也不能做成啊。所以这管家理事啊,您真不能找我,我给办坏了,您也丢脸呢。”
那拉氏就摆手:“行了行了,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也就不劳累你了。钮祜禄氏可有空?”
钮祜禄氏赶紧点头:“福晋,妾身有空呢,四阿哥也上学了,妾身一天天都是闲着呢,您有事儿只管吩咐,妾身必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那拉氏就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宋氏不是提了这姜汤的事儿吗?这姜汤一日日里熬着,需得不少煤球,府里今年采买了不少煤炭,你回头,看着人将这些煤炭给做成煤球?”
煤炭是从煤矿里来的,煤矿是在朝廷手里的。年年从煤矿开采了煤炭之后,各地官府,会根据朝廷规定往各处送。内务府那边接了,再分给各家府里。
京城这边也有专门负责这些的衙门,人家那边接了的,会做成煤球对外售卖,也算是朝廷的收入的一部分了。
胤禛他们府里用的,要么就是内务府分下来的煤炭,要么就是自己掏钱去外面买的煤球。但既然内务府有分过来的,那又何必去外面买呢?
那拉氏打的就是这主意,自家做了,也就省得另外花一笔钱了。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个法子,那就是用自家的煤炭,到外面去换煤球。一斤煤炭换一斤煤球,听起来是十分公道的,但自家府里谁不知道那煤球是掺了黄泥的呢?这样换,那得亏进去一半儿煤炭。
钮祜禄氏原本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等听到那拉氏说完,脸色就有些……想反悔,和煤球打交道能是什么好差事?还得整日里去看着,那岂不是自己也要弄的黑黢黢的?
但话到嘴边,到底是没敢说出来,只笑道:“是,既然福晋吩咐了,那妾身必定能做好,福晋只管放心就是了。”
这差事……其实也不是一点儿油水没有的。黄土多放点儿,煤炭就能少用点儿,到时候多出来的……不就可以换钱了吗?
但心里想一想就是了,面上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那拉氏将事情吩咐下去了,就直接摆摆手,请安结束了,该回去就回去吧。
耿文华和钮祜禄氏一路,钮祜禄氏刚才在屋子里没敢说什么,这会儿走远了一些就抱怨:“姜汤那事儿多轻巧,只吩咐一声就成了,还能得个好名声,谁喝了那姜汤不得夸宋氏一句良善?可轮到我了,就成了做煤球了,眼看这冬天都快过去了,还能做多少煤球啊?”
耿文华就不太认同:“虽说冬天快过去了,可这煤球是一年到头都在用的,怎么就会少做了呢?府里有多少煤炭,你只管往全部煤炭都用了做,做出来就堆放在那里,暂且用不了的也不会放坏了,日后这煤球的事儿都是你的,一年年的,都从你手里过,这怎么不算正经差事呢?”
一年就算只能一百两,那也算是白白捡来的啊。你只在屋子里坐着,谁会平白无故给你一百两银子?
钮祜禄氏顿时拍胸口:“你这样一说,我忽然感觉好受许多。”
耿文华嘴角抽了抽:“你好受就行了,再者,这话你对我说说即可,你若是在别人面前胡说,福晋说不定以为你是对她不满呢,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钮祜禄氏以前还会拍拍自己嘴巴
说自己的不对,现在连这个都懒得做了:“你不说出去,别人如何知道呢?”
“倒是我的错了?”无语了片刻,耿文华就给她一个白眼:“我是不会说,但你如何知道咱们走在路上,这花丛里,这假山后面,这墙壁拐角处,这石柱子后,就没有躲着一个人呢?到时候别说是你了,怕是我也要被连累,得一个告密小人的罪名。所以,我倒是还不想听你说呢,可别再连累了我。”
钮祜禄氏也撇嘴:“看你那小气样,若是……我不怀疑,保准不会认为是你告密的不就行了吗?”
“那也不行,你不觉得是我告密的,你身边的人指不定还会撺掇你什么呢。”耿文华摆手,她是真不愿意听钮祜禄书这些不过脑袋的话了。真的,若是传到那拉氏耳朵里,不是告密不告密的事儿,而是那拉氏会不会怀疑,她和钮祜禄氏是一伙儿的呢?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钮祜禄氏为什么不找别人说这些乱七八糟的,非得要找她耿文华呢?是不是因为耿文华也对她那拉氏心怀不满,心存怨怼?是不是她耿文华,心里也有许多抱怨之言?
和做钮祜禄氏的抱怨垃圾桶相比,她更不愿意得罪那拉氏。哪怕那拉氏在历史上也没做几年皇后,但人家是病死的啊,又不是被废掉了。
而且,胤禛据说为了那拉氏的死,还罢朝几天?
对胤禛这种累不死就往死里累的人来说,罢朝几天,那必然是真的伤心难过,以至于别的事儿都做不了了吧?
别管人家夫妻之间有没有真爱,就冲胤禛这份儿给面子的伤心难过,他必然也是很尊重那拉氏的,必然也会给那拉氏脸面,将那拉氏的地位给定的稳稳当当的。
所以,为了钮祜禄氏去得罪那拉氏,不值得。
至于钮祜禄氏做太后……就钮祜禄氏这性子,她就不信自己到时候哄不好钮祜禄氏。
就一句话,智商方面,她觉得钮祜禄氏还是略差一些的。
“不是我不愿意听你说话,而是我真心觉得,咱们都是有阿哥的人,保不准呢,咱们做错了什么事儿,就要连累阿哥了。”耿文华拉着钮祜禄氏的手,情真真意切切,诚恳真挚:“姐姐当真为阿哥好,就该记得你以前的初心才是。”
钮祜禄氏好险没反应过来:“初心?”
“您以前还带着阿哥亲近福晋呢,现在却是这样腹诽,若是面上稍微带出点儿什么,让阿哥看见了,再模仿了……”耿文华意味深长,钮祜禄氏顿时变了脸色,反过来抓住耿文华的手:“好妹妹,到底是咱们两个亲近,若不是你提醒,我竟是要犯下大错了。我原以为自己不过是随口抱怨两句,却没想到会有如此灾祸……”
她抬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拍:“我这张嘴啊,好妹妹,我现在是真知道错了,你放心,日后不光是你,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也定然不会胡说八道了。”
耿文华很高兴:“姐姐不觉得我是不愿意和你亲近才好。”
“我又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这样的话,除非是一心为你着想的,否则,谁会这样得罪人呢?好话不好听,我知道呢。”钮祜禄氏笑着说到,半点儿没对耿文华见外:“回头我还找你一起做活儿,只要你不嫌弃我烦就好。”
“我怎么会嫌弃你烦?这府里,论亲近,谁比得上姐姐和我?”耿文华也笑,亲亲热热:“咱们一起进府,一起生孩子,什么都是一起,就如同亲生姐妹一样。我看四阿哥,说句姐姐不喜欢的,也如同自己亲生的一样,有五阿哥的,何曾少过四阿哥的呢?”
反正送给四阿哥的东西也不要多少钱。
以前还是耿文华自己掏钱,后来做的东西多了,胤禛投桃报李,就直接将那工匠给了耿文华了,耿文华做东西,只管吩咐一声就是,连木料都不用自己掏钱了。所以呢,送给四阿哥的那份儿,连带三阿哥的那份儿,都是耿文华动动嘴而已,连钱都不用另外给了。
既然白给的,还能为自己挣一份儿人情,那耿文华为什么不送呢?她不光送,她还多多的送。
“这话我可没有不喜欢听,我喜欢听呢,要是人人都喜欢四阿哥,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钮祜禄氏笑眯眯的说道,又给自己找补:“你放心,五阿哥在我这里,也是亲生的一样,我如何惦记四阿哥的,就是如何操心五阿哥的。”
两个人恨不能剖开自己心脏让对方看一看自己的真诚呢。
可惜路太短,耿文华到了玉兰院,钮祜禄氏也快到了她自己院子,于是两个人只好挥手作别,各回各家。
过年就和以往一样,大年三十去宫里领宴,大年初一一大早再进宫请安。
耿文华就发现,滑板车和扭扭车这两样,不说京城别的地方了,只说宫里,那简直就是,几乎每个小孩儿都有。
宫里的小阿哥小格格,宫外的皇孙,甚至宗室里的孩子,一群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发现了赛车这个好玩儿的东西。
于是,大年三十,没开宴呢,宫里到处都是咕噜噜的声音——滑板车和扭扭车。
这个撞到这个了,那个翻车了。三五个一起比赛,这个赢了,那个输了。
还有大聪明无师自通,扭扭车可以玩撞车的游戏啊,来吧,撞一撞更好玩儿。
撞翻了也无所谓,穿得厚,爬起来扶着自己的车子,再来一把。
那拉氏在德妃跟前伺候呢,作为侧福晋呢,耿文华也得站在那拉氏后面等吩咐。
娘娘就笑:“宫里很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往年孩子们进宫,也只能放烟花炮竹,或者看一看灯。”现下嘛,一个个全都出来闹腾了。
那拉氏就看一眼耿文华,耿文华眨眨眼,很是讨好的对那拉氏笑,那拉氏抬手点点她:“可都是你做的好事儿。”
德妃拍拍那拉氏:“别责怪她,本宫倒觉得,挺好的,小孩子嘛,还是活泼些好,经常动一动,身体也好。再者,毕竟过年呢,热闹也才好。”
说着话,就见十四阿哥踩着滑板从外面冲进来,就是那种没有扶手的滑板,他大约是和胤禛学的,技术居然还十分熟练,在小孩子的人群里面横冲直撞,伸手在这个肩膀上拍一下,在那个脑袋上撑一下,居然都没摔,顺顺利利的从小孩儿堆里穿过来了。
要知道,那可是一群小孩儿,小孩子是最没有办法估算运动轨迹的一种生物,他本来在左边玩儿,可能很突然的,想起来跳两下,就猛然从左边跳到右边去了。
他可能正站着呢,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地一滚,就从东边滚到了西边。
不像是大人,或坐或站或走动,那轨迹是可以估摸出来的。
所以能从一群小孩子里面穿过来,那就证明,十四阿哥的滑板水平,那当真是很高的。
但德妃还是赶紧捂住胸口:“哎呀,这逆子!”这要是撞到了哪个孩子,或者自己摔了,大过年的……孩子哭,他自己伤,那是好玩儿的吗?
皇子里面却是立马有人鼓掌:“好!十四,这一手不错啊。”
也有年少的,赶紧围过去:“十四哥,这是什么?宫里不曾见过啊。”
十四挺得意:“宫里确实是还没有,这是四哥偷偷摸摸拿出来玩儿的,被我发现了,我命人抓紧时间做的,年前就做了这一个,这叫滑板。”
胤禛不管在府里如何,在外面,那必定是一个十分稳重的人。滑板这东西吧,他也不好在技术不熟练的时候拿出来让人看,所以只自己偷偷在家里练习。
要不然,那不熟练,在外面摔一跤可怎么办?不被人看了笑话吗?
别人上雍亲王府,那都得需要通报,等胤禛说见了才能见。十三是不用通报的,但人家懂礼,进了门也不会乱闯。唯独十四,混不吝,那雍亲王府是别的地儿吗?不是,那是亲哥哥的地盘啊。
虽说他不喜欢亲哥哥,觉得老四又小心眼又顽固又阴沉沉不讨喜,但亲哥哥肯定不一样啊,但凡上门,除了后院不乱闯,别处就没有他不能进的。
于是呢,就撞见了胤禛正在练习滑
板呢——不能让人看嘛,侍卫都在门外呢,苏培盛也拦不住十四阿哥。
十四是个喜欢尝试新鲜东西的,一瞧见这滑板,立马就来了兴致,非得要学。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十四要学,那胤禛就给他,有点儿东西学,转移一下注意力,总比被十四追着问别的事儿强。
“十四,给我看看。”九阿哥那边就喊,十四弯腰拎起来自己的滑板走过去:“看吧,不过我觉得你怕是学不会的,需得身体灵活,下盘稳定,你看看你这肚子……啧啧,真不是我说,九哥,当年你好歹也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现在你照照镜子去,怕是连当年三分都没有了。”
九阿哥就生气,嗨呀,轮得到你当弟弟的来指责哥哥长的不好看?哥哥当年风靡京城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九阿哥就似笑非笑:“我学不会?那十四你可是小看人了,这东西,不就跟那雪橇一样吗?今年这冰嬉,是谁被你九哥我,一下子就撞飞出去了呢?”
冰嬉就是这个月的事儿,闲着没事儿,冬天的运动项目少嘛,所以冰嬉就是很热闹的。
十四阿哥去玩儿,正好碰上九阿哥十阿哥一群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和女孩子一样只溜溜冰就完事儿了,那肯定要玩儿个花样,对撞一番的。
十四阿哥虽说功夫好,但架不住九阿哥体重大,他冲过去撞一下,十四不飞出去谁飞出去?
十四脸上顿时绷不住:“九哥,多早的事儿了?还值得你一直提?”就算是有体重加成,但九阿哥那冰嬉的技能,也确实是还可以的。
八阿哥就笑道:“好了,老九,不要总欺负十四。十四,你说你这滑板,是四哥教的?”
十四和缓了脸色:“是,四哥那水平可比我高,还能在半空中转身呢。”
十阿哥就哈哈笑:“就四哥?你说他那水平更好?咱们兄弟,谁不知道四哥的骑射功夫,在众兄弟里面是倒数……”
一句话没说完,胤禛就在前面坐着呢,岂能听不见这些人议论?这会儿盯着十阿哥那眼神很是不善,十阿哥再如何迟钝这话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好干巴巴的笑道:“说不定在别的方面就很有天赋呢?这滑板也并非要很大的力气。”
一力降十会,胤禛的骑射功夫再有技巧,他力气不足,就是个极大的缺陷,兄弟里面,也确实是他的骑射最差。连老三个自诩书生的,都能和他比一比。
九阿哥坏心眼,就喊:“四哥,既然十四说他这滑板是你教的,那你来给咱们兄弟展示一下啊,有什么拿手的,也让咱们开开眼界是不是?”
第106章 第 106 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胤禛又不是杂耍卖艺的, 能给九阿哥开开眼界吗?他沉着脸不出声,只盯着九阿哥看,九阿哥自己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十阿哥赶紧拽他一把, 喊十四:“你那滑板也拿过来让我们看看啊, 这东西挺好玩儿, 回头我也让人做一个去。”
十四阿哥就将滑板拿过来, 几个阿哥凑在一起看, 五阿哥性子也算是活泼, 主要是好动, 让他坐在书桌前看书是很难的, 但是让他骑马射箭他是很愿意的, 所以对这种运动类的, 他就更容易接受,也喜欢尝试。等着滑板传到他手里, 他就站上去试一试。
有太监在旁边守着呢, 再加上他行动也灵敏,就算是不会,琢磨一会儿, 至少也没摔跤。
有了这么一个做榜样的, 接下来大家都要试一试, 男人嘛, 谁甘心自己落在别人后面?
于是等康熙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屋子人嘻嘻哈哈, 这个推那个一下,那个拍另一个一下。就连胤禛,也被十五阿哥拽着, 十五阿哥的额娘密嫔呢,这几年很是受宠,所以十五阿哥也是有些胆子大的。
再者,都说四哥心狠手辣不留情,那十三哥得了汗阿玛厌弃,落魄了,不也是四哥整日里照应着,又是给送这个送那个,又是给求情请差事的,所以啊,别人怕胤禛冷着脸,十五就不怕。
怕什么呢?横竖四哥又不能吃了他是不是?
这会儿就扒着胤禛的胳膊请求:“四哥也教教我呗,我看十四哥滑的挺好的,但是十四哥肯定是没有这耐心教导别人的,四哥,你教教我好不好啊?”
胤禛嫌弃的很,都成亲的人了,早不是少年郎路,这会儿扒着胳膊撒娇那样子,实在是太……让人看了难受,不是伤心难过什么的,就觉得胃里很撑得慌的那种难受。
他冷着脸:“我也没空。”
“四哥不用亲自教导,就给我说说有什么诀窍就好了。”十五阿哥从顺如流,没空就没空吧,反正他也不是给自己找武学师傅。
胤禛沉默半天:“你若是得空,就去我府里……保不准十六十七他们也想学,回头你学了再去教导他们。”
十五阿哥心里就发笑,看,他就说了,自家这个四哥,十成十是个面冷心软的人吧?你看,刚还说没空呢,这不就应下来了吗?
康熙今儿来没让人甩静鞭,这进门站在台阶上了,梁九功喊了一声,下面才赶紧呼啦啦跪下来一大片,喊着皇上安康。
康熙抬抬手,叫中间的十四:“手里拿着的那是什么?”
十四就有些紧张,眼珠子一转,先将胤禛给拱出来:“四哥之前又得了好玩意儿,儿臣瞧着有几分好玩儿,就拿过来玩一玩。”
这东西呢,还和滑板车不一样。弄个滑板车,你可以说是为了赶路方便,节省力气。但这东西,炫技的作用更大些。他是生怕康熙斥责他玩物丧志。
康熙早些年对皇子们的学业是很重视的,是绝不许皇子们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的。十四这年龄吧,刚好赶上最后这一茬,自十四之后,康熙上了年纪,再加上公务繁忙,自然也就不能天天检查儿子们的功课了。
他怕挨骂,就将亲哥哥给推出来了。
这点儿心思谁看不出来呢?就那一瞬间,耿文华就瞧着,德妃的脸色有些变了变,看胤禛的眼神带了几分紧张,也不知道是怕胤禛拆台不认这事儿,还是怕胤禛恼怒再恨了十四。
但皇上问话,哪怕今儿晚上是年夜宴,只宗族在,并无外人呢,女眷也是不能随意插嘴的。所以德妃很快就遮掩过去,只垂下眼帘,等着皇上发作。
皇上看胤禛,胤禛忙起身:“汗阿玛,这东西确实是儿臣拿出来的,因着和滑板车有几分相似,所以就叫滑板,儿臣本想着是不是能站在上面射箭呢,不过,经过实验,这东西只踩着行走就有些艰难,若是再加上射箭,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得到。”
顿了顿,他又说道:“但也并非是完全不能做到。”
康熙来几分兴致:“你让人试过?”
“儿臣本想着十四弟功夫高强,想让十四弟练一练的,但十四弟性子急躁,只学了如何走路,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来炫耀了。”胤禛说道。
十四阿哥张张嘴,想反驳一下,你老四什么时候说过让我用这东西来练习射箭了?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下去了,这可是在汗阿玛跟前露脸的大好机会,他要真说出来没这打算,那这事儿汗阿玛会交到谁手里?
十五阿哥可还在老四跟前站着呢,老四怕不得立马将这机会推给十五?
十四阿哥心思急转,片刻之后就赶紧赔笑:“四哥说的太晚了,也就几天功夫,那什么,盖房子先打地基对不对?我不得先将这东西用熟练了,才能去练别的吗?四哥太心急了些。”
胤禛又说道:“其实这东西,我后来又仔细想了想,并不太合适。这东西的局限性太强,需得在平滑的地面上,路面但凡有些缝隙凸起,怕是都要摔跤,所以十四弟若是没顾得上练习,也就不用练了。”
十四那脸色简直了,青青白白的。
大晚上的,虽说太和殿是灯火通明,但是照在
十四那脸上,耿文华还是觉得,有些像是鬼片了。她差点儿就没憋住笑出来,只觉得胤禛这人,果然是小心眼的很,报仇都不等第二天的。
大约是怕十四当场闹起来,八阿哥赶紧打圆场:“其实练一练也无妨,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机会用一用了呢?”
九阿哥笑眯眯的:“那若是要用,是不是还得先给十四专门修一条路?”
十四鼻子都快要冒烟了,胤禛又说道:“九弟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汗阿玛,现如今京城这滑板车越来越多,这东西做起来也简单,怕是寻常百姓家里也用得起,到时候这京城街道里,若是处处都是滑板车,那撞在一起摔跤的怕不是少数……所以对这个东西,朝廷是不是该出面进行管理约束? ”
就跟马车一样,你能在哪条路上走,行走速度不得超过多少,这些朝廷都是有规定的。
康熙微微皱眉,三阿哥就笑道:“汗阿玛,今儿是大年夜,这些事儿,先留着等日后再说?”
康熙看他一眼,就跟着点了点头:“老三说得对,今儿是大年夜,事儿先放一放。”
大过年的,谁骑着滑板车在外面溜达啊?而且,要管理约束,那就不是说你一拍脑袋想出来个规定就行了的事儿,你需得考虑方方面面,京城的道路多宽,什么时间段人流量最大,若是撞了人该如何确定责任,如何确定赔偿之类的。
真要议论起来,至少三天。
大过年的,确实是搁置一下比较好。
康熙都拍板了,十四也不敢如何闹腾了,赶紧悄默默的吩咐太监将他那滑板给拿下去,顺便再偷摸摸的瞪一眼胤禛。胤禛半点儿不受影响,瞪他的人又不是只十四一个。
十四要有本事将他给害了,他还能夸十四一句果决狠辣。但十四又没这本事,那只是瞪一眼,又有何妨?
大约是因着这事儿,娘娘是略有些不高兴的,但她自来谨慎又端庄,并不因着这事儿迁怒那拉氏和十四福晋,只等着那拉氏和十四福晋分别给她夹了菜,就轻声吩咐:“你们也回自己位置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有嬷嬷有宫女呢,堂堂福晋总站在这里,也不像话。
那拉氏就笑道:“额娘,儿媳离着您近,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儿媳一声。”
德妃微微点头,冲她们摆摆手,那拉氏就带着耿文华去了自己位置——也不能和胤禛坐在一处,男女是分开来坐的。那拉氏的上首是三福晋,下面是五福晋。
三福晋瞧着那拉氏过来,眼神先在耿文华和年氏身上扫了一下,这才笑道:“四弟妹倒是好福气,这样两个可人儿,又都是十分有才气的。听闻那滑板车,还有之前那玻璃窗,再有之前那煤球炉,都是府里这位,耿侧福晋的功劳?”
胤禛是个大度的人,并不贪墨女眷功劳。所以,该是耿文华的,他半点儿不隐瞒,不过是要将耿文华的想法给略遮掩遮掩,不好让人觉得耿文华很与众不同。
所以呢,在康熙面前,耿文华就很……有名。于是,各府里呢,也少有不知道耿文华名字的。尤其是嫡福晋们,以己度人,都觉得那拉氏怕是要提防防备耿文华了。
三福晋对自家那两个侧福晋,都要恨毒了她们了。
这会儿就很是夸赞耿文华:“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也就算了,人聪明嘛,生下来就注定的事儿,谁也没法子。但是没想到,长的也是如此貌美,我一个女人,看着都有些想摸一摸那脸蛋儿,看看是不是白玉雕琢的。”
耿文华侧头看三福晋,深深觉得三福晋那眼睛怕是有问题。
在年氏面前夸赞她耿文华貌美……这事儿真的不冒昧嘛?
她耿文华在胤禛的后院立足,凭借的绝不是美貌好吗?论起来美貌,府里首先排得上好的是武氏,然而武氏现在被送到庄子上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年氏了,年氏那貌美,又水灵又鲜嫩又有一股子仙气飘飘,府里无出其右者。
再然后就是轮到李氏了,李氏凭什么在进府之后能连生三子一女?不光是因着她比那拉氏年长占了优势,更是因为人家长得好啊,宋氏不也年长吗?怎么就没有李氏那份儿好运?哦,宋氏也不是不好运,只是生了没站得住。
外人看李氏,大约都觉得李氏是运气好,刚巧生的儿子多,且站住了一个儿子。
但李氏那相貌,也确实是无可挑剔的。也就是现在……年龄大了些,都做外祖母的人了,自觉开始往庄重上打扮了,这才看起来显得灰扑扑了些。
站在这两人跟前,耿文华是绝不敢说自己的相貌好的。
三福晋这夸赞的角度,实在是新奇的很。
当然,挑拨的意思也很直白明显,三个侧福晋,单单将她拎出来夸了又夸的……真是讨厌的很,别人家的内宅,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耿文华偷偷冲李氏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来,再悄默默捏一下年氏的手腕。
李氏看她一眼,垂下眼帘假装自己是雕塑。年氏轻轻哼一声,但也没将自己的手腕给拽回来。
那拉氏只当不知道她们背后那些小动作,只拿了桌子上的酒壶转过来递给耿文华:“你们也去歇着去吧,酒水虽可口,也少喝点儿,免得喝醉了。”
那拉氏又不傻,就算是府里的侧福晋庶福晋们再讨厌,那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现在这个场合,大家都在一起,你三阿哥家,和我们四阿哥家,那就是两家人。
家里人家外人,她那拉氏能分不清吗?
她要和三福晋一起埋怨家里的侧福晋,那成什么了?家丑外扬啊?
再者你三福晋,恨死了你家那两个侧福晋,怎么出门在外,也从不曾提过呢?
要是三福晋和那拉氏情同姐妹,那还好说,互相抱怨一下家里得宠的庶福晋们,这也不算大事儿,就像是十三福晋,府里有什么难以处置的,不也找那拉氏拿主意吗?可问题不就在这儿了吗?那拉氏和三福晋,又并非那么要好。
那拉氏嫁给胤禛那会儿呢,年幼,那会儿三福晋正和三阿哥如胶似漆呢。人家一个已婚的,和那拉氏这个小孩子,进门三年都不曾圆房的人,有什么话说?顶多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相比较起来,那拉氏是和五福晋更亲近些的,至少五福晋进门那会儿,那拉氏年岁大了些,正经的掌管后院了,不管圆房没有,至少也是有个嫡福晋的气派了。
打发了耿文华,那拉氏就笑着说到:“也是整日里闲着无事,她们自己在家随意折腾的,当不得什么大事儿。倒是听说三嫂,又有了身孕?”
三福晋顿时脸红,于是这话题就换到了这生养的事儿上。
耿文华和李氏年氏坐在一起,李氏还很操心:“也不知道弘时能不能管住自己,我之前交代了不要喝酒的……”
弘时这年纪,说大吧,也十多岁了,胤禛当年十三就成亲了呢,虽说没圆房。说小吧,大约是因着之前府里就他一个,确实是娇宠了一些,一直到四阿哥五阿哥出生,弘时做了兄长,这才显得略懂事儿了些。
但不管多大,在亲娘心里,那都是不大的。
李氏就怕:“这可是在宫里,若是喝多了闹事儿……”
“李姐姐,有王爷在呢,再者,弘时那可是咱们府里的长子,就算是他在宫里闹事儿,但凡不是将长辈给打了,那都不算大事儿。”耿文华压低了声音安抚李氏,又说年氏:“年妹妹可要尝一尝?这可是宫里的酒水,说起来,我倒还是第一次喝宫
里的酒水呢。”
年氏撇撇嘴:“我不喝,我酒量小,再者,我以前喝过……你自己喝吧。”
好歹是在宫里呢,倒也没说出宫里的酒水也就是那样的话来。
年家以前在南边,南边果子多,果酒也多,女孩子嘛,年氏就比较喜欢那种味道略有些甜滋滋的果酒,又微醺不醉人,味道甘甜爽口,可比宫里的好喝多了。
耿文华自然也不会勉强人家,拿了小杯子给自己倒一点儿,闻一闻,再轻轻抿一下,味道怎么说呢,也算绵软甘甜,度数也不是很高。
她很是高兴的将这一杯给喝掉了,不过,她也有分寸,多的就不敢喝了。那就低头品尝这桌子上的饭菜。
这可都是御厨手艺,比府里的厨子手艺不知道好多少去了。耿文华就吃的很开心,年氏就有些瞧不上:“你吃慢些,也不要这样……活像是饿死鬼。”
说起来这个年氏就很是不服气,耿文华这好吃鬼的形象,竟然在福晋和王爷心里,是真性情!简直是没处说理去,她这难道不就是饿死鬼投胎吗?就看看满场的女眷,哪个和她一样,是只顾着吃的?
耿文华若知道年氏腹诽,大约是要觉得冤枉死,她不吃做什么呢?难道还能越过福晋,去和别人家的女眷联络联络感情?这内外交际,都是男女主子的事儿,和她个侧福晋有什么关系?
纯天然是好吃,但科技味道更足啊,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对不对?
耿文华也无奈:“从中午之后就没再吃东西了,这都快半夜了,你不饿吗?”
年氏是真不饿,和李氏正靠在一起说话:“娘娘今儿那首饰你瞧见了吗?好看的很,点翠的,那一套,若是在外面买,少说万两银子。”
李氏都震惊了:“万两银子?”
年氏点头:“那点翠的颜色如此鲜亮,点翠的面积也大,翠鸟并非是好捕捉的……”
耿文华赶紧摆手:“快别说了,你这样评价娘娘的首饰,让人听见了,会如何想?”关键是她快吃不下去了,点翠这种东西,那真是赶紧断绝了算了。
一脑袋那样的血腥东西,耿文华都快犯恶心了。
可这话不能说,你说出来什么意思?指责娘娘没有同情心,用这样手段制造的首饰吗?所以只好是先拦住了年氏,又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怕是一会儿这宴席就该散了吧?你们也快些吃点儿,否则等出了宫,可得饿肚子了。”
怕是要等第二天早上才有的东西吃了。
年氏被她打断有些不高兴,顿了顿才说道:“福晋果然没说错,你这人,就一心惦记着吃。”
“民以食为天。”耿文华很不在意别人说自己是吃货贪吃鬼,吃怎么了?人生在世,不就是吃喝二字吗?
李氏就有些紧张:“这可是在宫里呢,你们可别吵起来。”
正说着话,就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是耿侧福晋吧?早听闻过您的大名,我想请教一下,那滑板车,你是如何做出来的?”
耿文华转头看一眼,不认识,眼生的很。
李氏认识,赶紧介绍:“三王爷府里的田侧福晋。”
早些年也是十分得宠,生了一个阿哥的。不过呢,命不好,小阿哥生下来体弱,不过满月就没了。
耿文华笑道:“原来是田侧福晋,这滑板车,就是……忽然灵机一动给做出来的。”
开玩笑,又不是什么熟人,怎么做出来的,还用和你仔细说一说吗?
又有人凑过来:“耿侧福晋,那滑板也是你做出来的吧?既然是你做出来的,那你是不是也会用?你可不可以教一教我们?”
这就属于比较聪明的,爷儿们都很好奇,都想试一试,那若是女眷会,是不是就能和自家爷一起玩儿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耿文华就笑道:“会是会,不过,要学这个,需得能经得住摔打,男人们学得快就是因着不怕摔,但女人家若是要学……就需得多注意了。你们若是要学,这样吧,回头我将用法给写下来交给我们福晋。”
所以谁要是想学,就找自家福晋去。你家福晋找我家福晋要,这才是正经途径。
你我私下里交流……那我是不愿意的。
因着滑板的事儿,倒是好几个人来找耿文华,耿文华都像是这样给打发了。一直到出宫,她都没能再吃上几口饭,口渴的也不行。倒不是宫里没茶水,而是她自己怕喝多了要上净房不方便,这才强忍着的。
出宫上了马车,她就倒在了马车壁上:“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这一出名,也不全是好事儿。”
知春就笑嘻嘻的:“也不全是坏事儿,奴婢瞧着那些侧福晋都挺喜欢您的。”人缘儿好啊。
耿文华就摇头:“她们可不是喜欢我,再者,这人缘儿,要了也没用啊,你家小主我,自来也不是个喜欢和别人交际的。五阿哥呢?”
第107章 第 107 章 你连这样的事情都能打……
大街小巷里流行起来的滑板车滑板甚至扭扭车, 就都和耿文华没关系了——过年嘛,小格格没少扭着她那扭扭车在院子里晃悠,小小一孩子,粉粉嫩嫩的雪团子一般, 谁看见了心里不喜欢?于是她那小车车也跟着出名, 不到初五, 各家就已经做出来了。
不说不会走的小孩子了, 就是会走的, 三五岁的, 也拿这个做飞车用, 之所以说飞车, 是因为一旦会玩儿了, 那速度就紧跟着上来了。这可不比滑板车慢, 小孩子以前两条腿倒腾,再快也有限。现在加上车子了, 那就看吧, 谁家的院子,再大也没有这小祖宗们到不了的地方。
一天天的,整个院子都是呼啦啦的车子声音, 小孩子的吵闹声音, 丫鬟太监跟着跑的气喘吁吁的声音。
尤其是雍亲王府的, 那四个孩子呢, 弘时还十分有当大哥哥的样子,还要拉着两个弟弟等一等小妹妹, 一本正经的照顾小妹妹:“四妹你慢着一些,不要着急,小心点儿啊。”
“弘昼你也别跑太快, 前面那路是青砖的,没有那么平整。”
“弘历你快点儿,别看那花儿了,天天看看不烦的吗?”
再有哈哈珠子伴读们跟着,那声音简直要掀翻屋顶。
那拉氏就问耿文华:“过了年了,也让弘昼的伴读入府?”
耿文华忙笑道:“这种事情,福晋做主就是了。论起来见识学识,福晋比我强出来千百倍,若是让我带着孩子玩儿,我是很有主意的。但现下孩子该学东西了,不管是启蒙还是入学,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既如此,那这些事儿,我有自知之明,不敢插手,以免耽误了阿哥,日后福晋也只管安排就是。”
弘昼再如何,那也是府里的阿哥。
这要是有嫡子,那拉氏得顾虑庶子学的太好会不会影响到嫡子。但那拉氏现下不是没嫡子吗?既然没嫡子,那庶子们就必定都得学好。
任何一个学不好的,都有可能是影响整个府里的名声和利益的。
那拉氏笑道:“你倒是放心。”
“妾身有什么不放心的?福晋自来公平持正,又仁善宽和,不说别的,就是弘昼只学几分福晋的品性,那也是他的福气了。”耿文华笑着说到。
她可以用现代的东西给五阿哥一些影响,但她得始终记住,五阿哥是生在这个年代的,就是这个年代的人,这年代的东西他不管认可不认可,都是必得学的。
再者,她确实是有自知之明。
她一个毕业了之后只找了一份儿轻松共工作混日子的富二代,亲爸爸对她的期望是别创业,杂七杂八的视频她有时间看,杂七杂八的东西她有资本去实验跟着做,这种人生经历,怎么说呢,注定她只能做一个“工匠”,而非是谋士,更不要说帝王了。
五阿哥是什么出身?虽然是她生的,但人家是皇子,人家的亲爹是要做皇上的。
你说这样的孩子,你不让他跟着亲爹去学做皇帝,做管人的那个,你反过来教导他去做一个“工匠”,这合适吗?
嗯,也不对,这样一想居然也挺合适。
毕竟历史上的皇位继承人又不是弘昼,也有人说弘昼这个荒唐王爷是为了避免弘历猜疑才装疯卖傻的,那他要到这一步的话,做个“工匠”好像更合适?
耿文华赶紧拍拍自己脑袋,自己将自己反向劝说了的,她大约是因为今天中午吃的少了,脑子缺氧糊涂了。
就算是……将来要遭受猜疑,她难道就不能给弘昼另外准备一条退路吗?
工匠这个事儿呢,怎么说呢,她也不完全拦着弘昼。要是弘昼长大了感兴趣,那她也愿意教导。但弘昼要是不愿意,他想做事儿,那确实是让胤禛和福晋来教导,才是最好的。
那拉氏看她拍脑袋,就问到:“怎么了?”
“忽然感觉眼角有什么黑影,像是小虫子。”耿文华赶紧笑道,算了,不想了,孩子还小,想太多是给自己找麻烦。怎么说呢,现在这时代就是男孩儿得由亲爹教导,这是规矩,她完全没必要和规矩对着干。
又不是活腻了。
那拉氏就笑道:“眼看天气有些暖和了,虫子什么的,也都起来了。 ”
这两天天气确实是暖和的很,以往这会儿都是穿棉袄裹皮子的,现在光是一件儿棉袄都有些热了 ,尤其是这半下午的,在花园里走一走,居然有些要冒汗。
那拉氏就干脆带着她们往亭子里去,正要坐下,就见年氏脸色有些不太好,就是猛然间惨白了一下,耿文华就走在年氏旁边,眼角余光就看见年氏身体往下倒,赶紧伸手来扶着。
李氏和钮祜禄氏也吓一跳,纷纷来帮忙,扶着年氏坐在椅子上。那拉氏已经一叠声的吩咐了叫大夫,大夫急匆匆赶过来,年氏这会儿就已经缓过来一些了。
虽说脸色没那么惨白了,但身上还是有些软绵绵的,所以也还是请大夫给把脉了。
大夫顿了顿,就很小心谨慎:“气血两虚……是不是这段时间总不吃饭?”
年氏顿时就尴尬:“天气有些热了,吃的就有些少……”实际上是大年初二娘家嫂子来探望,一眼就发现她长胖了许多。
年底嘛,府里要置办年货,那油炸的锅蒸的,点心小食一大堆,年氏吃的就有些多。冬天也穿得厚,她身边人天天看,倒是没察觉出来。
但她是那种一胖就脸颊先圆润的人,娘家嫂子只一眼,不就发现这脸蛋儿比以前圆润了吗?
年氏那相貌呢,若是瘦一些,下巴尖尖的,再加上那弱柳扶风的身材,就会给人一种楚楚可怜惹人恋爱的感觉。她自来在南边长大,南边姑娘也确实是娇小一些。
她呢,也几养成了这样的审美,女子嘛,柔弱为美。
这一发现自己胖了,那简直就是惊天噩耗,再加上这两天天热起来,眼看要穿夹袄了,那要是瘦不下来,岂不是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为了急速瘦下来,她已经连着三天,没正经吃过一口饭了。
被大夫诊断出来还有些尴尬,都没瞧见那拉氏的脸色黑了。
打发了大夫,那拉氏就先说李氏和耿文华:“去看着一些孩子们,别咋咋呼呼的,再吃了冷风到肚子里,年氏既然身体不舒服,我就陪着在这儿坐一会儿。”
李氏和耿文华立马就明白了,赶紧起身告退,钮祜禄氏虽说嘴上没个把门的,但人也不笨啊,左右一看,跟着就起身:“奴婢也去看看吧。”
人还没拐弯呢,就听见那拉氏的声音:“年氏,后院女眷最该有的本分是什么?”
耿文华看李氏,李氏低声回答:“伺候好王爷,开枝散叶,孕育子嗣。”
伺候王爷是首要的,你哪怕不能生,但只要伺候好了男人,男人喜欢,也算你功劳。然后就是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尤其是在嫡福晋不能生的时候,侧福晋就必须得生。你身体好得生,你身体不好也得生。
年氏这不吃饭熬坏了身体,就相当于是这两个本分都没做好。
生病了怎么伺候王爷?生病了怎么生儿育女?
再者,传出去那嫡福晋的名声成什么样了?知道的说是你年氏自己不吃饭,不知道的是不是就该猜测嫡福晋苛待了?
耿文华顿了顿,好奇问道:“李姐姐可曾胖过?”
李氏就笑:“你这问的……女子哪儿有不长胖的?再如何天生丽质,整日里吃吃喝喝不动弹,都是要长胖的,更何况你我生儿育女,世人谁不知道这生育,对女人身体损伤极大呢?生之前嘴馋,生之后进补,不长胖的那都是世间罕见。”
“那李姐姐是如何瘦下来的?”耿文华更好奇这个,耿文华自己也胖,她的减肥就是运动,整日里带着弘昼在园子里玩儿,陪着小格格睡觉的时候在床上抬抬腿,做个仰卧起坐,抬腿蹬个自行车之类的。
但李氏,好像少有见她在花园里玩儿的。
就是见,人家也只是散散步。散步要能减肥,这世上就没胖子了。
“吃药啊。”李氏很理所当然:“请大夫开个方子,饮食再减三分……年氏这不吃饭是不行的,需得吃,得少吃。”
钮祜禄氏不耐烦听这个:“年侧福晋太急于求成了,她自来爱重美貌,好了,别说这个了,今儿这天气这样好,不如咱们放风筝啊?”
李氏说句公道话:“也并非是爱重美貌,是求个完美,无一不好。”
是,又学识好,又出身好,又相貌好,在府里是稳稳压着其他人一头呢。这若是胖起来了,有损身材相貌,可不得被府里的人给笑话了吗?
其实谁稀罕笑话……算了,这话不能保证,女人一多,说话难免有时候呛呛几句,那时候谁不是往对方伤疤上戳呢?别说是嘲讽年氏胖了,就是嘲讽年氏大哥被皇上责罚的也不算罕见。
年氏的大哥年希尧,前年得皇上看重,还说什么要修建观星台之类的话,去年就被皇上给斥责了,说是偌大一个钦天监,竟是连大雪都没算出来了。
年希尧首当其冲,差点儿没被摘了官帽子。
钮祜禄氏就不想议论年氏,因为她处处比不上,总觉得年氏压自己一头,也不愿意听人说年氏,让人去拿了风筝来,就撺掇着耿文华先来放:“你选一个,要这仙女的,还是要这蝴蝶的?”
耿文华选了蝴蝶的,李氏要了芍药花的,天气确实是好,可今儿也没什么风,折腾半天,风筝也就是在自家府里转一转,连院墙都没飞出去。
但不影响玩乐的心情,几个孩子也过来凑热闹,各自帮着自家额娘,耿文华索性让五阿哥去放风筝,自己骑在扭扭车上,带着小格格转悠。
小格格笑的嘎嘎的,她现在学说话呢,话也说的不是很清晰,喊额额,又喊风风。
耿文华笑眯眯的应:“看风筝啊?是呢,大风筝,小格格想不想要大风筝?”
小格格赶紧点头,耿文华一眼看见胤禛正往这边来,连忙说道:“阿玛来了,让阿玛给小格格做风筝好不好啊?阿玛做的更好看。”
于是不等胤禛站稳,小格格就从扭扭车上下来,爬的飞快,简直跟个小青蛙一样,不同的就是小青蛙是蹦着前进的,她是爬着走的。
胤禛无奈看一眼耿文华,真觉得她这个额娘做的……有点儿一言难尽。
小格格是个女孩儿啊,女孩儿不应该是打扮的美美的,穿的漂漂亮亮的吗?尤其是过年呢。再者,自家府里缺人吗?就没个能一直抱着小格格走路的嬷嬷丫鬟吗?
孩子现在小,抱着走怎么了?长大了自然也就会走路的,何必着急呢?小格格这金枝玉叶的,学走路那么早做什么去?总不能是下地干活儿吧?
可耿文华就偏不,要穿耐脏的,膝盖上要缝着结实的麻布,要爬,不许人抱着,能自己爬着去的,就坚决不许别人帮忙。
这也幸好是冬天,这要换了夏天,胤禛就非得要和耿文华说道说道了。
他弯腰伸手将小格格抱起来:“想阿玛了吗?”
小格格伸手指半空中的风筝,要那个。
“想玩儿啊?那阿玛让人拿一个来。”胤禛吩咐苏培盛去拿,小格格着急,不是要玩儿,是要!她拍手纠正:“要,要!”
“嗯,要,阿玛让人去拿了,一会儿就能
玩儿了。”胤禛重复,看样子自家女儿是个急性子,这点儿不太好,需得磨一磨性子,如何磨呢?男人的话,练练字,看看书,念一念佛经,都可以。
但女孩子的话,练字看书是可以的,佛经就免了。
可这么小,也不识字啊。要不然,回头给她看看书?
“你那些绘本,现下不是能给小格格看了吗?”想到看书,就立马想到耿文华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胤禛侧头问到,耿文华点头:“看着呢,得空了就看。”
那拉氏那边也过来了,不过没带着年氏,到了胤禛跟前,这脸色倒是和缓了许多:“王爷今儿回来得早,可是三哥那里散了宴席了?”
今儿是三阿哥做东,邀请兄弟们去玩儿。也不是正经宴会,那拉氏就找了借口没过去。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三哥请了人去做文章,我瞧着有些没意思,就早早回来了。”
他摆摆手,没有多说:“今儿天气好,你们玩儿的也高兴?”
那自然是高兴的,那拉氏就笑着说起来三个孩子,说弘时有当哥哥的派头,说四阿哥观察仔细,说五阿哥护着妹妹,说小格格十分活泼。
人家夫妻俩说话,耿文华和李氏就很有默契的拽着风筝往远处走了走。钮祜禄氏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到底是没硬留着,也招呼着三阿哥他们往旁边去了。
胤禛面色就严肃了几分:“三哥府上今儿出了事情,三嫂摔了一跤。”
那拉氏脸色就变了:“之前三嫂说有了身孕……”
这摔了一跤,怕是保不住了吧?胤禛微微摇头,虽说太医去的及时,但因着月份浅,到底是没保住。
这事儿怎么说呢,很不好看。
你自家府里后院如何闹腾,那都是你自家的事儿。可这兄弟们都在,办宴会呢,你家嫡福晋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事儿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三管家不严,内帏不修。
胤禛和那拉氏说这事儿的意思也很明显:“无论如何,咱们府里需得看护好了门户。”
三阿哥府上的事儿,有可能是府里女人争风吃醋,但也有可能是府外人算计,毕竟这事儿一出来,三阿哥那脸面可就被撕开扔在脚底下了,今儿参加宴会的,哪个背地里不得说三阿哥几句?
内帏不修,就是汗阿玛心里,也得对老三有些失望。
你现在做皇子就内帏不修,日后做了皇帝,这后宫之乱,那可是能影响到朝堂上的,到时候怕不是要引起天下大乱的。
后宫……可不能等同于寻常内宅,那是和前朝息息相关的。
那拉氏顿了顿,就有些好奇:“若是外面人插手,谁有可能会做成这样的事情?”
胤禛就皱眉:“若是兄弟之中哪个,那可太缺德了些,此人在内宅之中算计,怕是心胸也有限。”算计女人孩子,算什么本事呢?
那拉氏就跟着叹气,自家王爷是个磊落人,做事儿自来是无愧于人。但是这争夺皇位,哪儿有什么光明磊落呢?
她沉吟片刻,还是将年氏的事儿给说了出来:“王爷也要安抚年氏一番,若是年氏出事儿,我倒是不在意外面如何议论,只怕年家那边会多想。”
胤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片刻才抬手拍一拍那拉氏手背:“委屈你了,不过,年氏那边,也需得有个教训,之前就因这事儿让孩子……现在又如此,若是实在是不愿意生养,你回头问一问,看要不要开个避子的汤药。”
若是不顾身体到如此地步,那就问问要不要生吧,不愿意生,干脆久别生了。
年氏怎么可能会不愿意生?她若是不生,这辈子,难不成就是如此了吗?家里只盼着和雍亲王更亲近,自己却不愿意生下孩子,别说年家如何了,她日后年老了,又要谁来奉养呢?
那拉氏哼笑了一声:“王爷倒是舍得。”
“这会儿舍不得,日后更是难舍得。”胤禛说道,转头看那拉氏:“我知道这府里的事儿,都需得你费心。你且放心,你是本王嫡福晋,日后不管这府里是谁,都得尊着你。”
那拉氏只笑一笑,并未接话。
这府里,哪个是傻子?都知道她这个嫡福晋无子,不都是在想法子,将自己的孩子送到自己跟前,和自己亲近的吗?
她要做的,不过是睁大眼睛看看,哪个是真心实意的而已。
耿文华这边正玩着,就听见有小孩子哇哇哭,一转头,就见小格格正张着嘴嚎呢。她赶忙过来,胤禛手足无措,他都不知道小格格为什么哭,本来还好端端的坐在他怀里呢,忽然就哭了。
耿文华猜测:“是不是肚子饿了?或者,想喝水?”
然后,胤禛脸色就变了,沉默片刻才说道:“尿了。”
冬天穿得厚,他又从外面回来,还有一层大氅呢,所以现在才感受到。
那拉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可见王爷还是抱孩子的时候少了,要不然,她能因着这事儿害怕,先哭闹起来吗?”
若是尿在别人身上,小格格只会不舒服,哼哼唧唧的闹。现在哭,十有八九是怕胤禛,生怕挨打挨骂。小孩子嘛,其实机灵的很,虽然不会说话,但人家懂的不少呢。
耿文华也憋着笑,伸手来将小格格抱走,交给奶娘去换裤子:“动作快些,免得一会儿凉了。再给喂些吃的,哄住别哭。”
小格格躲在奶娘怀里看胤禛,对上胤禛视线,立马一缩脖子,将自己藏在奶娘怀里。
那样子看的胤禛都哭笑不得:“算了,我日后得空,多抱抱她就是了。时候不早,我还有事儿,你们自己玩着吧。”
至于风筝,苏培盛倒是拿来了,是不是胤禛亲手做的,那倒是不太重要了,反正小格格换了衣服吃了东西,看见弘时他们玩蹴鞠去了,也自然而然的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那拉氏也有事儿,也先行离开。
李氏呢,到底是不爱和年轻人一起玩闹,紧跟着也走了。只剩下耿文华和钮祜禄氏,钮祜禄氏悄默默问耿文华:“年后又要去蒙古,王爷这次要带谁,你可有消息?”
耿文华吃惊:“你连这样的事情都能打听到?”
她连去蒙古的事儿都不知道呢,哪儿能知道胤禛想带谁。
钮祜禄氏就笑道:“这次……我倒是想跟着去,弘历也大了些,府里又有福晋,我想……再怀一个。”
怀着弘历的那次,就是她跟着去蒙古的那次。
第108章 第 108 章 事有凑巧。
钮祜禄氏这样说, 耿文华张张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说不赞同,倒好像是自己想拦着钮祜禄一样,她只好点头笑道:“若是能再生一个, 自然是好的, 前几天我听福晋说, 咱们府里的子嗣还是有些单薄呢。”
也就比八阿哥府上强点儿, 八阿哥府上现在孤零零两棵苗, 一男一女。雍亲王府呢, 至少还多了两个阿哥。但和别人家比起来, 就又差了些。不说年岁和胤禛差的大的, 就说三阿哥府上, 那都已经是四个阿哥三个格格了。
就是大阿哥胤褆, 被圈禁在府里,人家也没少生孩子, 去年刚得了一个小格格。
所以, 胤禛府里的,真不算多。那么说钮祜禄氏再生一个,那肯定是好事儿啊。别说雍亲王府子嗣单薄了, 就算是雍亲王府子嗣多, 添丁这也是大喜事儿啊, 放到谁家不得放鞭炮庆贺一下的?
耿文华只说钮祜禄氏的想法好:“若是能再得一个阿哥, 那就更好了。不过若是能得一个格格,回头和我家四格格做伴儿, 也是极好的。”
钮祜禄氏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有了四阿哥,若是再生一个,其实无论男女, 我都挺喜欢的,你家四格格,你不知道我看了多喜欢呢,恨不能抱走我自己养着。不过,这世道,到底是女子生活不易,若是生个格格,怕是将来操不完的心。”
所以
,还是生个阿哥好一点儿。
耿文华就笑道:“生个格格,那也是皇家血脉,是爱新觉罗家的郡主,再如何,也不至于连一辈子顺遂都没有。”
钮祜禄氏张张嘴,想说这以后万一是和亲蒙古了呢?但这话不能说,皇上开恩,真选中了你家女孩儿去和亲,那是皇恩浩荡,你这做父母的心里再如何不舍,面上也得笑眯眯,你还敢说这事儿是坏事儿?哦,指着皇上鼻子说你坑害你亲孙女?不要命了吧?
钮祜禄氏就又将话题给扯回来:“那蒙古……你到底去不去?”
耿文华顿了顿才叹气:“这事儿,如何是你我说了算的呢?那不都得福晋说了算吗?再者,我就是想去,王爷若是不爱见我,不让去,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所以这事儿找她商量是真没用。
钮祜禄氏摆摆手:“我自然知道这事儿是需得福晋拿主意,但你若是在王爷面前提一句,那比福晋说话好用十倍。真的,福晋定然是不去的,李氏怕是放心不下阿林保……”
耿文华笑了一下:“你也太小看李侧福晋了,阿林保再如何,那也是那拉家的子弟,李侧福晋不放心阿林保是什么意思?觉得那拉家会亏待虐待阿林保不成?再不济,那还有福晋的脸面在呢,阿林保又有亲阿玛,李侧福晋为什么不放心阿林保?”
钮祜禄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李侧福晋也是极有可能会去的?年氏的话……自来体弱,该是也不会去。原本李氏不去,剩下也就是你我……”
武氏是被送到庄子上了,自此之后府里就等于是没这么个人了,自然是不用算的。
她原本的想法是耿文华若是不去,那王爷必然只带自己,就和当年一样……若是只自己伺候,怀孕这事儿肯定有机会。但现在,李氏说不准也去……
钮祜禄氏那眉头既有些舒展不开了,她能来求着耿文华是因着两个人自来亲近,姐妹情谊深,耿文华有了一子一女,对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很吝啬。但李氏……和她确实是没多少交情的。
耿文华瞧着弘昼正过来,就冲钮祜禄氏摆手:“这事儿呢,你最好是求一求福晋,毕竟府里的事儿还是福晋做主的,若是福晋真的定下让我去,我是说不出让你来代替我的话来的,免得福晋觉得我不愿意伺候王爷。”
说完起身,先让人拿了帕子给弘昼擦汗,然后才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各自回去?”
正月里嘛,半下午是热,有太阳晒得到的地方人还要冒汗呢,可等下半晌了,太阳就没那么好了,挂在天上也变成白惨惨一片了,于是,就又开始有些阴冷了。
大人能穿得厚点儿,小孩子嘛,刚出过汗,还是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比较好。
玩儿了一下午,吃了晚饭,两个小孩子就都睡觉去了。
耿文华不是很困,就打算弄几本书翻看翻看,也消磨一下时间。冬天嘛,最舒坦的就是钻在被窝里,旁边放着炭盆,暖烘烘的看书了。
正看着,外面就传来脚步声,耿文华瞬间抬头,她可太熟悉这脚步声了,就是胤禛的。
忙从床上起来到外面迎接,胤禛也才进门,正在让丫鬟解开披风。
耿文华笑的牙花都露出来了:“王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外面冷不冷?可吃了晚饭了?要不要吃宵夜?”
胤禛看一眼她脚上,过来将她横抱起来往屋子里走:“地上凉,又是冬天,若是再着凉,汤药是那么好吃的吗?”
将人塞到被窝里,顺手拿起她放在一边的书本看了一眼:“本草纲目?又要钻研中药去?”
“随意看看的。”耿文华笑眯眯的,她将双手塞在胤禛的咯吱窝,这个地方是最暖和了:“王爷要不要吃宵夜?”
第二次问了,胤禛只好转头看她:“不吃,都这会儿了,吃多了容易发胖。”
年氏都为着减肥成什么样子来,这耿氏怎么还只一心想着吃呢?可别等长胖了,也想了歪门邪道的来减肥。
“胖了就减肥嘛。”女人嘛,这一辈子不就是吃吃喝喝减肥,再吃吃喝喝再减肥嘛?循环往复。
耿文华一双手从胤禛咯吱窝里伸出来,摸索着往前面领口去,从背后艰难的解开扣子,然后再往下面努力,说起来减肥,若是能来个夜间运动,也算是消耗热量了。
胤禛捏着她的手指头:“做什么呢?”
“做男女之间应该做的事情呀。”耿文华笑嘻嘻的,顺便将自己的下巴扎在胤禛肩膀上,嘴唇都要贴在胤禛的耳朵上了,暖烘烘的气息带着几分清香,带着几分暧昧,活像是一条小蛇,从耳朵里面飞快窜到了心里,引得心脏一阵酥麻。
到底是满足了耿文华这夜间运动的期盼。
时候还早,叫了水之后,两个人就窝在一起看书。胤禛对本草纲目也是有几分熟悉的,偶尔耿文华不懂的,胤禛还能指点几分。
大约是有人陪着,还有人解惑答疑,耿文华今儿就很有精神。
但再有精神……也熬不过睡神召唤。
胤禛原本正在说药材呢,书本猛然从耿文华手里滑落砸在了被子上。随后肩膀上一沉,耿文华那头发顺着脸颊晃动了几下,略有些痒痒。
胤禛伸手拨开那头发,再看耿文华,已经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了下来。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样睡着的样子,倒是和平日里很不一样。平日里笑嘻嘻的,只觉得古灵精怪的很,又有许多新鲜主意。现在睡着了,倒是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单纯。
也不对,就是没睡着,她本来,也是有几分天真单纯的。
现在,更可爱了些。
想着,他就伸手在耿文华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一点儿都不像是生了两个孩子,做了额娘的人。耿文华被捏了一下有些不舒坦,就想翻身,然后,好悬没从另一边摔趴下。
还是胤禛胳膊兜揽了一下,才让她照旧安安稳稳的睡着。
这样睡着定然是不舒服的,胤禛就将被子微微掀开一点儿,再将耿文华给塞进去,被子盖好,掖严实,然后自己也躺下来,冲外面摆摆手,自有丫鬟来吹灭了蜡烛。
胤禛一边闭上眼睛,一边想着,好像外面有些起风了,呼呼的,也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天气。
到了第二天,自然是个好天气,又是晴朗的一天。
院子里落着的干枯的树枝倒是证明了昨晚上刮了一场大风,但对今天这晴朗,也没有半分影响。
胤禛早已经上朝去了,今儿初六,按照规矩,也是新年头一天上朝,所以是大朝会,胤禛天不亮就走了。耿文华因着昨晚上睡得晚,所以今儿起的也有些晚。
慌慌张张收拾妥当,带着弘昼去给那拉氏请安。那拉氏今儿也有事儿,就没多留她们。
等快中午的时候,那拉氏身边的嬷嬷就送过来一个男孩儿:“是给五阿哥挑选的伴读,侧福晋也见一见,若是觉得好,今儿就能跟着五阿哥一起念书了,若是觉得不好,咱们换一个也来得及。”
至于哈哈珠子,也已经挑选好了,是旗下人家的小孩儿,总共四个。
弘历那边呢,是两个伴读,四个哈哈珠子。
弘时大了些,再者又是进宫读书,身边的伴读和哈哈珠子就已经被遣散了。不过虽然是遣散,但因着从小的交情,弘时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也是时不时的找这些儿时伙伴们一起玩儿的。
从小玩儿到大的交情,这也算是一种势力奠定的基础。
耿文华就先疑惑:“怎么是一个?之前福晋问我,我说的是我娘家并无合适人选,这伴读,还得请福晋多多上心呢,难不成是福晋给忘记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客套的。
嬷嬷就笑道:“怕是福晋事务繁忙,确实是疏忽了,回头老奴提醒福晋一声,您先看看这个。”
耿文华点点头,她点到即止,也不能说让人家那拉氏立马给补上这一个空缺,不过估摸着,最快也得明天或者后天了。
她招招手,叫了那孩
子到跟前:“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在家里可曾读过书?”
这孩子是那拉家的,今年六岁,比弘昼略大一些是好照顾弘昼的意思,人家这个岁数了,在家当然是启蒙过了,读了千字文,三字经之类的启蒙书。
耿文华见他性子老实,小小年底也站得住,问什么回答什么,很本分的样子,就已经是很满意了,让知春去拿了点心盒子:“日后你就陪着弘昼一起读书,五阿哥虽说年纪略小了一些,但你也不用特意照顾他,你是陪着他读书的,不是帮他读书的,他自己的课业需得自己完成,你若是学的比他好,我有奖励。”
这是怕人家因为身份缘故,让着弘昼。
弘昼现在这出身,也并不需要学张扬高调。
再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嘛,耿文华就不信弘昼身上没有一点儿能比得过眼前这孩子的,到时候她必然能挑出来弘昼的优点夸一夸的。所以,人家优秀是人家的事儿,你不能因着你出身好就去压着。
安慰好了这孩子,耿文华就让人直接带去前面书院了。
那拉氏那边呢,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就将这伴读的人选给补上了,这次倒不是那拉家的子弟了,而是张家的。这张家,和张廷玉家没有半分关系,就是凑巧姓了一个张。
这个也是朝中官员,不过是只五品的郎中,人家的官儿小,也没攀扯官儿大的张廷玉家。那拉氏之所以留意到这家,是因着胤禛夸过这位张大人,这位张大人呢,家里又有个女儿,是在那拉家做了侍妾的。
总的来说,还是那拉家亲近的人家的孩子。
耿文华也并不很在意这孩子是谁家的,她在意的是孩子的品性。这张姑娘按理说是汉人女子,那就是不用经过选秀的,既然不用经过选秀,她亲爹又是做官儿的,那怎么就给人做了侍妾呢?
不要说什么两情相悦,她最不信的就是这些了,男女之间,但凡不是正经夫妻的,哪儿就有纯粹的感情了?九成是利益和权势的牵绊。
就好像她和胤禛,她就从没想过和胤禛是什么纯真的爱情。她借用了胤禛的权势来活命,又利用了胤禛的身份让自己过的更自在更好,又光明正大的用胤禛做掩护,传播自己的思想。
反之呢,胤禛借用她的想法主意,来做他自己的事情,谋求他自己的利益,也是从她身上获取好处的。
他们两个之间,就算是共同生育了子女,那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她对着这人选,就有些迟疑起来。
顿了顿,还是起身去找了那拉氏。
那拉氏正在看账本呢,又是一年,府里该添置的该修葺的,都需要重新整理一遍,她这段时间忙着的就是这些事情。见耿文华进门,就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先到一边落座。
丫鬟送上来了茶水,耿文华并没有喝,只是放在了手边。
大约一刻钟之后,那拉氏才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怎么过来了?是那孩子不喜欢?”
今儿也只让人送过去一个伴读这一件事儿。
耿文华就笑道:“还没过问呢,不过也确实是和这事儿有关系,妾身刚听嬷嬷说,他有个姐姐,给人做了侍妾?妾身对这点儿有些不解,官宦人家出身,正经的闺阁小姐,怎么就给人做了侍妾呢?”
闺阁小姐多是说汉人家的姑娘的,汉人规矩和满人不同,满人家的姑娘叫格格,以往呢,没有受汉人太大的影响之前,格格们出门在外,打马逛街,这都是寻常事儿,这几年当然是少了许多,也就是因着被汉人的礼仪给影响了,再者就是宫里潜移默化的,一种喜好。
上位者喜欢什么样的,民间就会将女孩子往什么样的方向养。
从顺治开始,他喜欢汉人家的那种女孩儿,到了康熙,又不许女子干政,慢慢的,这满人女孩儿,也就和汉人女孩儿没什么差别了。
但闺阁这个词儿,还是属于汉人女子的。
那拉氏诧异了一下才笑道:“你是有顾虑?怕这张家家风不正?”
一下子就点在重点上了,张家若是有攀龙附凤的心思,那这位张家小公子,就怕也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是再带坏了弘昼,那可就坏事儿了。
在满人入关之前呢,其实汉人读书人里面,是很看重这种事情的,家里姐妹,有做人侍妾的,就很容易被人看轻看低。
也就是满人入关了,有了这选秀规矩——出身再好,皇上将你指给谁家,那侧福晋庶福晋的名分,可都不是家里说了算了,所以这种事儿呢,也就不算多稀罕了。
但耿文华就觉得不妥当,张家女孩儿又不需要选秀对不对?
那拉氏就笑道:“既然是给弘昼挑选伴读,这人选上面,我如何会不上心呢?”
耿文华赶紧起身行礼:“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那拉氏摆摆手:“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是不放心,你也不会将这事儿交给我。你自来呢,心直口快,我觉得很好,有想不明白的,直接来问就是了,不要在心里瞎捉摸。”
“这张家姑娘,确实是给那拉家做了侍妾。但并非是张家攀附权贵将人给送到了那拉家,而是那拉家亲自去求的。”那拉氏笑着说到,这位张姑娘是给那拉氏的二哥做了侍妾的。
那拉氏的二哥呢,是庶出。
这么说吧,那拉氏的兄弟里面,唯独最小的五格是嫡出,上面的都是庶出。现下府里的老太太觉罗氏呢,是继室,又只生了那拉氏一个。
费扬古是武将,武将嘛,自来是上了战场,生死不一定。所以在生孩子这种事儿上,也并不是很避讳什么嫡出的庶出的,他是生了两个庶子之后才娶妻生了嫡子的,然后前头那个命不好,生了孩子就过世了。
觉罗氏虽说是宗室,但已经落魄,那会儿守孝完出来,也快二十了,这年龄也不好嫁给头婚的了,于是就嫁给了费扬古。
五格虽说不是觉罗氏生的,可也是觉罗氏养活大的,母子之间,情分还是有的。
现下要说的也不是五格,而是老二。
费扬古一没,府里老大当家——那会儿五格没成亲,年岁小,自然是不能掌管家业的。
老大是个浑人,老大媳妇儿也没多少容人之量,他们两口子当家,对下面弟弟们就不是很友好了。给老二娶媳妇儿的时候,大约是怕花钱,就给找了一家出身低的。
倒不是那拉氏看不起出身低的,而是这位新媳妇儿呢,确实是有些……浑,很是不讲理,又有些贪财,进门没两个月,就搅合的大房二房差点儿没将彼此当仇人。
觉罗氏也不是没训斥过管教过,可人家不听啊,媳妇儿进门了,你还能休妻还是怎么的?
闹腾了一段时间,结仇了嘛,大房那两口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脆就趁着老二媳妇儿生孩子,将稳婆大夫都给打发了。于是,这老二媳妇儿生孩子就落下了病根,虽说性命无忧,但到底是变成了个……走一步咳三下的瓷娃娃,碰不得。
可这刚出生的孩子也不能没人照顾啊,用府里的人吧,那老大两口子都能对弟媳妇儿如此了,还能对二房嫡长子上心吗?再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于是
思来想去呢,觉罗氏就给出主意,聘个教养好的,家世低微的女人进门。这张家姑娘,就是觉罗氏千方百计打听来的,那会儿张大人还没做官呢,就是个举人。
正巧张家那会儿呢,也是遇上事儿了——张大人的亲娘生病,张姑娘的未婚夫过世,事情赶在一起,家里又缺钱,张姑娘名声也受损,这婚事上也就有些艰难了。
张家一开始也并不同意这婚事,那拉家二房那一看就是个火坑嘛,在二太太虽然是个瓷娃娃,但人又不是死了,她那性子如此,活着就能作妖,自家姑娘哪怕是嫁不出去呢,也不至于去那拉家这个火坑里受罪是不是?
可怎么说呢,事有凑巧,张家老太太病着,张姑娘出门上香,正巧遇见了地痞流氓。凑巧呢,那拉家老二,也带着侍卫在这一片巡逻呢,他之前是巡捕司的,也就是个八品小校,混个差事。
第109章 第 109 章 倒是不知道这事儿的。……
不外乎如此, 救命之恩,迫不得已。
那拉氏将整个事情说完,还笑着看耿文华:“若当真是人品上有瑕疵,我自是不会选中这家的孩子的。再者, 张大人也争气, 当年不过是微末小官儿, 现在已经是正五品了, 这张家小孩儿呢, 从家世上来说, 也还算可以。”
耿文华心里就有些犹豫。
她是很清楚古代封建社会, 女性婚姻的困难的, 想找个门当户对的, 都必得是天时地利人和。像是张家姑娘这样的, 若是不做侍妾,极有可能就会被人言压死。
当然, 这样当然是软弱的, 性情太过于柔弱了。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世道,这样的女子才是大多数。她们也可能并非天生就是如此的, 而是被教养成这样的。
所以, 她们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选择了做侍妾, 真要算起来,不能算她们的错。不坚强是不好, 性情娇弱顶多算性格方面的缺陷,却不能当做人品上的瑕疵。
张姑娘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她要是非得因着这个事儿来挑拣这小孩儿的出身家庭问题, 也着实是过于苛刻了些。
停顿了片刻她才叹气:“福晋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我心里对张家,倒是也有几分同情。然而,同情是同情,我还是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太妥当……张家人,整个来说,性子都是属于比较娇弱的……我不愿意弘昼将来和张家一样,遇上事情,只想着躲避,只想着求个安稳。”
张家当年缺钱,就必得要将闺女给人做侍妾才能解决这事儿吗?
张姑娘若是不愿意做侍妾,那拉家想必也不会逼迫。就是要逼迫,难不成天子脚下,京城,就真的求助无门吗?
他们不过是在更坏的解决办法里,挑选了不太坏的解决办法。
这样的解决办法里,就有一种……妥协的态度,是世道的妥协,对命运的妥协。
耿文华要的可不是这样的儿子,她内心里还有不能对别人展现一点点儿的期盼呢——若是弘昼当真出息,她也不是不能为弘昼争一争着皇位。
这心思呢,不光不能说,甚至她想都不能经常想,因为但凡想了,她在胤禛跟前,指不定面上就露出痕迹了。胤禛夺嫡靠的是什么?安分守己,一如既往。
弘昼嘛,和他老子一样就行了。
弘昼若是个甘心认命的人,遇上事情只知道妥协,只能从所有的办法里面挑选自己并不用很折腾的法子,那他还争夺什么皇位啊,照旧做他的荒唐王爷去吧。
历史上的弘昼为什么只能坐荒唐王爷?不就是因为面对乾隆的猜忌,没有办法了,所以只能妥协,只能躲避吗?、
耿文华期盼中的儿子,需得有担当,就算是最后做不了皇上,你也得有胆量去造船往海外去。
海外那么多小国家呢,不能谋一个国王的位置坐一坐吗?
就算是真不能,部落酋长也可以啊。反正,总不能就这样认命了,这样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出去不说,还得附赠给人家赔偿,觉得人家争夺你这东西是花费了力气了,有了损失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既然盼着弘昼性子里强硬,那张家这孩子,就确实不是个好选择了。
那拉氏面色就沉了沉,顿了顿才说道:“原本我就说,你做亲额娘的,这事儿你来就好,你偏偏要推到我跟前来,现如今给你找了,你又不满意。”
耿文华忙赔笑,又赶忙起身来给那拉氏捏肩膀:“福晋见谅,这事儿是妾身的错,你原谅妾身这一次,妾身回头给您做好吃的?或者您打妾身两下消消气儿?”
她抬着那拉氏的手往自己身上拍,那拉氏是又生气又有些无语,她是真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后院女眷,一个个数过去,哪个和这耿文华一样的?
就是李氏,老实本分这么些年,也多像是丫鬟一样 ,但凡在自己跟前,就总低着头弯着腰。
可这耿文华,你说她老实本分吧,她确实是不作妖,甚至都不如何出门的,更不会要权利要东西,可是遇上事儿了,对自己这个嫡福晋,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顺从,可不顺从里面,又有几分……不见外的没眼色。
对,就是不见外的没眼色,没脸没皮,看不懂脸色。
让你生气都没办法生气,因为总觉得和这么个玩意生气,好像是显得自己脑子有问题一样。
那拉氏沉着脸,耿文华又蹲在人跟前给人捶腿,仰头看那拉氏:“福晋别生气嘛,因着福晋对我好,对五阿哥好,妾身这才胆子大说了不合适的,福晋若是真觉得这孩子好,那……”
她犹犹豫豫,就是不说这个也可以的话。
那拉氏叹气:“你都说了不合适,我能强按着将人给你吗?这以后是要和弘昼日日相处的,你心里存了不满,对待上必然有差别,小孩子敏感,能察觉不出来?日后怕是就要成祸患了。”
张家当然不敢对主子如何,但张家若是对外说两句小主子难伺候,那弘昼的名声能好到哪儿去?
她顿了顿说道:“也是我考虑不周,王爷这段时间看重汉臣,我原想着是不是借着这事儿……既然你觉得不妥当,那就让人先将张家小公子给送回去。不过,对外需得有个说法。”
人家当年只觉得这事儿解决的很妥当很好,你现在要去扒下来人家一层皮,那人家能愿意吗?再说了,事儿牵扯到那拉家呢,到时候会不会再有人说那拉家趁火打劫?
耿文华眨巴着眼睛看那拉氏,有人操心呢,她何必再去动自己的心眼子?
那拉氏等半天都没等到耿文华说话,再对上她这眼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使劲捏她脸颊:“当年我竟是眼瞎,怎么就和额娘要了你这么个磨人精?”
“那我当年必然是运气极好,指不定耿家几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那时候,若不然,我如何能遇上福晋,再被福晋给看上呢?”耿文华笑嘻嘻的,反正讨好人这种事儿吧,她是极为熟练的。
只将那拉氏当成长辈就好了,社区大妈,学校老师,宿管阿姨……都行。
其实算算岁数,那拉氏也确实是和长辈一样啊。
那对长辈撒娇,可不算坏事儿吧?也和品德无关吧?
她自小就这性子,怕是也改不了了。
那拉氏沉吟片刻才说道:“就说是属相不合吧。”属相不合不算大事儿,只能说是很遗憾了。
耿文华笑的都灿烂起来了:“还是福晋好,福晋大恩大德,妾身无以为报的,以后福晋让妾身做什么,妾身就做什么,妾身给您做牛做马。”
那拉氏绷着脸色:“我要你做什么牛马?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过这伴读的事儿,我是再不给你费心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出力不讨好,这事儿有一次可就够了。”
“福晋,您别生气嘛~”耿文华拖长声音,那拉氏摆摆手:“快收一收你这样子,
都做额娘的人了,就不能稳重些?这若是有孩子在,你这样子被孩子看了,成什么样?”
“妾身又不傻,瞧着没人的。”耿文华很不在意,再者,让孩子瞧见了又如何呢?学一学撒娇又不是坏事儿。弘昼的话,男人是需得有担当,但也没人规定男人不能撒娇是不是?在他得到皇位之前,就不能冲亲爹撒撒娇,不能冲嫡福晋撒撒娇吗?至于小格格,女孩子……就算雄鹰一般的女孩子,也是有撒娇的权利的。
正确学一下如何撒娇,这是一门很好的功课。
她拉不下脸来上课,那让孩子们自己旁观观摩一下,不是正好吗?
自然这话是不敢说出口的,耿文华只笑道:“福晋别生气,生气长皱纹,您这样漂亮,若是长了皱纹那妾身罪过可大了,妾身知道错了。”
认错的话是麻溜的很。
那拉氏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你训斥吧,人家不懂回事儿,照旧嬉皮笑脸的。你责罚吧……为这么个事儿责罚人,那气量是太狭小了些。
她颇有些头疼的摆手:“你走吧,回头这伴读的事儿需得多操心呢,可别在我这儿下闹腾了。”
“妾身是真不认识几个人啊。”耿文华才不要接下来这伴读的事儿,她对耿家人,都还是看见了脸才能对上人,才能回忆起来印象,对外面的人,那更是……不能用小说影视剧来揣度啊,那小说和影视剧都是加工过几层的了,能信吗?
反正撒泼打滚,今儿也必得将那拉氏拿下。
“福晋就当是心疼心疼妾身,妾身求您了,您最好了,您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嫡福晋,您是那天上最仁慈的菩萨,您是妾身心里无所不能的夫人……”
耿文华一张嘴,那拉氏就觉得有好多鸭子在自己耳朵边嘎嘎嘎。
她自己是没察觉到,她自己的嘴角已经有些弯弯向上了。
人嘛,哪个不喜欢听好听话呢?那拉氏又不是阎王,她自小进宫做嫡福晋,胤禛又是那么个性子,这么些年,能这样直白夸赞她的,才有几个?
宫里娘娘只夸赞她贤惠端庄,亲额娘只觉得自己现在稳重,胤禛只觉得她能干。
“世上最好看的福晋啊,您就大发善心,帮妾身一下吧。”耿文华一句话三拐弯,这世上谁人能躲避甜言蜜语炮弹攻击?
那拉氏想绷着脸又绷不住,想笑又不愿意笑,只好推耿文华:“你先起来再说话,再者,这样的话……可不能随意说。”
“妾身哪儿有随意说,妾身也只对福晋说,再者,妾身也是实话实说,在妾身心里,您当真是完美的仙女,长得好,性格好,哪哪儿都好!”
耿文华十分严肃认真,说实话,这一番话,就算是没有十成真,那也有七分真。
真的,自从听过各家王府的事儿之后,她就真觉得自己穿越到胤禛这后院,确实是攒了十八辈的福气。
雍亲王府里的女人,除了武氏,其他人动过的最厉害的心眼,嗯,也就是钮祜禄氏想将四阿哥给福晋养着了吧?甚至年氏,都只是减肥而已。
她有七分这样的真诚,那看起来也就更让人觉得诚挚诚恳了。
那拉氏叹气:“算了,你诚心诚意……既如此,这伴读的事儿,我再寻摸寻摸就是了,你也快收一收你这样子……”
耿文华笑嘻嘻的:“我才不要收一收呢,我就要这样高高兴兴的出去,就让所有人都看见我这高兴,我见了福晋就高兴,福晋对我宽和仁善,这又不是什么不能对人说的事儿。我不光是要这样出去,我但凡出门,我也要让人知道福晋对我十分宠爱!”
那拉氏嘴角动了动,无语了一下:“那你还是别出门了。”
怎么说呢,若是让外人知道自己被个侍妾撒娇撒的很高兴……总感觉怪怪的,而且,很尴尬。
耿文华赶紧点头:“好,福晋说不让我出门,我就不出门,我听福晋的。”
那拉氏摆手,赶紧走吧,再让她说下去,自己脑子都快成浆糊不会动了。
耿文华出了石榴院就直奔厨房,她这人呢,撒娇是撒娇,但是也绝对说话算数。既然说了要给那拉氏做好吃的,那必然是要做的。
厨房的人也很欢迎耿文华,这位一来呢,就表示又有新的方子了,就算是不能换成钱,拿出去做生意,至少能得主子赏赐啊。
“都有什么啊?”耿文华一边问,一边从桌子旁边经过,这会儿桌子上放着的都是备好的菜和肉。鸡肉鱼肉猪肉牛肉羊肉,各色蔬菜。
富贵人家多爱吃羊肉,因为肉质比猪肉更细腻鲜嫩些。至于羊膻味……富贵人家的厨子,难不成连祛除膻味都做不到吗?
大厨跟在一边讲解,以防止耿文华有不认识的。
耿文华转悠了两圈,决定让人做一做炸鸡。因为比中式饭菜,她是一点儿主意也没有的。中式饭菜八大菜系,除此之外还有各地特色,她饶是家里有钱,年年能出去旅游,也并不敢说自己吃过所有的东西。
但特色这东西吧,也分人,喜欢吃的,那喜欢的跟什么一样,少了就觉得人生没滋味。不喜欢的呢,是半口都吃不了的,吃进去都要给你吐出来。
就好像是折耳根,十香菜,臭豆腐这些。
再者人家厨子能到王府来做厨子,那必然是很有功夫的,对饭菜上,人家比她有能耐。
所以她绝不能在中式饭菜上下功夫,因为那是白瞎功夫,白费。
那西餐能有什么?最出名的也就是炸鸡了,这东西呢,属于孩子喜欢,青年解馋,中年也可以吃的,嗯,暂且也算老少皆宜。所以拿这东西出来,绝不会出错。
面包糠没有,那就现做。这东西,用面包做,用馒头做也可以。就找干馒头,用鸡蛋泡一泡,再给烘干,然后碾碎,东西就成了。
炸鸡要掌握的是火候,新鲜也就新鲜在面包糠上了,可这东西也不是耿文华发明出来的。她稍微一提,人家大厨就明白了:“像是做四喜丸子一样,将面屑给裹一层?”
耿文华赶紧点头,厨子就自去忙活了。
中式菜谱里也有用得到馒头末的时候,厨子做起来就很熟悉很利索,不到片刻,就擀出来一大碗的金黄色的粉末。再按照耿文华的吩咐,用鸡蛋拌一拌,再将鸡腿鸡翅放进去滚一滚——之前已经用调味料给腌制过了,味道肯定是有的。
也就片刻,出锅了。
耿文华赶紧先用筷子扎一个,大厨还提醒呢:“再炸一次会更酥脆些。”
“我先尝一尝味道,若是味道好,就再炸一次,若是味道不好,那就需得想法子了。”耿文华笑眯眯的说到,咬一口,热腾腾的,也酥脆,但就像是大厨说的,若是再炸一次,更酥脆。
味道的话,也很是不错。
外酥里嫩,鲜香可口。
“若是有胡椒粉,再放点儿胡椒粉就更好吃了,这个味道就是需要冲一点儿,或者放点儿辣椒,但又不能太辣。”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口味提意见。
胡椒粉是明朝就有的,但也不用担心厨子会听不懂。
两个人商量半天,等耿文华再从厨房出来,手里就多了一个篮子,她也不用别人去送,自己亲自送到石榴院门口,交给石榴院的丫鬟:“福晋为我的事儿劳累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请福晋尝一尝。”
不等人回应,她将篮子塞过去人就转身走了。
炸鸡这东西呢,配可乐是最好了。可可乐是怎么做的呢?她记得以前有人用松针做过实验?要不然,她也试一试?
等胤禛从外面回来,就见着耿文华正蹲在院子里折腾松针呢。弄了一框子
,这会儿一根根在清洗。
“这是做什么的?”胤禛就疑惑,看起来不像是做什么器械啊。
“瞎折腾。”耿文华笑眯眯的,将洗好的松针摊开放在竹帘上,控一下水晒一晒,若是明天天气好,大概一天就可以了。若是天气不好……那就两三天吧。
做完事儿,就过来挽着胤禛胳膊:“今儿福晋打发了张家的小公子来,说是给弘昼做伴读。福晋如此上心,我却是吹毛求疵,十分挑剔……现下想想,幸亏福晋是个大度的,否则,哪家能容得下我这样挑三拣四的侍妾?”
事儿总是要说的,她只往自己身上兜揽,就是那拉氏知道了,也不会觉得她挑拨离间。
说完了正事儿,她就问起来去蒙古的事情:“可是要去蒙古了?”
胤禛微微点头:“是要去,你可要跟着去?”
“我就不去了,小格格还小呢。”耿文华连忙摇头,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这事儿,她上辈子就做完了,这辈子没必要再来一次。再者,就现在这马车,出门一次是受罪呢,京城以及京郊还好,有官道,虽然颠簸倒也不至于要命。但这去蒙古,路途遥远,去一次说不定真能要了半条命。
再者,有什么风景是她没看过的?
嗯,人也不能自得,风景她是看过,但现下的风土人情她却是没见过的。
她拉着胤禛往屋子里走:“我在府里等着爷回来也是一样的,爷也要记得给我带一些特产回来。听闻蒙古的奶酪是很有名的,还有那羊毛毯,还有那牛羊肉。”
胤禛微微皱眉:“出了羊毛毯能带,其余的怕是不太好带。”都不能长时间保存。
牛羊肉就算是晒干了,那吃起来也难吃的很,也没必要啊。
“那是做的不好吃,若是做成熟肉风干了,无事时候用来磨牙,自然是好吃的。”耿文华笑着说到,胤禛这些人呢,天潢贵胄,能吃鲜肉的时候定然不会吃肉干,自然不会觉得肉干多好吃。
但若是做磨牙的零食吃,那肯定不同,反正她是挺想要的,没有添加剂的纯天然的,味道肯定也会很不错。
又要蒙古那边的衣服首饰,胤禛倒是好脾气,一一都应了下来。
说了片刻的话,弘昼也就放学回来了。过了三岁,小孩子这个语言系统正是发育的时候,弘昼也开始变得叽叽喳喳,进门嘴巴就没再闭上了,从上学见了什么人,学了什么,吃了什么点心,一件事儿也不落。
耿文华很是捧场,啊一声哦一声的回应,她给了回应,弘昼自然也就说的更高兴了:“嫡额娘让人送了炸鸡腿,以前没吃过,特别好吃,额娘晚上也让人做炸鸡腿?”
胤禛就看耿文华,他才从外面回来,倒是不知道这事儿的。
耿文华笑眯眯的应:“好,正好让你阿玛也尝一尝。”至于吃油炸的上火这事儿,吃完了喝点儿下火的茶水就行了,再者,又不是天天吃,一天吃两次,接下来指不定就一个月不吃了,所以也不算是吃太多。
弘昼顿时欢呼起来,又蹦蹦跳跳的去找小格格,抱着小格格脑袋就是一顿乱亲。
第110章 第 110 章 竟还是如此调皮。……
弘昼的新伴读很快也就到了, 这次选的是章佳家的孩子。章佳氏呢,早先时候,宫里的敏妃,也就是十三阿哥的亲额娘, 是出身于章佳氏的。这个章佳家, 也就是十三阿哥的外家。
十三阿哥和胤禛是十分亲近的, 那选了章佳家的小公子来, 也是为两家情谊。
耿文华也见了见, 对这小孩儿就是比较满意了。也是比弘昼大两岁, 举止言语都十分稳重, 问什么回答什么, 不问什么绝对不多言。他是嫡出的, 家里阿玛也只娶了一个嫡妻, 他兄妹三个,都是嫡出。
她也就是见一见, 随后这伴读如何跟着弘昼读书, 出门进府的,她都是不再过问了。这些事儿自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来安排,她若是问得多, 那才是真的不放心那拉氏呢。前脚给人撒娇, 将人夸成那样, 后脚就怀疑人家?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所以, 她是真不过问,甚至连半晌送点心这事儿都不做。
那就真跟送孩子上幼儿园一样, 早上请过安,回来吃过早饭,打发出玉兰院, 下午他自己放学就会回来了,她甚至连接送这两件事儿都不用做。
中途孩子在幼儿园如何……那也是先生不找家长,那就半句不问。
“这弘昼一上学,总感觉玉兰院忽然安静了起来。”又送了弘昼上学,回来耿文华就坐在椅子上发呆,随后就叹气:“院子里也没个声音。”
话音刚落,就听见小格格在外面嘎嘎的笑。她现下也快一岁了,跟着耿文华去给那拉氏请安,随后就往花园里溜,那儿童乐园,谁不喜欢呢?但凡不下雨,小格格是宁愿在滑滑梯上爬,都不愿意回玉兰院的。
若不是奶娘劝着她回来吃饭,估计得玩儿到中午才愿意回来。
这不,才回来,就在外面笑的欢腾的很。
耿文华忙起身到门口,小格格从扭扭车上下来,颠颠儿的往耿文华跟前走,走两步走不成,索性就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冲着耿文华伸手:“抱,抱。”
耿文华去将小格格抱起来,亲一亲她脸蛋儿,小格格顿时欢喜,又扭过头在耿文华脸上亲,她也不会亲,就将口水往耿文华脸上涂。
耿文华略有些嫌弃:“要不要吃蛋羹?”
小格格就点头,耿文华抱着她到屋子里吃蛋羹。知春一边在旁边伺候着,一边和耿文华说话:“估摸着年侧福晋是有了身孕了。”
“你怎么知道的?”耿文华好奇,年氏去请安的时候还十分正常,一点儿不显呢。
知春就笑道:“厨房那边说,年侧福晋要了许多酸口味的饭菜。”
酸儿辣女嘛。
再者,年氏是个很懂得养生的人,就算是数次因着减肥坏了身体,但人家吃食上面确实是很有养生经验的。她减肥,只是少吃,所以饿坏了身体。并非是吃的不合理,饮食相克了。吃少了和吃坏了,这是不一样的。
年氏在府里素来是吃的清淡,但荤素搭配。这种只酸的口味的,确实是少见。
“再者,年侧福晋注重身材,酸口味的饭菜最是开胃,若是吃,容易多吃,年侧福晋必然不会轻易吃这些酸辣口味的。”知春就又说道:“所以估摸着,是又怀孕了。”
一个人,尤其是女人,口味若是发生很大的改变,十之八九是因着怀孕了。
耿文华眨眨眼,笑道:“那这次,怕是钮祜禄氏要得偿所愿了。”
胤禛本就要去蒙古,福晋那边还没定下来让谁跟着去。她是因着小格格年幼,再加上出门奔波劳累,自愿不去的。年氏若是也不能去,李氏也不愿意去,那可不就轮到钮祜禄氏了吗?
那拉氏就是再大度,也是宁愿府里现下有的女人跟着去的,而不是让胤禛在外面再找个女人伺候。
知春本来还觉得耿文华这反应是不是……太松散了,但随即一想,自家小主现在也是侧福晋,又儿女双全的,和年氏计较这个怀孕不怀孕的事儿,好像也着实是没有必要。
所以也只笑着附和道:“是,钮祜禄小主定然会高兴。”
这事儿主仆两个议论了一番也就完事儿了,但随即年氏那边出事儿了。
年老夫人呢,年前身体就有些不太舒服。这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冬天,眼看着春暖花开了,这季节呢,对老人是最合适最友好了,大部分老年人熬过一个冬天,第二年就能过的好好的。
但偏偏,年老夫人……没了。
这一没,作为亲生的女儿,年氏定是伤心难过的,这一哭,坏事儿了,本就身体虚弱,这还不到三个月的胎,就滑落了。
也算是小产,那拉氏也只让人送了些补药去安慰,并发话,让人不许去打扰年氏休养身体。
因为去了,不一定谁那句话说错,那倒不是去探病了,那是故意去气年氏了。与其到时候闹出来事儿,倒不如谁也别去看了,谁都清静点儿。
也就是这时候,胤禛那边得了圣旨,要跟着康熙巡蒙古去了,跟着的,确实是钮祜禄氏。
胤禛一走,府里也就安静下来
了。
李氏整日在屋子里做针线,不是给那拉氏做,就是给弘时,或者阿林保做,有事情在手里,也就不心慌。
那拉氏呢,这么大个府邸呢,每日里也忙得很。
年氏在休养身体,宋氏照常在念佛,整个府里也只耿文华一个是闲人。
人闲生是非,耿文华就是这样的人。太闲了,总得找点儿事情做是不是?又开始折腾她那绘本了,这东西只要有人看,有人买,她是宁愿赔钱都不愿意关掉这门生意的。
那怎么才能让自己不赔钱呢?这个印刷,到底该如何解决呢?
耿文华让人弄了一整套的印刷工具在自己的工作间,每日里带着小格格一起忙活,油墨这东西弄在身上不好清洗,那就干脆让人采买些便宜的麻布衣服套在外面。
至于手上脸上,弄上去就弄上去了,洗一洗就好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弄了一整个月,印刷的主意没想好,倒是先让耿文华将另一样东西给做出来了——肥皂。
油墨不好清洗,若是使劲揉搓也不是洗不掉,但也容易将布料洗坏,再者小孩子皮肤嫩,搓的太用力,小格格也受不住。那怎么办呢?只好是再弄一种清洁力更强的肥皂了。
这东西呢,技术含量是不高的,再者,清朝虽然是个封建王朝啊,但是,古人真的是有智慧的,人家也有去污的澡豆香胰子这些东西。
所以她弄出来之后,并没有很在意,就自己和小格格用。
可那拉氏很快就知道了,叫了她过去询问:“我听说那肥皂用着很是好用?尤其是衣服上的脏污,打一点儿就能洗掉了?若是如此,这东西若是拿来卖,该是能赚钱的。”
耿文华顿了顿,眨眼:“福晋的意思是,咱们开个铺子做这样的生意?”
那拉氏笑着点点头,耿文华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她之前给自己出主意开的那玻璃摆件的铺子,简直能用日进斗金来形容。赚钱的事儿,谁不喜欢呢?
耿文华却是摇摇头:“福晋,恕我直言,这东西确实是能做生意,但也要看福晋如何做,看福晋是打算卖给谁。”
那拉氏就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洗衣服洗脸洗手的东西,能卖给谁呢?世人都要用,世人都能买。”
“那福晋如何定价呢?”耿文华问到,那拉氏挑眉:“你本钱如何?”
“按照本钱来算,一块巴掌大的肥皂,该卖十五文到二十文钱。”耿文华坦然说到,用的是猪油,猪油这东西,现代没人吃,虽说她穿越之前是有公众号为猪油平反吧,但这东西家常炼制是很少的,大部分人还是更喜欢到超市买一桶油,方便,储存时间长。可在古代,猪油是好东西,甚至这肥油的价钱,比瘦肉是更贵的。
用这种东西做肥皂,在平民百姓眼里,绝对属于奢侈浪费,不知所谓——饭都吃不饱呢,用这样珍贵的东西做肥皂洗衣服?
那拉氏也并非是不知道民间疾苦的人,听着这话就皱眉了:“非得用猪油?别的可以吗?”
耿文华摇摇头,科技条件达不到,清朝的各种油脂,要么是天然作物提炼的,要么是动物身上提炼的,不管哪种弄出来的,都是可以吃的,但凡是吃的……除非是民间人人可吃饱,否则用这东西来做肥皂,基本上都不可能达到盈利条件。
倒是可以到民间收废弃油水——就比如说开饭馆的,做油炸生意的,时间长了,油不能用了,但这种的能做多少肥皂呢?
“若是往贵了卖,倒是还能有收入。可这种东西,我总觉得,该往便宜了卖。民间百姓,谁家不洗衣服,谁家不洗脸洗手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做生意,要么就是做贵人的生意,就如同那玻璃摆件。要么呢,就不赚钱……”
耿文华说了一半忽然顿住,因为她察觉,这些话并不是她该说的。就是说,也不能对着那拉氏说。就是胤禛,她也得衡量了,组织了语言,才能说。
那拉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伐冰之家不蓄牛羊……”
换句话说,玻璃摆件这东西呢,有和没有,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家里有,我顶多是摆出来让人觉得富贵。我家里没有,也并不妨碍吃喝。所以呢,对百姓是没有多少影响的。
但肥皂这东西,人人家里得用。就算是香胰子这种东西,普通百姓家里稍微有点儿钱,还是要买的——不然家里女眷怎么办呢?既然人人家里要用,那你卖高价钱,就不合适。可若是低价卖,这东西成本又在那里放着……
那拉氏沉吟片刻就问到:“若是能降低成本,咱们是不是能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出售?”
不是价格高低的问题,而是这个生意,就不该属于雍亲王府,就好像煤球这东西,比之煤炭,方便便宜许多,可这东西,民间谁家卖呢?不都是朝廷各地的衙门给出煤炭,从根本上控制这个成本的价钱吗?
就跟茶叶,盐巴,铁器一样,朝堂压在上面,朝廷有规定,所以民间人人可以吃的起盐,茶叶就算了,百姓买不起好的,自己还可以炒制普通的。铁器,民间百姓家,也有铁制的农具。
所以肥皂这东西呢,不能成为独家生意。亦或者,需得提前控制好价钱,朝廷在这方面有规矩规定。
她不出声,那拉氏也在沉思。对于这些方面类似的规定,那拉氏是比耿文华更清楚的。所以她只能叹气:“既如此,这事儿也只能算了。你那肥皂,倒是可以多做几块,咱们府里自用。”
“自用是挺好的,轻轻揉一揉就能洗干净,还能让衣服穿的时间更长久呢。”耿文华笑眯眯的说到,顿了顿,到底是将自己刚才想到的废油的来源给说了一下:“不做生意,只咱们自家用,或者做礼物送给各家用,大约还是可以的?”
可不可以,也不是她说了算,而是那拉氏说了算。
那拉氏摆摆手:“我先让人打听打听这废油的事儿再说。”
人家那做油炸生意的,不定多久才换一次油呢,只指着这个做肥皂,可有点儿不太跟得上用。
没别的事儿了,耿文华也就起身行礼告辞了。
随后她倒是打发人往各处送了些肥皂,都是她带着小格格亲自做的。那拉氏那边赏赐了些果子,四月了,有些早熟的果子是已经可以吃了。年氏那边送了些精致的书签,大约都是年氏亲手做的,用玉石,或者上好的木雕雕琢的。
宋氏那边送来了些点心,小格格也是正好可以吃的。
府里忙忙碌碌,耿文华也并不去打听胤禛在外面的事情。一直到了五月,天气热起来了,那拉氏就让人送来了艾草和香囊,要到端午节了,需得佩戴艾草和香囊来辟邪。
一种说法是辟邪,另一种说法,也是到了端午,蚊虫滋生,用这些来给孩子避蚊虫呢。
反正习俗嘛,也不管它什么说法,府里给了什么用什么就成了。
艾草挂在屋门口,香囊挂在脖子上,另外手脖子和脚脖子上呢,需得系上五彩线。
小格格大约是觉得被拘束了,很是不高兴,伸手拽着那绳子给耿文华表达自己的述求:“掉,掉!”
耿文华笑眯眯的:“好看不?像是个小仙女一样呢。”
小格格就有些犹豫,耿文华又说道:“额娘也带呢,你四哥五哥都带。”弘历年幼,不能跟着去蒙古,于是呢,时不时在玉兰院这边住。
他也能去石榴院那边住,但小孩子嘛,玉兰院还有个五阿哥,有玩伴儿,他自然是更愿意来玉兰院。
弘历来,耿文华就当自家儿子一样看待,该给吃的该给喝的,没做好的时候也绷着脸说两句。弘历不来,她也不问,问什么呢?嫡福晋在家呢,显摆你个侧福晋有本事了?
小格格瞄两眼耿文华的手腕,耿文华的手腕上带着的是镯子,她用袖子将镯
子盖起来:“额娘大了,你看,比你高这么些呢,所以咱们两个带的不一样。好了,今儿不是要去看龙舟的吗?还去不去?你要是再不去,等会儿可就赶不上了。”
端午这节日按理说是汉人过的,但满人入关都这么些年了,康熙又一身做例,很是注重汉学,所以这节日呢,也不分什么满汉了。
汉人能去看,满人也能去。当然,区别还是有的,比如说,赛龙舟的就只有汉人,没有满人,满人就是去凑热闹看稀罕的。
府里有专门的帐篷,搭在高处,那拉氏一手拉着四阿哥,一手拉着五阿哥,站在稍微靠前一点的地方。耿文华抱着小格格,李氏搂着三阿哥。
猛的就听见锣鼓声,弘时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激动:“来了来了,总共六个龙船!”
龙船和寻常船只是不一样的,龙船细长,正好可以并排做两行人,从前到后总共四十来个人,三十二个分两排划桨,还有两个面对面在中间敲鼓,另还有船尾的举旗手,船头的压船人。
那边来的六条龙船,都是不同颜色,旗子上的字儿自然也是不同,写的多是这个庙宇,那个庙宇之类的。
除了佛道两家,民间其实是有许多别的神庙的。
三阿哥看的很是激动,双手都握成拳头了:“那个红色的是最快的!”
红色的最快,到了贵人们最多的地方,龙船就都慢下来了,随即是一段激昂人心的鼓声,随着鼓声,压船人也开始晃动身体,让龙船在原地活动起来,一会儿窜高,一会儿下水,一会儿左右摇摆,活灵活现的。
弘时不停鼓掌,那拉氏就喊人去送赏:“打赏那红船二十两银子,其余船只各十两。”
不光光是那拉氏这边喊人打赏,但凡聚集在此处的,都是让人去送了赏赐。
龙船上的人团团作揖,又驱使龙船来了几段动作——二龙戏珠啊,三龙戏水啊,总之观赏性是很高的。
这下别说是弘时几个了,就是耿文华这些女眷,也看的兴致勃勃,连连鼓掌。
等龙船全部过去就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那拉氏叫了耿文华:“将小格格和两个阿哥,还有弘时,都放在我的马车上,你和李氏一起,年氏和宋氏一起。”
耿文华忙应了,叫了奶娘来抱着小格格,自己这才去找李氏。
李氏很是温和:“这时候人多,容易出现拥挤,小孩子跟着嫡福晋才更安全些。”
“李姐姐说的是,我明白的。”她赶忙笑道,伸手来扶着李氏上车。李氏进了马车就靠着马车壁端坐好,一丝一毫也不对外面的热闹有好奇之心。
她这样端正,耿文华就算是想掀开帘子看一眼都不好意思。这时候她才知道那拉氏的安排——李氏和宋氏都是年长些的,就是为了压一压她和年氏。
哦,年氏大概是顺带的,人家本身就不如何喜欢热闹。
就她耿文华,才是主要的。
她顿时有些讪讪,冲李氏笑一笑,就赶紧埋头把玩自己的手帕了。玩着玩着,有些上头,实在是这马车上,也没什么别的可玩儿的。
用手帕卷一个老鼠出来,再用手帕捏一个花朵出来,本来还想叠一个千纸鹤,但奈何手帕太软做不了,只好换别的。
李氏瞧着就挺有意思:“还能做别的什么?”
“嗯,还能捏个娃娃?”耿文华顺手就捏了一下,她其实会的也不是很多,但糊弄李氏足够了。
李氏就想学:“也好拿来哄一哄阿林保。”
总不能坐在马车上,和耿文华面对面,一句话都没有吧?打发时间呢,随便做点儿什么都好。
两个人正闲聊着,就听见外面有碰撞声,惊呼声。耿文华那心里就好像装了几只小猫,很是想掀开看一看,李氏看她一眼,吩咐了自己丫鬟。
小丫鬟探头出来,随即笑嘻嘻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几个骑着滑板车的撞在了一起,这会儿路上人多,马车也走得慢,想来是不会有太大的事故的。”
从滑板车上摔一下也不是很严重,马车也就是停顿了片刻,很快就又走动开了。
趁着李氏正在捏手帕,耿文华飞快的掀开车帘看一眼,又连忙放下坐端正,就一眼,她已经能看见很多东西了。雍亲王府地位在这儿放着呢,那拉氏肯定也不会随着百姓进城。
所以这周围呢,多是官宦人家的马车,都挂着有牌子。然后,有许多滑板车穿行其中,比马车的速度快了很多。
她顿了顿,又伸手捏住了窗帘,正打算再来一次,就听见李氏轻咳了一声。耿文华赶紧转头,端端正正坐好。
李氏就忍不住笑:“福晋总说你是个单纯的,性子天真的……都做了两个孩子的额娘了,竟还是如此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