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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第 111 章 这可是会喝死人的。

    李氏这话说的, 有些听不出来是贬义还是什么,反正不是夸赞,耿文华顿时就不好意思,赶紧摆手:“也就是好奇……之前听王爷说, 朝廷对于这滑板车上路要有规定, 也不知道现如今可已经有了。”

    距离过年到现在, 都五个月了。

    李氏更不知道, 她是从不打听外面的事情的。就摇头:“就算朝廷有律法规定, 推行下来, 再到人人知晓, 这也得需要时间。再者, 滑板车……我倒是觉得, 上路很不好。路面若是平坦还好说, 慢一点儿总归还是能节省点儿力气的。”

    也是这时代的代步车太少了些,像是有钱的人家用什么呢?骡子车, 牛车马车都少见, 因为牛马很贵,有百姓人家积攒几十年的钱都不一定能买得起一头牛,相比之下, 马是更贵的, 这东西呢, 算战略物资, 百姓家要买,都需得和当地衙门报备。所以手里有些宽裕的, 多是宁愿买骡子。

    骡子车下面还有独轮车,平板车。骡子车往上就是牛车马车,所以出来一个木板就能做的, 不用牲畜的,自己走哪儿就能带到哪儿的滑板车,那真的是,市场庞大。

    也就是耿文华没想着靠这个做生意,不然她要赚大发了。

    滑板车这东西技术含量真不高,大人小孩儿都能用,顶多是因为材料限制,转弯可能略有些不方便,但这种轻轻悄悄地东西,一手拎着就能拐弯了,有这东西,不比走路更轻松吗?

    所以这东西能流行起来,也确实是很正常的。

    李氏自己说完,忽然就反应过来,忙对耿文华笑道:“我不是说这滑板车不好……”

    “我知道李姐姐的意思,这东西确实是很挑路面的。路面若是好,都跟京城里面一样,是那种平坦的路面,那摔的次数就能少一点儿。若是外面这种……黄泥路,确实是要多加注意的。”

    耿文华笑眯眯的说到,但若是技术熟练的话,其实到了坑边,骑在滑板上拎着那车把提一下,也不是不能窜过去的。这种的,她自己是不敢去试的,她只见过小孩子这样玩儿过。小孩子毕竟体重小,拎起来车把不算问题,但成年人的话,自重那么大,拎车子之前……估计得自己先跳起来了,那再落下来,指不定能将滑板给咂裂开了。

    这样想的话,那水泥的配方自己还是得加快些速度了。

    不过在水泥配方之前,她回府之后,还是先提前做了另外一件事情——给弘昼的滑板车加上了一个座位。

    小孩子骑车累了,可以放下来座椅坐一下,而且,坐着骑车,估计更舒坦些。至于这种样式的滑板车出来之后,外面会不会仿造……她就不管了。

    热热闹闹的过了个端午节,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安安生生了。那拉氏出门一次就像是干了十天活儿,累的接连好几天都不许她们去请安。

    年氏那边呢

    ,之前小产打击估计挺大的,再加上亲娘过世也有些缓不过来,也是整日里呆在屋子里,并不出门。

    这样一来,倒是显得府里只一个耿文华很活跃了,整日里不是带着弘昼在花园里玩儿,就是带着小格格在儿童乐园里玩儿。

    整个府里的花园,就好像是耿文华母子三个的地盘。

    不过,天气越发的炎热之后,他们母子三个出来的也少了,早上十点之前,下午五点之后才能看见他们身影。

    又如此过了几天,五月底的时候,那拉氏就叫了耿文华过去:“内务府那边送来了怀表和钟表,我这里也用不了许多,正好给你们分一分,一会儿李氏年氏她们就过来了,一人两个怀表,一个钟表。”

    宋氏那边也有,只一个怀表,她倒是不用来挑,那拉氏等李氏她们挑完了,剩下的给宋氏送过去就成了。至于钮祜禄氏的,她这不是不在府里吗?等她回来了再说。

    耿文华是第一个来的,自然也就有更多时间来看那些怀表钟表了。

    之前她还以为将技术教出去之后,后续的事情就和她没关系了呢,没想到人家内务府是在憋一个大的。这小一年都只静悄悄的在努力搞生产,大约是终于组装出来不少,这才舍得拿出来这么多给雍亲王府送来——只有雍亲王府有,因着这技术就是从雍亲王府来的。

    人家这怀表呢,做的很景致,半个巴掌大,外壳各种各样的,有珐琅瓷上面镶嵌了宝石的,有纯金的,有银质的,金银的壳子上肯定不是光滑一片,而是做的很……让人震撼,小小一个壳子上,居然能用金银锤丝做成各种图案,有花朵的,有城楼的,有动物的。

    耿文华看的惊叹不已,说实话,就人家这手艺,给五十块一克的手工费,她都觉得是给少了,这可是纯手工的。

    也就是因着人家有这样的手艺,耿文华才觉得,怀表这东西,她也是可以组装的,因为再小的零件,也有人能给做得出来。

    很快李氏和年氏就过来了,按照年岁算,李氏先挑选。她中规中矩,选了金壳子的。

    随后是耿文华——她进府时间长,又有子女,就算是家世比不上年氏,但现在又不是在闺中时候了,现在同在雍亲王府,论的就是在雍亲王府的身份。

    耿文华挑了银壳子的,她打算将这个给小格格。五阿哥是早有一个了,虽说被耿文华给拆了,但后来不是又组装好了吗?作为亲兄妹,弘昼有的,小格格也得有。但小格格年幼,选珐琅瓷的,万一摔坏了可怎么办?倒不如选择一个结实的。

    至于她自己,反正东西都量产了,她难不成还不能给自己买一个吗?

    耿文华那庄子里,去年一年赚了三万两银子——并非是卖的粮食作物,而是卖的红薯粉条制作方法。这东西胤禛送到了宫里,连康熙都夸赞好吃的。

    宫里流行起来的吃食,外面怎么可能会没人好奇?

    耿文华将制作方法卖了三万两银子,当然,也是提前说好了,只好那些人一年时间,等第二年,她就会将法子给公开出来,全国百姓,谁愿意学就去学。

    再有她那玩具铺子还有玩偶铺子,生意稳当的很,两个铺子一年下来,总共也有三四千两银子的收入。

    然后还有胤禛的赏赐,蜂窝煤的赏赐,蛋糕的赏赐,玻璃的赏赐,红薯粉条的赏赐,滑板车的赏赐,组装怀表的赏赐,这个甚至还得了康熙的赏赐——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五万两左右了。

    也就说,她现在是至少十万两身家了。

    这府里,估计也是能排得上的有钱了。

    正想着,心里正得意,一转头看见年氏,她这得意立马就按下去了,她这钱还得自己辛辛苦苦的赚,人家年氏……家庭富裕,到底是不一样。

    得了怀表和钟表,李氏和年氏就先告辞了,耿文华又被那拉氏给留下来。

    那拉氏这次留下耿文华是好事儿,让人抱出来一个小盒子给耿文华:“玻璃摆件铺子的分红,半年一结算,这也到了年中了,该你的,你数一数?”

    耿文华忙笑道:“福晋这话说看不起妾身呢,妾身岂是那种贪财之人?再者,福晋看中的账房,能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银票都给错吗?那福晋下次可还敢用他?”

    那拉氏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她聪明吧,有时候看着是没心眼的很。但你说她不聪明吧,你看这话说的多周全,就算是银子真给错了数目,也不是她那拉氏的问题,而是账房的错。

    她摆摆手:“行,那你赶紧回去数一数吧,若是少了,回头我就罚那账房赔给你一个月的月钱。”

    耿文华抱着盒子喜滋滋的回玉兰院,五阿哥在前面院子跟着先生上课呢,只小格格一个人在屋子里玩儿。她打发了奶娘带小格格出去:“我有正事儿呢,可别让她给我捣乱。”

    抓了银票撕坏了可怎么办?

    小格格拿着新得的怀表喜滋滋的被抱出去,半点儿反抗都没有。

    耿文华将盒子的银票都倒出来,一张张数。数一遍,脸上就露出些不敢置信来,然后数第二遍。再数一遍,脸上就是狂喜,然后数第三遍。

    来来回回三次,这才忍不住倒在后面抱枕上,无声的张着嘴大笑,这样还感觉没发泄出来,浑身的喜悦憋的脸色通红,她伸手将抱枕放在自己怀里,使劲揉,使劲捏。

    笑好半天之后,又坐起来,正经了脸色喊知春:“打听打听外面那铺子多少钱一个,咱们也买个铺子去。”

    知春笑盈盈的:“福晋给了不少?”

    耿文华没说话,给了两万。两万啊,这都能在京城买一个大宅子了,这还只是半年的分红,这要是一年的,不得四万了吗?四万什么概念?这么说吧,胤禛一年的俸禄,才一千多,他还是个亲王,所有的银钱加上米粮,一千出头——这算的只是俸禄银子加上禄米。至于什么孝敬之类的,那不算在里面。

    耿文华之前还在为自己的绘本赔钱的发愁呢,这一转眼,银子就送到她手里来了。

    有了这些银子,她那绘本铺子,就这种赔钱的经营状态,至少还能再维持十年。

    “小主,咱们买铺子做什么生意?”知春忙问道,耿文华顿了顿才说道 :“做炸鸡生意,还有奶茶,搭配着卖,民以食为天,这东西虽说做着不难做,但猛然间吃一次,就很是吸引人,就买那种上下两侧的小楼,也不要很大,这东西毕竟吃起来快,做起来也快。”

    “但是呢,咱们需得有噱头,就定个透明厨房吧,也好让人知道咱们的东西做的干净卫生。”耿文华说道,起身到桌子旁边抽了一张纸,就拿眉笔在上面勾勒:“就这样矮墙,上面装上玻璃,可以往里面看,但是不能往里面进。除了炸鸡,再搭配些别的油炸的东西,比如说,炸油条,炸鸡肯定吃不饱,需得有点儿别的快速能吃的东西搭配。”

    “或者馒头也成,对,馒头最好,能放,也顶饱。毕竟油炸的贵,搭配些便宜的,这个价钱就拉下来了,咱们要做的是中间的这一部分的人的生意,就是家里有些钱,能在外面吃,但又不是特别有钱,能一天三顿去酒楼吃的那群人。”

    耿文华笑着说到,知春认真听着,将这些话都牢牢记住。

    在知春看来,自家小主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了,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做的最好。至于那绘本铺子……虽然不赚钱,小主的目的也从来都不是赚钱啊。这绘本,她自己都看的津津有味的,有些简单的字儿,出现的次数多了,不自觉就给记住了。

    她现在也知道外面的世界都有什么,遇上了危险应该怎么办呢,也都能从上面学到不少东西呢。所以,这绘本,是在做善事,就跟福晋她们花钱在外面施粥是一样的。

    都是花钱做善事,那做的什么善事,就不用仔细区分了。

    “这样

    的铺子需得买两三个,京城东西南,都给开一个。”至于北边,那是贫民,这样的铺子是开不起来的。

    “买铺子,加上装修,再加上请人做活儿,大约需得三万两银子。”好的掌柜,那是需得一年给一次钱的,再加上现在这玻璃价钱可不便宜,装修好了,又要买食材,零零总总,三万两虽然多,但也不一定能经得住花用。

    再者,都是买的两层小楼呢。

    楼下是大堂,楼上是包间,这个倒是不用耿文华再另外创新。

    油炸的东西,自来是很容易给人满足感的,能让人吃的满足的,就很受欢迎。清朝的百姓呢,又都是油水并不是那么丰足的,所以这生意,还是大有可为的。

    “另外再买两个庄子,不拘大小,能买多大买多大。”耿文华又说道,知春犹豫了一下就提醒道:“庄子怕是不好买。”

    这都康熙五十五年了,世道好过了许多。世道好过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土地这些资源,都已经被分配的差不多了。有权有势的,能占的,能买的,都已经占了买了。

    这种土地在手里了,又是安稳世道,你想再让人家吐出来,那就不太可能了。不到迫不得已,谁会变卖家里的家产呢?再者就是变卖,卖古董也比卖庄子要去强,庄子那就是最后的保障。

    所以你想买,也得有卖的才行。

    当年二废太子,圈禁胤褆,可能是发落了一批官员,这才让市面上有了流通的庄子。可现在……康熙是越发仁慈了,并不轻易处置朝中大臣。

    耿文华就摆手:“留意着,碰得上了咱们就多买几个,若是实在没有……咱们就等着,咱们这边留意了,那有了消息,咱们先一步知道,那就比别人有更大的机会能买的到。”

    知春忙应了:“奴婢回头就让人去中人那边打听着。”

    耿文华将盒子直接给了知春:“先去办铺子的事情,悄悄的,不过也不用隐瞒,若是无人问,咱们也不要张扬,若是有人问,你也不用瞒着。”

    反正这银子来的光明正大,福晋给的,谁还能说出来个不满意吗?

    胤禛和皇上给的那些,她不好轻易拿出来用,但福晋给的不一样。

    知春忙行礼,又将盒子给牢牢抱住,这买铺子的事儿,她一个人也干不来,需得找帮手。玉兰院呢,现如今也是有管事太监了,知春观察了这么长时间,觉得此人倒是能用的。

    她和耿文华说起来,耿文华就笑道:“既如此,那你就带着他一起。”

    也不过是半个月,那盒子的银子没花完,但耿文华也多了三张房契地契,知春用八千两银子,买下来了三个铺子,都还是比较符合耿文华的要求的。

    耿文华还担心知春是打着府里的旗号了,赶忙询问了几句:“你也知道咱们家王爷是个什么性子,你若是打着府里的旗号,压价太狠,等王爷回来……”

    知春赶紧摆手:“小主,奴婢可不敢打府里的旗号,这事儿也是巧了,有两家铺子是同一个东家,这东家是江南人,原本做的是丝绸生意,但偏不巧,因着今年雨水大,他提前买了许多丝绸放在库房里,这雨水一多一大,这些个布料就发霉了……”

    于是这批货就砸在手里了,可是人家供货商那边等着结账,他这边布料坏了卖不出去,这时候就急需一笔钱周转起来,否则这名声一坏,日后怕是这生意就不能做了。

    这时候正碰上要买铺子的知春,索性两个铺子一起,五千两卖给了知春。

    那边求的是一个快,给现银,知春这边正好都符合要求,于是这地契和房契,也就到了耿文华手里了。

    剩下那家就买的比较贵了,给了三千两银子。这家就完全是因着祖上倒霉,出了个败家子子孙。这房产落到子孙手里,子孙好赌,将家产给败了。

    三家铺子买回来了,接下来就该是装修的事儿。这装修自有人盯着,耿文华这边是要找厨子。厨子不好找,稍微有点儿家底的,都宁愿自己开小铺子,少有愿意去给别人做的。

    但架不住耿文华开的工钱高,到底是找了三个灶上手艺不错的。

    再有掌柜,还有帮工,还要和周边庄子谈这供货的事儿。

    厨子一年的工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外加一年四季四套衣服。掌柜的工钱是一年二百四十两银子,外加一年四季的四套衣服。帮工的就少了,一年几十两银子,可帮工人多,一个铺子里需得四个人,三个铺子就需得十二个人了。

    零零总总这些花费加起来,居然没超过两万两。

    耿文华原本的预算是三万呢,居然还剩下三分之一。

    铺子开业这天呢,她求了福晋帮忙照看小格格,自己就带着知春来看情况了。

    舞狮舞龙的热闹过去,掌柜就出来团团的抱拳行礼:“各位父老乡亲们好,咱们这铺子今儿开业,做的是那吃食生意……”

    掌柜的说完话,让开了身体,这才有客人往抬脚往里面进——实在是炸鸡那味道,太霸道了些,这会儿闻着都有些肚子饿了。

    耿文华又叫知春去买了一份儿回来,两个炸鸡腿,一个馒头夹炸鸡胸肉,总共十八文。

    她咬一口,味道还可以,用料和府里厨子的不同,但也算得上可口。炸鸡嘛,主要吃的就是一个外酥里嫩,只要油炸的火候能掌握好,这个炸鸡的味道就差不了。

    她也只看了这一家铺子,剩下的两家就没去了,因为三个厨子的手艺,她之前都是品尝过的。

    就是因为还可以,她才聘用了的。

    回府之后,大约是因着铺子的事情搞定了,心情好,她忽然就想起来了自己之前用罐子密封好的松针。赶紧叫人将那罐子给抱出来,将密封的盖子敲开。

    本以为,她会闻见可乐的香味儿。没想到,那盖子一打开,一股子恶臭的味道就散出来了,耿文华一个没忍住,哕了出来。

    知春立马有些慌了:“快,快些将这东西搬出去。”

    屋子里立马忙开了,有来清理的,有要抱走坛子的。耿文华还摆手:“先别动……倒出来我看看。”

    嬷嬷给搬到院子里,弄出来一点儿给耿文华看,毫无疑问,里面都是腐烂的松针。她就疑惑了,拿着盖子仔细看,也没有漏洞啊。人家密封酒水用的就是这个,放多少年都不带坏的。

    当初放进去的死后,松针也是干燥干净的,用的也是煮过的山泉水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半天,不得其解。

    只好吩咐人将那一坛东西给埋起来:“也别扔,埋在花草下面,看能不能当粪肥用。”若是连粪肥都不能做,那她以后就再也不试了,因为可能是属于细菌超标,这可是会喝死人的。

    第112章 第 112 章 这天底下,最爱你的就…

    …

    炸鸡店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头一个月,三个店铺,总共盈利是九百两银子。虽然不到一千两,但是这种卖吃食的铺子, 能卖出来这么些的盈利, 本身就是一种很惊人的事情了。

    寻常酒楼, 京城里最好的酒楼, 据说用的厨子还是宫里出来的御厨呢, 一个月能赚五百两就已经是顶天了。

    耿文华这虽说是三个铺子, 但一来是面积小, 二来是食品种类单一, 三来是不留客, 进来就吃, 吃完就走,所以三个店铺加起来能有这么多, 真可以说一句生意绝佳。

    本来耿文华是还想搭配上啤酒的, 炸鸡啤酒,绝配。但后来打听了一下,清朝也并未有啤酒这种东西, 倒是有类似的……低度数酒水, 但因着都是粮食酿造, 所以这东西受朝廷管制。

    什么叫朝廷管制呢?

    就是户部会根据各地的税收情况, 横梁当地的粮食收入,然后发来允许酿酒的许可证。一个地方能用多少粮食酿酒, 这都是有明确规定的,你酿出来的酒水在哪儿销售,基本上也是有规定的。

    当然, 民间百姓自家今年收入好,粮食多,想自己酿造一点点儿,只自家喝,那还是可以的,民不告官不究。但若是你酿造许多拿来售卖,那就是犯法的,朝廷是必定会查收的。

    再者,酒水这东西,因着十分易燃,酒窖之类的修建也是有规定,当地酒水销售的商户,都是要到衙门报备,经过衙门检验才可以的。所以粮食类酒水,真不是你说想卖就能卖的。

    大的经销商属于朝廷管辖,酒楼饭馆这些地方呢,都是需得到指定地方去批发的。耿文华背靠雍亲王府,肯定是有许多便利之处,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粮食类酒水也不是非要不可啊,没必要因着这个,再动用雍亲王府的关系。

    虽然可乐她做不出来,但是这个果子酒,她还是能做的,朝廷对于果子酒是没有很严苛的规定的,基本上就是想做就做。所以民间是有许多售卖果子酒的地方的,大户人家呢,也都有自家酿造果酒的秘方。

    耿文华手里没有,但是年家肯定有。

    尤其是年遐龄曾在南方任职,做的是封疆大吏,年氏又素来是个风雅之人,酿酒这事儿又是风雅事儿,她手里怎么可能会没方子?

    但是她又不能找年氏合作,后院这地方,虽然那拉氏宽和又仁善,但并不代表那拉氏就能眼看着两个侧福晋因着合作生意,就捆绑在一起。

    对于那拉氏来说,后院最好的形势就是三个侧福晋,分裂开,各自为自己考虑打算。如此一来,那拉氏才能想用谁就用谁,想打压哪个就打压哪个。

    于是果子酒这条路,还是得耿文华自己想法子。她用的是现代那种简洁便利的方子,网上随处可见,一搜就能搜出来一大堆的那种。

    这种方子呢,只半个月就出成果。

    那淡紫色的液体倒在茶碗里,耿文华仔细观察半天,色亮,清澈,应该算是成功了?反正对比她之前弄的那松针,这次的液体,简直要好上一百倍!

    她端起来茶碗放在唇边微微抿一口,并不着急咽下去,而是仔细品尝。酒水这东西,除了看着好看,你还得味道好,否则你光好看味道酸涩的话,还不如喝茶去了,茶水至少喝不死人对不对?

    只那么一小口,耿文华眼睛就有些亮了,赶紧招呼知春:“我发觉我酿酒可实在是太有天赋了,这味道,正经不错,你也可以尝一尝。”

    知春这边还没动呢,斜下里就冒出来一只手,直接往那茶碗上抓,也就是那么一转眼的功夫,茶碗摔在了地上,下面站着的小格格,被兜头淋了一脸。

    这孩子,倒是半点儿不慌,反而是伸出来舌头往嘴上舔了一下,刚才那东西可是落在了嘴上的。

    反而是耿文华很慌,赶紧拿帕子给小格格擦,又哭笑不得:“你也不问问是什么好吃的,就只管伸手是不是?这也得亏是果子酿造的……这要是粮食酿造的,不得窜你嗓子里,辣的你哭!”

    小格格皱巴着脸:“不好,辣!”

    她其实不太清楚这感觉是什么,但听耿文华说辣,她就觉得对上了,非得说自己嘴巴里辣辣的,耿文华给她擦脸之后,转手塞一块儿点心到她嘴里:“压一下就不辣了。”

    随后将整个酒坛子给知春:“新买的那两个庄子,日后就只栽种果子,炸鸡店里的酒水,咱们就用果子酒。另外呢,再弄点儿柑橘还有苹果之类的,我弄点儿果汁给小格格喝。”

    果汁也不是单纯的将某种水果给榨汁,这样的味道太单一,除非是那种只有甜味的水果,其余稍微带点儿酸味的,只要榨汁,基本上就是特别酸的果汁了。

    所以,果汁是兑出来的,要么用白糖,要么用蜂蜜,要么呢,就是用那种纯甜味的果子来掺。

    现代那些奶茶店,人家其实都有配方的,什么水果和什么搭配,这都是经过很多尝试,确定这种味道能被大众接受,这才会被推广出来的。

    她就觉得,出了果子酒,炸鸡店里要是能再增添几种果汁就好了。

    反正在胤禛出门的这段时间,她就在府里忙忙碌碌的折腾这些。

    等胤禛从蒙古回来,都已经是七月了,七月流火,这天不亮就出门,竟然还有脸几分凉意。

    耿文华坐在马车上有些犯困,李氏倒是好多了,精精神神的,一边吩咐丫鬟端了点心来,一边说耿文华:“最近你送的那果汁,味道挺好的,弘时天天惦记着呢。”

    他这年纪,半大不小,说喝酒吧,也确实是能喝了,但偏偏亲娘不放心,不许。不喝酒这出门交朋友,和人来往,只喝茶难免有点儿单调了,这时候,耿文华送的果汁就派上用场了。

    府里的人都挺喜欢的,那拉氏还特意采买了许多果子,让耿文华只管在府里折腾。做出来多的,往宫里送,往十三十四府里送。

    现下也人人都知道京城现在最热闹的炸鸡店,就是耿文华给折腾出来的。

    不说赏光不赏光的,因着买了也能带走吃,路过了就光顾一下还是有的。

    生意竟是比头一个月的都好了。

    “三阿哥若是喜欢,回头我将那配方给厨子,让府里多准备些,不过这东西也能多喝,容易长胖。”毕竟含糖量太高,干吃水果才能吃几个,这样榨汁,一杯就是好几个了,再加上枫糖蜜糖的,真的很胖人。

    说着话就打个呵欠:“咱们这么早出城,今儿是能接得到王爷吗?”

    是,今儿出门是为了接胤禛,准确的说,是迎接圣驾。

    康熙一群人,回京了,今儿到京城。为表看重呢,各府都要来迎一迎——这事儿是八阿哥给组织的,这次八阿哥等人是留在京城的。早些年时候,因着康熙回京,太子并未带人出来迎接,康熙是生了很大的气的,暗地里也斥责了礼部官员,那会儿太子得宠嘛,康熙舍不得责骂太子,只能是说礼部没做到位,既没有准备迎接圣驾,也没有提醒太子。

    现在八阿哥就得了这个教训了,早早的各府里都通知了,各家的儿子,都得露面。

    至于雍亲王府,因着弘时年龄不算大,所以那拉氏就干脆将各自的额娘,也就是李氏和耿文华,也都带上了。

    李氏带着弘时,耿文华带着四阿哥和五阿哥。

    弘时现下是带着两个弟弟在后面马车上,那拉氏则是在前面第一辆马车上。

    车子咕噜噜往前走,因着起得早,两个小的就有些东倒西歪的,弘时干脆一边一个,将小阿哥的脑袋放在他自己大腿上,这样躺着能舒服点儿,睡的也自在点儿。至于他自己,反正睡不着,干脆就抓了马车里的点心吃。

    很快车子就到了城外,到城外也不是说你想站在哪儿等着就能站在哪儿的,礼部早已经出动,这一条路呢,都划分好了。这边

    是三阿哥府上的,那边是四阿哥府上的,后面是五阿哥家的,七阿哥家的……皇子家的轮完了,就该宗室了,宗室里的轮完,就该朝中大臣了。

    挨着路的是一块儿小小的地方,但谁家不带几个下人呢?再者还有各家的马车,于是路后面,就挤挤挨挨的,几乎是连个转身地方都没有。

    那拉氏叫了嬷嬷来传话,说是还没听见路上动静,估摸着还得一个时辰左右,让李氏和耿文华别着急出来。

    李氏就笑道:“幸好早上出来没喝茶,不然这等下来……”

    光是上茅房都是个大事儿,倒也不是说不能上,礼部既然考虑的周全,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个?路上隔断距离会有个帐篷的,帐篷里放着有恭桶,里面还安排了弹琴的人,哪怕是女眷上茅房,都不用觉得尴尬。

    夏天穿的轻薄,所以这个事儿,真不算大事儿。但到底是不自在,人多啊,你来来回回从人群中过去,谁不知道你上茅房去了呢?

    光是那些盯着你看的眼神,就让人有些受不住。

    耿文华笑着说到:“也是,下次咱们自己在马车上准备一恭桶……小小的,放点儿草木灰,再点上熏香……”

    其实也有,就是味儿大,没人愿意用。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不远处有轰隆隆的声音,有穿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什长,骑马从远处直奔而来。

    黄马褂可不是谁都能穿的,这侍卫能穿,那就必然是皇上跟前伺候的。这样的人出现了,那就说明,皇上不远了。

    于是,该下车的下车。那拉氏打头,将弘时弘历弘昼三个,都带在身边。

    耿文华和李氏在后面,谁也不敢说话,大家都静悄悄的跪在路边。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之前那轰隆隆的声音才更细致些,是马蹄声音,还有步兵踏地走路的声音,以及中间马车的声音。

    先过去的自然是骑兵,中间是步兵,光是这些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然后才是中间的马车队伍。

    康熙的马车,必然不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十分奢华高贵,明黄色让人立马分辨出来那是皇上的车驾的那种,毕竟刺客这种事儿……康熙出巡途中,没经过一百次也经过有五十次。

    所以皇上的马车是很低调的,和寻常马车没什么两样,谁也分辨不出来皇上今儿在哪个马车上。

    一模一样的车子总共六个,这六个车子过去,才是后宫女眷的车子。

    然后,才是皇子女眷的,至于皇子本人,没马车,骑马就成。实在是太累骑不了的,自家女眷的马车上休息片刻,或者找个借口上皇上的车子上喝杯茶。

    耿文华没瞧见胤禛,别说她不敢抬头了,就算是抬头,一眼看见的先是那拉氏的后背,再是前面一排侍卫,再者皇子们都是骑马,她再看也只能看见马腿。

    这中间的核心人群过去之后,后面的队伍就快了许多。

    再者,这会儿那拉氏她们也就不用跪着了,该起身的起身,上马车的上马车。

    雍亲王府的地方距离城门口挺近,所以他们算是头一批跟着京城的。一直跟到内城,皇上的马车继续往前,侍卫们则是分散开,就不许后面的马车跟着了。

    再然后,到宫门口,皇子阿哥们,各自散开,各回各家,也不用往里跟着走了。

    到了雍亲王府门口,那拉氏就下了马车,她这边下来,李氏和耿文华自然也不敢在马车上停留了,忙跟着下来。

    那拉氏就笑道:“既然已经出来了,那索性在这儿迎一迎王爷?”

    您是福晋您说了算。

    于是,大家就又在家门口等着,连小格格,都被奶娘给抱出来了。年氏也急匆匆赶过来,那穿着打扮,耿文华看着都是眼前一亮,实在是粉粉嫩嫩,犹如三月鲜桃。

    那拉氏扫了一下就笑道:“年侧福晋这段时间,休养的挺好,可见成效,用的是哪个太医的方子?回头可得多谢人家。”

    年氏笑道:“多谢福晋操劳,用的是王太医的方子。”

    那拉氏点点头,王太医是府里常用的太医。宋氏姗姗来迟,看见人都在,行礼之后就赶紧站在那拉氏后面去了。

    又是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听见外面有马蹄声音,女眷嘛,也做不出来伸长脖子往外看的动作来,只好忍耐着性子等着。马匹到了跟前,先是侍卫下马,再然后是苏培盛急匆匆从后面窜过来,伸着手来扶胤禛:“王爷,到家了。”

    胤禛翻身下马,大踏步往里走。

    迎面,那拉氏就带着人迎出来了,几个女眷,一个个笑颜如花,那拉氏先行了礼,被胤禛抓着手腕扶起来:“福晋,辛苦了。”

    那拉氏眼圈一红,赶紧摇头:“我不辛苦,倒是王爷,又瘦了许多……府里已经准备了热汤,王爷先回去休整一番。”

    不好说胤禛受罪了,那能陪在皇上跟前,跟着皇上去巡蒙古,那是多大的恩典呢,你这一回来说辛苦受罪了,那下次还去不去了?

    所以,只能赶紧让胤禛先进门,该梳洗梳洗,该吃饭吃饭,等下说不定还要进宫,宫里娘娘那边也得去请安,事儿多着呢。

    胤禛微微点头,又看一看几个孩子,真是一个多余眼神都没给其他人,直接就跟着福晋回去了。

    年氏就很有些不满:“既然是直接带走了王爷,那何必让咱们出来迎接呢?只她自己出来不就成了吗?反正她也是要将人给带走的。”

    李氏不接话,只拉着弘时往前面走。

    宋氏急匆匆的,当自己没带耳朵。

    耿文华则是赶紧转头往后面看,问跟着的侍卫:“怎么不见庶福晋?”

    跟着伺候的人上哪儿了?

    侍卫一板一眼的:“回侧福晋的话,马车略慢些,估计得再有一刻钟才能到。”

    耿文华应一声:“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边走,一边还要和弘历说话:“你额娘一会儿就回来了,但想必回来又要梳洗又要吃饭,得忙着呢,你不如先跟着我去玉兰院?”

    弘历就为难,小孩子想额娘嘛,耿文华就不勉强:“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先回去也成,你现下也是小大人了,可以帮着你额娘了,你能吩咐院子里的人将事儿先给安排妥当吗?”

    弘历顿时跃跃欲试:“我能。”

    耿文华就问到:“那你先和我说说,你打算如何安排?”

    弘历掰着手指:“先准备洗澡水,再让人准备饭菜,还铺床……”

    钮祜禄氏很长时间不在府里了,她那床铺也是需得重新整理一番的。虽说有下人在,但弘历能提一句,也算他的孝心了。

    见弘历口齿清晰说的明白,耿文华也就放他自己回去了。

    这才转头看年氏:“年妹妹刚才想说什么?”

    年氏顿了顿,笑:“并未说什么,既然已经迎到人了,那咱们也都回去歇着吧。”

    耿文华笑着点头:“是,这一早起来,水也没敢喝,这会儿嘴里都有些发苦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她冲年氏摆摆手,就直接带着弘昼和小格格走了。

    回到院子里,瞧着时间还早,就打发弘昼去上学。弘昼这阶段,上了将近一年学,已经过了那稀罕劲头了,不管什么年代,真心喜欢上学的孩子,没几个。当然,也不是说绝对没有,可弘昼很显然就是那种普通孩子。他比寻常孩子,也就强在家世上了。

    所以他哪怕不是绝顶聪明,但跟着胤禛耳闻目染,在这个圈子里潜移默化,有权势撑腰的胆量,有银钱带来的见识,还是能让他超过这世上八成的孩子。

    他既然是寻常孩子,那肯定也是不如何喜欢上学的。这会儿就歪缠耿文华:“阿玛回来了,一会儿找阿玛玩儿好不好啊?不想上学,请假一天?”

    “那不行,你阿玛等会儿指不定要进宫。”耿文华才不会惯着他,小孩子嘛,该上学必须上学。虽然他有这样的家世,但若是不学,那将来必然成纨绔。

    纨绔子弟,同

    样的,闯祸的概率也就比普通人更大,丧命的陷阱也更多。

    这世道,有得必然有失。

    她捏了捏弘昼的脸蛋儿:“你若是乖乖上学,今儿可以给你喝一杯果汁,或者你想吃点儿什么,额娘也给你做?”

    弘昼就拉着脸:“不想上学……”果汁也哄不好。

    耿文华摇头:“不行,必须得上学,两个选择,乖乖上学,给你做好吃的,或者,我打你一顿,亲自送你上学。”

    弘昼赶紧伸手捂住屁股,额娘说打,那是真的打,半点儿不留情的。

    算了,选第一个吧,至少还能要点儿好处。

    “要蛋糕。”好久没吃了,耿文华就点头:“行,知道了,等你放学就有蛋糕吃了,现在先去上学。”

    打发了弘昼,她就派人往厨房去说一声,做一个水果蛋糕。趁着现下这季节新鲜水果多,多吃点儿解解馋。等入冬了,可就只剩下冷冻的水果了。

    小格格扒着耿文华大腿好奇:“阿玛?”

    好久没见过了,有些忘记了,今儿匆忙一面,还是没想起来。

    耿文华弯腰将人抱起来,先亲一口,粉粉嫩嫩的女儿,谁不爱呢?她笑眯眯的给小格格剥葡萄吃:“阿玛之前是跟着你皇玛法去外面办差了,做正经事儿。阿玛可喜欢你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天天抱着你呢,你那扭扭车,就是你阿玛亲自给装的小篮子。”

    方便给小格格带点心和水囊的,出去玩儿,要时不时喝水,茶壶就有些不方便,水囊是用牛皮做的,上面那画儿还是胤禛亲自给绘制的。

    她让人拿进来给小格格看:“你那会儿喜欢小兔子,你阿玛观察了好几天的小兔子才给你画上去的,这天底下,最爱你的就是你阿玛了。”

    第113章 第 113 章 和咱们不相干。

    胤禛是第二天才来的玉兰院, 小格格被抱在耿文华怀里,看着胤禛的眼神带了几分陌生怀疑,胤禛一伸手,她就往后面躲了一下, 但耿文华抬手就将她给塞过去了:“额娘和你说过的, 叫阿玛。”

    小格格是半懂事儿, 一边害怕吧, 一边还好奇, 两种情绪之下就很矛盾了, 愿意让胤禛抱着, 但又双手推着胤禛肩膀将他往远处推。

    相比之下, 弘昼倒是热情的很, 冲过来抱大腿:“阿玛!”

    胤禛顿了顿, 腾出来一只手摸他脑袋:“在家有好好学习吗?”

    “有,我天天上学, 我现在已经会写字了呢, 我认识好好几百个字了,我还会算算数。”弘昼立马兴致勃勃的炫耀:“二加二等于四,四加四等于八……”

    耿文华噗嗤一声笑出来, 怎么说呢, 十以内的, 他确实是会算的, 掰着手指头也能数明白。但是超过十的,他可不是自己算出来的, 他是听耿文华念答案,自己背下来的。

    耿文华是个好额娘,面对这种情况, 也从来不觉得弘昼投机取巧,她只会夸赞弘昼记性好,然后再换没规律的数字给他重新出题。

    弘昼缠着胤禛询问:“阿玛给我带礼物了吗?我的礼物是什么?”

    胤禛以前是没有带礼物的习惯的,顶多就是吩咐苏培盛一声,采买些当地特产。但这次出门呢,耿文华没少交代,要蒙古的羊毛毯子,要蒙古的牛羊肉干,要蒙古的奶酪。

    她说得多了,胤禛自然是记在心里。那要买,定然也没少给弘时他们准备。

    哥儿三一人一个小马驹,从蒙古运回来的矮脚马。

    弘昼一听就高兴,也顾不上在这儿和胤禛撒娇了,急忙忙就往马棚那边去。

    他这一走,耿文华才算是得了空和胤禛说话,让胤禛坐在软榻上了,她就去倒茶,还将剥好的葵花籽给推过去让胤禛吃:“这一路辛苦了,幸好这回来了,天气也没那么热了,正好可以在家里多修养几天。”

    胤禛点点头,随即挑眉:“这瓜子的味道……”

    还挺不一样的,以前他吃过的多是五香的,或者干脆就是原本的味道的。现下这个,有一种甜滋滋的味道,但又不是那种白糖的味道。

    耿文华笑眯眯的;“山核桃口味的,我新让人配置出来的口味。”

    她以前就挺喜欢这个口味,后来为了弄清楚这个山核桃,到底是瓜子和山核桃一起炒制,还是这东西就是个噱头,特意查了配料表,又查了制作方法。山核桃这东西呢,便宜,她三两银子买了三大麻袋,别说是炒制一盘瓜子了,就是这府里一年吃的,都足够了。

    这味道胤禛倒是挺喜欢吃的,小格格就很不愿意了,因为平时自家额娘剥出来的瓜子仁都是属于自己的——小孩子也能吃,但得掰掉上面的尖尖,免得刮伤了喉咙。现下,额娘剥了那么多,没一个进自己的嘴巴,都是进了这个叫阿玛的人的嘴里,这能忍?

    于是等胤禛再次伸手,小格格就飞快的动了,小孩子伸手的速度,那简直就是……能列入世界纪录的。胤禛也没提防到这个,眼睁睁的看着那小肉爪子,将瓜子仁塞到小格格自己嘴巴里。

    小格格看胤禛的眼神还带了几分防备,就好像是怕胤禛从她嘴里抢东西一样。

    耿文华哎了一声:“没掰掉尖尖呢。算了,你若是喜欢,你多吃点儿。”

    她将剥出来的,掰掉尖尖,直接放到小格格手里。胤禛不爱嗑瓜子,觉得这东西有些不太好,就像是那些站在门口说闲话的老娘儿们一样。索性就不吃了,只抱着小格格和耿文华说话:“这段时间你在府里都忙些什么?”

    是不是又折腾出来什么新鲜东西了?

    耿文华眨眨眼,掰着手指给他算:“给滑板车加上了一个座椅,福晋将玻璃摆件的分红给我了,我手里有钱,就开了三家铺子,做炸鸡生意和果子酒的生意,生意挺好。另外买了两个庄子,我让人种植了果树,专门用来酿酒。”

    果子酒这个,朝廷是不管的,你愿意酿造多少就酿造多少。当然,前提是耿文华那两个庄子,也得按照良田种植粮食来交税。

    民间的百姓若是想用良田种植果树,那是不行的。经济作物……必须得给粮食作物让步,每个县城多少田地,有多少必须种粮食,这都是规定死的。多出来的,才能种植经济作物。

    耿文华不属于民间百姓,她的庄子多,有一个庄子是专门用来种地的,那剩下的她自己就可以自由安排。

    “还做了几块肥皂,但因着这个原料不好找,所以只能自家用一用。不过我听说南方有一种作物,能产出来大量油脂?” 耿文华问道,这也是她才想起来的。

    胤禛沉吟了片刻:“是有一种这样的东西。”

    “那指不定还能代替一下肥皂里的猪油。”耿文华说道,随即摆摆手:“回头我和福晋说一声就成了。”

    说完之后就眼睛闪亮亮的盯着胤禛:“王爷给弘昼带了礼物,那给我带了吗?带的是什么?”

    胤禛笑道:“带了,你亲口交代的,本王能不带吗?苏培盛,将给耿侧福晋带的箱子搬进来。”

    苏培盛忙应声,带了几个小太监亲自去搬箱子,随后嬷嬷来打开。

    每一个箱子里都装着一样东西,她最喜欢的是羊毛毯,这东西肯定不是纺织成羊毛线再编制的,否则羊毛衣怕是早就出现了。这东西呢,是将一簇簇的羊毛,用某种方法,给扎在一起,然后弄成了毯子。

    柔软的就像是天上的云朵,她将脸颊贴上去蹭了两下,那种触觉简直了,如至云端。

    “这么喜欢啊?”胤禛看她笑,就也忍不住跟着笑,问耿文华:“剩下的不看了吗?”

    当然得看,她将小毯子放下来,又去看别的箱子。除了她点名要的,剩下的都是胤禛自觉买的。

    “这是蒙古那边比丘大师开过光,念了七七四十九天佛经,供奉在佛前的佛牌,保平安的。”胤禛特意拿出来一块儿佛牌给耿文华:“你带在身上,可以庇佑你。”

    比丘就是和尚,不过是称呼不同。

    那牌子是用玉石雕刻的,上好的白玉,该是胤禛先送过去了这玉石,人家才给开光的。

    她高高兴兴的将佛牌挂在脖子上:“我就带在衣服里面,白天带着,晚上再摘下来。”

    胤禛认真看着,等半天,什么也没有,既不像是话本里写的那样,佛牌忽然发光的景象,也没有比丘说的那种,阴邪之物

    会痛苦难忍的场景。

    他为了不让人察觉异常,还特意是到了蒙古那边才求了这佛牌的,保准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知道他求的佛牌,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怎么说呢,虽然知道耿文华不怕佛,她和福晋一起去上香,一起去拜佛,还亲自到三清神像前面去磕头,没一次是出现异常情况的。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试一试。

    算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反正也试不出来。

    试不出来呢,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身体里的孤魂野鬼本事高强,一种是耿文华现如今这情况,是天道认可。

    前者的话,一个本事高强的鬼,不去闹事儿做鬼王,非得老老实实待在后院里搞发明,这不比耿文华身体里藏着一个孤魂野鬼更荒谬吗?他真要是本事高强,为什么不来占他胤禛的身体?也不去占汗阿玛的身体,或者八弟的身体?

    所以,只能是后者了 。

    耿文华如今的情况,是天道认可,是神佛允许。既如此,他也就不用再来试探了。

    因为很可能,耿文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清的发展,都是对大清有好处的,如此情况下,她就是有大功德之人,那天道不光是允许她存在了,指不定日后她还能成神佛呢。

    胤禛伸手捏了一下耿文华的手腕,笑道:“随意即可,也不用很讲究。还有别的,要再看看吗?”

    蒙古那边有一种叫做叶腊石的矿产,可以用来雕琢各种东西,若是大家之作,这东西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了。胤禛带回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物件,耿文华顿时一声惊呼:“这可太好看了,天哪,巧夺天工,无与伦比,精致又精巧……”

    夸赞的话连绵不断。

    胤禛微微挑眉:“真如此喜欢?”

    “那是,本就好看,再加上是王爷送的,那就更好看了。王爷送的,那就是王爷的一番心意。”耿文华笑眯眯的,凑过去亲一亲胤禛的脸颊:“多谢王爷心里记挂我。”

    胤禛嗯了一声,面上不显,嘴角却是弯了弯。

    接下来还有一串珠子,蜜蜡做的,也是很漂亮。

    在这三样东西面前,剩下的就不太显了。耿文华是个鬼精的,转转眼珠子,就举着手腕问道:“这东西,是只我一个有呢?还是其他姐姐妹妹都有呢?”

    胤禛耿直:“这珠子和佛牌,只你有。”

    剩下的是全都有的,尤其是那叶腊石,福晋的更大更精致些。

    耿文华就佯装生气:“我就知道,不是别人挑剩下来的,也还轮不到我呢。”

    胤禛都没反应过来,什么别人挑剩下来的?不都说了,这两样是单单她有的吗?

    耿文华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张张嘴本来想问问红楼梦这本书,但好像这会儿作者还是个孩子?算了,她也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这本书面世呢,保全之类的话……就暂且不要先说了。

    胤禛一脸的莫名其妙,耿文华抱着他胳膊撒娇:“就是想和你说笑一下,我知道王爷心里有我,我高兴,我简直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又有王爷这样的男人可依靠,又有弘昼和小格格这样的子女,又有福晋这样的姐姐,又有钮祜禄氏这样的妹妹……”

    对比一下宅斗小说,这个雍亲王府,简直就是全家欢。

    胤禛也笑,伸手捏了一下她脸颊,她高兴是因着她单纯,她要的少,她没有野心。

    这要是换个人……有如此才能,又有子女,那不得先将嫡福晋给斗下去吗?远的不说,就十三那府里,原本的侧福晋先生了阿哥,不就妄想更多,想钳制十三福晋吗?

    若非十三一朝落魄,十三福晋不离不弃,指不定那府里现在是个什么局面呢。

    人呢,都是想为自己谋算更多的,有一个就想要两个,有两个就想要三个。

    像是耿文华这种,你给我就要,不给也无所谓的,还真不多。

    福晋知道她无所求,自己知道她没野心,钮祜禄氏看出来她直爽,所以大家才对她没敌意。她若是对管家权伸伸手,你看福晋能不能容她。她若是为五阿哥谋算,只教五阿哥争宠,压着四阿哥显露本事,你看钮祜禄氏能和她亲近吗?

    这人呢,都是相互的,哪儿就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呢?

    但这话,胤禛也并未说出口。她现在这样就挺好,若是再听了别人指点,言行举止再多了刻意,那就不太好了。

    两个人小别胜新婚,吃了晚饭,打发了弘昼和小格格,就是享受时候了。

    这一晚上折腾的……耿文华早起请安的时候,差点儿起不来。

    硬是靠着惊人的自制力,将自己从床上给拔下来了。

    到了正院,连那拉氏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暧昧:“瞧着耿妹妹,可真是容光焕发。”

    年氏略有些不忿,大约是因为胤禛没第一个去她的院子,只扫了一眼耿文华,就转过头不再说话了。钮祜禄氏笑道:“一段时间没见,耿妹妹确实是又貌美了许多。”

    耿文华也不甘示弱:“比不得钮祜禄氏姐姐,瞧着又发福了些。”

    是的,钮祜禄氏,又长胖了一些。大约是因着蒙古那边牛羊肉多,蔬菜少?亦或者是只在马车上坐着,也没耽误吃饭?反正脸蛋儿都圆润了些,看着比刚出门的时候要胖了一圈。

    那拉氏看一眼,点头:“确实是又发福了些,钮祜禄氏,可是有了身孕?”

    钮祜禄氏顿了顿,摇头:“没有。”

    从蒙古回来之前,都是有太医把脉的,若是身体不舒服,不宜立马赶路的,都会被送到行宫去休养一段时间,或者呢,是分成两队走,慢慢往京城来就成了。

    她那会儿并未怀上,一路上呢,和胤禛也没时间没机会亲近。

    年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钮祜禄氏顿时怒目而视,李氏打圆场:“若是想减肥,现下这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多在园子里走一走就好了,再者,钮祜禄氏妹妹是那种比较丰满的美人,这虽说是发福了,但瞧着却是更好看了呢。”

    那拉氏扫一眼年氏,也说到:“若是想减肥,就请大夫来把把脉,让大夫给开个方子,万不能自己随意折腾。好了,王爷带回来的东西,我已经吩咐人往你们各处送过去了,若是无事,就都散了吧。”

    年氏被内涵,心里有些不痛快,立马起身,潦草行礼,随后转身就走。

    钮祜禄氏立马找那拉氏告状:“福晋,您看看她,简直就是……太目中无人了。”

    耿文华嘴角抽了抽,好了,熟悉的味道又来了。

    她侧头看宋氏,宋氏低着头不出声,当自己没听见呢,李氏也垂着眼帘不说话。

    耿文华眨眨眼,到底是也没出声。就算是那拉氏因着这事儿不喜欢年氏,但像是钮祜禄氏这样明面上就谴责年氏,也并不是很妥当。

    那拉氏贤惠,也必然不会落人把柄。

    果然,就听那拉氏笑道:“她自来是这样的人,看在她体弱的份儿上,若是再让她钻了牛角尖,再请大夫买药汤,岂不是不划算?算了。”

    她摆摆手,不和年氏计较:“倒是你一路跟着伺候王爷,怕是也辛苦了,这段时间,就免你请安,你只歇着去吧,顺便也和四阿哥亲近亲近。”

    钮祜禄氏顿时喜滋滋,起身行礼告辞,出了门就拉着耿文华诉苦:“蒙古那边的饭菜当真是有些吃不下,这季节本该蔬菜居多的,结果,还是吃的肉多……”

    蔬菜多也是要一一分下去的,从康熙到皇子再到文武百官还有侍卫士兵,轮到女眷这里的时候还能有多少?

    “你是不知道,我最多的时候,竟是六天都没有……”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出恭。”

    耿文华嘴角抽了抽,行吧,现代女孩子之间讨论便秘问题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她给钮祜禄氏出主意:“你多吃些蔬菜,再者,让大夫给你开个下泻的方子,说不定这一开,也能瘦一点儿呢?还有,吃些蜂蜜应该也会有些作用。”

    钮祜禄就笑道:“我知道,你必然不会笑话我,若是换了年氏,怕不是要笑到脑袋掉下来。”

    耿文华没接茬,只笑着问道:“前天四阿哥给你安排的如何?”

    “我听他说了,是请教过你了,还别说,四阿哥安排的竟是很不错,很是周全。”虽然事儿大多是丫鬟们做的,但四阿哥每一样都说到了,

    这就是周全了。

    钮祜禄氏又笑道:“还得多谢你这顿时间照看四阿哥,我给你带了礼物呢,只给你一个人带了,等会儿我给你悄悄送过去。”

    耿文华好奇:“是什么礼物?”

    “是一套银饰。”蒙古那边的饰品,和内地的是不同的。钮祜禄氏不光是带了一套银饰,还有两套蒙古装,这就是男人买礼物,和女人买礼物的不同了。

    胤禛是绝不会想到给耿文华带一身衣服的,但钮祜禄氏也是绝对不会舍得花钱买一个摆件的。

    她回自己的院子拿了礼物,来玉兰院撺掇耿文华换新衣服:“若是有不合适的,让丫鬟稍微改一改,这小皮靴,那可是正宗的牛皮靴,下雨天穿着绝不会湿水。还有这小袄子,里面是羊羔皮,你摸一摸,是不是十分细腻?”

    钮祜禄氏笑眯眯的:“这个就是寻常穿也可以,套在棉袄里面,又保暖又舒服。”

    耿文华很是感动:“多谢钮祜禄姐姐,我还以为你在外面逍遥快活,都要将妹妹我忘记到脑袋后面去了呢,没想到,还是姐姐记挂我。”

    钮祜禄氏送人礼物的显摆感得到了满足,立马一摆手:“咱们姐妹之间,说什么客套话,你若是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带就是了。”

    一点儿没想到下次人家耿文华会不会跟着去,她还有没有机会跟着去。

    就是这样的……说话不过脑子。

    耿文华也无奈,不过不是大事儿,她也就不纠正了,只和钮祜禄氏说些府里的事儿:“之前福晋给府里的人都发了秋季的衣服,四阿哥那边也添置了东西,回头你给规整规整,再有就是四阿哥现在的功课是以读书为主了,那些弹琴画画之类的,就减少了些,这个也是福晋的意思,你回头问一问四阿哥就知道了。”

    再就是府里都涨了月钱了,也不多,每个人涨了十分之一。这个钮祜禄氏也得知道,因为每个月她都需得从公中,将她那院子里的所有人的月钱都领走的。

    钮祜禄氏顿时好奇:“这月钱多少年都没变过了,今年为什么涨了?”

    “大约是因着王爷赚得多了?”耿文华也不知道,再者,就是福晋赚得多了?反正肯定是府里的收入多了,否则谁平白无故的,往外拿的钱会增多呢?

    她摆摆手:“和咱们不相干,府里的账目,自有福晋呢,多了,咱们拿着就是了。少了,反正不短了咱们吃喝就行了。”

    钮祜禄氏就笑道:“你自来是操心少的,不过,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对了,我听说你现在开了铺子,生意还很是不错?那你说,我若是开个铺子,如何?”

    耿文华就问道:“你打算开个什么铺子?做个什么生意,铺子买在哪儿?”

    第114章 第 114 章 她很生气!

    这人是不长记性, 之前就眼红耿文华那布娃娃铺子,想和耿文华一起开铺子,被耿文华几句话问下来给拦住了。现在大约是知道那炸鸡店的事儿了,又来问了。

    可这次呢, 就不能跟上次一样将人给糊弄打发了的。

    要不然钮祜禄氏肯定会觉得, 你耿文华开一个铺子赚一个铺子的, 让你给姐妹出个主意, 你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推辞?怎么, 这世上的钱只能你耿文华赚, 不能我钮祜禄氏赚是不是?

    所以不等钮祜禄氏说话, 她就给出主意:“要不然开个瓜子铺, 现下京城也没个专门卖瓜子的, 都是干货店。”

    所卖的瓜子种类呢, 也少,就一个南瓜子, 还有葵花籽, 再加上花生。口味也少,一个是原味,一个是盐焗, 再加上一个五香。

    耿文华现在不弄出来个山核桃口味的吗?她在现代吃过的瓜子口味, 那可多了, 什么抹茶口味的, 巧克力的,牛奶的, 焦糖的,话梅的,还有番茄的, 麻辣的,椒盐的。

    追剧时候吃点儿这个,那真是舒爽无比了。

    而且呢,除了葵花籽和南瓜籽,也可以试一试黄瓜籽,还有一种吊瓜子?吊瓜子这个,就算是信息很发达的年代,她也是偶尔才听说的,那京城估计是暂且没这种东西的吧?

    “什么东西呢,只要只你有,别人没有,那你这生意就能做得好。”耿文华笑着说到,挑眉:“这生意呢,我单单给你出主意,不和你一起做,你若是觉得能做,你回去仔细想一想,你若是觉得不能做,那也就算了。”

    若是钮祜禄氏当真开了这样的铺子,那她一年四季的瓜子可就有着落了。

    耿文华是除了福晋,绝不和其他后院女人一起做生意的。就像是之前那果子酒,她宁愿自己试一试,都不愿意找年氏。为什么呢?就因为怕牵扯的太紧密。

    钱这东西,那最是捆绑人的绳子了。

    所以这主意她给出了,就看钮祜禄氏自己愿不愿意了。

    钮祜禄氏沉吟片刻:“瓜子这东西卖的不贵……”

    耿文华就笑:“那我炸鸡店里的东西,和大酒楼里的比起来,价钱如何?”

    肯定也不贵啊,真贵了人家家里宁愿自己做,谁会花钱出来买?赚的就是这个薄利多销。

    钮祜禄氏对生意也并非半点儿不懂的,她娘家难道会连个铺子都没有?听着耿文华说的有道理,就说自己想一想,转头就先告辞了。

    耿文华也不介意,不管是炒瓜子还是做炸鸡,她的初衷都是让自己的口腹之欲得到满足,都是为自己着想。若是有人拿着主意赚钱,她至少是欠下了自己人情对不对?

    她若是不用,反正耿文华自己也不会做这生意,那她下次吃,是不是还要折腾厨房啊?

    所以嘛,给人便利,就是给自己便利,这点儿耿文华还是很清楚的。

    胤禛自打在耿文华这里留了一晚上,接下来就忙的人影都不见了,整日里天不亮出门,天黑了才回来,别说是耿文华见不着人了,府里能见着他的没几个。

    耿文华自然也不会问,她求了福晋,叫了府里的马车,带弘昼到自己的庄子上巡视去了。

    现如今也已经快八月,种粮食那庄子上呢,瞧着是大丰收,那地里的红薯,都爆土堆了,这说明下面的红薯必然是很大,越是大,越是多,表面的土才容易形成土堆裂隙。

    还有那玉米,去年种的少,今年却是很不少。她让人趁着玉米还没完全熟透,先掐点儿玉米须晒一晒,用这个做茶水喝,又消食又祛火,味道也清甜,当然,喝不惯的肯定觉得这味道古怪的很。

    但她喝的惯,她减肥的时候没少喝乱七八糟的,据说又减肥作用的茶水,具体起作用不起作用的……不好说。

    让人掰了一车子的嫩玉米送到王府:“就和福晋说,是我请府里的姐妹们一起吃的,趁着鲜嫩,多吃些。”

    粗粮,这样吃更有通肠的作用。

    “回头收玉米之后,给我送些干玉米。”她想吃爆米花了。爆米花这东西,清朝是没有的,这东西是出现在……嗯,五六十年代,饥荒时候,据说是因为那会儿粮食实在是短缺得很,全国各地饿死人的事儿不算少见,上上下下呢,都在想法子将有限的粮食做的更让人饱腹些。

    于是,这种能让粮食嘭的一下变大的爆米花机器,就被研究出来了。

    另外还有什么水馒头,馒头泡水变大——其实就是吃个水饱。

    爷爷奶奶那代人,谁还没个糊弄肚子的经历和经验呢?

    她小时候最喜欢拿着玉米去街上了,两穗,一穗爆开吃,一穗是人家的劳务费。

    庄头忙应了,耿文华又交代:“毛豆和花生,也送一车到府里,和

    那嫩玉米一起。”

    黄豆成熟时间略早,这会儿怕是也找不到多少毛豆了,但这东西呢,粮食,毛豆的时候嫩,好吃,黄豆的时候也好吃,大差不差就行,没必要很细致。

    除此之外,庄子上还种了水稻,这是第二季的。康熙既然推广两季稻,那作为雍亲王的侧福晋,难道还能非得犟着去种植一季稻不成?

    站在水稻田前面,耿文华就是久久的沉默。她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吃不饱的人……她若是什么都不做,又好像有些于心不安。但若是要做,又好像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儿拉起来这一根绳。

    最重要的是,这根绳子一旦拉上自己的肩头,她能不能承受得住,能不能真的拉起来,她自己也并不敢保证。

    弘昼可不知道自家额娘在想什么,一路小跑过来:“额娘,我去摘构桃。”

    耿文华有些诧异:“现在还有构桃啊?”不都是夏天的时候才有的吗?那东西特别甜,吃起来容易抓一手。

    弘昼笑嘻嘻的:“山里有一棵树,是狗蛋儿发现的,别人都不知道。”

    狗蛋是庄头的大孙子,今年八岁,狗蛋儿当然是小名,庄户人家取名字都是这样,贱名好养活。

    耿文华就摆手:“那你去吧,带着侍卫。”

    弘昼忙应了,又一蹦三跳的叫侍卫去,他听话的话,耿文华那些安全知识绘本可不是白讲的,年纪小不能单独去外面,不能跟人走,要走哪儿都带着侍卫,这些他记得清清楚楚。

    耿文华被打断了思绪,也就将自己那些惆怅给收起来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就算是她有心做个救世主,但这世道,也并没有坏到让她立马变身才能拯救世界的地步啊。

    好歹,康熙也是许多史学家承认的,千古一帝对不对?

    她很轻松的拎着小篮子招呼庄头媳妇儿:“去采摘蘑菇,做个小鸡炖蘑菇,今年这庄子上的红薯,全部做成粉条,红薯渣晒干了保存,专门找库房放着,这东西呢,有粮食吃的时候自然没人吃,不好吃,但若是没粮食吃,那就是极好的东西了。多存着些,万一遇上个什么天灾人祸……也不至于饿死人了。”

    庄头媳妇儿忙应了下来,耿文华又交代:“去年存的今年给用掉,喂猪也行。今年存的,明年再给清理掉,一年一年的,需得确保库房里有。”

    “这事儿呢,不光咱们自己能做,哪个庄子上种了红薯的,你们也多和人说说,存粮这事儿,最好是家家都做。”耿文华又交代道,庄头媳妇儿连连点头,又奉承耿文华:“主子心善。”

    “倒也不是心善,只是人无近忧,就得想长远点儿。”耿文华笑着说到,远的近的,你总得顾虑到一头是不是?

    有钱人家也是常年存粮啊,一存存三年的量,今年换三年前的。然后,陈粮再卖出去,有钱肯定自家也得买新粮食吃是不是?那吃陈粮的都是谁?不都是没钱,新粮拿来卖,然后再便宜买陈粮的老百姓吗?

    世道就是这样,耿文华也没本事改变,难不成她还能站在大街上振臂一呼,陈粮不好吃,大家都别吃吗?别开玩笑了,真那样做了,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你呼吁大家吃什么用什么,也得先是九成九的百姓,能吃得起买得起的。

    耿文华又去看了另外两个庄子上的果树,然后一看到这果树,她就忽然想到了个事儿——嫁接。就现在这水果品种吧,都是些老品种,有优点也有缺点。就比如那苹果,好吃肯定是好吃的,甜,绵,可皮厚,核大。

    再者,有些品种现在还没有,比如说,油桃。

    那她想吃油桃怎么办?不能没有吧?

    于是就叫庄头来:“这苹果树枝要是弄到这桃子树上,还能活不?”

    这话问的,庄头都有些摸不着脑袋。

    耿文华原本是想问问人家有没有经验的,现在一看,还不如自己上手呢,就吩咐道:“挑几个小树苗,苹果的,桃子的,梨的……每一样两三棵吧,都送到王府里去,我想在院子里栽种一些果树。”

    玉兰院装不下的可以栽种在花园里,那儿童游乐场,还能栽种不下几个果树?

    一个庄子上转悠个三五天,三个庄子下来就是小半个月了。

    等耿文华再带着弘昼回去,钮祜禄氏就来了:“那瓜子铺子,我打算开了,已经买好了铺子,现下也装修好了,就等着放货物进去了,你之前给我说的那几种口味,我也让人给做出来了,先送一些过来你尝尝,满府里,没谁的舌头比你更叼了,你若是说好吃,那必然是好吃的。你若是说不好吃,那肯定是哪儿没做好。”

    带来了好几个小口袋,里面装着的都是瓜子。

    焦糖的,山核桃的,椒盐的,巧克力暂时没办法,这东西呢,西洋来的,卖的贵着呢,她要是用这东西炒制瓜子,真的,铺子估计得黄了。

    但是抹茶这个就简单了,也不用很好的茶叶,人家喝茶要尖尖,她要下面的大叶子就成了,炮制好了再给磨成粉,再用来炒制瓜子,茶叶的味道也不是很重,就求个新鲜稀罕。

    耿文华每一样尝一点儿,就夸赞:“这个奶香的好吃的,可见是舍得用料了。”

    这个是用牛奶浸泡的,牛奶虽然也贵,但也并不是买不起。

    其余的,也都还可以,钮祜禄氏既然是诚心做这生意的,她必然是做好了完全准备的,炒制的大师傅,是特意从别的干货铺子里抢来的,只要给的钱更多,人往高处走嘛。

    既然是大师傅,那肯定是很有经验和水平的,反正耿文华吃不出来太大的缺点来。

    钮祜禄氏也总算是放心了:“倒是要多谢谢你,那大师傅原本还说,没见过有人这样炒制的,硬是被我给说了一顿,才做了这样的东西出来,他自己尝一尝都说很是不错,必然会有人买的。”

    其实最受欢迎的该就是原味的,五香的,还有焦糖的这几样,至于抹茶之类的,那就吃一个新奇,受众是并没有那么广的。

    她就笑道:“味道少见的,就少做些,大师傅都是那样的想法,想必外面也没多少人敢尝鲜,这东西放时间长了也就不好吃了,最好是别存太多。”

    钮祜禄氏应了,又说道:“你之前送回来的那嫩玉米,还有毛豆花生,府里可是吃了好一段时间的。”

    这说着,往桌子上一看,又忍不住笑:“你在庄子上还没吃够呢?竟是又开始吃这个了?”桌子上放着的就是嫩玉米,还有毛豆和花生,一锅煮出来的,只放了点儿盐巴。

    本就是很鲜嫩的东西,盐巴提提味就可以了。

    耿文华笑眯眯的:“我就爱吃这些。”

    钮祜禄氏就笑道:“那你是没见着年侧福晋那样子,大家都吃,人家不吃,人家嫌弃……说是粗鄙之物,只是乡下人吃的,你日后啊,还是少给年氏送这些吧,你送了人家不领情,还嫌弃你送的东西占地方。”

    当然,年氏那原话肯定不是这样,年氏又不傻,面子上功夫难道还会一点儿都不做?

    耿文华也只笑道:“每个人口味不同嘛,就像是那豆角,我就喜欢吃豆角炖肉,炖的软烂软烂的,那味道绝了。可我们家弘昼,那还是亲生的呢,人家最不爱吃这烂糊的,人家就愿意吃新鲜小炒出来的。”

    钮祜禄也跟着笑:“这倒也是。”

    耿文华又问道:“我想买些土豆,这东西,该上哪里采买?”

    钮祜禄氏沉思了片刻,也有些拿不准:“需得让人上菜市上采买?”

    “我买的多。”耿文华说道,炸鸡店得准备新品了,她准备上薯条和薯片,还有旋风土豆这些了。所以呢,就需要大批量的土豆,最好是能和哪个庄子定个协议。

    可她上哪儿知道谁家的庄子上大量种植了土豆呢?

    钮祜禄氏也两眼一抹黑,她只吃过土豆菜,至于府里从哪儿买的,这种事儿轮得到她来问吗?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钮祜禄氏就起身告辞了。

    耿文华就让院子里的大太监,去找府里的管事太监问。太监们在外行走,那消息渠道,是比内院女眷们更多的。

    回头这土豆买了来,她就先自己折腾,厨房的管事也跟前跟后的忙。

    等耿文华去给那拉氏请安,那拉氏就叹气:“你这几天功夫,硬是让我长胖了好大一圈。”

    这几天,光吃厨房送来的

    炸薯条,炸薯片,还有旋风土豆这些了。

    她原以为这土豆是菜,多吃些没事儿。至于油炸的,喝点儿刮油祛火的茶水就好。

    谁能想到这东西,如此胖人呢?也就几天,丫鬟收拾衣服,她试穿去年的秋衣的时候,发现腰围居然长了一大圈!

    耿文华就笑:“自来这身上的肉,都不是几天能长成的,必然是这一年吃的多了,福晋可不能全怨怪我。”

    那拉氏气笑:“你倒是还有辩解,就算是这一年长起来的,你以为就没你事儿了吗?你自己掰着手指数一数,你这一年,折腾了多少吃食了?”

    耿文华就尴尬了,给出主意:“要不然,咱们就再做几件新衣服?眼看这秋天了,本来也该换衣服了,冬天呢,也穿得厚,别人也看不出来……”

    年氏就冷哼一声:“在这儿自欺欺人呢?再者,你怎么知道别人看不出来呢?你那肉长在身上不长在脸上啊?”

    她自己是一胖就胖脸的,所以常年都在吃清淡的,生怕胖一点儿,脸型一旦圆润了,就必然没有现在好看了。所以,她是最不信耿文华这话了,穿衣服要能遮掩,世上哪儿还有胖子呢?

    耿文华轻咳一声:“那或者,冬天里少吃点儿?春冬两季,正好减肥,到了夏天,这不就正好了吗?”

    从没想到,封建社会的女人,对身材的要求也如此严苛。怎么说呢,感觉还是没饿过。

    那拉氏摆摆手,她也就是随口一说,到她这年纪了,还追求什么身材不身材的?瘦点儿好看,胖点也不难看,再者,她又不打算生孩子了,何必折腾呢?

    胤禛难道还是那种好色之徒吗?

    那拉氏又说起来中秋的事儿,眼看也快中秋,谁若是想和娘家团聚一番,需得早些告知福晋,不管是请了娘家人来,还是自己回去一趟,都可以。

    这话一说,耿文华顿时就惊了,以前还只是娘家人上门呢,这都能回去探望了?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怎么说呢,那拉氏这一安排,耿文华只想到一个著名场景——元春探亲。

    总觉得脑袋上面悬挂了铡刀呢。

    李氏是回不去的,她娘家远在江南,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月,有这功夫,还不如多买些节礼让人送过去。年氏脸色则是有些不太好看了,停顿半天,到底也没说就回不回的事儿。

    耿文华只说自己要想一想,没立即决定。

    出了石榴院,钮祜禄氏就和耿文华八卦:“年侧福晋八成也是不回去的,她阿玛额娘都没了,府里是大夫人当家……”

    大夫人说的就是年希尧的媳妇儿。

    “据说姑嫂两个并不和睦……”钮祜禄氏说道,耿文华都震惊了:“你连这种事儿都能打听得到?”

    “这有什么打听不到的?猜也能猜的出来,自打年氏进府,你自己算一算,年希尧的夫人才上门几次?”钮祜禄氏问道,她和耿文华做庶福晋的时候,不管是钮祜禄家还是耿家,逢年过节,那是必然要请见的。

    后来耿文华做了侧福晋,耿家太太呢,也是三五不时就来一趟。

    唯独年氏……她大嫂上门的次数,大概只有那么两三次?还都是陪着年氏的额娘一起来的。

    耿文华笑道:“或者人家是为了避嫌呢?年希尧兄弟俩十分出息,若是和后院来往频繁,到底是与名声有碍。”被人说成裙带之臣,那岂不是冤枉?

    钮祜禄氏顿了顿,到底是没反驳,只问道:“你是打算回去还是请了耿夫人来?”

    耿文华摇头:“暂且没想好,不过,我倒是想回去看看……也有好几年没回去了,家里说是搬家了,买了新宅子,总不能日后,想回去连家门都摸不着吧?”

    钮祜禄氏是必然要回去的,她自来和家里亲厚,要不是这样,她哪儿能养出这口无遮拦的性子来?

    两个人各有打算,耿文华回了玉兰院,也只让人开始准备节礼:“除了庄子上送来的鸡鸭鱼,再另外准备些贵重的,之前福晋赏赐的皮毛搬出来一箱子,还有王爷给的茶叶……”

    再有就是玻璃摆件,这东西,外面多少银子都买不到呢。这拿回去,也就是充脸面的作用。

    小格格拖着自己的玩具车从外面进来,歪着头看人收拾东西,很疑惑:“额娘又要去庄子上?这次不能不带我,我要去!”

    上次就没带她,她很生气!

    耿文华笑眯眯的弯腰将人抱起来:“不去庄子上,你想不想去果洛玛法家玩儿啊?”

    第115章 第 115 章 并不算罕见。……

    小孩子天生对出门有十足的期盼向往, 哪怕就是到大街上走一走呢,也十分愿意。要去果洛玛法家,这必然要去啊。弘昼年岁大了些,问的问题就更多些。

    比如说 , 果洛玛法是什么人, 和额娘什么关系, 果洛玛麽是什么样的人, 会不会给他点心吃。

    小格格就不问, 人家坐在马车里, 拎着自己的大公鸡玩偶摆弄, 一会儿将翅膀给叠起来, 一会儿将脑袋给拧过去。弘昼就很看不上妹妹这行为:“太幼稚了。”

    那一本正经的评价的样子, 逗的耿文华都忍不住笑:“你以为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你小时候比妹妹还幼稚呢, 拿着一只小狗整天喊宝宝,吃饭睡觉都非得要抱着。”

    耿文华还生怕他将那小狗弄成了他自己的阿贝贝, 那段时间别提多忙活了——小孩子呢, 只要玩儿起来,有更多的玩具,他就不会总扒着那一个不松手了, 也就很少再有机会去弄什么阿贝贝了。

    这种东西怎么说呢, 在网上看别的孩子抱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当阿贝贝不松手的时候, 那是很好玩很好笑的。但自家的, 但凡对什么东西有超过正常范畴的依恋,那都是不乐意见到的。

    弘昼现在还有那小狗呢, 平日里也还抱着玩儿,但并非是离不开。之前耿文华带他去庄子上,连着小半个月, 他在庄子上玩儿,哪儿还能想起来什么玩偶小狗?白天撒欢一整天,晚上洗澡时候躺在床上不到一刻钟就响起来了小呼噜声。

    弘昼现在也不承认额娘说的是自己,一叠声否认:“我才没有,我现在最喜欢的,是那只小鸭子。”

    耿文华要和他分辨,但顿了顿,到底是没费这口舌了,小孩子呢,他其实也不是撒谎或者不承认什么的,他就是脑子没发育成熟,有一种发散联想的思维,然后还会将这事儿认定成真的。

    她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个事儿,若是有相机就好了,能将这事儿给录下来。素描这东西呢,她倒是也保存有,但毕竟不能作为证据用,毕竟画出来的,谁都能添一笔是不是?

    对啊,要是能知道拍立得的原理,那自己是不是就能将绘本扭亏为盈了?

    相机太遥远了,但拍立得好像更简单些?西洋那边最早出现拍照是什么时候来着?她恍惚记得,清朝的哪个皇帝还留下过照片?

    耿文华陷入沉思,弘昼一看就知道她又陷入到她自己所说的那种,工作状态了。于是也不打扰,只带着妹妹玩儿:“你看大公鸡要吃饭,桌

    子上有饭吗?”

    小格格笑嘻嘻的:“小米,大公鸡吃小米。”

    马车上热热闹闹的,这一路到耿家,也快十一点了。这个时间点呢,其实是正好的,留有余地说话聊天,又不用担心闲聊时间太长。

    耿大人带着耿夫人就在门口等着——这也是耿文华不喜欢见耿家人的缘故之一,她大抵是用了原主的身体,也有些受原主的感情影响。原本是嫡亲的亲人,还是长辈,结果因为她进了王府,现在成了侧福晋,这身份就立马发生了转变。她成了主子,父母反而是成了奴才,见了面,不管什么身份辈分,都得是长辈来请安行礼。

    她不等人弯下腰,就赶紧抬手来扶着:“自家人,不用如此客气,再者,咱们血亲,阿玛额娘若是非得如此,那是不打算认我这女儿了?”

    耿大人赶紧摆手:“咱们自家心里知道亲近就行了,规矩还是必得有的,我和你额娘将这规矩给立住了,日后你兄弟侄子,也才能认清自己身份,长久来说,对耿家只有好处。”

    耿文华本来还想说什么呢,听着这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耿大人这话可真是太清醒太明白了。

    亲则生狎近则不逊。

    别说胤禛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就算他只是个亲王,耿文华的家里人有什么为非作歹的,怕是胤禛也不会留情。不仅胤禛不会留情,那盯着胤禛,等着抓他小辫子的,更不会留情。

    耿文华若是一味的只和耿家亲近,耿家的人就会觉得,哎呀,我亲姐那可是雍亲王府的侧福晋,我姐夫是雍亲王!人呢,是会膨胀的,这一膨胀,就可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她顿时有些受教,忙笑道:“还是阿玛想的周全,倒是我,只想着亲人之间亲近,却是疏忽了这些。”

    她扶着耿夫人的手往里面走:“那等会儿兄弟们要见礼,我可就不拦着了,阿玛额娘也多帮我解释几句。”

    耿夫人笑眯眯的应了,带着人往里面走,等见了兄弟媳妇儿,耿夫人就打发她先去安排灶上的事情了。单单母女俩在一起说话,至于小格格和弘昼,小孩子嘛,哪儿能坐得住,被耿大人和小耿大人带着满院子乱窜呢。

    “之前买的铺子,现下生意也挺好,家里日日有进项,后来听着你的话,买了小庄子,种了红薯,今年也打算全做成粉条,现在不得冬天做吗?那红薯,就都存在红薯窑里。”

    “之前你送了玉米,吃着挺好吃,不过你下次可别往家里送了,那东西等长熟了,得多少粮食呢,这样吃了,实在是可惜。”

    “你兄弟家那两个,你今儿也看了,你阿玛说是要送去读书。你觉得如何?”

    这事儿耿文华也给不了太大建议,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时不时也带着锻炼锻炼身体,就算是日后不做武将,强身健体总还行的。满人马背上得天下,若是连骑射功夫都不会,就算能参加科举做了官儿,怕是也会被人看不起。”

    真是这样的,满人官员,九成九也都是能骑马射箭的,自小就是这样练的。

    “若是六岁之后,人家先生说,这读书确实是可以,那到时候我就问一问王爷,看能不能帮忙介绍个先生。”耿文华说道,以耿家身份,怕是打听不到更好的。

    “之前弘昼选伴读的事儿,家里没生气吧?”耿文华想到这事儿,又连忙问道,耿夫人摆摆手:“你兄弟媳妇儿倒是有些不自在,但你阿玛和你兄弟说清楚了这里面的事儿,就是不选咱们家的,那你也是咱们家的姑奶奶,小阿哥和咱们家呢,亲连亲,血掺血,这关系情分,是一直断不开的。但若是选了咱们家的,小阿哥犯错伴读挨打,小阿哥干坏事儿伴读被责罚,就问他们夫妻舍不舍得呢。”

    耿夫人笑着摆摆手:“三四岁的小孩儿狗都嫌,这话一说,谁还想着那伴读的事儿呢?”

    反正小阿哥是自家姑奶奶生的,那等小阿哥七八岁,或者十来岁懂事儿了,亲亲的表兄弟放在一起,还怕日后长大了没情分吗?

    耿文华就疑惑了,自家阿玛既然看事情如此清楚,心底也十分清明,那怎么就是个管领呢?

    哦,不对,现在升官了,以前管领是个正五品,人家钮祜禄氏的阿玛呢,是个从四品,所以虽然两个人一起选秀,但钮祜禄氏当年是先一步进府的。

    现在耿文华的阿玛,成了四品管事,人被调到内务府去了。

    别小看内务府,内务府其实也不光是主管爱新觉罗家的事儿,整个八旗的吃穿用度,内务府都是有权利的。

    耿文华正想着,耿大人就从外面进来了,拎着一串儿葡萄,刚洗过,上面还有水珠子滑下来。耿大人笑眯眯的:“咱们院子里的葡萄架上的,就这最后一串了,之前你额娘说想给你留着,小心照看到这时候了。”

    说着就放在了耿文华面前的盘子里,耿文华还好奇呢:“没被鸟儿啄了?”

    “用蚊帐给撑起来了保护罩。”耿夫人笑眯眯的:“让你阿玛用竹条编制了个小框子,将葡萄放在里面,用绳子吊着,外面再罩一层蚊帐,不光是没有蚊虫小鸟儿,这挂的时间长了,甜味儿也足。”

    耿文华才不信 ,葡萄甜是因为日照时间长,你这都用蚊帐罩起来了,怎么可能会甜呢?她伸手拽了一个塞嘴里,笑眯眯的:“当真是甜得很,阿玛额娘也尝尝?”

    耿大人连连摆手:“我可不吃,我吃了总牙酸。”

    耿夫人也不吃:“给你留着的,你只管吃就是了,咱们院子里这葡萄树,还是新买院子的时候种下来的,那会儿我就想着,必得要留一些给你吃。往年是没结果子,就今年结了这么些。”

    自然掉落的,那就是长好了,既然没落下来,那就是没熟透,所以耿夫人也才没往雍亲王府送。

    “我们都吃过了。”耿夫人说道,很是夸赞这葡萄:“品种好,说是西边来的,果然是又大又甜。你若是喜欢,回头带些葡萄枝条回去,这东西,扦插就能活。”

    耿文华就点头:“那额娘帮我剪掉几个枝节,我回去带着。”

    又说了片刻的话,耿文华不提王府里的事儿,只说自己去庄子上的时候,耿大人和耿夫人也就不会问。午饭很快就准备好了,耿夫人并没有让儿媳站着伺候,也让她在旁边坐着陪客了。

    小媳妇儿也不是头一次见耿文华,但现下还是略有些紧张。

    等吃完饭了,耿文华就将手腕上的镯子给人家:“看这一桌子饭菜就知道,你是个利索干净的,平日里呢,男人要出门在外打拼,这家里就需得你来操持,又要照顾老的,又要照看小的,着实是辛苦了。”

    这话一说,小媳妇还有些红了眼圈,感动的,这年头,有几个姑奶奶回娘家,是看到兄弟媳妇儿的辛苦,而不是挑三拣四觉得这儿没做好那儿没做好的呢?

    她又不是没见过别家的姑奶奶是如何挑拣兄弟媳妇儿的,就她自己回娘家,也总还觉得自家那兄弟媳妇儿没做到更好呢。

    不过现下,人家都是雍亲王府侧福晋了,对兄弟媳妇儿还是如此,那自己这脾气,也稍微改改吧。

    “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让人往府里去找我,不管是他惹你生气……”她伸手点了点自家那亲兄弟,又说道:“还是额娘有什么不舒坦的,只管找我就是了。”

    小媳妇儿红着脸忙应了,又夸赞弘昼和小格格懂事儿听话:“吃饭的时候尤其乖巧,坐在这里规规矩矩,不像是我们家这两个皮猴子,恨不能将饭菜都倒在自己身上。”

    “小孩子嘛,大约是换了地方,有些拘束,在府里也是闹腾的很,两个人恨不能将房顶给掀掉了。”耿文华笑着说到:“他们调皮的时候呢,咱们做大人的看着就觉得,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调皮呢,但他们若是安安静静的不调皮,那才更担心了呢。”

    小孩子只有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了,才会不调皮。

    就是天生喜好安静的,你又会担心他是不是太过于安静,是不是被奶娘私下里给教训了什么的。

    所以,倒还不如孩子调皮些,你身上累,总比心里累好。

    说了一会儿的话,给足了兄弟媳妇面子,耿文华这才起身打算带着两个孩子。

    耿家也是准备了回礼的,耿文华坐上了马车,先问弘昼:“今儿玩儿的可开心?”

    弘昼顿了顿,笑道:“表弟就像是伴读一样,他要和我玩儿,身边人总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额

    娘,我觉得,我的表哥,和那拉家的表哥,是不一样的。”

    那拉氏是嫡福晋,她的娘家,弘昼也该当外家看待的。费扬古大人是果洛玛法,觉罗氏老太太是果洛玛麽。那拉家的小孩儿,是表兄弟姐妹。

    人家到府里来玩儿,给自家姑姑请安,也会遇上弘昼,几个小孩子一起玩儿,那拉家的人是很少拦着小主子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的。

    因为人家有这样的底气,只要没伤害到小阿哥,哪怕是小孩子玩耍哭闹一番,也并担心会被责罚。

    这个事情要解释起来,那可真是……人情世故,还有人际关系,都要解释一圈了。

    她顿了顿就只笑道:“因为他比你小,那拉家的表兄弟去府上,他们比你大,懂得分寸,不会伤害到你。你看,你妹妹年幼,是不是就很不会控制自己的力气?她捏葡萄的时候,总捏碎。”

    这个是感统问题,小孩子发育过程中都存在的。若是多训练,长大就会好了,若是不管不问,长大之后……也可能会好,也可能不会好。

    现代养孩子,总强调个感统训练嘛,就是关于这方面的。

    “小孩子呢,在小的时候,都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你自己也是如此,生气了会哭闹,高兴了会大喊大叫,可是你阿玛,就能将自己控制的很好,他生气了也不会哭闹对不对?”

    耿文华说道,反正这例子合适不合适的,也就这样了。

    要不然怎么办呢?先给他道歉,说对不住,谁让你额娘我出身不好做了庶福晋呢?太早的分辨这种事情,对小孩子来说,并不太友好。

    弘昼似懂非懂,不过没关系,额娘说了,听不懂的先放在心里,慢慢长大了就会懂。就好像他两岁的时候不知道一加一等于几,但三岁的时候就会算三加四等于几了。

    耿文华是最早从娘家回来的,钮祜禄氏暂且没回,年氏压根就没去,只叫了年大夫人来府里。

    那拉氏……也回了那拉家,觉罗氏年老,她去那拉家,也有给亲娘撑腰的意思。别看老太太没儿子,但人家闺女顶用,是亲王福晋,府里无论如何,也得将老太太给供着。

    那拉氏回去,顺便是带了李氏一起去的,李氏正好可以去看一眼外孙子阿林保。

    胤禛今儿倒是哪儿也没去,只在府里呆着。听闻耿文华这边回来了,索性就来了玉兰院,进门先将小格格抱起来:“小格格今儿玩儿的开心不?”

    耿文华赶紧出来行礼,又笑眯眯的来扒着胤禛胳膊:“正有一件事儿想和王爷商量呢,小格格也一岁多了,您看,这名字 ,是不是也该取了?”

    小阿哥的名字呢,是胤禛上折子请康熙来定,但小格格的名字就不用了,只胤禛来取就行。

    胤禛顿时沉吟了起来:“是该有个正经名字了,咱们小格格……叫什么名字呢?”

    “叫塔纳吧。”胤禛说道,塔纳在满语里是宝珠的意思,这个小格格,就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的宝珠。

    “塔纳?好听,那就叫塔纳了。咱们小格格也是有自己的名字了,塔纳,塔纳,你日后就叫塔纳,记住了吗?”耿文华伸手来逗小格格,小格格笑嘻嘻的点头,听不听得懂的,反正只管点头就行了。

    其实这名字,用起来范围也不是很广泛,除了父母嫡福晋,还有年氏她们,府里其他人,要么是叫四格格,要么是喊四妹妹。

    但终归,还是有名字了。

    于是为了庆祝,耿文华特意让厨房给小格格做了个蛋糕,她吃一半儿,弘昼和小格格分另一半儿。

    胤禛也是很无语了:“你自己想吃就说自己想吃……”

    “那怎么能行呢?吃蛋糕,是必得要有个理由的。”耿文华笑眯眯的:“再者,这事儿难道不值得庆祝吗?对了,王爷,可曾听说过洋人有一种……嗯,能留影的东西?”

    胤禛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摇头:“并不曾听说,你是又想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今儿在马车上和弘昼说话,忽然想到,若是能有什么东西,将画作长久的保留下来,该多好啊。”耿文华笑着说到:“不像是画纸,稍微有点儿保存不当,就毁坏了。”

    胤禛笑道:“你自己不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吗?”

    “王爷当我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吗?我若是能做出来,我还用发愁我那绘本的事儿?”耿文华说道,胤禛就知道了,原来这人,也并不是什么都会做的。

    他也不在意,毕竟就算是神仙,也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

    耿文华……大抵不是个神仙,所以,有会的,也有不会的,这不更正常吗?

    小格格被胤禛抱的有些不耐烦了,挣扎着要下地,胤禛索性放她下来玩儿了,又顺口问起来院子里果树苗的事儿:“弄那么多树苗做什么?果树这东西……”

    栽种多了其实很麻烦,因为鸟雀都喜欢吃,所以一旦有果树,周围必然是少不了鸟屎的,就算是勤加打扫,这事儿也是避免不了。而且呢,会招虫子蚂蚁之类的——也不是单单小鸟儿喜欢吃的,虫子蚂蚁也喜欢。

    所以也只百姓家里,自己要吃了,种上那么一两个。

    但富贵人家,基本上除了石榴树,就不会再多种别的果树了。栽种石榴树呢,是因着石榴这东西寓意好,多子多福,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并非是专门给人吃的。

    耿文华这才恍然:“难怪府里没有果树呢,我之前都没想到这问题,那府里不能栽种了吗?”

    “也不是,最好是集中栽种,这样也好打理。”胤禛说道,沉吟片刻:“府里有个院子是空着的,不如给你栽种果树用?对了,你若是只为吃水果,我觉得,倒不如另外掏钱去买水果。”

    “我是想做点儿小试验。”耿文华笑嘻嘻的,和她相处时间长了,胤禛自然也就听得懂这试验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他就挑眉:“目的是什么?”

    “为了更好吃的水果?现下的水果,我总觉得很不完美,有缺点,就比如说,我想吃一种,既有李子的光滑,又有桃子的香味的水果,还不能有桃子的绒毛,那怎么办呢?我能不能将李子树,和桃子树结合在一起呢?”

    耿文华笑着说到,补充:“这个叫,嫁接?”

    胤禛迅速明白了,因为古代是有嫁接技术的,这些技术呢,多是在花卉中使用。唐时听说有一盆七彩牡丹,大受追捧,曾卖出了万两的高价,后来种植花卉的人呢,就多有研究这东西。

    什么双色的菊花,三色的牡丹,现在在大清,并不算罕见。

    第116章 第 116 章 也可以试一试。

    嫁接这历史呢, 是能追溯到西汉时候的,不过是各种称呼不同,在大清呢,这个叫插接, 这个说法是更倾向于用在果树上的, 因为要将原本果树的枝干给切开, 然后将纸条插进去接种, 所以才叫插接。

    胤禛将有关这方面的书本都给耿文华列下来:“得空了我让人去买, 你仔细看一看, 若是有用得着的自然是好, 若是你有更好的想法, 也可以试一试。”

    耿文华眨眨眼, 这会儿就略有些心虚了, 因为她并非是专业农学生,所有现在会的, 一个是来源于网上视频, 一个是来源于自己在阳台上开辟的小花园,蔬菜总有生病长虫子的,这时候就得查阅资料给治了嘛。这个嫁接呢, 就是第一种的, 但网上也不会详尽的给她介绍啊。所以这种来源的, 她通常都是一知半解。

    就比如说那杂交水稻, 她知道有这么个名字,知道应该要选种, 知道应该有亲本种子,知道应该有雌株,再别的更多的操作, 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所以,很有可能,连这嫁接水果,她也不一定能搞得成?

    但对上胤禛的视线吧,她就又有一种,这会儿说拒绝的话,好像不太妥当?没有任何一个人,被胤禛用这种信任,夸赞,鼓励的眼神看着,还能推辞的。

    这不是个普通的男人,这是一个执掌天下的男人。就好像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帝王站在你面前说,就靠你了,以后全天下的百姓能不能吃上好吃的水果,这个事情,舍你其谁。

    就……头一次被交付这样的重担。

    以前她爸爸总说,只要不创业,一天花三万都可以。于是,她大学选的是最轻

    松的专业,大学毕业之后,上一段时间班,没意思了,就辞职在家里宅几个月。

    看着视频里哪种行业热闹,她就往里面凑一凑,看看热闹,回来再辞职,再开始宅着,再进行下一轮的筛选。或者,宅着的时间太长了,就去旅游,国外的,国内的。

    她很富有,她也很自在。

    然后胤禛这种眼神吧,就给她一种很不一样的感受——一种承担重任,日后闲不下来,将自己所有的人生时间,全用来干大事上。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忽然被迫穿上了一层很重的壳子,但这个壳子,还是她自己找来的,她正在犹豫要不要穿,胤禛就直接伸手帮她套上去了。

    耿文华讪讪笑道:“那我也不一定能比前人做的更好……我就是突如其来的想法,并没有计划准备……”

    胤禛点头:“我知道,人都是如此,在做一样事情之前,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做好,就是汗阿玛推广两季稻,前前后后也用了将近十年时间。”

    从调查全国的水稻种植情况,但了解各地的土质气候,再到挑选种子,命人实验,康熙前前后后,用的甚至不只是十年时间,因为各地还有遭灾的情况,又有当地百姓求稳,不愿意冒险的情况。

    也就是到去年,才算是推广成功。

    连康熙这样的帝王,英才,雄主,都还需得花费那么长时间来推广呢,更不要说这水果……其实并不如水稻受看重。她就算是嫁接成了,也不一定有百姓愿意大面积栽种。

    “但若是因为有不成功的可能性在,你就连试一试都不愿意,那就注定你只会失败,这辈子都不会有成功的可能。”胤禛伸手摸一摸耿文华脑袋:“你又不缺吃又不缺穿,若是不成,顶多是死了些树苗,那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耿文华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将胤禛的手掌从自己的脑袋上抓下来,捏着胤禛的手指头:“王爷说得对,我倒是自误了,您放心,有您这番话,我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就算是她栽培不出来杂交水稻,那从别的方面努力点儿,总还能有点儿收获吧?

    就比如说,挑选种子,种地期间应该注意什么,若是遇上天灾如何应对才能减少损失,这……或许还是可以的?

    她的人生那么长呢,总不能就这样混吃等死吧?

    嗯,若是她功劳大一些,将来弘昼就算是谋反,指不定也还能有一条活命?

    耿文华重重捏一下胤禛的手心:“我定然不辜负领导……咳,王爷信重。”

    胤禛诧异了一下:“领导?”

    “就是给我引导方向,带领我前进的人。”耿文华还是有些急智的,笑嘻嘻的凑过去亲胤禛一口,赶紧将话题给岔开:“我从耿家带了些月饼回来,王爷可要尝一尝?”

    一说这个,胤禛就皱眉,这段时间他吃月饼真是吃的够够的。

    进宫有月饼,乾清宫,永和宫。回府有月饼,各院谁还没个月饼了?那拉氏那边是京城这边流行的,李氏那边是江南那边流行的,竟还有什么肉馅的,简直就是……难以忍受。年氏那边是南边口味的,咸蛋黄也并没有比肉馅的好多少。

    胤禛就喜欢吃那种中规中矩的五仁的,然后来了耿文华这里,还有月饼!

    他沉默半天才问道:“什么口味的?”

    “冰皮月饼,我早些时候做过,后来我额娘来,我就将这做法告诉她了,家里现在开了个小铺子,也卖这种小点心。”到了中秋呢,在上面弄点儿应景的花纹,就算是月饼了。

    听见是这种的,胤禛的脸色才稍微有些和缓,因为在他看来,这东西就不是月饼,它就是点心,一口一个的那种糯叽叽的软皮包裹绿豆沙红豆沙之类的小点心。

    耿文华亲自去拆开了包装拿出来几个摆放在盘子里,有各种不同口味,也有胤禛之前嫌弃的很的咸蛋黄。

    他不吃的,耿文华吃,主打一个不浪费。

    胤禛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耿文华自小在爷爷奶奶的教育下,也是不许浪费粮食的,她们这一代被六零七零年代养大的人的八零九零后,都是熟知一句话的——浪费粮食天打雷劈。

    真吃不完的,那不还有丫鬟嬷嬷的吗?

    吃了些点心,胤禛就将桌子下面的棋盘给拿出来了。耿文华一看这架势,就忙起身:“我叫了弘昼来,王爷教导他下棋?”

    她是不下的,静不下这个心。

    胤禛看她一眼,耿文华那腿就抬不动了,只好坐回来:“那我要是下的不好,王爷可不许生气,也不许嘲笑我。”

    胤禛只将棋子给分好,耿文华只好先抓了个棋子放在正中间,这叫占据最佳位置。至于先后问题……反正她和胤禛下棋,一直都是她第一个下的。

    耿文华也不是一点儿不会的,当年网上盛传什么阿尔法狗,她也跟风学过一点儿下棋。但是,仅限于知道该怎么放棋子,至于布局什么的,闻所未闻。

    就这么片刻功夫,棋盘上被她摆的乱七八糟,她自己都开始有些犯困了。本来是不困的,昨晚上睡得早,但现在,两个眼皮子上就像是涂抹了胶水,硬是睁不开。

    脑袋像是放空了,平常还挺喜欢胤禛的,长的算不错,身材也挺好。有限的挑选空间里,将这个人当成男神也还是可以的。但现在,什么男神啊,看不见,就只觉得对面放了个照片。

    一眨眼,照片没动静,再眨眼,啊,天黑了,眼皮子实在是撑不住了。在桌子下面使劲往自己大腿上捏一把,那疼的啊,好了,对面的照片又变的十分清晰了。

    胤禛岂能看不出来?

    但胤禛坏心眼,就是不说话,捏着棋子一个个的往下落。耿文华脑袋都不带思考的,跟着落,然后再一片片的被胤禛的棋子给吃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耿文华实在是撑不住,脑袋急速下落,眼看要撞在桌子上了,胤禛一抬手,扶住了她脑门,很是无奈:“睡吧。”

    耿文华安心闭上眼睛,都不带换地方的,直接身子一侧,就往软塌里面滚过去。

    胤禛将她脑袋放在软枕上,这才回手来收拾棋子。等收拾完,瞧着耿文华睡得香甜,索性也在她身边躺下来,顺手拽了毯子盖在两个人身上,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醒,天都快黑了。

    弘昼和小格格被奶娘哄着在外面玩儿,耿文华稍微一动弹,胤禛也醒过来了。

    耿文华先凑过去在胤禛脸上亲一下,然后叫知春:“洗把脸……让厨房准备晚饭,睡醒了肚子好饿,不过,到底是晚上了,准备些好克化的,再有,清淡些。”

    胤禛没吱声,外面弘昼和小格格听见动静,都非得要进来。奶娘一松手,这就都冲进来了。

    弘昼叽叽喳喳的说话:“我看了一会儿书,是小猴子捕快的,看完了给妹妹讲书,妹妹不听话,一直打断我……”

    小格格也有话说呢:“要喝水,哥哥不给喝水。肚子饿,吃点心,哥哥不给吃。”

    弘昼反驳:“她都吃了两个了,奶娘说容易积食,不能多吃,要咳嗽的。”

    喝水也没不给喝啊,就是让她慢点儿喝水而已。

    小孩子一说话,那就没个停的时候。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屋子,这会儿顿时像是养了三百只鸭子。

    耿文华倒抽一口气,转头看胤禛,胤禛伸手揉了揉脑门,先将小格格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又问弘昼:“妹妹

    还小,你需得有些耐心才对。”

    又说小格格:“哥哥是为你好,你需得仔细想一想他的话对不对。”

    也没要求小格格全部听,因为有时候的为你好,你不一定需要。弘昼又不是小格格,怎么就能判定小格格吃多了还是没吃多呢?

    很显然胤禛是没有哄孩子的经验的,他这话一落,就引来了两个孩子下一轮的争吵。

    “我有耐心,给妹妹讲书,她不听,非得要骑车。”

    “不听故事,要去花园里玩儿,哥哥不给玩儿。”

    耿文华抿抿唇,强势镇压:“小朋友们都看我,现在开始,小嘴巴不说话,小小手放放好,来,排队去洗手,谁听话谁就是好孩子,额娘有奖励。”

    弘昼立马转身去洗手,小格格也挣扎着往下跳。旁边嬷嬷忙将水盆放低了,兄妹两个一人一个水盆,洗好了再举着来耿文华跟前,让耿文华检查。

    耿文华仔仔细细的查看,笑眯眯的:“好,都做的很棒,那都有奖励,奖励鸡腿吃好不好?”

    弘昼就不愿意:“不爱吃鸡腿。”

    “那你喜欢吃什么?”耿文华问道,小格格倒是很愿意吃鸡腿,她年纪小,吃过的好东西少,鸡腿就是味道最好的,还没有那么多骨头让她难啃。

    胤禛就坐在那里看耿文华哄孩子,三言两句将话题扯到晚饭有什么上去了,这样通过奖励得来的吃食,比平常的饭菜更香甜可口呢。

    下午睡得多了,晚上自然也就走了困了,于是避免不了的,有些成年人之间的消耗体力的方式。

    耿文华睡下的时候都已经是后半夜了,这次可不会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早起去给那拉氏请安,年氏看耿文华的眼神就像是带了刀子。耿文华还一头雾水呢,雍亲王府女眷争宠,可没有谁头一晚上侍寝,第二天就被所有人针对的情况。

    怎么说呢,胤禛的双腿长在自己身上,他自来是个有自制力的,后院该去谁那里,他自己心里有本账,谁也不能操控他。

    所以呢,这种事情上,大家一向是很平和的。

    那年氏现下这眼神是怎么回事儿?她忍不住看李氏,李氏轻咳了一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耿文华赶紧低头看自己衣袖,这一看才发现,自己今儿竟是和年氏撞衫了,撞的很彻底。

    衣服从颜色花纹到样式,完全一模一样,甚至连今儿佩戴的领结,都是相同的。

    耿文华也尴尬,赶紧笑道:“丫鬟随意拿的,我随手指的,并不曾打听过年妹妹今儿要穿什么……”

    估计年氏是以为她特意打听了,然后跟着学的,所以这会儿只哼了一声,很显然是没信耿文华这说辞的,因为撞衫撞成这样的……确实是不太好解释。

    你颜色一样那是有缘了,加上花纹一样那是买到了相同布料了,人家布料生意也不是只做年氏一个人的对不对?但若是样式也一样,配饰也一样……

    太多的巧合可就不是巧合了。

    耿文华能冤枉死,忙又说到:“这衣服颜色清淡,花纹清新,最衬年妹妹这样粉嫩的脸色了。倒是我,都两个孩子的额娘了,需得稳重了,这衣服,真是和我有些不太搭的。”

    这话是假话,她穿衣服从不挑的,原主年轻,她心理上也当自己是十七八,穿稳重的是因为她想稳重,穿活泼的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年轻。

    但年氏信啊,年氏那脸色,这才略有些缓和了。

    钮祜禄氏也从外面进来了,进门就赔罪:“本是早早来的,结果走路上,四阿哥摔了一跤,疼的厉害,半路上又将四阿哥给送回去,这才耽误了的。”

    刚才那拉氏还只是喝茶,看着耿文华和年氏争斗呢,这会儿就赶紧放下了茶杯:“摔的可严重?”

    钮祜禄氏心有余悸:“脸朝下栽在了地上,幸好双手撑着了,没摔到脸颊。身上也因着穿得厚,并不曾有摔破的,就是膝盖疼,不过妾身揉了揉,没伤到骨头。”

    要真是伤到了,她这会儿就该在院子里等着请大夫了。

    那拉氏笑道:“那就好,听你说摔着,我这心里,瞬间就紧了一下。阿哥身边伺候的人也该敲打敲打,竟是让阿哥摔了,这样粗心。”

    钮祜禄氏赶忙说到:“也是他自己跑的快了些,幸好是并无大碍,回头跟着他那些人,我敲打几句就好。”

    人家是亲娘,那拉氏就点头了,又说年氏:“不过是一件衣服,你若是不喜欢,回去换了就是了,这样揪着不放,实在是太小气了些。”

    年氏抿抿唇,到底是不情不愿的赔罪:“是,福晋教训的是,妾身知道了,下次必然不会如此。”

    那拉氏又看耿文华:“这颜色确实是有些和你不太搭配,正巧我这里还有些布料,一会儿赏赐与你了。”

    耿文华赶紧起身谢礼:“多谢福晋,那我可真是运气太好了,今儿又得了福晋赏赐,说起来,这府里,福晋必然是最宠爱我了。”

    那拉氏就忍不住笑:“是是是,最宠爱你,没办法,谁让你喜欢折腾呢?人家李氏沉稳,宋氏安宁,年氏矜重,钮祜禄氏沉着,你说,我不宠着你宠着谁呢?”

    这话说的全屋子都笑,说是宠着呢,其实不就是怕耿文华闹腾吗?

    年氏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大约是因着那拉氏说她矜重,她这会儿就有些……很矜持的意思。

    那拉氏就换了话题:“这中秋也过了,夏季的衣服也该收起来了,各院自己安排日子,也该洗洗晒晒,收拾屋子了。我这里呢,就也就不多留你们了,自去忙去吧。”

    现代人是乱穿衣,但古代人在穿衣方面,其实是很注重的,也很有规矩。

    朝廷每年会发黄历,上面有钦天监推算的二十四节气,也就是到什么时候穿什么衣服。天气冷了,不到季节,你就只能偷偷在里面加衣服,不能明着将棉袄给穿上去,更不能穿皮毛。

    天气热了呢,不到节气,那就不能穿单衣。

    朝堂上甚至还有因为这事儿上折子参奏呢,说某某大人,还不到惊蛰呢,就脱掉了夹袄。

    所以一到这节气,该收拾衣服,收拾屋子的,这都是大事儿。

    耿文华回到玉兰院,就赶紧先吩咐下去:“夏季的衣服收起来,秋天要穿的,也该拿出来晒一晒,还有冬天的,翻出来看看,若是穿不了的,就需得做新的。”

    她自己倒是不用做新的,但弘昼和小格格是必然要的,小孩子长得快嘛。

    院子里忙活起来,她就自己去了工作间,外面那些事儿是轮不到她亲自动手的。

    她今儿来工作间,是因为水泥的配方,她略有了些头绪。她正在屋子里忙活,那边嬷嬷就来了:“书房那边送来了几本书,说是王爷交代的……”

    耿文华赶紧亲自去接,拿回房间一看,都是昨天胤禛说的那几本书,估计是一早就让人收拾了,现在立马给送过来了。

    她简单的翻看了一下,暂且放在一边,就又去忙活她那水泥了。

    这东西做出来,她就可以骑着滑板车满京城溜达了。若是大清朝廷办事速度快,指不定有生之年,她还能到外面走走看看?说实话,就现在那些路,她一想到坐马车出门,她就怕,怕马车颠簸将自己的脑子都颠簸出去。

    按照一定的比例配置好,她就开始发愁了,这东西,需得烧制。用多高的温度来烧,她却不知道了——光是前期这个制作粉末的过程,她都用了很久很久了。

    既然烧制问题现在解决不了,她就……又放下了。

    反正东西就在这里放着,也没长着脚跑掉,她暂时放一放也没事儿的。

    又转头将胤禛送来的几本书给拿过来,趁着天色好,外面阳光灿烂的,屋子里也十分明亮,温度也是正合适,坐在窗户前面暖融融又不会晒的慌,她索性就去看书了。

    翻看一边,起身,去书架上找说文解字这本书。

    等胤禛下午过来,就忍不住和胤禛抱怨:“晦涩难懂,我一整天才看了几页纸。说文解字也并不很详细,我听说现下有康熙字典?”

    康熙字典是前两年,翰林院主编的,后来三阿哥胤祉也有加入,谁也不会和三阿哥争夺功劳是不是?所以,就东西就成了三阿哥的功劳了。

    胤禛是康熙的儿子,岂能没有几本康熙字典?

    让人去取过来给耿文华:“还是需要说文解字的,有些字太久远……”康熙字典里的解释,不一定能对的上。

    耿文华笑眯眯的:“我两边对照着来,还有个事儿需得求王爷,之前那庄子上烧玻璃的窖子,可拆掉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耿文华将自己弄的那一麻袋的粉末让胤禛拿去烧, 至于烧成什么程度,她大概只能描述一下,温度这方面,她实在是记不清了。

    胤禛也有些为难:“那你先和我说说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修路用的。”耿文华立马说到:“不管是青石板还是青砖, 这路上总有缝隙, 滑板车骑得太快就容易摔, 我之前见路上那么多人用滑板车, 就想着, 这路面是不是得修整一下, 有没有什么办法, 能让路面变的平坦起来。我想到用泥巴修路, 将缝隙给填补起来, 但泥巴这东西, 水一冲就没了……”

    所以,得比泥巴结实耐用, 遇水不光不能化开, 还得更结实。

    “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用,也就是试试,若是能用, 先在咱们府里用一用, 儿童游乐园里面那斜坡, 可以腾一个出来浇筑一下, 弘昼他们可以骑车从上面滑下来。”

    胤禛皱了皱眉,他倒不是说要拦着, 怕五阿哥他们危险什么的。男孩子呢,怎么说呢,调皮的居多, 你若是在府里什么都限制,这个不许玩儿那个不许玩,那他们到外面,就会背着你玩儿。

    就像是爬树,你说容易摔了,不让爬,但他们长大了,会到外面去找更高大的树木来爬。

    所以在胤禛的认知中,男孩子好奇的事儿,你就让他去尝试。在父母长辈能看得见的地方,能控制得住危险程度的时候,尽情的去冒险,尽情的去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一个了解掌握。

    就好像他们兄弟,康熙年轻时候,甚至带他们去赌坊里观摩。康熙还亲自教导他们用色子,珍兽园里还养的有斗鸡蟋蟀,康熙甚至连街头的杂耍都带到宫里来,让他们看,然后给他们解密。

    很多事情,初一看确实是很好奇,但你要是真了解了其中诀窍,也就好奇不起来了,自然也就不会惦记了。

    这其中是需得有一个度的,这个度如何掌握——与其日后被别人捏在手里,倒不如做父母的,先来教导。

    胤禛皱眉皱的是耿文华说的这水泥,若是当真那么好用,只修建一个斜坡就有些太浪费了。他伸手拍一拍那麻袋:“这一袋子,能修建多大的面积?”

    耿文华也不知道啊,这东西做出来,得先看看。有些水泥需得和沙子搅拌才能用,但有些水泥是能拿来直接用的。和沙子搅拌的,当然能更节省。但直接用的,可能那路面会更细腻?

    她年少时候看书背诵配方,也没有详细到这种地步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只有做出来了,用了才能知道。”耿文华摇头,笑嘻嘻的:“王爷也不要着急,东西都没做出来呢,咱们现在算计这个不是白费功夫吗?等东西做出来了再说。”

    胤禛点点头,又转头看见院子里那几个空箱子,就问到:“这些皮毛都是要拿出来用的?”

    耿文华笑道:“这个灰鼠皮我打算做一双靴子,这个白狐狸皮,我打算给小格格做一件儿披风,这个呢,我打算给弘昼做个大氅……”

    穿个一两年,回头小了,再赏赐下去。皮毛做的衣服,少说也能穿个十多年,只要珍惜点儿,穿二十年都不是问题。所以送人并不算寒碜,下面盯着这些赏赐的人多了去了。

    胤禛点点头,开玩笑的问道:“你自己有,孩子们也有,就没想起来给你家爷做点儿什么吗?”

    耿文华眨眨眼,拎着帕子甩一甩,作出吃醋的样子来:“还用我为王爷做什么吗?这满府里的姐姐妹妹,但凡王爷说一句,谁不是赶紧往前冲呢?我就怕我跑得慢,挤不到王爷跟前呢。或者,王爷到时候只看见别人长得好,眼里根本看不见我呢。”

    胤禛就挑眉:“我还以为你不会吃醋。”

    “王爷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这世上,谁人不会吃醋呢?您看这两个豆丁一样大的小人儿,今儿我亲了谁一下,没抱谁一下,两个都能吃醋扒拉对方呢。更何况,女人心思细腻,整日里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眼睛只盯着王爷看,哪儿有不争风吃醋的?”

    耿文华笑着说到,将脸埋在胤禛脖子上:“我之所以不说,因着说了也没用。”

    说出来,是能让胤禛和离,还是胤禛遣散后院呢?放在小说里,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在现实中,胤禛但凡如此,这皇位,他别想要了。

    耿文华虽然也挺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但耿文华更喜欢做太后。

    尤其是明知道胤禛短命,史书上还有个现存的榜样,历史上最长寿的太后可是钮祜禄氏。

    所以,在有这个机会的情况下,她为什么不为自己奋斗一把,做个历史上最长寿的太后呢?太后啊,女□□业的巅峰啊,想想博物馆放着的那些精美的头面首饰,想想博物馆那密封着的精美绣品华丽衣服,想想那至高无上的权利,站在高处的凉爽痛快……

    所以只要胤禛能做皇帝,他其实有几个女人……耿文华就并不是很在意了。

    人生嘛,有得有失对不对?总不能这天底下的好事儿,都是你的,就算真有这种情况,你也得先想想是不是蜜糖里面裹着砒霜呢。

    就一句话,与其说她喜欢的是胤禛,倒不如说她爱的,是胤禛能给她带来的权利地位。

    她微微侧头,暖暖的呼吸洒在胤禛的脖子上:“反正,我能三不五时的见一见王爷,我就挺高兴了。再者,我们还有子女呢,我看见他们,就知道,我们之间是有牵绊的,是有纽带的 ,我还是很高兴。”

    胤禛低头看她,对上耿文华亮晶晶的眼睛。

    又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的特别俊美,否则耿文华那眼神,怎么就能那么闪亮呢?这样想着,他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下巴,嗯,或许,自己这相貌,确实是很不错?

    好歹自己人到中年,身材虽然瘦削,但也高大挺拔。不像是老八和老九那两个……简直不能看了。当年老八还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呢,他和老九,相貌上是继承自家额娘更多的。

    结果到现在,一个比一个肚子大,尤其是老九,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那脸颊都横着长了。

    算了,糟心的人不能想,影响这一天的心情。

    胤禛抬手揉一揉耿文华的头发,忽然问道:“要不要顺便给你烧一窑瓷器?”

    耿文华没反应过来,胤禛仔细解释道:“官窑不好开,那边是内务府管着的,但若是找个私窑,还是比较简单的。我瞧着你画图上很有几分天分,你之前给福晋弄的玻璃摆件的图纸,都挺不错。若是你想要一套瓷器,正巧我也打算烧些,可以顺带给你烧一些。”

    耿文华顿时来了兴致,历史上都说胤禛的审计和审美都是很出类拔萃的,她能要一套胤禛亲自设计的瓷器吗?

    这样想着就这

    样问出来了,胤禛倒是爽快:“也可以,一套瓷器,最基础的包括一套茶具,一套餐具,你若是想增添什么,要提前想好,再告诉我。”

    耿文华眨眨眼:“茶具的话,要一大两小,都是一样的花色,一样的样式,餐具也如此……”说完赶紧摆手:“说错了,该是两大两小,你我,还有弘昼和小格格。”

    胤禛点头:“好,我知道了,那回头烧制好了给你送过来。”

    两个人说着话,小格格就从儿童游乐园回来了,看见胤禛还挺高兴,将自己的小爪子伸出来:“送给阿玛的。”

    胤禛低头伸出手,小格格可高兴的将捏在手心里的一条大青虫放在胤禛手心里。因着她用力过大,那青虫都已经被捏的有些爆浆了,就一瞬间,耿文华就觉得,胤禛就像是那庙里的泥塑,忽然就裂开了。

    他强忍着没甩出去,直接问伺候小格格的人:“从哪儿弄的?”

    奶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就怕下一秒自己就要被拖出去了:“小格格路上捡的……说是宝贝,不许奴婢等人看……”

    她以前也会捡东西,但一般上都是捡一些花花草草,拿回来送给耿文华。耿文华得空了,会带着她做书签,或者是做干花。再者,王府里面,那路上都是清扫过的,她能捡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没必要非得去小格格手里抢夺,再让她哭闹起来。

    只要她们看住了,别让小格格往嘴里塞,这就可以了。

    哪儿能想到,今儿小格格这手快的……可太要命了。

    小格格看看胤禛,再看看奶娘,脸色她还是会看的,就很懵懂:“阿玛不喜欢?”

    要不然为什么奶娘都快哭了呢?

    胤禛摇头:“不是不喜欢,就是肚子饿了,等你回来吃饭,等了好半天,你先去洗手?”

    小格格忙点头,饿肚子可是大事儿,万不能让阿玛饿着了。

    奶娘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去将小格格给抱走,等人一离开,胤禛就迅速将手甩出去了,苏培盛几个赶紧来伺候,擦手的,将虫子捡走处置了的,端水的,拿帕子的。

    胤禛捏着自己手腕,有那么一会儿,甚至都在考虑自己这只手要不要保留了。

    耿文华憋着笑:“洗一洗就好了……”

    对了,要用流动的水的话,胤禛估计心里就更好受了吧?可惜,也没流动的水,要不然,接一个竹管?那水管是怎么弄来着?需得用塑料管道吧?

    或者,不锈钢的?

    铁的肯定不行,时间长了要生锈。再或者,是水泥管道?

    耿文华心里想着事情呢,还要去拿香胰子,一心二用,走路的时候差点儿没一脑袋撞在胤禛后背上,胤禛又无奈,伸手推着她脑袋:“在想什么呢?”

    “想水管。”耿文华说道,笑眯眯的:“在院子里接一个水管,不管是洗手还是浇花,都很方便的。而且,小孩子若是天气热想玩水,水管出水也不大……”

    她眨眨眼,问道:“我记得有些地方,有压水井?”

    压水井的出水口挺小的,弄个压水井好像也不错?

    京城里的地下水是分两种的,一种是能吃的,叫甜水井,一种不能吃,出来的水带一种苦味,还浑浊不堪,这种叫苦水井。京城里还有个苦水井胡同,因着这条胡同连打了两口水井,出来的都是苦水而得名。谁家要是能一下子就打出甜水井,那必然要被周围人家津津乐道好些年的,邻里之间,甚至都会因这水井更亲近更和睦。

    雍亲王府呢,自然也是有水井的,并且还是甜水井,皇子阿哥开府,那都是找人勘测过地形的。

    府里既然有水井,那是不是能从下面铺设管道,将水井里的水,通过水管引到各处去呢?这样一来,不就可以免了打水的活儿吗?

    耿文华的思维很是分散,胤禛不得不打断她的话:“所以,你到底是想要一口压水井,还是想要铺设管道,将水井里的水引到各处去?”

    这可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的。

    耿文华讪讪笑了笑:“先铺设管道,但是我现在并不太清楚这个管道是怎么弄的,管道肯定不能和水井一样深,那怎么将水井的水弄上来,让管道里面自动流通呢?”

    这里面必然是要一个引水装备,以及阀门吸力之类的问题的。

    以前耿文华也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啊,家里有水龙头,打开就有水,谁会去想如何从水井里铺设管道饮水的事儿?

    胤禛就皱眉:“铺设管道……这个事儿,我拿去工部问一问?”

    虽说他知道耿文华有很多想法,但耿文华现在确实是人不是神,光指着她一个来想法子,早晚将人给累死了。再者她现在,水泥的事情更重要些。

    水管这个就要往后靠一下了,因为千百年来,吃水井里的水已经是一个很稳定很安定的事情了,不改变,也不影响百姓们吃饭喝水。改了,这个管道用什么铺设,朝廷是不是要花费,这都是大问题了。

    相比之前,性价比不算很高,甚至可能朝廷花了钱,百姓们也并没有因此得到多少好处便利。

    所以这个事儿,是可以往后稍微放一放的。所谓的往后放一放,就是暂时不用耿文华去管,她只要往自己该努力的方向努力就成了,胤禛现在就是在引导她继续往水泥那条路上走,别拐弯儿。

    耿文华眨眨眼,赶紧点头:“也好,工部的大人们比我见多识广,又有才学,人家指不定一听就明白这东西是该如何弄了,让我自己在家里……闭门造车,那我指不定得十年八年才能用上水管。”

    耿文华可高兴了:“若是有了水管,那我洗澡也会方便许多,净房也可以改造了……”生活条件到时候会大大的提高,虽说现在洗澡有洗澡桶,上净房也不用她刷马桶……但很不自在。

    尤其是想到她曾经看过一个视频,皇宫里的贵人们如何上净房……简直了,尤其是做皇上皇后的,一想到下面还有两个太监在等着屎尿掉下来,然后迅速更换马桶……她立马就觉得,浑身上下像是爬满了蚂蚁。

    她可是要做太后的人,所以,必得要在自己做太后之前,想法子将皇宫这个卫生系统给换一换——当然,要到时候朕真换不了,也不耽误她做太后。

    人家千百年都能那样过了,她为什么不能忍一忍也那样过?

    生活条件提高了她当然好过,提不高……她也不会过的更差。

    就这么个意思,万事随缘。

    她叽叽咕咕的说自己的,胤禛有些能听得懂,有些也不太明白,但不妨碍他点头应声。

    应着应着,他就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耿文华,忽然想起来,一年前耿文华但凡说出什么稀罕东西来,都还要给自己找个借口,说今儿看了什么书,前天恍惚在哪里看了一段话之类的。

    现在,连个借口也不找了吗?

    但胤禛心里,竟然还有一种,挺轻松的感觉。

    小格格从里面冲出来,给耿文华展示自己的小爪子:“额娘,洗干净了。”

    耿文华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鼻子下面闻一闻:“哎呀,洗干净了啊,真香,这是谁的小手手啊,洗的可真干净,下次可要也洗的这样干净才好。”

    小格格笑哈哈的:“我的我的,我洗的干净,我下次也洗的干净。”

    然后就往胤禛跟前凑:“阿玛,虫子呢?”

    胤禛被噎住,片刻才垂下眼帘:“它阿玛来找它回家吃饭,我就给送回去了。”

    他以前可没耐心这样来哄孩子,但小格格是女孩子,那能像是对待弘历弘昼他们一样,直接说扔了吗?孩子不得哭给你看啊。

    所以,还是得找个借口。

    小格格怔愣了一下:“

    虫子也有阿玛?”

    “是啊,这天下生物,谁都有阿玛额娘的。”胤禛点头,耿文华轻咳一声,拎起来小格格抱着:“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小格格赶紧点头,但嘴巴也不闲着,一边吃,一边问胤禛:“那小青蛙有阿玛吗?”

    “有的,小青蛙的阿玛是大青蛙。”胤禛点头,小格格继续问:“那小鸟有阿玛吗?”

    “有的,小鸟的阿玛是大鸟。”胤禛继续点头,耐心十足。

    小格格的问题就开始古怪起来:“那跳蚤有阿玛吗?”前段时间听自家额娘吩咐要在屋子里点艾草熏香,防止生跳蚤虫子之类的。她没见过跳蚤,身边伺候的人都将自己打理的很干净。

    但是她听过,哥哥说,路上的乞丐身上都是跳蚤。

    胤禛虽然被噎了一下,但还是认真点头回答了,小格格就又问老鼠苍蝇蚊子……耿文华实在是听不下去,用筷子敲一下小格格的手臂:“快吃饭,吃饭时候不许说话。你看你五哥,吃饭时候就不说话。”

    弘昼不说话,是因为被胤禛镇压了。

    小格格……暂时还没被镇压过,所以,她话很多。话很多也就算了,说的还含糊不清,但你要是听不懂,那可就糟糕了,第一遍她会跺跺脚,再给你重复一次。第二次还听不懂,她就要掐腰了,但也还能再耐心给你重复一次。

    等第三次还没听懂,她就要生气了,一跺脚一掐腰,再重重的哼一声,喊一句你怎么那么笨啊。

    小模样可太可爱了,不过每次她这样,耿文华都是要教训她的,怎么能说别人笨呢?你今儿在府里说,那明天是不是就该到宫里说了?小孩子呢,可爱是能可爱的,但是可憎就不行了。

    撒娇生气都可以,但骂人不行。

    她暂且分不出什么是骂人,那就干脆不好听的,就全都先不要说了。

    “小嘴巴快闭上。”耿文华伸手在她脸颊旁边捏一捏:“我们来比一比,看谁先吃完,吃完的小朋友有奖励哦。”方法老旧不老旧的,只要管用就行。

    胤禛总算是能歇会儿了,吃完饭都不敢在玉兰院久留,急匆匆就起身走人了,生怕被小格格抓着问继续问谁谁谁有没有阿玛。

    耿文华让奶娘去哄着小格格睡午觉,弘昼从前面回来,也是要休息一下的,免得下午没精力。

    等两个孩子睡着了,她自己就去了工作间,现在书房也挪到了工作间那边,不过是那屋子分成了两部分而已。

    翻找出来几个小的玻璃屏风,她将里面的刺绣拿出来,然后将玻璃拿在手上仔细翻看——拍照要留影的话,是要有一种物质,能将影像留存下来的。

    这跟照镜子之间的区别,也挺大。但是,你总得先有一样,再说另一样吧?

    镜子这东西呢,西洋那边也有,巴掌大的小镜子,能卖十两银子左右。她要是能做出来镜子……嗯,发大财了。

    耿文华就叫小太监:“能不能找来一种叫水银的东西?”

    若是有水银,指不定她连温度计也能做出来?养孩子的,谁不知道这温度计,是属于必备物品呢?

    第118章 第 118 章 你们可以试一试。

    耿文华说水银, 小太监是不知道那是什么的,但换个说法,他立马就知道了——汞,秦始皇的陵墓中以汞为水, 确保尸身不烂。古今帝王追求长生, 常用汞炼丹。民间有偏方, 以汞来治疗断骨之类的, 当然这法子不可行, 只能吃死人, 从不会治好人, 但有这样的流传, 那就说明, 民间其实用的挺多。

    这东西从哪儿来呢?从朱砂里面提炼的, 用朱砂烧,烧出来的液体就是汞。

    胤禛知道耿文华要汞, 还十分惊讶:“用那东西做什么?这东西一点点儿, 就会让人中毒……你这边又有孩子,若是再有个万一……”

    耿文华就知道这东西自己是碰不得了,胤禛说的很在理的, 小孩子这种东西是不能用常理来腿短的, 你这边和他说这东西有毒不能碰, 下一秒他就能抓一把塞嘴里尝尝味道。再者, 汞中毒也并非是通过吞咽,耿文华不能确保弘昼和小格格看不见摸不着, 所以这东西就不能往她玉兰院送了。

    她就给胤禛描述:“做个密封的玻璃管,将汞放进去……温度升高,汞就会膨胀, 会上升,用来测量温度……”

    至于这个温度的精准度,那一开始肯定是没办法判定的,只能是一点点儿摸索,然后才能在玻璃管上做记号。等记号做得多了,这个经验就积攒的差不多了,重做的时候就能一步到位了。

    至于镜子……算了,她还是想想有没有其他涂料吧,人人都知道汞有毒,那要是水银涂在镜子上,谁敢用?

    反正现在这铜镜还是能用的,也能将人脸照的十分清晰。唯一麻烦的是需要经常打磨,但这个事儿又不用耿文华自己来做是不是?屋子里伺候的人,自会留意这个,在耿文华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拿出去打磨过了。确保耿文华无论什么时候照镜子,都能照出来清晰明亮的面孔。

    嗯,要是非得说缺点的话,大概就是这全身镜不好做,太费材料。

    胤禛仔细想了一下耿文华说的温度计,随即就是一挑眉:“如此一来,就是寻常人,也能很熟练的掌握温度了,到时候不管是烧制瓷器还是玻璃,都不需要老先生了?”

    现下这些但凡需要烧烤来做的东西,那必得是要先熟练掌握用火的技巧的,什么步骤多少温度,什么形状多高的温度之类的。这东西,基本上都是口口相传,老师傅带徒弟。

    若是碰上个好师傅,那三五年就能学出师。但若是碰上个刻薄的,那三五十年都不一定能出师。

    温度这个东西,最是不好掌控,哪怕是经年的老师傅,也不敢说自己就不一定不会失手。

    可现在,耿文华要弄个小小的东西,将温度给具体化,随便一个人,一目了然,就算是没有师傅提点教导,自己多实验几次,就总能做得出来。

    若真是将这样的东西拿出来……手艺人这边,必定会受到一波冲击。

    但这事儿也并非全都是坏事儿,至少学手艺轻松,能做出的活儿也就会多,市场上百花齐放,那什么东西想要以独一份儿来占大头,就有些不太可能了。

    胤禛从没怀疑耿文华说的这东西是做不出来的,耿文华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

    “我先让人试试。”胤禛沉思了片刻就说道,有口罩在,若是用的谨慎,这东西也不一定就非得要人命。要不然,那么多的道士,谁还敢炼丹?

    耿文华笑嘻嘻的:“若是做成了,就让他们试着往小了做,可以给人体测量体温,小孩子若是发烧,只凭一双手来摸,这误差偶尔也会有些大。”

    胤禛就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叮嘱一声就是了。”

    说完了正事儿,耿文华就招呼胤禛:“来这里躺着,整日里忙的不见人影,现在总算是得空了,咱们也坐在这里说说话。”

    廊檐下放了一个摇摇椅,很宽大,足够两个人躺的。平日里呢,是耿文华搂着弘昼和小格格,一边一个,母子三人在这里晃啊晃的,现在她就要和胤禛挤在一起。

    胤禛腿长,双脚正好踩在下面横杆上,腿上用点儿力气,椅子就晃动起来。

    今儿这天色是很不错的,黄昏时候,天上的云彩亮眼的很,耿文华就笑道:“这样的云彩,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胤禛点点头:“是,明天若是要晾晒衣服,就需得抓紧时间了。”

    该晾晒的都已经晾晒过了,耿文华举起来自己的双手让胤禛看:“之前刚染的指甲,颜色是不是很漂亮?”

    “怎么不带指甲套?”胤禛问道,指甲套摘取方便,又花样繁多,还有宝石镶嵌,更华丽好看,平日里这些个女眷,不都喜欢带指甲套的吗?长长的指甲套一带,显得手指头又长又细,指若削葱根。

    耿文华笑眯眯的:“想换换花样,总带那个也有些重,瓷器能做指甲套吗?”

    这倒是问到了胤禛的盲区了:“回头让人给你试一试。不过,这东西易碎,若是磕碰了,怕是会扎手。”

    “不怕,镯子不也挺容易碎的吗?碎碎平安。”耿文华

    笑着说道,又说小格格:“最近会说话了,总爱说,但凡见到,没有一刻是不张嘴的。”

    吵的人脑仁疼。

    胤禛就忍不住笑:“不是给她讲故事吗?小孩子都喜欢听,回头让人给定做一张小书桌。”

    小孩子哪儿又不喜欢听故事的?从弘昼小时候到小格格,但凡说讲故事,再爱讲话的,都必得要规规矩矩坐好,等着听。喜欢的故事能三五遍的听,弘昼也有小书桌,不过是开始启蒙之后才有的,方便描红用。

    小格格现在这年纪,行吧,也两岁了,不算小了。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这书桌,我亲自来设计。”胤禛又说道,耿文华嘴角抽了抽,说不出反对的话,只点头:“好,那我可得和她说一声,让她高兴高兴。”

    “我给王爷梳梳头发?”躺了一会儿,耿文华又觉得不太舒服了,就起身。总那么侧躺着,肩膀压的疼,再者,她压着胤禛,胤禛也不一定舒服。

    索性起来找点儿事情做。

    胤禛点点头,耿文华就让人去端了温水来,拿梳子一点点儿给弄开,胤禛是天生的卷卷毛,头发其实是不太好打理的,很容易就被缠住头发。

    但耿文华也不着急做别的事儿,就这个事儿,她还挺有耐心,一根根的解开——主要也是因为头发少,就满人那发型,她都不稀罕说,要是能评选个世上第一丑的发型,满人这个绝对能占据第一名。

    于是她撺掇胤禛:“不如将头发留多一些,人家说上了年纪,头发会掉……你若是还只留着这一点儿,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头发就没几根了,留的地方多一些,到时候好歹有个支撑的是不是?”

    现下是铜钱大,可以慢慢的扩大到巴掌大,再然后到半个脑袋。

    你一上来就说别剃发了,或者留半个脑袋头发吧,想想那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耿文华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胤禛察觉到了,微微仰头,能看见耿文华的头发:“怎么了?可是有些冷?”

    “也不是,就是想到王爷的头发要是全掉了……”耿文华讪讪笑道:“也是我想多了,到时候太医定是有法子的。”

    太医有个屁的法子,太医要是对脱发有很有效的治疗,那宫里的娘娘们还用私底下采买假发吗?

    这采买假发的事儿,现在在内务府都是正经差事了。以前是上了年纪的娘娘们买,后来发现假发填充进去,那头发又饱满又好看,现下就是年轻的娘娘们也开始采买起来了。

    宫里有需要,宫外就有市场。

    但寻常女人肯定是不愿意卖头发的,可偏偏这头发呢,又是年轻女孩子的最值钱,最漂亮,稍微上点儿年纪,那头发都花白不能看,自然也就不能卖了。

    那怎么办呢?出高价钱,找那家里穷苦的日子过不下去的,也不全要,外面给留一层遮掩,内里全给掏空,女孩子一把头发有时候能卖二两银子,足够一家子吃用。

    可头发这东西,那就是一个女人的脸面。谁家要是日子过的,得逼迫女眷卖头发,那一家子都得被人嘲笑。

    胤禛对假发这事儿是稍有些了解的,不管是佟佳氏还是德妃,都是有弄过假发的,那假发做好了,还十分珍惜,得空了就得用头油养一养,像是对待真头发那样爱惜。

    一般来说,这样的假发,能用个两三年,之后就需得换新的了。

    他一想到自己堂堂大男人,将来还得用假发……就有些不太好。

    忍不住伸手摸一摸,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头发被水打湿了显得少,胤禛心里,还真的升起来一些危机感——少不可怕,就怕秃。一旦头发掉完了,秃了,那可真是……连弄假发的机会都没有了。

    再者,男人就这么点儿头发,本身也就没办法接假发啊。

    耿文华稍微撺掇了一句就不敢再说了,生怕那句话不对触动了“少数”统治“多数”的集权继承人的神经,就岔开了话题:“前几日里,我瞧着咱们府里,还有小脚女人?”

    满人是不许缠脚的,怎么说呢,这事儿要是追究,还得是追究到剃发令那时候。汉人有缠脚的恶俗,但汉人也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绝不许剃发。

    满人是马背上得天下,再者在草原上吧,女人和孩子,那自来就是财产的一部分。若是缠脚,女人就上不得马,一旦部落之间开战,你这边的小脚女人就只能等着被俘虏了。所以,满人是没有缠脚的习俗的。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之后呢,那会儿刚入关,大权在握的……嗯,多尔衮,就意识到这种方法不行了,因为他们入主中原是为了统治,杀光汉人,对他们的统治大业并无好处。

    那怎么办呢?各退一步。

    男人剃头,女人……朝廷明着不许裹脚,但你私底下就是裹了,朝廷也并不会深究。

    再者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话,上有所好……康熙曾宠幸过小脚汉女,连皇上都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什么不许裹脚的政令,算什么呢?谁来追究?

    所以这裹脚的,照旧遍地都是。

    就说这些皇子阿哥,哪个府里没个小脚女人?也就胤禛这府里没有了,一来是胤禛府里人少,这府里的女人呢,也全都是长辈做主。

    那拉氏是佟佳氏点的,李氏和宋氏是德妃安排的,武氏是德妃指的,年氏是康熙做主的,钮祜禄氏和耿文华,也是选秀,本质上说,也是德妃点的。

    胤禛自己做主的……一个也无。

    二来呢,胤禛其实并不喜欢小脚,小脚要是穿着鞋子,那确实是三寸金莲,这样一双脚,女人走起来也摇曳风姿。可拆开呢裹脚布……那真不好看。

    既然见过,胤禛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变形了的,有一种渗人的扭曲的东西?

    “府里?”耿文华一提个开头,胤禛就皱眉了:“是谁家女眷来了?”

    耿文华皱皱眉,不确定:“也没有吧,最近没听说谁家的女眷上门来了,再者,我恍惚瞧见,是穿的豆绿色的丫鬟衣服?”

    府里的一等丫鬟,大丫鬟,穿的就是豆绿色。二等的丫鬟,穿的就是那种带点儿绿的蓝色,三等的就穿的灰色的,府里规矩比较严,通常来说,也没有胡乱穿衣的。

    “回头让福晋查一查。”停顿片刻,胤禛说道:“若是有丫鬟缠脚,那就需得做出处置了。”

    这丫鬟,必然是心思不纯。伺候人的,一天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小脚如何站着?

    “府里的大丫鬟,有名有姓,本王就是不知道名字,但必然也见过,并不曾记得有哪个是裹脚了的。”顿了顿,胤禛又说道,耿文华眨眨眼:“也可能是穿了别人的衣服?”

    再者,裹脚这事儿,需得从小就开始,但凡超过十五,及笄了,这事儿就是要命的事儿,谁家舍得拿已经长大了的孩子去做这个?

    耿文华摇头,那她就更不知道了,她就是见了,视线往下一扫,觉得那丫鬟的脚不正常,

    这才记住了。再一抬头,人就剩下个背影了。

    她总不能因为人家是个小脚,就追过去要看看人家长什么样子吧?这就好像你大街上遇见个瘸子,你非得要追过去看人家正脸,这事儿……缺德。

    胤禛头发就那么几根,很快就洗好了。她这边正要收拾东西,那边弘昼就跑过来了:“额娘在给阿玛洗头发?我也要洗!”

    耿文华嘴角抽了抽,难怪说这些小阿哥们长大了,都得要有个自己的院子呢。这后院女人,但凡将夫妻关系和亲子关系的轻重搞反了,那也真是不得了的大事儿了。

    她示意弘昼趴在胤禛腿上,小孩子都要水进眼睛里,所以这样趴着也挺好洗的。

    弘昼尚且没留头,就那么几根短毛毛,耿文华三两下就给洗好了,拎着弘昼起身:“让知春姐姐帮你擦干。”

    小格格回来也要洗头发,反正用热水也方便,耿文华干脆也给她洗一洗,晚上了,吃了晚饭也不出门,倒也不怕被风吹到。

    晚上早早将两个闹腾人的小鬼塞给奶娘,耿文华自己去洗澡钻被窝,躺在床上笑眯眯的冲胤禛招手,胤禛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但还是走了过去,正要掀开被子,耿文华指挥他:“先熄灯。”

    胤禛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转身去熄灯。今儿有月亮,熄灯之后屋子里也不算彻底黑暗,耿文华就兴冲冲的:“给你看个好东西。”

    掀开被子,将手里抓着的东西拿出来,一瞬间,屋子里就亮堂起来了。

    肯定不是电灯的那种亮堂,但是比蜡烛和油灯亮。

    “夜明珠?哪儿来的?”胤禛有些吃惊,这东西可不便宜,宫里也就那么几个。乾清宫放了两个,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康熙的卧房。另外呢,佟佳氏当年有一个,后来佟佳氏没了,这东西就给了佟家了。

    德妃没有,但宜妃有一个,宜妃家底厚,德妃则是出身包衣,家底寻常。

    德妃没有的意思就是,胤禛也没有。宜妃有的意思就是,九阿哥有一个——至于五阿哥,当年太后曾留了一个给五阿哥。

    耿文华笑嘻嘻的:“不是夜明珠,是荧光粉,我之前不是让人收集了一些磷粉之类的东西吗?从里面发现了一些夜光的物质,收集起来,装在玻璃球里面。白天晒一天,晚上就会发光,不过,只能维持一会儿……”

    话都没说完呢,那玻璃球的光亮就开始降低。原本耿文华捧着这个,就好像整个人在发光,眉眼都看的十分清晰。但现在,忽然就有了一种比较朦胧的感觉。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耿文华还在说这个夜光球:“可惜能发亮的时间太短了点儿,不然可以做灯用……”

    一句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住了,随即手里的夜光球也被拿开放在了枕头边,再然后,耿文华就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那夜光球还在枕头边放着,里面是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了。耿文华赶紧叫了知春来:“将这东西拿出去吧,不可放在床边,就挂在院门口好了。”

    夜光的东西分放射性的和非放射性的,她既然没办法检查哪一种是放射性的,那干脆都放远一点儿。

    至于那磷粉,她还有用,做火柴呢。

    之所以想起来做火柴,是因为她之前发现衣服脱丝了,也不知道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回事儿,忽然就想用火折子烧一烧,然后……衣服被烧出来一个大窟窿。她一气之下,倒是想起来弄个火柴了。

    至于衣服……还是被交给丫鬟,拿到针线房去翻新了。

    本来脱丝这事儿,针线房也是可以修补的,结果就因为她脑子一抽,现在好了,变成个大窟窿了。

    穿了衣服起来洗漱,顺带将弘昼和小格格带上,一起去给那拉氏请安。请安之后,那拉氏先打发弘昼和弘历一起去上学,再将小格格搂在身边问,吃什么穿什么,要不要上午在这边玩儿,问完了,这才将注意力分到耿文华她们几个身上。

    眼看这快要颁金节,那拉氏就多叮嘱了几句,要出门玩儿的,想在家玩儿的,都可以,但需得身边带着人,不能自己乱跑。

    耿文华穿越来之后,也跟着过了好几个节了,对这边的礼仪规矩也都一清二楚了,但既然那拉氏说,她自然还是要认真听一听的。

    钮祜禄氏说自己想做几件新衣服,但不知道该做什么样式的,李氏和宋氏年长,并不帮着拿主意。年氏呢,自来是不和她们为伍的,也不搭腔。

    倒是耿文华,大约是昨儿想起来了满汉区别,今儿忽然就想到个主意,赶紧问那拉氏:“做些汉家女子的裙子,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那拉氏沉吟了一下才点头:“倒是没有不合规矩,但到底是不正式,只自己在家里穿,那倒是无妨的,若是出门在外,还是需得穿旗装。”

    耿文华就看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就笑道:“那咱们都做汉家裙子?不过针线房会不会做……”

    “问一问就知道了。”耿文华说道,年氏那边就看过来了,抿抿唇,和耿文华搭话:“最近民间流行一种叫月华裙的,你们可以试一试。”

    年氏可是很少给别人建议的,耿文华倒是很给脸面,忙笑道:“是吗?那我们回头可得多打听打听,既然要做,就多做两件,来回轮换着穿。马面裙也好看,我还想做马面裙。”

    钮祜禄氏也连连点头:“对,该多做两件,咱们不如到绣庄去看看?”

    京城里最流行的裙子,都在绣庄呢。

    第119章 第 119 章 睡觉吃饭长大,好不好……

    绣庄里的成品衣服, 必然是京城里最流行的。不然它也卖不动是不是?所以钮祜禄氏和耿文华约好了,两个人就上绣庄去看看。

    至于买……她们是瞧不上绣庄的成品衣服的,绣庄也有好布料,但这种好的布料呢, 都是你要做什么衣服了, 提前来定, 绣庄给你做。不会说, 直接裁剪了做成衣挂出来, 那衣服挂着的时间长了, 都会落灰, 落灰之后一下水, 好布料也糟蹋了。

    当然, 她们也不会只看不买, 那不太好,人家招待你半天, 你将人家这样式学走了, 这说出去……多掉价啊,不像是个亲王侧福晋能做出来的事儿,没品。

    所以就给身边的丫鬟买, 那跟着伺候的丫鬟,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还值不了几件新衣服了?

    钮祜禄氏身边的大丫鬟叫蜜枣, 是她娘家带过来的, 跟着她也有许多年了,最是老实听话的一个人。这会儿就任由钮祜禄氏摆弄, 钮祜禄氏还要点评:“这一身差不多,裙子展开好看,显得人婀娜的很。刚才那件儿, 显得腰身有些粗壮,就不太好看。”

    耿文华点点头,又问知春:“你瞧着如何?”

    知春笑嘻嘻的:“小主的眼神自然是好的,奴婢瞧着这一身就挺好。”

    “给你买一身,还有知夏,知秋她们,也带上一身,我呢,最是公平公正了,你们都有。”耿文华笑眯眯的,知夏是管着整个玉兰院的账务的,收的出的,不光是要记账,还要算,做的是脑力活儿,也是十分辛苦。知秋呢,是管着耿文华的衣服的,早起要穿什么,这衣服是什么布料该如何清洗,冬天的衣服储存,夏天的衣服晾晒,还有年节穿什么,别和福晋侧福晋她们撞衫,穿了什么衣服再搭配什么首饰,所以别看事情小,其实真不少,一天到晚也是不得闲。

    至于知冬呢,是管着院子里的一日三餐,还有点心水果,小炉子上的汤汤水水。

    所以她们三个虽说不经常跟在耿文华身边,并不代表耿文华不信重她们,不重用她们。

    再有就是弘昼身边的大丫鬟,还有小格格身边的大丫鬟——福晋都给配全了,弘昼身边呢,是两个,小格格身边也是两个。不过因着平日里他们兄妹身

    边都是奶娘跟着的,所以倒显得大丫鬟要退一步了。

    但平日里料理屋子,收拾衣服什么的,这大丫鬟也都挺能干,所以该给的,耿文华也都不吝啬。

    光是这年轻小姑娘穿的裙子,她一个人,就包揽了八身,然后衣服上还要带配饰,香囊啊,荷包啊,手帕啊,一身衣服带两套,这又是十六套了。

    人家绣庄的成品衣服虽然不是极好的布料吧,但也有中上等的,这一笔花销……钮祜禄氏都有些酸溜溜的:“耿妹妹到底是赚钱了,这花钱花的,可比我们这些不赚钱的人强多了。”

    “少寒碜我,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铺子也是日进斗金啊。”耿文华不退让,笑眯眯的掰着手指给她算:“光我知道的,咱们府里,一年定的花生瓜子都不算少吧?”

    反正这东西也是要买的,看在四阿哥面子上,那拉氏也就很给钮祜禄氏脸色——钮祜禄氏赚的钱还能跑哪儿去?不都是给弘曆的吗?弘曆手头上宽松了,至少人不会被养的扣扣索索的是不是?

    所以,现在府里采买这些东西,那都是从钮祜禄氏的铺子里。

    钮祜禄氏的东西在京城也是独一份儿,那生意不说排队排到城门口吧,那也是火爆的,一天到晚炒瓜子的锅都闲不下来。

    一说起来这个,钮祜禄氏笑的牙花都露出来:“托福托福,这事儿还是沾你的光……给你分红你也不要,既如此,今儿你买的这些东西,我包了。”

    她也是嘴快,瓜子花生这生意,一开始确实是耿文华的主意,人家还无偿给了她好几个秘方用呢,现在铺子里卖的最好的山核桃口味的瓜子,就是人家的秘方。人家不说,她装不知道,但人家提了她生意兴旺,那她总不好还是一句话不提了。

    给分红和买东西比起来……钮祜禄氏还是能算的明白这笔账的。

    不花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耿文华笑眯眯,等看不见钮祜禄氏那瞬间心疼的表情,只赶紧道谢:“那可得多谢钮祜禄姐姐了,我就说,咱们府里,也就咱们姐妹感情最要好了,这人的感情啊,真是心在哪儿,钱在哪儿,姐姐肯为我花钱,那我在姐姐心里必然也是头一份儿。”

    钮祜禄氏嘴角抽了抽,赶紧点头:“是这话,心在哪儿,钱在哪儿,你放心买,姐姐今儿带的钱多,保准你够用的。”

    耿文华顿时不客气,又给奶娘们挑了几件衣服,弘昼身边现下是只一个奶娘了,毕竟年岁大了,但又不能全打发了,毕竟自小照顾弘昼呢,全打发了弘昼也不适应。小格格身边呢,还有两个奶娘,耿文华自己身边有个嬷嬷,这加起来都得四个了。

    钮祜禄氏趁人没注意,赶紧伸手捂住了脸颊,感觉刚才有些牙疼。

    两个人是满载而归,回到府里,耿文华让几个大丫鬟自己来分衣服,她则是去福晋那边,是福晋那边有事儿叫她。

    进了门,福晋就说起来这裹脚丫鬟的事儿:“王爷和我说了,我命人查了两天,那丫鬟……是从庄子上来的。”

    一瞬间,耿文华就想明白了:“是武氏那边?”

    福晋点点头,武氏呢,之前因着想要孩子的事儿,有些魔怔了,一时脑子转不过弯儿,反正是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犯了大错。

    对子嗣动手这事儿,在谁家府里都是不能忍的,更何况自家府里这孩子本就少,但凡有个万一……王爷能心疼死。所以武氏就被送到庄子上去了,王爷的意思就是再不管,只圈在庄子上。

    庄子上那地方呢,怎么说呢,从来都是踩地捧高的。你在府里得宠,你来庄子上来,庄头能将你供起来,吃好的喝好的玩儿好的。但你要是不得宠,你在庄子上……哪怕是主子呢,怕是连口水都不一定喝的上。

    武氏是犯了错被发送过去的,在庄子上岂能有好日子过?想吃饭,可以,庄子上只保证你不会饿死就成了,真饿死了,指不定府里还要来人查问。所以呢,粗粮,野菜,庄子上的佃户吃什么,你跟着吃什么。

    想穿锦绣,对不住了,庄子上没这都东西。

    庄子上的产出,鸡鸭鱼之类的,你也动不了,因为这些是给主子们用的,你一个犯了错的,能不饿死就行了,还想吃这些主子们的东西?做梦呢。

    于是,你得自己洗衣服,你得自己补衣服,甚至可能得自己挖野菜,毕竟有时候农忙,厨房也不会专门留个人给你做饭。

    所以犯了错去庄子上的,那日子……苦的不见天日。

    武氏动心思想回来,那也是有的。

    那丫鬟原本是庄子上的庄头家的,也只有庄头家的姑娘,才有这样的条件裹小脚——裹小脚虽然不是好事儿,但也确实并非是谁家想裹就能裹的。

    一个是穷苦人家的姑娘,你得先活下来,先为一日三餐奔波,裹了小脚整日里动弹不得,连厨房活儿都干不好,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花费钱财去给姑娘裹小脚?

    再者就是,这裹脚,是要专门找人给你弄的,不然你自己在家弄,只会出事儿,断了脚也就算了,没了命可就亏大了。

    没有余钱的人家,谁家能请得起这样的专门裹脚的妇人?

    还有更重要的,家里姑娘裹脚了,你没那门路,姑娘送哪里呢?

    只庄头家,一不愁吃喝,二有余钱,三……那和主子之间的距离,也就一个庄子,主子若是来庄子上小住,那距离也就变成一门之隔了。

    踏进去,一家子翻身,奴才变主子。

    这样的机会,谁不想伸手抓一抓?所以,庄头家的姑娘裹脚,这就成了很……能说得通的事情了。

    武氏想回来,她就需得找人帮忙,她在庄子上能用的人,也就庄头一家。她想法子,将庄头家的姑娘给塞到府里来,然后这姑娘若是得宠,再将她武氏给弄回来。

    就算是这姑娘一时不得宠,那庄头一家不得巴结她,盼着她能给自家姑娘出个主意吗?于是,她在庄子上的日子就能加以改善。

    你看,两头都得利的事情。

    福晋不用说的很明白,她只提了武氏和庄头,耿文华自己就能将剩下的事情给串起来。她顿时恍然大悟:“我说呢,咱们府里,怎么会有这样裹小脚的丫鬟?妾身就是有一点儿不太明白……武氏她,怎么将那丫鬟给送到府里来的?”

    府里进进出出,应该查的很严的吧?

    武氏被送到庄子上,她身边伺候的,只一个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跟着去了,其余都是府里的人,谁也没跟着去。

    武氏吃住花销,都是庄子上的,府里连月例都不曾送过,也就是说,从武氏去庄子上,府里就和武氏基本上是断绝了来往了,武氏只要没跑出庄子,她的消息也不用往府里送。

    这种情况下,那庄头家的姑娘,是怎么进的王府呢?

    那拉氏就叹气:“庄子上每天都要往府里送菜蔬和肉类。”

    庄子距离王府不算远,赶车也就是两个时辰。早起准备了蔬菜和鸡鸭鱼送过来,天不亮就从后门送到厨房那边,然后厨房再来准备府里一整天的吃喝饮食。

    如此一来,府里这吃喝方面的开销,就能省下一笔,毕竟庄子上赚的,那也是进了府里的账上了。

    武氏和那姑娘说了自己的院子所在,又让自己的大丫鬟跟着一起,两个女孩子躲在送货的车子上进门,随后就偷偷溜到了武氏原本的院子里。

    也不知道武氏是打着什么主意的,反正,那姑娘就在那院子里,换了府里大丫鬟的衣服。

    也不知道这人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你说不好吧,她混进来了。你说好吧,偏偏一下子就被耿文华给留意到了。

    于是,还什么都没做呢,人先被揪出来了。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府里管理上的失误,若是车子进门之前,看门的人有好好检查询问,那必然不会让那姑娘混进来的。因为是庄子上来的马车,因为送货的人是认识的,熟悉的,就随意放行,这事儿还是做的,不和规矩。

    这也算是那拉氏管理上的失误,若非是胤禛来说这事儿的时候,带上了耿文华,那拉氏真不愿意将事情摊开和耿文华解释的。但与其等她找胤禛询问,倒不如那拉氏自己说呢。

    所以今儿才有了将耿文华给找过来说话的事儿。

    “那人呢?”耿文华好奇,那拉氏叹气:“送回庄子上去了,回头,换个庄头。”

    那姑娘呢,混进来也就是到武氏那院子里拿了一身衣服穿,那衣服还是武氏的大丫鬟的旧衣服,并不是府里新做的,当时还是武氏的大丫鬟自己弄

    出来的。

    所以,她也算不上盗窃。

    既没有盗窃,也没有伤人,更没有勾引主子——还没来得及。

    所以,要治罪也不好责罚太重,那拉氏这边轻飘飘的责骂几句就给送回去了。但是庄头呢,那错可就大了,因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求情就心软,将人给带进府里,那日后若是有人威逼利诱要进王府呢?今儿送个女儿,明天就可能送个刺客。

    这庄头的位置自然是不能做了,像是庄子上这种庄头的位置呢,你但凡从上面下来,基本上就不可能再在庄子上留下来了,新任的庄头必然是容不得你的。

    再加上卖主的事儿,想要再去别家,那更不可能。

    倒是能回祖籍做个小地主去,可没有靠山,得罪了贵人,你身上的钱财,那就成了祸端了。能保留多久,这就得看命了。

    那拉氏冲耿文华摆摆手:“事儿倒也不是大事儿,武氏那边呢,你也不用担心,经这一事儿呢,她回来的可能性就更没有了,你只管照顾好弘昼和小格格就是了。”

    也没人敢让武氏回来,她为了想要个孩子就先动手谋害人命,那谁知道她回来还会盯上哪个孩子呢。

    耿文华忙笑道:“有福晋和王爷呢,我心里自然是安稳的很,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那拉氏摆摆手,耿文华就忙起身行礼,恭敬的后退几步,这才转身出门。

    回到玉兰院,知春她们正在笑哈哈的夸耀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呢,又赶紧来给耿文华见礼:“奴婢们想给小格格做一身这样的裙子,用白兔毛做领子,袖口也缀上白兔毛,到天冷的时候穿上去,保准可爱。”

    耿文华就笑道:“那你们回头商量商量这图纸,不过也别做太大,做太大了容易钻风,需得合身。”

    又问弘昼:“弘昼现下还没回来呢?”

    “还没呢,不过估计也快了。”奶娘忙回话,现在小阿哥上学了,奶娘不能跟着去,自然也就只能留在院子里了,平常就看管屋子,做些针线活儿,给小阿哥做衣服鞋袜之类的。

    耿文华点点头,又笑道:“说起来,再一转眼,小阿哥就该六岁了,到了六岁,是不是就该到前院去住着了?”

    奶娘笑道:“是,弘时阿哥当年……本该六岁到前院去住着的,因着当时二阿哥体弱,李侧福晋实在是舍不得,就拖到了了七岁上下。”

    耿文华若是舍不得,也可以求一求王爷。也就是说,这六岁搬出去的规矩,没那么严苛。

    耿文华笑道:“我巴不得他早些搬出去呢,搬出去了我倒是能轻声点儿,整体日叽叽喳喳的,就像是院子里养了十七八只鸭子,还有小格格,也该早些长大,学着做个淑女才好。”

    说起来做淑女,她立马来了主意,找了小太监来:“到民间打听打听,可有会拳脚的妇人,请了来,我和小格格,都跟着学一学,不说学多高深的功夫,只求强身健体。”

    若是能高来高去……那可就更好了,谁心里还没个武侠梦了?

    若是不能,她刚那句话也说的是真心实意的,万一拦不住小格格被和亲蒙古呢?有个强壮的身体,保证自己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健健康康的,那才是最重要的。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但这是主子,小太监只能出门打听去。

    过了四五天,胤禛再来玉兰院的时候,一进门,差点儿没吓一跳——满院子里点着蓝幽幽的火苗,耿文华和弘昼,还有小格格,母子三个蹲在屋檐下,三个如出一辙的动作,托着腮帮子看呢。

    他深吸一口气,先问耿文华:“这是做什么呢?”

    “鬼火。”耿文华说道,胤禛点头:“对,我知道是鬼火,你大晚上的,弄这鬼火做什么?”

    “给弘昼和塔纳讲讲这鬼火的事儿,免得长大了被人糊弄了。”耿文华笑嘻嘻的,半点儿不怕胤禛沉下脸,还很殷勤的来帮胤禛取下了披风。

    见胤禛脸色实在不好看,就赶紧补充:“也不是特意弄出来的……本来不是想做火柴的吗?总没办法做成,干脆就点了点儿磷火,放松放松。”

    胤禛深吸一口气,点点儿磷火放松放松,听听,听听!这说的像话吗!

    “非得弄这个?”胤禛问道,耿文华点头:“对啊,非得要用磷,燃点低,擦一下就能起火,用别的……那还不如火折子呢。”

    其实火折子这东西呢,你别看在影视剧里面出现挺多的,这东西正经不便宜,而且里面的火线还是消耗品,你用完了照样是得换的。论起来性价比,这东西不如火柴。

    胤禛深吸一口气,不能打击耿文华积极性,她想做东西,就让她做,做好了,有用,那就用着。做不好,没大用,也不能很批评,不然她下次不做了怎么办?

    这人还不像是普通后院女人,宠一下就性命都能给你。她这人,懒散的很,你愿意宠,她就接着,你不愿意……胤禛也没见她多惦记自己。

    所以呢,还是要心平气和,不能生气,不能骂人。

    胤禛说道:“下次还是别这样了,吓着了小孩子就不妥当了,再者,下人多愚昧,若是远远看见,再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你自己是不信这个,无所谓,但若是有人胡说八道,再说到孩子们跟前呢?”

    “火柴做不出来也别着急,什么事情都不是你一下子就能做成的,都得需要时间,你慢慢来就是了。”胤禛伸手拍一拍耿文华的脑袋,叫弘昼和小格格:“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弘昼是个好奇宝宝,不去睡觉,跟着胤禛询问:“额娘说这个就是鬼火,那为什么还有很多人怕这个呢?”

    胤禛嘴角抽了抽,这个事儿怎么说呢,朝廷也不是没让人讲过,民间其实是有许多这种迷信方面的诈骗的,轻者损失些钱财,重点儿的,死了人,损了命的也不少。

    但凡遇上这样的骗局呢,当地衙门也会让衙役敲锣到处宣扬讲解。

    可百姓愚昧,你衙门说你的,下次遇上事儿了,该找神婆的还是要找,该花钱的还是要花钱。

    再往下说呢,就该触及到朝廷通知的中心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种事儿,吵吵嚷嚷数千年,到底该如何正确解释,谁也不知道。但对于统治者来说,确实是愚民更好统治些。

    弘昼年幼,讲的汰高深,他也听不明白。胤禛顿了顿才说道:“因为他们很多人没读过书,不知道。”

    所以,小孩子要多读书,才能知道更多东西。

    这潜台词,弘昼也不知道听出来没有,只高高兴兴的笑道:“那我以后,要让更多的人都能读上书才行,我赚大钱,然后印书,开学堂。”

    胤禛嘴角动了动,终究是没说出反对的话来,只点点头:“好,那你现在,先去睡觉,睡觉吃饭长大,好不好?”

    第120章 第 120 章 小格格还是有这个面子……

    耿文华决定画一本科普小知识, 就生活中一些常见的,容易被人当成闹鬼的事情,就比如说,鬼火, 鬼压床之类的, 当年她可没白看走近科学。深谙这种小知识若是想被人知道, 该如何编写文章, 就得跟节目一样, 先用钩子将人心给吊起来, 然后给你一盆冷水。

    她写完之后, 兴冲冲的拿给钮祜禄氏看, 之所以找钮祜禄氏——她私心里觉得, 整个王府的女眷, 除了宋氏,大概就钮祜禄氏的文学水平最低了。

    这种科普类的文章呢, 你是给大众看的, 给百姓看的,那你找年氏这样的人来欣赏,那肯定不行。年氏会从文笔里面挑刺, 会觉

    得你的语言不够优美。

    就像是蒲松龄的聊斋, 为什么能流传那么广, 流传那么久呢?

    所以她是先给钮祜禄氏看, 钮祜禄氏原先还不知道是什么,刚开始看还笑嘻嘻的:“你这像是鬼怪小说啊, 还往坟场去……”

    再往后就说不出来话了,一边想看,一边还想打哆嗦, 拽着耿文华的衣袖不松手:“这个,真遇见鬼了啊?你可别告诉我真是被恶鬼缠上了。”

    耿文华笑一笑不说话,往钮祜禄氏手里塞一把瓜子,吃吧,吃起来就不觉得害怕了。

    钮祜禄氏抽空白她一眼,继续往下看。整个看完,脸色就古怪了几分:“你这个结尾可真是……总觉得我前面白害怕了。说起来,这故事真是你写的?你弄这个,是打算印刷吗?就跟你那绘本一样,卖钱啊?你要是想卖钱,我真诚建议你,这结尾要不然还是改一改?最好是有个厉害的女鬼,还要长的漂亮……”

    耿文华打断她的话:“最后心甘情愿的跟着书生,洗手作羹汤?”

    钮祜禄氏一拍手:“就是这样,你不知道,现在外面就喜欢看这种的,我当年没进王府之前,我家里兄弟买话本,都买这种的。”

    怎么说呢,购买的人决定市场。

    买书的人,自来是分为两种的,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嫁了人的女眷。更多的是呢,是掌握了大半个书本市场的男人,女眷买书才能买多少?再者,成亲之后,忙碌的事情可太多了,谁有空去看话本呢?

    所以大部分都是书生,家里有几个钱,买得起,闲暇时候买个话本看一看,也算是让脑子休息一下。

    耿文华笑道:“赚钱不赚钱的,我倒不是很在意,我想要就是那种你现在这种心情,就好像吃苹果,吃到一半儿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有一只虫子。这种很堵心,但又吐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这样一来,才会让人印象深刻。

    钮祜禄氏张张嘴,本来想说点儿什么,但现在,说不出来了。她伸手点点耿文华:“你可真是……你这样的,竟是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可真不容易。”

    没被人打死,也是运气好了,或者说,遇见她的人,都太宽容了。

    耿文华笑眯眯的,就是这么个恶趣味,没办法。

    钮祜禄氏眨眨眼,凑到耿文华跟前,压低了声音:“你若是印刷出来,我先买十本,我用来送人。”

    她娘家两三个兄弟,还有家里子侄,十本其实不算多,万一兄弟们也想送人呢?

    耿文华摆摆手:“先不着急,我还打算再修改修改,你和我提提意见,就前面这一部分,够吸引人不?让人有看下去的强烈想法没有?”

    钮祜禄氏沉思片刻,果然也很认真的给提建议:“这个坟场的描写,我觉得差点儿功夫,就好像是有点儿乱,一眼望过去,杂草丛生,周围都是乱七八糟的坟头一样,想要让人看下去,你得有点儿诱惑力,就比说,看见前面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发光,像是宝物,或者是看见前面一片粉色布料,像是藏着什么绝食美女……”

    这样一来,反转才更大。

    耿文华嘴角抽了抽:“可真是……很有道理,我回头再给修一修。”

    钮祜禄氏是个大嘴巴,耿文华也没有特意叮嘱她保密,所以再去给那拉氏请安的时候,满屋子的女人都在等着呢。

    那拉氏先问道:“你那话本可修改好了?不如拿出来,大家一起看一看嘛。”

    王府里的女人,恰好属于买话本的第二类人,有钱有闲的成了亲的女人。

    年氏也带了几分性味:“我还以为你只会画一些小孩子玩意儿呢。”就那些绘本,年氏是很看不上的,什么东西啊,画面也简单,文字也简单,一本书有时候从头到尾加起来都不超过三百个字,这种东西,她年氏不用脑子都能画的出来。

    但现在,耿文华写了一本志怪小说?这可就值得看看了。

    李氏也有几分好奇:“当真是志怪小说?可是有鬼的?那我倒是不敢看的,我这人最是胆子小了。”

    宋氏难得的搭话:“无妨,你若是想看,我送你一本佛经,你一手拿着佛经,一手拿着话本。”

    李氏嘴角抽了抽,赶紧摆手:“算了,我还是不看了。佛经这东西,没诚心也不好。”

    耿文华笑嘻嘻的,半点儿不觉得自己的话本拿不出手:“若是想看,回头我就让人给送去,正好福晋和年妹妹,都是读书人,素有才名,你们也帮我指点指点,提些意见。”

    算了,不追求市场了,谁喜欢看就看吧,反正科普嘛,不管从哪儿开始都行。从书生开始,他们可以教导家人,从妇人开始,她们可以教导孩子。从孩子开始,他们就是有希望的下一代。

    科普这东西,不分男女,不分先后,不分老幼。

    耿文华果然让人将话本给抄写了,然后各处送去。

    胤禛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那拉氏提起来,他才知道的。

    那拉氏是开玩笑呢:“咱们府里竟是有个女文曲星,赚钱不在话下,画画也有天分,写小儿故事也手到擒来,没想到,竟是连成人看的话本,也能写的勾人心弦。”

    胤禛迅速捕捉到了重点:“话本?”

    那拉氏还有些好奇:“你竟是不知道?”

    论起来,胤禛对耿文华,也算是十分宠爱了,三不五时的就要去一趟,一个月里去的次数,比去年氏那边都还要多。她原以为年氏那样的人品相貌还有家世,胤禛该是十分喜爱的。可谁也没想到,耿文华呢,就算是相貌比不上,家世比不上,人家硬生生的,就是用脑子胜过了年氏。

    耿文华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对整个大清,都是有影响的。这样的人,当谋士用都是足够的,在后院,那不更得捧着吗?

    这点儿那拉氏就很想得开,就是自家府里的几个谋士,胤禛不也经常和人家促膝长谈到天亮吗?、

    耿文华就是有这个本事,就是有这份儿能耐,那你能怎么办呢?

    横不能将她当钮祜禄氏和年氏那样对待,拉一个打一个,捧一个压一个。

    也幸好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人这样的东西,别的东西就会少给点儿。年氏样样好,唯独生育上不顺利,对减肥这事儿有些莫名执拗。耿文华聪明能干,唯独不会争宠,换个人有这样的本事,不得将男人把持在自己手里。耿文华……有吃有喝有钱花,日子就美滋滋了。人也老实,从不张扬,也不会挑衅自己这个嫡福晋。

    如此,就挺好。

    自己也不会觉得她是个威胁。

    胤禛可不知道这么片刻功夫,那拉氏心里就转了这么些念头,他很是好奇的问道:“话本在哪儿?我看看。”

    那拉氏去拿了来,胤禛就靠在软塌上,片刻,就忍不住笑了下:“这写的,有些幼稚,不过整体来说,也还算可以,文笔方便,略有不足。”

    半文半白,虽然故事看起来好,但读起来有一种……牛嚼草料的感觉。

    他笑道:“怕又是因着弘昼给写的,之前弘昼问她为什么世人多愚昧,连鬼火这样简单的东西都害怕,你也知道,她对弘昼,素来宠溺。”

    弘昼要什么,耿文华就能想法子给什么。

    弘昼年幼喜欢听故事,她就亲自编写。弘昼喜欢玩具,她就亲自构思。弘昼长大了,想要更好的玩具,什么滑板车,扭扭车,还有带座椅的滑板车,也都被造出来了。

    顿了顿,胤禛叮嘱道:“她那样性子,也容易娇惯孩子,你平日里,对弘昼还是要多上心几分,学业方面,你该抓紧就抓紧一些,还有礼仪规矩,不可松散。”

    那拉氏是嫡母,作为嫡母教养庶子,这是名正言顺的。

    功课的事儿呢,按理说是胤禛的职责,但胤禛有时候太忙,再加上现下弘昼他们学的也简单,那拉氏是完全能应对的,所以有时候那拉氏出面,也完全可以。

    那拉氏就应了下来:“回头我和耿氏钮祜禄氏都说一声,日后小阿哥放学回来,先到正院来做功课,吃了晚饭再各自送回去。”

    胤禛点头应了下来。

    钮祜禄氏自来是巴不得福晋和自己的儿子亲近呢,对这事儿只有高兴的:“有福晋看着,妾身这心里是再没有不放心的,妾身只有高兴的份儿。”

    又搂着弘历交代:“在你嫡额娘这里要听话知道吗?”

    耿文华也没意见,小孩子上托班嘛,又不是上到深更半夜。再者,弘昼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儿了,谁都他好,他就有奶就是娘。他都快六岁的小孩子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那送过来上托班,耿文华还能不放心吗?

    至于孩子和嫡福晋亲近,开玩笑呢,人家钮祜禄氏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她耿文华难道不明白?

    真为孩子着想,就该让孩子多和嫡福晋亲近,让孩子打从心底对嫡福晋尊敬。

    她也连连点头:“福晋这可是帮了妾身的大忙了,小格格这几天正因着长牙的事儿闹腾,我今儿瞧着还有些发热,若是弘昼能得福晋照看几天,我求之不得呢。”

    伸手在弘昼小屁股上轻轻拍一下,也叮嘱道:“多听嫡额娘的话,嫡额娘这里的饭菜很是好吃,你每天要吃的饱饱的才好。”

    那拉氏就笑:“你这人,一心只惦记着吃喝,可别教的孩子也一心只盼着这两个字。”

    她伸手将弘历和弘昼拉到跟前:“来了嫡额娘这里,都随意些,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只管叫人去拿。”

    又交代身边大丫鬟:“从今儿开始,你专门管着两个小阿哥的事儿,该准备点心准备点心,该准备果汁准备果汁……”小孩子年幼,还不能喝茶。

    大丫鬟忙应了下来。

    既然是大丫鬟,那必然是天天见的,弘昼和弘历也不陌生,立马喊了一声姐姐。

    这事儿呢,就这么定了下来。

    耿文华这一下子就得空了,之前还想着弘昼年岁大了,该说搬到外面去住的事儿了,现在也不说了 ,等着吧,等王爷和福晋吩咐了再说。

    胤禛那边呢,总算是将之前她送过去的水泥原料混合物给烧纸好了,一麻袋的东西,出了大半麻袋的水泥粉末,耿文华让人弄了些黄沙来,亲自拎着小水桶,和小格格在院子里搅拌水泥。

    弄好了,就在院子里分区域涂抹。

    这边的黄沙少点儿,那边的黄沙多点儿。

    小格格一个没蹲好,屁股往下坐,就坐在了刚刷好水泥的地面上了,水泥上一个小小的屁股印子。耿文华觉得屁股印不好看,又给用水泥涂抹均匀了,然后指挥小格格往上面走,留下一双小脚印。

    然后她笑哈哈的,也将自己的脚印给踩上去。

    娘儿俩一边涂抹一边玩儿,等弘昼从正院回来,又拉着弘昼往上面印脚印。一大两小并排站,耿文华原本还想着,等水泥试验完了,就给铲掉呢,现在想想,好像也不用铲掉了?留着做纪念也挺好。

    水泥风干的快,到第二天就基本上干透了。怎么说呢,几个做实验的地方,都成型了,凝固成了平坦的地面。但是大约是因着掺和的黄沙分量不同,有些很是结实,耿文华让人用锤子砸都砸不开。

    有些呢,就酥脆的很,锤子落上去,那水泥层就裂开了。

    于是她就先一步将这个比例给排除掉,接下来还有高温试验,水浸试验 ,寒冷试验,这些都比较好做,高温就在上面生一团火,水浸就用水泡着,寒冷就放上冰块。

    所以,三五天时间,这几个试验就全做完了。

    然后耿文华不得不承认,她这个水泥……有些失败了,正常情况下这东西确实是能弄的地面很平坦,但是也不知道是原材料出了差错,还是她的配方出了差错,结实程度……没有她想想的那么高。

    这么说吧,这东西用在屋子里挺好的,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也没有高温也没有寒冷,那么持续用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大约是没问题的,这个大约,也是她的估计,并没有试验过。

    或者,用在府里的路上,也可以,虽然要经历风吹日晒,但没有重物碾压,也没有什么极端情况,那路面维持三五年平坦也可以。

    但若是用在外面城里的路上,亦或者城墙上,那完全不行,一丁点儿都不行。

    可要让她说是哪儿出了差错,她也真不知道。

    她蹲在地上为自己的失败丧气的时候,胤禛还得安慰她:“用在屋子里也挺好,你之前不总念叨着青砖的地面容易藏灰吗?这个地面,我瞧着就挺好。”

    耿文华怨念的看她一眼,青砖地面藏灰……问题是府里用的也不是青砖地面啊,更何况宫里,你这要不了几年就要搬到宫里去住了,那宫里用的,可是“金砖”,当她没去过故宫吗?那宫里的地面平整明亮的,一点儿都不比瓷砖差好吗?

    当然,此金砖也非彼金砖,皇宫里铺地用的,该叫京砖,就是专门为宫里烧制的,所以叫京砖,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金砖了。它表面是那种略有些金青色的玉石的感觉,十分昂贵,所以又有一两金子一块砖的说法,嗯,这种说法,也是金砖这种称呼的来源之一。

    反正宫里的地面,可比水泥的要昂贵许多倍,还精美许多倍。所以她确定她以后,一定不会住水泥地面的屋子的。

    不过,说起来,水泥的不行,那水磨石的呢?反正现在这玻璃的制造工艺也挺高了。

    耿文华眼睛顿时亮起来:“找些精美的石头,嗯,听闻金陵盛产雨花石?”

    胤禛嘴角抽了抽,摆手:“劳民伤财,不要想了。”

    “那碎玻璃总成了吧?就那种带颜色的,不要透明的。”耿文华立马降低要求,水磨石嘛,正经的该是用石头,但用替代品也行,就是打磨起来需得更费功夫。

    胤禛叹气:“那倒是不费功夫,你要就有,但你不得先说说你用这东西做什么?再者,这水泥……我觉得,咱们府里的地面倒是可以铺一下,你之前做这东西的初衷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耿文华眨眨眼,那当然是记得的,就是为让滑板车更顺畅,她很是大方:“回头我将方子给你,你让人多弄些,咱们府里,可以早早的铺上这种路面。”

    胤禛沉默了片刻:“就这么给了?”

    耿文华比他更诧异呢:“要不然呢?或者,我该提些条件?以后我若是要用,你需得无偿提供我所需要的用量?”

    说完她自己都笑起来了,她既不用铺路修桥,也不用盖房子修屋子,她用这些东西做什么?嗯,大概就是给弘昼和小格格弄个类似于溜冰场一样的,滑板车竞赛场地?

    胤禛也忍不住笑,伸手摸一摸她脑袋,真是越相处,越是觉得,耿文华可真是个宝贝,也幸好,她落在了自己府里。这若是落在了别人家……自己可就要痛失这么大一个宝贝了。

    “好,你日后若是要用,只管开口就是。”胤禛也像模像样的承诺,其实这东西要归了内务府,那府里采买,都是统一用的公中账本,本身也就用不着耿文华自己掏钱。

    耿文华立马起身去屋子里写秘方,顺手还写了一个自己日后随便用的协议书让胤禛签名按指纹。胤禛倒也愿意陪着她玩儿,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满汉蒙三种语言的签字,日后就是谁想作伪造假都不成。

    这水泥的配方给出去了,耿文华就大大的松口气了,总觉得自己又干成了一件大事儿。她是做不出结实的水泥,但还是那句话,抛砖引玉,这东西既然有了,那想必会有人往深了研究,往更好了做吧?

    她反正栽种了树苗了,能经得起时代的冲击的,自然会被保留下来,从此生根发芽。但若是经不住时代的冲击……那就说明还不是种植的时候,倒也不用很可惜。

    将这个事情放下之后,她就打算给自己好好的放个大假了。

    第二天再一睁眼,外面竟然是一片明亮,她还以为自己起床晚了,赶紧叫知春:“今儿怎么没叫我起床?可是福晋那边派人传话,今儿不用请安了吗?”

    知春哭笑不得,赶紧将她塞在被窝里:“时候还早呢,还不到要去请安的时候,是外面下雪了,昨儿晚上下了整整一晚上,现在外面的地上都是积雪。”

    耿文华先是松口气,然后又高兴:“下雪了?弘昼和塔纳可起床了?”

    也还没有,知春帮着耿文华将今儿要穿的衣服给拿过来,一边帮着她更衣,一边说道:“小阿哥再有两刻钟才该起床,小格格还睡得沉。”

    再者,也不知道福晋那边今儿会不会免了请安,就暂且

    没叫小格格起床。若是福晋没免了请安,一会儿要去石榴院的时候再叫起来也不晚,到石榴院那边吃早饭是一样的。

    耿文华吃不上石榴院的早饭,但小格格不一样,小格格还是有这个面子的。

    耿文华穿戴好就开了房门出来,顿时一股子冷气就扑在了脸上,外面的光亮竟是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睛适应了片刻,然后弯腰,抓起来一把雪捏成团,往旁边盆栽上一扔,那上面的雪被砸掉,哗啦啦的,倒是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