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再次见到阮小姐, 她穿着一身病号服,安静地坐在床上喝粥。
她太瘦,病号服便显得格外宽大, 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
粥也苍白, 她也苍白, 好像一张没有生气的黑白照片。
听见声音,她仰起头,唇角带着下意识勾起的微笑, “医生、我……”
她目光落在我身上的瞬间,豁然睁大了眼, 脸上因为粥的热气被熏出的些许血色, 霎时间退了个干净。
她干瘦的左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罩, 嗓音干涩,“……傅总。”
认错人了?
我看向医生,用目光询问:你不是说她失忆了吗?
医生用眼神回答:记忆混乱, 看来是把你认成傅总了。
真是奇耻大辱。
她却已经撑着病体下了床,走到了我面前,木然道, “我跟你走。”
我皱眉,“我带你走做什么?”
她目光中闪过一丝焦急,不着痕迹地看向医生又收回目光,“你说了我跟你走, 不要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
我看向医生,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急急地向前一步, “我给你走,他只是碰到晕倒的我, 给我缝合了伤口,他是无辜的,你别动无关的人!”
……该死,傅总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皱眉道,“我不姓傅,也不是你口中的傅总,你认错人了!”
谁知,就这样一句话,她却猛地后退了一步,惊骇莫名地看着我,然后猛地跪了下来,“砰砰砰”地开始向我磕头。
始料不及,我与医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过是眨眼之间,她的头已经被磕得红肿,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不要杀我的孩子!不要杀我的孩子!”
我大踏步往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向上提,“我不杀你的孩子,你起来!”
她却忽而又笑起来,像个绝望的疯子,“弄瞎了我的一支眼睛还不够,还要用我的画去给你的情人铺路,对吗?”
眼睛?
我看着她的眼睛,两只都完好,不是义眼。
我将她控制住,她一边流泪一边笑,“师尊,我以后不会和小师妹争宠了,师父是她的、师弟是她的、师门是她的、至宝也是她的,求您,不要挖我的灵根。”
什么师尊师父?阮小姐的精神状态该不会不太正常吧?
医生拿着镇定剂匆匆赶来,她在睡过去之前,口中呢喃出最后一句,“来世,我不要做你的皇后了……”
我按了按眉心。
“她精神方面有问题?”
医生也百思不得其解,“看情况像是精神分裂,但是她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不行,我得去找老师借几位精神方面的专家。”
他一边抓着头发一边猜测,“她这又是被虐待的原配,又是被挖金丹的大师姐,又是被辜负的皇后,听着全是虐文女主啊,该不会是傅总干了太多缺德事,把人逼疯了吧?”
我点开智脑,助理已经将有关阮家和傅家的事情汇报给了我。
……
八年前,阮小姐十八岁,在成人礼上,对还是傅家少爷的傅总,一见钟情。
但当时傅总身边有他的小青梅白小姐,虽然他们没有在圈子里公开关系,但当时大家都默认他们是一对,所以阮小姐只是把这份喜欢默默地埋在心底。
当时,阮家正盛,傅家与阮家旗鼓相当,白家要逊色许多,不过听说之前白小姐救过傅总,傅家念旧情,这些年没少提携白家,所以白小姐得以与傅总一起,参加同阶级的聚会。
一个圈子里的人,总会产生交集,阮小姐与傅总、白小姐有了点头之交的交情。
若事情这样发展下去,阮小姐再过两年,或许就会彻底放下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另觅良人。
然而,在阮小姐二十岁这年,傅家出现严重的资金链,眼看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白小姐身体又出了问题,不得已出国治疗,与傅总分手。
阮小姐再次看见傅总时,往日清高冷傲的少年,正被一群人当狗戏弄,调笑着灌酒。
那天,阮小姐问他,要不要与她联姻。
与她联姻,她将帮傅家度过难关。
傅总看了那张协议很久,最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仅用了四年,傅家绝境翻盘,当年戏弄傅总的家族,全都被踩在脚下,傅家一路高歌猛进,成为仅次于四大家族之下的大家族。
然而,相对的,却是阮家父母车祸,变成了植物人,阮家的资金链又出了问题,就像当年的傅家。
那天,她刚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孩子,正兴冲冲地想要告诉父母和傅总这个喜讯。
她强撑着安葬了父母,又连轴转着去忙公司的事。
资金链断裂的问题很好解决,却又最难解决。
她需要钱,很大一笔钱。
她想到了傅总。
然而,就在她回家向傅总求助的时候,却发现,搞垮阮家的,就是傅总。
接着,就是长达一年的冷暴力。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傅总一直觉得,当年阮家是趁人之危,逼迫他联姻。
在他心中,她与那些戏弄他的纨绔没什么区别,他恨她入骨。
那些纨绔处理完了,该轮到阮家了。
阮家破产了,阮小姐一无所有,她想接触婚约,但父母还躺在病床上,每天都要花费天价药费。
傅总不解除婚约,也不让她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遇,不给她任何重新崛起的机会。
他以她父母的医药费威胁她,让她成了他身边的一条狗,纾解他的欲望,接受身心的双重折辱。
三年前,白小姐回国。
坐在傅总腿上,与他热吻。
他死死禁锢住白小姐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简直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阮小姐一直以为他天生感情波动不大,原来到头来,不过是因为他喜欢的不是她。
后来,阮小姐因为肇事逃逸入狱,在监狱呆了三年。
后来,阮小姐出狱,却发现父母已经死了。
她心如死灰,想带着三岁的儿子离开,可傅总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一直没解除婚约,一边与白小姐大张旗鼓地秀恩爱,一边将阮小姐囚禁在身边。
儿子是她的软肋,为了儿子,她只好屈服。
后来,儿子也因为一场意外死了。
阮小姐开始出逃。
可所有的出逃,都以失败告终。
所有帮助她的人,都被傅总折磨,或是破产,或是出了不大不小的“意外”。
她找不到任何工作,就连洗盘子,都会被小混混堵在门口闹事,老板只好将她开除。
他将她逼到死角,然后再将她带回别墅,狠狠折辱。
这次,她又出逃了。
这估计是她消失在傅总视野中最久的一次。
看来医生挑的这个位置还是有些好处的。
我关闭资料,阮小姐闭眼睡在床上,脸色惨白。
再看傅总的照片,这哪里是傅氏总裁,简直是行走的刑法。
智脑亮了亮,点开一看,发现助理又发来一条信息。
这条信息倒是很有趣。
傅总幼时溺水,有人救了他。
傅总以为是白小姐,对她与白家百般维护扶持。
可实际上,救人的是阮小姐。
好熟悉的剧情,好像小美人鱼。
我看着智脑上清晰的监控录像,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啧。
傅家少爷遇难,就没一个人在事后想到要看看录像?
……
几位精神科专家前来,为阮小姐会诊。
可得到的结论却是,她只是有些认知误差、记忆错乱,并没有任何精神疾病。
为了让她尽快恢复,应当给予适当的刺激,但决不能刺激过度。
所以,把她送回傅家是绝对不行的。
况且知道了傅总干的破事,我也不会把她送回去羊入虎口。
一切还是等傅总接受完调查再说吧。
最终,她跟着我回了别墅——
能起到刺激作用,又不太激烈的我,成了令她恢复的最好人选。
将她带回去,也是我提出的。
因为她那些看似胡言乱语的话,总让我觉得,不是胡说。
她那时字字泣血,像是真的经历过一遭。
哪怕到最后,她真的只是胡言乱语,也没什么。
毕竟只是把一栋别墅给她暂住而已,别墅我多得是。
这位阮小姐是个好苗子,说不定病好了,能为我所用。
毕竟,当年的阮家若是没出问题,该传到她手里。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她产生认知错误之后,把我认作了她的未婚夫。
还是个性格糟糕又有暴力倾向的未婚夫。
……
“你最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和助理去看望她的时候,她突然问我。
我皱了皱眉,提醒她,“最近这几天,我没做什么。”
她看向在厨房忙碌的厨师,轻声道,“你找了保姆来照顾我,还给我请了大厨,都不像你了。”
“这次你想要的是什么?我的肾?心脏?还是眼睛?”
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你认错人了。”
“还有,我没有贩卖人体器官的癖好,你把你的五脏六腑好好放在肚子里。”
别一言不合就想让它们出来遛弯。
她一双眼睛看向我,竟然带上了一丝缱绻。
“你……其实还爱我,是吗?”
她说完,又很快闭上嘴,露出些许懊恼的神色,垂下眼眸,“放过我吧,我们是不可能的,你我之间隔着两条人命。”
……你也知道我在你那里的人设,是害死你父母的罪魁祸首。
那为什么我在你眼中,看见了三分爱恋,三分忧郁,三分挣扎,和一分动摇?
我受够了。
我冷着脸,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也和你没关系,我喜欢男人。”
第122章
她僵住。
“你、你喜欢男人?”
“对, 所以我不会和一个女人订婚,我不是你的未婚夫。”
观察着她的表情,我知道, 今日份的刺激到此为止即可, 再重一些就适得其反了。
嘱咐保姆关注她的精神状态, 我离开了别墅。
一上车,我感觉到了一道目光,顺着看过去, 发现是助理。
助理难得没整理资料,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奇怪的目光。
顿了顿, 我突然想起, 刚才为了打消阮小姐念头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 刚才说起来明明没什么,现在倒是觉得需要解释一下。
就当是为了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和谐。
我这么想着,解释道, “刚才我说我喜欢男人,是为了让她少想七想八。”
助理点点头,微笑道, “好的总裁。”
顿了顿,他又问,“那您是喜欢女性吗?”
“如果需要我准备礼物的话,我需要知道您心上人的性别。”
“你是工作助理, 这类事务我会交给生活秘书,不会安排给你。”
我不是那种喜欢占用员工私人时间的老板。
“还有, 我目前没有……”我皱皱眉头, “……心上人。”
我把头转正,闭上了眼睛, “我休息一会,到公司叫我。”
“好的总裁。”
秋日,温度适宜。
车厢隔音效果绝佳,安静至极,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一道属于我,一道属于助理。
……
再次去看望阮小姐,我想,这次阮小姐大概能不把我与她的未婚夫混在一起了。
没想到,我坐在沙发上,她坐到了我的面前,两两对望,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所以,你是为了你的心上人,把我当做掩护,对吗?”
我眉头狠狠一皱。
这简直是对我人品的侮辱。
可她只惨然一笑,“好,我知道了,我愿意。”
……什么?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如果你需要一个掩护的话,我愿意,没有比我更乖顺的挡箭牌了。”
哈?
隔壁寒总因为被当了掩护她丈夫与情人的挡箭牌,一怒之下让她丈夫变前夫,顺便吞并了她前夫和前夫情人两个家族,现在这对“有情人”还在桥洞下捡垃圾呢。
到她这里倒好,不仅甘愿做挡箭牌,还是甘愿做同妻?
她在发什么疯?
我真的感到好奇,“你为什么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她双手攥紧了膝上的白色长裙。
我升起一个可笑的想法,“你该不会,觉得你自己爱上我了?”
她唇紧紧抿起,暴露了她的难堪。
我捏了捏眉心,再次强调,“你和我没有过婚约,你记忆混乱了,在此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也不必为了莫须有的爱意,放弃你的自尊!”
我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她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不……”
她低声道。
“不是的。”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如同笼着晨雾的清晨。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那些不存在的记忆。”
我面无表情地提醒,“我喜欢男人,不会喜欢你。”
“……我知道。”
我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但没想到,随着阮小姐身体渐渐康复,她也开始渐渐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一开始是给我打电话,请求一点小小的帮助,我让她联系生活秘书。
然后是送给我一些小小的谢礼,谢礼准备得很用心,几乎都是手工制作的。
进而是邀请我去吃饭,说要感谢我这段时间的帮助,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没想到她烧得一手好菜。
大概是为傅总洗手作羹汤时学的。
后来,她开始去我公司给我送饭。
保姆有些为难,给秘书打了电话,告知这边的事。
“阮小姐出门了,说要去找先生。”
这不能怪保姆,因为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阮小姐暂住养伤,而不是囚禁。
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对我有打算的男女,都喜欢来给我送饭。
“让她上来吧。”
“阮小姐走了,只留下了一只盒饭。”
这倒是少见,让我想当面拒绝都做不到。
打开盒饭,都是上次她请我吃饭时,我多夹了几筷子的菜。
菜数量多分量少,很精致,都是她亲手做的。
倒是用心。
只是这份心意,实在是给错了人。
当天下午,我去找了她,迎着她略带紧张期待的目光,道,“不用给我送饭,你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
她微微抿唇,勉强笑道,“是口味不合适吗?我下次试试别……”
“不用。”我打断她,不给她留丝毫念头地道,“我公司有专门为我一人服务的大厨,也有食堂,不用你给我送。”
“可是我……”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打断她,“你这次既然出了门,就应该知道这个社会环境、以及我的地位,无论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以我的身份,根本不必遮掩,我也不屑于躲躲藏藏。”
“我不需要你做挡箭牌,也不需要你自我感动式的付出。”
她向后退了一步,身子微微一晃。
明明一开始就给她说过我“喜欢男人”,她怎么还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这份疑惑持续到第二天上午,阮小姐消失不见后,我翻看别墅外监控。
她站在花园中,惨然一笑,低声喃喃,“我还以为,我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然后爱上我。”
我看着监控,久久不能言语。
……
阮小姐失踪三小时后,秘书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绑架。
电话中,要求给她交五百万的赎金。
对此,我只能说,自投罗网。
总有一些自以为是高端科技犯罪分子的人,试图挑战本世界最尖端的科技技术。
自以为可以用一个自制的信号屏蔽仪,就模糊智脑的卫星定位,到头来把自己坐标直接送到附近警局手里。
我去警局接人。
鉴于我的身份特殊,我身边突然出现的人也都受到特别关注,所以案件信息在在路上已经提前发给了我。
绑匪口供表示,他们原是一伙卖位置屏蔽器的二道贩子,刚提了一批新货打算悄悄销售,没想到在路上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阮小姐,认出了她。
看她孤身一人走在僻静的小路上,他们几个人便起了邪心,想着身上有最新款的位置屏蔽器,便没费什么功夫顺便把人绑了起来,打算要点钱花花。
他们消息灵通,知道她就是照片中的女主角,所以这一通勒索电话,原本是想打给傅总,打开她的智脑却发现,被置顶的是我秘书的电话,索性两边都打去了电话要钱。
顺便一提,他们没在她的智脑中发现傅总的联系方式,因为傅总从一开始就没做过她会离开的打算,若不是智脑是国家强制绑定的身份卡,阮小姐在监狱中就绑定了,傅总连智脑都不会给她绑定,让她做一个哪里也去不了的黑户。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绑匪们在网上找到了集团人事部的电话,然后打过去惊醒勒索。
阮小姐毕竟是傅总的未婚妻,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要上报的。
于是他们成功联系上了傅总。
傅总说,“你又在耍什么花招?现在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假装被绑架这种事都能做出来!”
“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赶紧给我回来!”
“行了!让你的人别演了!你最好直接死在外面!”
傅总挂断了电话。
绑匪们面面厮觑。
再打,电话已经被拉黑了。
好在,我秘书的电话一打就通。
然后把他们整整齐齐送进了警局。
我摇了摇头,将资料收起。
纸张边缘锋利,我一时不慎,手指被划了一道口子。
“总裁,创可贴。”
我伸手打算接过,助理却已经将外包装撕开,那一枚蓝白色的创可贴被拉平。
于是我便直接将手指伸了过去,任由助理将那道小口子包起。
他指尖温热,隔着一层创可贴按过我的手指,有股细微的痒意,我下意识蜷缩了下手指。
“总裁,不要动,马上好。”
他将另一半翘起的纱布抚平。
很平整。
让人不由怀疑,是不是在他自己身上练出来的。
我眯了眯眼,想起他身上纵横交错自残而出的伤口,心情变得有点糟糕。
手指上的创可贴不是基础款,是白色的底子,上面画着一只蓝色的线条猫脑袋。
“没想到助理喜欢这种类型的小东西。”
助理微笑,“不,这是专程为总裁准备的。”
……?
他补上后半句,“您的戒指也是蓝色的,颜色和您比较配。”
看着他面具似的笑容,我总觉得他不是这么想的。
第123章
到局里后, 很快,工作人员就让我们去接人。
一位工作人员低声告诉我们,阮小姐的情绪不太稳定, 让我们多注意。
我本以为她会歇斯底里, 或是惊惧异常, 可是都没有。
她像是一个被抽取了灵魂的木偶,无意识地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前进。
她唇齿微动,自言自语着什么。
我会唇语, 大概能辨认出,她在反复重复着“不对、不是他”, “我恨他”、“我爱他”的短句, 像是被刺激得精神状态出现了一些问题。
我大概能猜到些许原因。
绑匪打勒索电话, 恐怕没避着她,甚至可能在发现向傅总勒索不成后,迁怒于她。
阮小姐听到有关傅总的消息就会应激, 所以我才没直接拿出证据告诉她,她真正的未婚夫是傅总。
绑匪在她面前反复提起傅总,定会激起她的回忆, 让她出现短暂的清醒。
她短短的清醒时间,又要被迫再一次接受自己爱人是个渣滓的事实。
这对于恋爱至上的阮小姐来说,便是一次绝望的凌迟。
这么看,她现在的状态也正常。
我捏了捏眉心。
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
我尽量将语气放和缓,“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自言自语停了停, 缓缓地抬起头来, 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似的,定定地看着我。
看着我, 她眼神中的迷茫渐渐消散,泪水充斥了她的眼眶,“你不是说,让我最好死在外面吗?”
她这是把对于傅总的记忆扣在了我身上?
好大一口黑锅。
我再次捏了捏眉心。
“我没说过这些话。”
她的目光却落在了我的手指上。
更准确地说,是那一枚创可贴上。
她被恋爱充满的、迟钝的大脑,此刻机敏堪比福尔摩斯,“边缘没有圈折,是新贴的创可贴,你刚才受伤了?”
“……是为了我?”
眼看着,她脸上的绝望与怒火就消散了,变成了有些愧疚的感激。
还有难以自制的爱意。
我看了看创可贴,又看向她。
显然,在她的世界里,我这个在她深陷困境时陪着白月光逍遥的渣男未婚夫,已经因为手指受了小伤,而被原谅了。
荒谬。
她的未婚夫,让她全家破产,让她父母双亡,让她流落街头,让她肢体不全,让她儿子尸骨无存,让她自尊全无,让她于危险中自生自灭。
现在,因为受了点小伤,就得到了她的原谅、愧疚、以及爱意。
可笑。
我冷冷道,“我不是你的未婚夫,这伤也不是因为你而受。”
“我不是因为被绑架的人是你而出手,任何一个人被绑架,我都会这么做。”
“另外,你的任性已经耽误了我很长时间。”
看着她渐渐失去血色的脸,我给予最后一击。
“我不爱你,不可能爱你,也不会因为失去你的爱而后悔。”
“绝了你想把我掰直的念头,也绝了你想要通过伤害自己,而让我感到后悔的打算。”
“我不会觉得后悔,只会觉得从一开始就不该救你。”
她身形摇晃,“你不爱、不、你……你不是他……”
她腿一软,晕倒在地。
……
这次刺激得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
不过颇见成效。
从她昏迷前的表现,能看出来,她混乱的记忆已经开始归位了。
如果她清醒后依旧是个恋爱脑,那我不会继续收留她,就让她与傅总继续纠缠下去,愿意摘除眼角膜就摘除眼角膜,愿意割肝就割肝,她想把皮剥了给傅总做成人皮鼓,送给白小姐敲着玩,都和我没关系。
大概是我的表情实在不好看,助理将温度适宜的水杯递给我。
我低头一看,这次不是咖啡,是莲子心菊花茶。
“这是给我败火用的?”
“我觉得您可能会需要。”
“你觉得对。”
我喝了一口茶水,苦味与花香充斥口腔,随着茶水被咽下而消失。
莲子心的苦味很干净,不带涩味,也不在口腔中留存。
味道不错,我又喝了几口。
“安排一下,如果她记忆恢复后还是这副样子,就把她送回傅总那里。”
“如果她记忆恢复后变正常,就让秘书二号负责她。”
秘书二号人狠话不多,雷厉风行,蝉联三届自由搏击冠军。
先把阮小姐送去养身体,再去学泰拳,以后傅总再敢强迫她,先给他来一套,等他躺下来再心平气和地说话。
“收到。”
助理动作很利落,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将事情安排好。
我已经将茶水喝完。
他见状,又为我冲了一杯。
递向我时,他问我,“总裁,您不喜欢阮小姐吗?”
“哪种不喜欢?”
“出于男女之情的那种。”
“不喜欢。”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阮小姐全心全意地爱您。”
我皱了皱眉,纠正,“不是爱我,她是爱傅总。”
助理从善如流地点头,“好的,爱傅总。”
“但她这份喜欢是倾尽所有的,被她排在所有东西之前,包括她自己。”
“很多人都会希望,爱人可以包容自己的所有,无论自己犯什么错,都不会离开。”
“您不喜欢这样的感情吗?”
“不喜欢。”
迎着助理略带疑惑的目光,我看向窗外泛黄的秋叶,透过斑驳的枝丫,蓝天一碧如洗。
“我喜欢的人,他应当是一株木棉。”
……
“总裁,阮小姐醒了。”
“您……您有时间吗?她的情况有点特殊,需要您来看看。”
赶到医院后,我在病房里看到了阮小姐。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的内里换了个人。
奇怪的是,系统检测器一会亮一会暗,不知道是坏了还是被什么存在干扰着。
她的眼神很清澈,看向我时展现的,是很纯然的惊艳,不含情|欲。
她冲我笑着点点头,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我失忆了,听说是您送我进医院的,我想或许您知道有关我的事情。”
“给您添了麻烦,很抱歉。”
她的姿态与行为,不论受尽宠爱的阮小姐还是落魄的阮小姐身上,都不会出现。
攻略者?
一个失忆的攻略者?
我不动声色,“你还记得多少东西?”
她仔细想了想,“我只记得我叫苏梨孖,其他的不记得了。”
第124章
苏梨孖?
毫不避讳地说出一个与阮小姐毫不相关的名字, 看来不仅是换了芯子,甚至连自己已经穿越这件事都没发现。
她在我的目光中,笑容微僵, “……怎么了吗?”
我笑了笑, “没什么, 只是觉得苏小姐的名字,很特别。”
她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目光中透出些许疑惑, 这次却没有开口问。
我道,“我们不是你的家属, 你曾被身边人伤害过, 受了很大刺激, 为了你的精神状态,医生建议不要直接然你接触刺激源,只能辅助刺激, 帮助你恢复记忆。”
她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歉意道, “谢谢,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等我身体好后,我会出去找工作, 偿还你的恩情。”
她只要不是个恋爱脑就谢天谢地了。
鉴于她情况特殊,我与小队商量后决定, 不告知她穿越的事, 让她暂时以阮小姐的身份存在,看能不能套出更多的信息。
交谈后, 我将她的体检单给了她。
她看着体检单,只是愣了愣,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一身伤,并没有露出惊讶的情绪,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她很配合治疗,她恢复地很快——或者说,快得有些惊人了。
她的自愈速度,是常人的十倍。
“天哪!她的细胞活性是常人的十倍!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就算是受了世俗意义上的致命伤,她也能自愈!”
原来的阮小姐,身体并无异常,这些变化是内里的灵魂被替换后发生的。
她身上也有系统,或许是系统让她的身体发生改变。
她这恐怖的自愈能力,让我不禁怀疑,她的任务究竟是攻略我,还是暗杀我。
系统检测器就像是接触不良似的,时亮时暗。
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立刻进行剥离。
不过在精心养护下,她的身体状况倒是越来越好了。
在医生说她可以出院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出了院。
苏梨孖比阮小姐要让人省心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失忆的原因,她半点没有要攻略我的打算,并在出院第一天就找了工作。
她原本想搬出别墅,不过因为傅总在找她,考虑到她的安全问题,便劝阻了她,让她暂且住在这里。
她表示之后会付房租。
她似乎不想欠人情,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找到工作后,她每天早出晚归,作息很规律。
我很忙,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尤其是前几天玛丽苏公主身体有些不舒服,头发都变成了怏怏的脏灰色。
她的心情可关乎到沙漠绿化任务,必须加强重视。
好在,她只是身体不舒服了几天,就恢复了健康,愉快地捧着新出的小说掉珍珠。
就隔了这几天的时间,我再看见苏梨孖,险些没有认出来。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我忍不住皱眉。
眼前的苏梨孖,身形消瘦,面色微微发白,眼底青黑,看上去像是好久没休息好的样子,两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也消瘦了下去。
不过她看起来倒是很精神。
她冲我一笑,身体很疲惫,表情却很轻松,“总裁,下午好,我还有一份订单,要超时了,我先去工作。”
她冲我挥挥手,开着车离开了,背影倒是显出几分潇洒。
我捏捏眉心,转头联系秘书一号,不多时,一份资料就到了我的手上,上面记录了苏梨孖的每日行动。
日程表上,她打着三份工。
每天早上五点半到七点半,她去送牛奶。
中午十点到下午两点,以及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她在餐馆后厨帮忙。
其余的时间她在开出租车。
出租车她一直开到晚上十点再休息。
不过晚上的单子给的价格更高,如果单子多,她便会熬到凌晨,再抓紧时间眯一会。
她几乎在压榨每一分钟。
怪不得短短几天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别把自己养死了,我还想再取些她身上的生物样本,观察细胞活性。
研究所那边每天一个电话催促,卑微且急切,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鸡仔。
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在晚上,她回家时,我在门口等到了她。
“我们谈一谈。”
我与她对坐,她显得有些局促,看着我的表情,她道,“我在工作了,很快就能还清钱的。”
“我没有催你还钱的意思。”我双腿交叠,看着她青黑的眼底,“你的身体还没好全,经不起这样折腾,你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恢复记忆,而不是这样过度压榨你的健康。”
她目光中充满了茫然,接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紧绷起来,急切道,“不、我会还钱的,我会很快,不要辞退我的工作!”
她眼神中流露出真实的恐惧。
“我没有强迫你做什么的打算,但是你的真实价值,比你想象得要大,不需要通过透支身体来实现。”
阮小姐原本是圈子里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能力在线。
苏梨孖更是身负系统,细胞活性异常高,是一名穿越者。
她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养好身体,恢复记忆,而不是透支健康。
这是我原本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她却不知为何,听见这句话后,脸色变得惨白,眼中的恐惧与绝望几乎要溢出来。
我见她情绪异常,忍不住问,“你在害怕什么?”
“我来是与你商量,给你建议,不是在强迫你。”
她一怔,脸上的恐惧尚未消散,面上却又透出几分茫然。
“我……”
她顿了顿,眼中迷茫更甚。
迎着我询问的目光,她的面色渐渐涨红,紧紧握了握拳,低声道,“你让我不要工作,快点恢复记忆,养好身体,不是为了囚禁我、包养我吗?”
……屎盆子从天而降。
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否则她也不会露出被吓到的表情。
我黑着脸,简直要被气笑,“是谁给你的错觉?”
“囚禁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
“自从你醒后,我自认没有表现出任何让你误会的暧昧行为,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误解?”
“违、违法?”
“对,违法。”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有进监狱丰富人生经历的打算。”
她的表情有些呆滞,像是“违法”这个词对她而言很陌生似的。
慢慢地,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我说了些什么,脸颊慢慢变红,几乎要滴血。
“对、对不起!是我胡乱揣测!”
她猛地起身,向我长长地鞠了一躬。
我捏捏眉心,“你先起来吧。”
喉头哽住,实在说不出“没关系”这三个字。
我实在好奇,“你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些错觉?”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恨不得把头塞进地缝里。
“其实我从刚醒来看到你,我就有种莫名奇妙的直觉,我觉得你是我的未婚夫。”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抬起头来,羞愧不已,“就算你说了不是我的家属,我第一反应也不是相信,而是觉得你出轨了,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与我划清界限。”
我唯有沉默。
“后来我发现,咱们好像真的没有其他交集,以你的身份,身边女伴再怎么多也无所谓,不需要专程编造谎话来骗我。”
“我很感激,便估算了在我身上花的钱,想要尽快还给你。”
她按了按太阳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对你说的话有这么强的反应,会冒出那样的想法,就是……这种事好像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我有些应激。”
说完,她再次道歉,“总之,很抱歉,对您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又向我长长地鞠了一躬。
看着忐忑不安的她,我道,“不如这样,我与你签订一份劳动合同,雇佣你来我公司打短工。”
“你现在记忆没恢复,不清楚你目前的能力如何,所以工资按照实习生给,看你能力定级,公司会给你交保险。”
“你觉得如何?”
“……我可以看下合同吗?”
“当然。”
……
最终,苏梨孖签订了劳动合同。
两份合同,一份是作为生活秘书的合同,一份是作为研究所外编人员的合同。
在研究所合同中,她将每个月在不伤害身体的前提下,为研究所提供一次生物样本。
我以为她会对此提出异议,但她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地签了。
好像对这种奇怪的合同感到习以为常。
不过除开这些,她学习能力很强,上手很快,业务做得极快极漂亮,很快就能独自上手。
两周后,她成为了成为了秘书五号(实习期)。
这天,我与寒总谈合作。
寒总便是那位,将把自己当挡箭牌的渣男丈夫和他情人一起送去桥洞乞讨的女总裁。
她将前夫一家子收拾完后,整个人的状态更盛从前,容光焕发。
寒总是个爽快人,我们的合作谈得很愉快。
她离开时,苏梨孖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我不动声色试探道,“怎么,记忆有恢复的征兆吗?”
她收回目光,摇头,“不,我只是觉得,寒总真是霸气。”
她眼中展现出淡淡的歆羡和向往。
然而,在回工资路上,路过一家餐厅时,却透过硕大的落地玻璃窗,再次看见了寒总。
寒总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正为她剥虾,而她面前也坐着一个模样可爱的大男孩,正撒着娇给她喂甜点。
苏梨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几乎失语,“这……寒总……她……”
我扫了一眼,将目光又放回智脑上,“寒总的情人们。”
苏梨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她、她怎么能这么做?”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寒总现在未婚,这些男人都是自愿跟着她,不存在强迫,你情我愿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我对包养不感兴趣,也不认可这种行为,但是苏梨孖的表现实在有些奇怪。
她惊讶地太过了。
“你之前不是说,‘以我的身份,身边女伴再怎么多也无所谓,不需要专程编造谎话来骗你’吗?我以为你是对这种事情接受良好的。”
可目前看到寒总左拥右抱,她却震惊到几乎失语,震惊中还带着痛心疾首和惋惜,像是寒总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迎着我诧异的目光,她脱口而出,“那不一样!”
“你是男人,可她是个女人啊!”
我挑了挑眉,“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流连花丛?”
“可是男人这么做是风流浪子,女人这么做、这么做……”
她咬了咬牙,“女人这么做,是淫|娃荡|妇!”
我被她的言论惊了一下。
“你也是女人,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被我这一问,反倒问得一愣,面上再次露出熟悉的迷茫。
“我……我不知道,不是这样的吗?”
“男主角要有数不清的情人,情人越多、性|爱经验越丰富越风流迷人。”
“女主角必须要为男主守身如玉,初吻、初抱、初夜都是男主的才行,要不然就是脏了。”
“花心浪子为爱收心,渣男为爱回头,拥抱纯白的女主……”
她喃喃低语,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不都是这样的吗?”
第125章
我想, 有必要让苏梨孖更多地了解一些我们世界的常识。
我让秘书四号接手了苏梨孖。
秘书四号与秘书八号两人,主要工作任务是帮我准备礼物。
一个负责规划,一个负责采购, 处理与生意合作伙伴的交际。
因此, 秘书四号对于圈子里的事很清楚。
苏梨孖被送过去第一天, 秘书四号来找我汇报苏梨孖的状况。
“总裁,今天让阮小姐了解了五十例圈子里的事。”
四号说到这里,顿了顿, 斟酌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 “阮小姐受到了很大震撼。”
“怎么?”
四号将整理好的录像递给我。
第一份资料, 是圈子里一名出了名的花心男总裁, 结识了平民女孩,与之分分合合后结婚生子的故事。
苏梨孖看完,唇角带着祝福的微笑。
第二份资料, 是一名好男色的女总裁,年轻时曾有过数不清的男友,也不止一次被人拍到与不同的男人约会, 后来遇到真爱,结婚生子的故事。
苏梨孖看完,满脸的震惊,似乎要用五官组成“岂有此理”四个大字。
第三份资料, 是一名以玩弄感情为乐趣的纨绔子弟,见到勤奋打工的平民女孩, 强取豪夺, 最终女孩经历了家人被威胁,爱慕者被打残, 自己被打断双腿等事件后,被纨绔的仇人绑架,纨绔为救她进ICU,女孩被感动,两人最终走到一起的故事。
苏梨孖看完,松了口气,“还好,结局是好的,他们得到了属于他们的幸福。”
这时,四号默不作声地将最新的新闻咨询递给她。
开篇就是【x宣告破产,董事长因罪入狱!】
仔细一看,当年的纨绔已经变成了董事,时隔五年,他被他的妻子,亲手送进了监狱里。
当年被他弄到险些家破人亡的女孩,被他强制与爱人分离的金丝雀,在他身边潜伏五年,获得他的信任,收集他的家族违法犯罪证据,将他送进了监狱。
纨绔险些崩溃,他红着眼问女孩,有没有爱过他。
女孩冷笑。
“我怎么会爱上我的仇人?”
后来女孩申请离婚,回到老家,与她的青梅竹马结婚。
苏梨孖愕然,她一遍遍看着这篇新闻报道,直到四号问她有何感想,她才不可置信地说,“怎么能这么做呢?她怎么能这么做呢?”
“明明是最幸福的时候了,她可以做她的富家太太,纨绔董事也为她收心,一切都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明明他这么爱她。”
四号表情温和,“可是她不爱他呀。”
苏梨孖摇着头,“她怎么能不爱他呢?明明他为她付出了一切,甚至还进了急救室。”
“他有什么不好?英俊多金,还对她一心一意,为了得到她拼尽全力。”
“她的竹马……虽然有能力,但是毕竟家里条件一般,长相也不如董事,而且自身没有势力也护不住她。”
四号不为所动,她跟在我身边,看过太多阴私,对于苏梨孖的表现也接受良好,“可是如果她没有遇到董事,从一开始就不会有危险。”
“她与她竹马虽然家境一般,但是两人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成绩名列前茅,如果没有董事的存在,他们大概率会找到喜欢的工作,结婚生子,家庭和睦,父母安康。”
四号笑了笑,声音温和却不带什么感情,“你以为他为她遮住的风雨,本就是他带来的。”
苏梨孖撑着脑袋,“可、可是,那她也不能利用他的信任,把董事的企业搞破产,他那么信任她……而且,她怎么能肯定,嫁给竹马的生活,一定比当富家太太要好呢?她竹马断了腿,身上有残疾了,他不会心生怨恨吗?”
“与其嫁给一个未知的男人,还不如维持原样,至少董事曾为了得到她拼尽全力,真心爱她,而且知道珍惜她。”
四号道,“那又怎么能确定,董事未来不会对其他年轻漂亮的女孩拼尽全力呢?”
“董事是整个圈子里出了名的花心纨绔,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鲤,你怎么能确定,他会一直爱她?”
苏梨孖反驳,“因为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已经见过外面的风景,所以遇到她之后,能明白她就是自己想要的人,才不会出去乱来。”
四号笑道,“太武断了。”
“如果这也能作为依据,我也可以说,正是因为董事曾见过各色美人,所以才会食髓知味,等到对夫人的热情过去之后,会去寻找新的刺激,毕竟,他已经见过外面的风景有多精彩了。”
苏梨孖哑口无言。
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号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将下一份资料递给她,苏梨孖接过资料,默不作声地翻阅起来。
资料里的主人公有男有女,苏梨孖对男性的接受程度很高,对女性却过于严苛,明明他们做的是一样的事。
她一开始还会与四号讨论几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到后来,越翻阅越沉默。
等到五十份资料全部看完,已经是黄昏时间,四号将资料收起,给了苏梨孖整理思绪的时间。
昏黄的阳光透过硕大的窗户落在屋内,房间没有开灯,于是傍晚的阳光将整个房间照成一片暧昧不清的昏黄。
她撑着脑袋,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像是石像。
接下来是三倍速播放,屋内从昏黄到漆黑,窗外的灯光依次亮起,迎接城市的夜。
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播放速度恢复正常。
她发出细微的自言自语。
“对啊,明明应该是一样的,凭什么对女人的要求这么严苛?”
“不对!女人怎么能找那么多情人?女人怎么能不为未来的丈夫守身如玉?男人都喜欢干净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女人就非得要有一个男人呢?”
“女人当然得有个男人撑着!女人能成什么大事?做总裁多累,做董事多难,哪里比得过在家当富太太舒服!生个孩子交给保姆带,自己每天做做美甲,和姐妹出去逛街,难道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出去工作!”
“可是今天看的资料里,那些董事和总裁,明明有一半都是女人啊……”
“我当然可以选择当全职太太,但是我不能只能当全职太太,我得有能工作的能力,否则就只能依附丈夫、依附孩子。”
“到时候,不管是丈夫出轨、还是家暴,我都有能随时离开的勇气,而不是安慰自己,外面的都是过客,只有我才是丈夫永远的家。”
她不断地反驳着自己,双手从一开始撑着额头,到后来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像是身体里有两个不同的灵魂在博弈。
直到归来的四号将她阻止,她才失魂落魄地起身,如同行尸走肉似的,回了别墅。
苏梨孖请了三天假。
三天之后她回来,眼中的迷茫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不过她做事情倒是越发利落,偶尔助理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时,我也会带着她出门。
不过进行合作谈判时,我不会带着她一起,最多是像与寒总谈合作那次一样,让她准备东西,但不露面。
因为傅总最近似乎终于发现阮小姐彻底失踪,他与阮小姐的最后一个电话,是绑匪那一通。
傅家开始找人。
听说白家也出了人在找。
不管实际上是怎么想的,至少白小姐在善解人意这方面,表面功夫做的不错。
不过傅家的手还伸不到我身边。
……
今天有一场拍卖会。
大哥大嫂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大哥想为大嫂拍几件礼物,我也看中了其中一只古董花瓶,大哥便提议一同前往。
就算我没有心仪的拍卖品,也会同大哥一起去的,因为大哥的审美实在糟糕。
侄儿曾悄悄吐槽,幸好大哥大嫂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都穿着校服,否则以那时候大哥叛逆且糟糕的审美,恐怕一个照面之后,两人就没以后了。
明明家里面有专人搭配衣服,大哥却总对自己的审美有股迷之自信,日常穿搭异常惊人,直到后来与大嫂在一起,有了大嫂镇压,才终于放过了自己的脸。
曾经大哥的穿搭,全靠一张脸和身材硬撑。
现在大哥的穿搭有了大嫂把关,不必再成为视觉污染源,但转而开始霍霍大嫂。
上次,他给大嫂送了一条纯金打造的鞭子,和一个以宝石和珍珠点缀的、会开花的首饰盒,在纪念日羞涩地送给了大嫂,说全是自己手工做的。
大嫂打开礼物盒一看,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边的大哥还在傲娇地等待夸奖。
后来,我一边给大哥身上的鞭痕上药,一边问,“大哥,你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送这种东西?”
花了五千万,挨了一顿打?
大哥有苦难言,“弟,你说实话,哥做的不精美吗?不好看吗?尤其是那个化妆盒,从设计到打造都是哥亲手敲定的,用了整整一个月才做出来,每一颗宝石都是我亲自挑的,那颗海洋之心还是拆了一条项链才镶嵌上的。”
我想了想被大哥拍下的那套名为“海洋的谜语”的首饰,觉得这套首饰可以改名叫“海洋的眼泪”了。
“化妆盒里面的化妆品也都是请了专人为你嫂子调制的,特级品质。”
我安慰道,“至少化妆盒现在还摆在嫂子的梳妆台上,看来是常用的。”
大哥小声嘀咕,“但是她都不带着出门,我特意设计成了手提包的款式。”
我忍不住闭了闭眼,“大哥。”
“怎么了?”
“答应我,你以后别沾任何有关美妆行业的投资。”
“弟,你是不是在骂我。”
“……大哥你为什么要送大嫂一条鞭子?”
大哥摸了摸鼻子,耳朵微红,“你嫂子的身体年轻时落下病根,一到雨天膝盖就疼,我两个兴致来了打一架,万一遇上雨天,我总不能占她便宜,给她做了条鞭子,她用起来顺手。”
他兴致勃勃道,“而且还能切换形态,变成棍子,当年我俩打架的时候,你嫂子打架最喜欢用棍子了。”
“……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雨天可以不打架。”
大哥嘴角微抽,“你以为是我提议的吗?”
我想起大哥大嫂在新婚夜兴致来了,从婚房切磋到花园,又从花园切磋到婚房的战绩,对此不发表评价。
总之,大哥终于认清了些许现实,不在固执己见地送大嫂一些精致的丑东西——
而是选择既送精致的丑东西,又送听从他人建议购买的礼物。
这样做,既可以向大嫂抒发他满腔爱意,又可以免受一顿毒打。
今天四号被我派出去准备一个合作伙伴的礼物,我便带上了苏梨孖。
苏梨孖的审美很不错,并对珠宝有一些自己的见解,或许在失忆之前,她曾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我与大哥在拍卖行都有属于自己的包厢,这次大哥跟着我进了屋。
透过硕大的单向玻璃,能清晰地看见拍卖场中的情景,而面前的显示屏,也将在开始拍卖后,清晰地展现拍卖品的近景与介绍。
苏梨孖大概是吃坏了东西,在开拍前往厕所去了一趟,包厢里便只剩下了我的大哥。
大哥靠在落地窗旁,突然道,“弟你看,这个是不是傅总?”
我顺着大哥所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傅总。
他身边的女伴,正是白小姐。
好在考虑到美观度,卫生间通道在后面,男女厕分开,只要白小姐不上厕所,就不可能见到苏梨孖。
我按了传唤铃,让工作人员送了几张面具。
拍卖会对于来宾的隐私保护地很好,对于不想露面的客人,准备了各种掩盖身份的道具,还可以通过隐私通道离开,确保不会遇到其他人。
我很少带面具,哪怕我把整张脸都包住,也总有人通过我的身形气质,将我认出来,索性也不带了。
还有五分钟,拍卖将开始。
苏梨孖还没回来。
我皱了皱眉。
该不会是被傅总发现了?
我给苏梨孖发了条消息,她回复地很快,“总裁,我马上到。”
没出事就好。
大哥的智脑也亮了亮,看他眉眼柔和的样子,就知道是大嫂的消息。
看着看着,大哥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片刻,他放下智脑,气道,“真是岂有此理,到底是谁在你大嫂面前搬弄是非!”
“怎么了?”
“刚才你大嫂去卫生间,遇上了一个小姑娘,她见小姑娘遇到事,就顺手帮了一把。”
“那小姑娘的品味和你大嫂挺像的,两个人聊了一会,聊到我们的恋爱经历上了。”
此时门被敲响,苏梨孖回来了。
她脸色发白,神情有些恍惚。
“本来两人在好好聊天,小姑娘知道你嫂子是未婚先孕之后,眼神就变了,一直问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他不会觉得这个孩子是你算计得来的吗’,‘他发现你其实是女孩之后,没用性别束缚你的行动吗’,‘他不会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从而故意找别的女人实验吗’。”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哥愤怒道,“正常人怎么会问这些东西?”
“还‘算计得来的孩子’,我有眼睛有脑袋有人脉,不去查反倒是在这里瞎怀疑?而且这种事怎么算计?那些药最多也就是起个助兴的作用,要是男人不想要,冲几遍冷水就好了,你告诉我,怎么强迫?”
“而且什么叫‘找别的女人实验’?我喜欢你大嫂,肯定是要把力气用在追你大嫂上,为什么要故意找别的女人做实验?如果你大嫂以为我是随便玩弄别的女人感情的渣滓,我还怎么追人?”
大哥愤愤不平地说着,没注意到苏梨孖的脸色越来越白。
我原本心中就有些猜测,现在看着苏梨孖的反应,心下了然。
我看向苏梨孖,淡淡道,“你听见了?”
苏梨孖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大哥闻言,也反应了过来,怒道,“是你?!”
苏梨孖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位是您的夫人!”
看她脸色和精神状况不太对,我给了大哥一个眼色,大哥生气地坐回了位置上,和大嫂发消息。
看大哥的反应,大嫂的安抚应该很到位。
没想到大嫂也来了拍卖会,这两人都想给对方惊喜,瞒来瞒去,倒是以这种方式暴露了。
“以后不要乱说话,大哥大嫂的感情很好,不要把你自己的臆想套在别人身上。”
苏梨孖连连点头道歉。
其实从大哥的转述中,能听出来,她的思想已经发生了些许转变,否则她的问句不会这么温和,而会更加咄咄逼人。
看来在四号那里接受的资料还是有用的。
毕竟是个失忆的穿越者,我无意彻底改变她的思想,只要她不要语出惊人就好了。
毕竟因为她身份特殊,我需要尽可能将她放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
此时这一耽搁,拍卖会已经开始。
我看中的花瓶按序在很后面,大哥看中的几套首饰排序也不靠前。
不过这次拍卖会中的饰品很多,拍卖会氛围很热烈。
傅总也出手了一次,是一条钻石项链,风格很清新。
看风格,项链应该是为白小姐拍的。
虽然那阮小姐面上总带着苦相,但她生得非常大气,适合浓烈的色彩和大块的宝石,这条项链不适合她。
今天傅总倒像是要为爱一掷千金,接连出手拍下了好几件首饰,风格统一,一看就知道是送给白小姐的。
“这套首饰名为‘烈火’,整套首饰上的红宝石,都是由同一块宝石分割而成的,是知名大师的作品。”
“起拍价,五百万!”
报价声如海浪。
大哥懒懒地看了眼,点评道,“宝石品质一般,外形也一般。”
“大哥没话说可以不说。”
虽然宝石品质确实一般,不过外形不错,很有设计感。
苏梨孖怔怔的看着这一套首饰,一动不动。
或许是设计师与美好的设计之间有共鸣?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她的神情,与其说像被美好的设计触动,不如说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
她想起了什么?
是她原本世界的记忆?
这套珠宝最终被傅总拍下。
不过这套可不适合白小姐。
烈焰是一套红宝石首饰,眼色张扬热烈,白小姐压不住。
倒是配阮小姐更合适。
难道这套是为阮小姐拍的?
有意思。
之后的拍卖会,我很顺利地拍下了看中的花瓶,大哥也拍下了几件适合大嫂的礼物。
其中最后一套古董首饰品质极高,被喊出了很高的价格,到最后,唯有傅总和大哥在出价,这套珠宝最终被大哥拍下。
拍卖会结束,苏梨孖似乎还陷在回忆里,不过倒是没影响到工作,做的事依旧又快又好,也算是一项不错的能力。
考虑到傅总也在,为了避免撞见,我们一行人走的隐私通道。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和傅总在停车场撞上。
傅总的目光一下子就定在了苏梨孖身上。
即使苏梨孖还戴着面具。
傅总甚至忘了最基本的礼仪,大踏步径直走来,就要去抓苏梨孖的手腕,他甚至忘记了身边的白小姐。
白小姐眼神有些疑惑,接着,她像是终于认出了苏梨孖,笑容渐渐淡去。
我抬起手臂,挡住傅总的步伐,他看见我才终于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冲我点点头,“总裁,抱歉,我失态了。”
他伸手与我轻握一下,就迫不及待地看向苏梨孖,“这位是?”
“我的秘书。”
“之前似乎没见过。”
“我的下属,似乎没必要向傅总报备。”
“抱歉。”他道了声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梨孖,“我只是觉得,您的这位下属,像我的一位故人。”
“能否把面具摘下来看看?”
“不。”我似笑非笑盯住他,“我这位下属脸上有伤,不想见人,傅总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他坚持,“我只是看一下。”
“我说了,不行。”
傅总面露怒色。
他站定,“总裁,你知道吧?我的未婚妻走丢了,我怀疑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她被你藏起来了。”
我冷笑,“难不成所有长得像的,都是你的未婚妻不成?”
“让我看一下她的脸,如果不是,我鞠躬道歉。”
“你觉得我缺你的道歉?”
傅总眼底赤红,“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冷声,“这句话,该我问你。”
“你的未婚妻是个成年人,她有手有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与其在这里怀疑我的下属,不如反省反省你自己。”
傅总见我这边说不通,他直勾勾地看向苏梨孖,“阮糖!我知道是你!你过来!别让我说第二次!否则你知道后果!”
苏梨孖的身子下意识颤了一下。
她的反应无意识让傅总更加确定了,她就是阮小姐。
但不能怪苏梨孖,这副身体里已经换了个人,这颤抖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傅总面色沉沉地威胁着,“阮糖,你母亲的东西还在我这。”
这时,白小姐走了过来,轻声道,“傅哥,怎么了?”
她拨了拨长发,露出了脖子上的项链。
赫然是刚拍下的那一套烈焰。
烈焰的红宝石,颜色赤红,在阳光下明亮得灼眼,白小姐只戴了一条项链,却已经被太过明艳浓稠的颜色,压住了容貌。
苏梨孖定定地看着那条项链,像是被人慑住了魂似的,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傅总眼神微亮。
苏梨孖走到傅总面前,被傅总一把抓住了手腕,“给我走!”
苏梨孖却没动,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看了一本结局不尽如人意的书。
傅总急不可耐地摘下了她的面具,露出了她的脸。
苏梨孖没有遮掩。
她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傅总,问,“你为什么会把项链给白悦?”
“这明明是她母亲的项链,你曾说要为她找回来,亲手为她戴上的。”
“你为什么要把项链给白悦?”
奇怪的主语,让傅总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握紧了苏梨孖的手腕,一寸寸地打量着苏梨孖,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
难怪,“烈焰”原本是阮小姐母亲的生辰礼,后来遗失了。
傅总曾说要找到烈焰,买回来送给阮小姐。
怪不得苏梨孖看到烈焰会发愣。
那时候看着烈焰的,不是苏梨孖,是阮小姐。
傅总试图从苏梨孖脸上找到熟悉的表情,然而无果。
因为现在用着这具身体的,不是他的未婚妻阮小姐,而是苏梨孖。
傅总嗓音干涩,“你不是阮糖?”
他将苏梨孖的袖子网上拉,露出她手臂上陈旧的伤疤。
“不对,你明明就是阮糖!”
他双手紧紧握住苏梨孖的肩膀,“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认我?”
他凶狠的目光猛地射向我。
“你做了什么?!”
我淡淡道,“我说了,她不是阮小姐,她叫苏梨孖。”
“不可能!这就是糖糖!”
他拉扯着苏梨孖,“跟我回去!”
苏梨孖前阵子跟着二号练的泰拳颇见成效,傅总拉不动她。
她抬起目光,问,“你爱阮小姐?”
傅总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一直在找她?”
“因为放你走太过轻易,你得留在我身边赎罪一辈子!”
苏梨孖面露诧异,“可阮小姐哪里对不起你呢?”
傅总咬牙,“你、还有阮家,侮辱了我的人格!这耻辱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苏梨孖的表情更诧异,“给你钱,帮你傅家东山再起,帮你坐稳傅家总裁的位置,就是侮辱?”
傅总低吼,“每次去阮家,你爸妈的表情,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和你签的结婚协议,和包养协议有什么区别!”
苏梨孖突然笑了一声,眼尾却留下一行泪。
“好奇怪,那你不同意不就好了?”
“我……”
“无非是你既要又要罢了。”
“闭嘴!”
苏梨孖没闭嘴。
她只是问,“你觉得我是在羞辱你,那白家呢?在傅家最危险的时候丢下你出国的白小姐,抛弃你的白家,你为什么不报复?”
白小姐急切道,“你在说什么?我当时是因为生病出国了,白家也给了傅家支援,只是白家太小了,能给的帮助也小。”
她抿起唇,泫然欲泣,“傅哥哥,你知道的,当时白家已经倾尽全力了,我的病也到了不能不治疗的时候,在国外我真的恨不能立刻回去和你在一起共渡难关。”
傅总下意识安抚她,“我知道的,是她在胡说。”
傅总又看向苏梨孖,似乎是想看出些许伤心,以证明眼前人就是阮小姐。
可苏梨孖不是阮小姐,所以她只是道,“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维护白小姐,愿意让阮小姐割肾换给她,还把孩子给她当玩具玩,最后因为她的失误死掉,也没有怪罪她——这可是你的亲生孩子。”
傅总面色一沉,“别提那个野种——悦悦曾救了落水的我,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苏梨孖歪了歪头,“救了你?可是当年救人的,明明是阮小姐啊。”
“白悦怕水,你不知道吗?”
傅总反应激烈,“不可能!”
他看向白悦,握住白悦的手臂,“当年明明是你救了我,对不对?你能从那么急的水里把我救起来,怎么会怕水呢?”
白悦脸色微白,“傅哥哥,你抓疼我了。”
苏梨孖却没心情继续将这场闹剧进行下去,随着她说出越来越多的细节,傅总的脸色也越发苍白,到最后,简直像是一张白纸。
末了,苏梨孖道,“还有,孩子确实是你和阮小姐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他是野种。”
我皱了皱眉头,“你不知道亲子鉴定吗?怀疑的话做一个不就好了。”
蠢货。
傅总的嘴唇微微哆嗦。
他怕孩子是他的,更怕真的不是他的。
如果是,那他对她的冷遇,都将变成插到他身上的刀。
如果不是,那他就要接受,阮小姐真的背叛了他。
优柔寡断的,只爱自己的,自私之人。
苏梨孖说完这些,面无表情地离开傅总,“请傅总不要打扰我工作了,我不是阮糖。”
傅总一把抓住了她。
他颤抖着,“糖糖,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会补偿你的,我会用余生补偿你的。”
他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转头,一把撤下了白小姐脖子上的项链,白小姐发出一声尖叫,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
他混不在意,只将项链递到她面前,“我还给你,还给你好不好?”
“我错了,我送她只是想刺激你,想着说不定你看见就回来了。”
“我其实早就爱上你了,只是一直没办法直视自己的内心,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原谅了我这么多次,最后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他双目赤红,跪倒在地,祈求地看向苏梨孖。
苏梨孖喃喃,“原谅?”
傅总眼睛一亮,“对!原谅!原谅我这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不会惹你生气了!我会用余生补偿你!”
苏梨孖单手撑住头,“原谅?原谅?”
她后退几步,将手从傅总手里扯出来。
我起身,意识到苏梨孖又开始发病了。
她抓住自己的头发,喃喃着含糊的短句。
“原谅?”
“我该原谅吗?”
“原谅他?”
“不想……”
“凭什么?”
“该原谅的……”
她抱住自己的头,发出痛苦的呜咽。
傅总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想去抱她,“糖糖?糖糖你怎么了?”
苏梨孖的泰拳不是白学的,无意识挣扎着,一拳就把傅总打趴在地上了。
她像是在和什么抗争着,撕扯着。
“原谅?原谅?”
“我不想原谅……”
“凭什么……”
“我恨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她的脸!”
大哥惊呼一声,我看见,阮小姐的身体,那张脸,突然像是遇火的蜡油一样开始融化,变换成不同的模样。
我的手腕,系统检测仪光芒大作。
那亮到近乎刺眼的光,随着苏梨孖的一声尖叫,猛地熄灭。
她痛苦地、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嘶吼,像是在对着什么宣战。
“我不原谅!死不原谅——!!!”
她不断变化的脸,终于定格。
那是一张极其美丽精致的脸。
那是一张……好似玛丽苏公主长大后的脸。
第126章
傅总着急, 想过来扶苏梨孖,我脱下西装外套将苏梨孖的脑袋罩住,一把将她抱起来, 塞进车里。
“等等!你要带她去哪里?!”
“去医院。”
保镖们将傅总架起, 司机顺利将车启动, 开向研究所。
此时,智脑紧急通话接入。
是照顾玛丽苏公主的工作人员。
“总裁,公主突然生病了!”
镜头转换, 镜头中的公主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哀鸣, 她的长发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 闪烁着灰、黑、铁锈红等不祥的颜色。
见到玛丽苏的样子, 我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
“立刻安排飞车,申请开启空中紧急通道,直接来研究所!”
“收到!”
玛丽苏。
苏梨孖。
这两个人的名字, 早已预兆了她们之间有所关联,我早该想到的。
“孖”字,有双生之意, 只是不知道,她们究竟是双生姐妹,还是根本就是不同时间线上的同一个人。
玛丽苏的属性,决定了她的唯一性, 我不信两人完全一致的面容,只是个巧合。
到达研究所, 却发现玛丽苏公主已经到了。
她面无血色, 大汗淋漓,碎发被汗水黏在面庞上, 丝丝缕缕,从未如此狼狈。
工作人员一边给她喂水,一边道,“公主用了她的瞬移能力,她现在身体极致虚弱,但脑部异常活跃。”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工作人员离开,玛丽苏公主才开口,哑声道,“帮我。”
“需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借用你的游戏仓。”
她的眼睛闪烁着机械的蓝光。
“我看见了,你身边的那个女人。”
“她是失忆的穿越者。”
“是,我怀疑,她与我有关联。”
她的眼睛变回属于人类的黑色,那一头长发也如失去能量般,变成了最初的金黄。
我道,“她叫苏梨孖,读音倒过来,便是玛丽苏。”
“你有印象吗?”
“……没有,但或许,这次我能记起我失去的记忆。”
“我需要借用你的游戏仓和《世界》,让我们两个人同时接入,我在游戏世界中与她接触,你们用记忆审判提取她的记忆。”
“可以,但你用自己的能力不是更快吗?”
她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向我,像是在判断,我是否值得信任,最终,她道,“……我力量耗尽了。”
“系统有问题。”她已经下了决定,下面的话便被一口气说了出来,“我的系统失联后,在今天找到了我,我还没有质问它,为什么会出现传送错误的情况,它却突然对我发起攻击。”
“我动用了能力,将它镇压,却在此时发现了另一个系统的存在。”
“另一个系统,就是属于苏梨孖的系统。”
“苏梨孖的系统一直在试图与苏梨孖建立联系,但苏梨孖身上有一层微弱的干扰力量,所以系统一直没能成功绑定。”
“我看过了,那层干扰力量,与我的力量出自同源。”
她顿了顿,又道,“那层力量原本很微弱,却因为我存在于此世界,并在近期不断使用能力(绿化沙漠),而被我激发,能勉强干扰系统的绑定。”
“两只系统同时进攻我,它们只是先锋,在它们之后,还有操控它们的人。”
“我为了屏蔽外界的窥探,并着镇压两只系统,已经耗尽了力量,需要你的帮助。”
“同源之力……你是双生子?”
“不是,我是我的世界孕育出的,唯一的公主。”
我与她对视,“那只有一种可能了,你曾在其他世界见过她,或者,你就是她。”
她皱起眉头,显然无法接受未来的自己会变成这副样子,“我拯救过很多世界,或许曾在哪个世界遇到过她……总之,我需要找到丢失的记忆。”
这时,助理走过来,“总裁,游戏仓已经安排好了。”
“好,尽快开始吧。”
……
已经昏迷的苏梨孖与面无血色的玛丽苏公主同时进入了游戏仓,在两人的游戏仓背后,各自连接一块大屏幕,这两块大屏幕将会显示她们曾经的记忆。
而在两块屏幕之间,有一块更大的屏幕,这一块,将显示她们在游戏中的状态。
《世界》的logo亮起,游戏成功载入。
助理低声道,“总裁,已经按您的安排,将屏蔽仪2.0全部开启,实现无死角覆盖。”
“嗯。”
屏蔽仪能防止系统篡改记忆,虽然系统已经被玛丽苏公主不知道镇压到了哪里,但有备无患。
屏幕中的浓雾散去,画面展现。
两人被安排进了人界。
如今《世界》还未开放公测,NPC都是人工智能,相当于整个世界只有她们两个活人。
她们的初始身份都是十八岁的学生,初始资金只有三百元。
玛丽苏公主目标明确地开始赚钱,不多时,她就赚到了一百万,她一边获取更高的社会地位,一边观察苏梨孖。
她曾说过,苏梨孖的记忆丢失,恐怕有系统的手笔,单纯的审判游戏仓已经无法提取记忆,需要适当刺激苏梨孖,让她产生情绪波动,审判仪才能捕捉到记忆碎片。
而在昏迷中进入游戏的苏梨孖,并不知道这是游戏世界,她只是愣了愣,就平静地接受了再次穿越的事实,就像是已经穿越过很多次。
她按照游戏程序设定的学生身份,进了学校上学。
学校里的NPC样貌动人,姿态鲜活,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身份设定。
其中长相最帅气的是校霸。
苏梨孖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
苏梨孖开始跟在校霸身后,为他带早餐,给他抄作业。
可校霸只是模拟人类的程序,他所作出的一切行动都是参照程序运转,所以他永远不会爱上苏梨孖,也无法给与她回应。
程序操控下的设定,让校霸看起来冷酷又花心,他可以前一秒与苏梨孖玩闹,后一秒向其他NPC表白,问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
苏梨孖越陷越深,她的眼泪都要为校霸流干了。
其实NPC虽然拟人,但并不是真人,相处久了就会发觉异常,但是苏梨孖已经陷在了虐恋情深的痛苦中,难以自拔。
校霸让她雨天去接他和他的女友,把她花费很大精力做的饭随手送给女友,让她给新女友送情书。
后来,苏梨孖被校霸的若即若离折磨得身心俱疲,她决定彻底放手。
可一辆大车横穿马路时,被刷到很高好感度的校霸,被触发了好感度任务,救下了她。
看着校霸膝盖上的疤痕,苏梨孖流着泪。
校霸笑着,“这点小伤,哭什么?”
苏梨孖含着眼泪,问,“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眼含期盼,可校霸的程序只能让他做出固定的回答——
“我们当然是最好的朋友!”
“我喜欢你,我不信你不知道!”
“啊……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呢。”
苏梨孖的眼睛黯淡下去,可看着校霸残忍又天真的笑容,她还是一边写着日记,一边低声喃喃。
“我陪着你五年、十年、二十年,你总会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就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我的心意,我还是想原……”
苏梨孖的动作突然顿住。
她单手撑住额头,表情痛苦,余下那个“谅”字便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了。
苏梨孖的痛苦,似乎传染给了玛丽苏公主,在她撑住额头的瞬间,玛丽苏公主也捧住了自己的脑袋。
游戏仓中,她们眉头紧锁,象征着记忆的屏幕,终于开始出现除了白色之外的色彩。
属于苏梨孖的记忆屏幕中,女人字字泣血,“所以,你把我当成替身,对吗?”
身着皇袍的男人,面色冷凝,广袖一挥,将身旁的佳人拥进怀中,“能有几分像玥儿,也是你的福气。”
游戏世界的苏梨孖发出一声呜咽,握着笔的手颤抖,笔落地。
她双手捧住自己的脑袋,似乎无力抵抗剧烈的痛苦。
玛丽苏公主额上冷汗津津,她咬着下唇保持清醒,一步步从暗处走向苏梨孖。
屏幕画面一转,展现出满屏的奇花异草。
女子挣扎着,眼含血泪,“师尊,我以后不会和小师妹争宠了,师父是她的、师弟是她的、师门是她的、至宝也是她的,求您,不要挖我的灵根!”
可白衣清冷仙尊面露厌恶,毫不留情地抬手又落下,将她灵根剖出。
“这是你欠她的。”
何等熟悉的话。
是阮小姐发疯时说的那些话。
原来当时,芯子里的就已经换了人,换成了疯癫且记忆混乱的苏梨孖。
苏梨孖,拥有曾经无数次穿越的记忆,也拥有阮小姐的记忆,迷失了自身身份,也记不清曾经与过去,最终在一次次发病后,失去全部记忆,变成了只记得自己名字的苏梨孖。
古代世界里,她是被爱人当成替身的妃子,全家上下被尽数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尽数斩首。而她被设计堕胎,被囚禁冷宫,任由其他妃嫔侮辱。她不敢逃,因为父母的骨灰还在皇上手上。
但最后,那一罐骨灰还是洋洋洒洒,被泼向城门,受万人践踏。
现代世界里,她是被爱人挖肾的千金,所有的相遇都是骗局,爱人吞并了她的家产,挖了她的肾脏与眼睛给白月光患上,又踩着她的名声为白月光铺路。
最后她成了白月光的血袋,无望地被囚禁在地下室里。
仙侠世界里,她是清冷出尘的大师姐,受尽尊重,一切却在师尊带来小师妹后改变。
师兄宠爱小师妹,师弟爱慕小师妹,师尊喜欢小师妹,所有人都喜欢小师妹,小师妹却将她视作假想敌,污蔑她、针对她,最终让她身败名裂。
所有人对她彻底失望,她敬爱的师尊,亲手挖出了她的灵根。
她是校园文里,被校霸男主霸凌戏弄的少女,因为一个赌约,被毁掉一生。
她是末世文里,被丧尸男主胁迫豢养的人类,被人类当做叛徒,被丧尸当做玩具。
她是真假千金文里,受尽委屈的真千金,所有人都爱假千金,包括她爱了很久的人。
……
她遍体鳞伤,她为爱而死,她如同扑火的飞蛾,一遍遍在爱的陷阱中挣扎,最终被折断翅膀,化作飞灰。
她明明绝望到极致,却依旧,在男主挽回时,选择原谅。
她说,因为她还爱他。
屏幕中的苏梨孖,被后悔的皇帝立为皇后,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被霸总从地下室救出,抱着她道歉,说自己是被白月光蒙蔽,她的仇人已经被他杀光。
被师尊、师弟、师兄……那些曾伤害她的人复活,用天材地宝为她温养身体,在她面前展现自己为她流血的伤口。
她被成长后的校霸毁掉一切后娶为妻,他说伤害她的要用一生来还;她被产生人类感情的丧尸抱住,霸道地说着是她救了他,她得负责;她被误解她的父母兄弟道歉,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不会再分开……
她一遍遍地被伤害,又被弥补,也一遍遍地说着原谅的话——
“果然,我还爱着他。”
“或许……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没法骗过自己的内心。”
“我无法不在意他。”
“他欠了我这么多,补偿我是应该的。”
……
她分明一遍遍地说着原谅的话,可为什么,在游戏屏幕中的苏梨孖,被玛丽苏公主环抱住的她,流着泪,挣扎着说着——
“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就算是死,也不原谅!”
第127章
不知是谁轻吸了一口冷气。
“天哪……”
左边的屏幕上, 玛丽苏公主在一个又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中穿梭。
她是魔法世界的光明神,为信徒降下福祉;
她是拯救末世的七系异能者,重建人类社会秩序;
她是西幻世界的精灵女皇, 滋润干涸的大地, 让万千植物重新焕发生机。
她骑着巨龙飞过城墙, 驾着巨鲸潜入海底,曾顺着通天的树干走上云端,也曾登上舞台成为治愈世界的全球巨星。
右边的屏幕上, 苏梨孖在一个又一个虐文世界里被伤的不成人形。
她是被病娇盯上的无辜少女,被败坏名声后遭万人唾弃。
她是武侠世界的师父, 徒弟误会她、背叛她, 废了她一身武功, 又丢进青楼里。
她是明艳动人的珠宝师,被霸总当做替身,废了她一双手, 让她乖乖做掌心的蝴蝶。
她是被折断的玫瑰,是破碎的月光,是蒙尘的明珠, 是有瑕的白玉。
她是每一个被拉下神坛的高岭之花,被爱人背叛,被踩进泥地。
后悔的爱人将她捡起,洗去她身上的脏污, 获得她的原谅,得到一个看似圆满的结局。
玛丽苏与苏梨孖, 明明长着同样的脸, 两边屏幕上放映着的经历,却像是云与海般迥异。
随着情绪波动, 越来越多的记忆被激发,屏幕上的经历越来越完整。
苏梨孖记忆中的她自己,从一次次原谅,到对男主们的厌恶,又到反抗。
随着记忆倒放,她像是重新变得鲜活起来,从一个离不开男人、低到尘埃里的恋爱脑,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又变成了一个明艳自立的少女。
可惜这是记忆倒放。
真实的她,因为没有记忆,而如无根浮萍般,被潜移默化地磨去骨子里的韧性,变成一朵可以被采摘的花。
记忆一直倒推、倒推,直到走向她记忆的伊始——
一片纯然的黑。
在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亮光,将她纯黑的眼睛照亮。
她面上透着新生般的茫然与警惕,像一只小兽。
“这是哪里?”
“你是什么?”
“我是谁?”
系统机械的声音温柔,恍若诱哄,“我是你的系统。”
“这里,是时间缝隙,是我护住了你。”
系统在她面前展开淡蓝的光屏,她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略显强烈的光线,一字一句读出系统的名字。
“虐——文——系——统——”
与记忆一同消失的,似乎还有常识。
“虐文?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不喜欢‘虐文’这个名字,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火葬场系统’、‘破镜重圆系统’。”
系统的声音平板,“我会带你去很多世界,去看很多风景,去爱很多人,在经历挫折之后,也会有很多人爱你。”
“人们说我是虐文系统,可明明所有的世界,都会走向好的结局。”
“每个人都喜欢的大团圆结局——”
“好了,咱们该动身了,去下一个世界做任务。”
系统催促着她。
“你也不喜欢这种黑漆漆的环境吧?等到了下一个世界,你将会是人鱼公主,你可以看尽大海的全部。”
她眼神微亮,“我喜欢大海。”
系统平板的声音,略带一丝意味深长,细细听,却又像是错觉。
“当然,这是特意为你挑选的世界。”
“那我们出发吧。”她拍拍身上,从虚空中起身。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我的名字。”
系统顿了顿,道,“苏梨孖,你叫,苏梨孖。”
“梨花的‘梨’,意为双生的‘孖’。”
屏幕归于黑暗。
众人面面厮觑。
我回想起刚才人鱼公主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活泼开朗的人鱼公主救下溺水的王子,向女巫换取双腿上岸。
王子一眼就认出了救他的人鱼。
她们相爱,结婚,婚礼前,王子提议,将她的族人叫来,一起祝贺。
为了这场空前盛大的婚礼,结婚场地选在海边。
在人鱼公主穿着纯白的婚纱走向王子时,火炮与捕鱼网砸向海中的人鱼群。
人鱼的血液将大海染成暗红。
人鱼公主是族中最受宠的孩子,所有的海洋生物都爱她,所以整个人鱼族都来参与了她的婚礼。
这天,人鱼族全部被人类抓捕。
看着族人在烈日下干枯的鳞片,公主哭着质问王子,王子却笑得嘲讽。
“我怎么会爱上一条人鱼。”
“人鱼的泪水会化作珍珠,人鱼的血可以延年益寿,人鱼的肉美味无比,人鱼的油膏做成蜡油可以燃烧千年,人鱼的鳞片坚硬无比,是最好的盔甲。”
“我该感谢你,帮我立下大功,坐上国王的位置。”
在苏梨孖泣血时,玛丽苏公主所化作的人鱼,正坐在礁石上轻声歌唱。
所有生灵都为她驻足。
珍珠蚌为她献上珍珠,小鱼为她跳舞,鸟儿在空中纷飞,人类跪在岸边,感谢海神的祝福。
苏梨孖人鱼想要复仇,可系统对她说,“王子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想明白了,自己爱得就是你,他已经为了救你险些死去,你应该原谅他,接受他的求婚,和他快乐得生活在一起。”
“况且,人鱼族已经再无后人,你和王子在一起后,可以生下几个人鱼宝宝,为人鱼族延续后代。王子爱你,才能接受你,你如果不接受王子的话,你还能去哪呢?”
“人鱼族已经没了,其他的人类不会接受你,与其在大海中流浪,不如接受王子的求婚,还能为人鱼族保留血脉。”
苏梨孖摇着头,“可是人鱼族本就是被他毁灭的,如果没有他,我本不必遭受这些苦难。”
系统循循善诱,“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你要让王子用余生来赎罪。”
苏梨孖觉得不对,但是系统已经强制操控了她的身体,为她做出了决定——
人鱼少女含泪接过了王子的戒指,两人在大海前拥吻。
一年后,人鱼诞下了一个男孩。
王子笑着亲吻她,说,“亲爱的,以后我们两个会一起保护你。”
故事似乎走向了最圆满的结局,可苏梨孖在黑暗的时间缝隙中自我怀疑了很久,才被系统放出来。
黑暗的空间中,只有系统的声音,它的声音像是由很多人合成,分不清男女,在每一次任务世界结束后,以旁观者的角度,一遍又一遍地对着苏梨孖说——
“太棒了,虽然有些坎坷,但是两人终于走在一起了。”
“你作为女主真是不识好歹,我真的很心疼男主,虽然他囚禁你,打压你,但是他爱你啊,这么真挚的爱,你怎么能践踏呢?”
“你已经因为他受了这么多苦了,当然要和他在一起,要不然不久白受苦了?”
“说真的,你真的配不上男主,要不是他喜欢你,你还是一个贫民少女,哪里能变成富家太太?他不就是霸凌了你两年吗?”
“他只是杀了几个人而已,但是他很有魅力啊,而且为了得到你不择手段,多浓烈的爱啊!”
……
“……干!”
不知是谁低低咒骂了一声。
室内一片死寂。
“没事,想说什么说就行,不用保持安静。”
我话音刚落,室内就像是一窝蜜蜂突然炸开。
明明没几个工作人员,嗡嗡的讨论声却像是来了一支愤怒的大军。
我没有开口,盯着屏幕,那屏幕纯然的黑色,好像一层又一层无形的束缚,压的人喘不过气。
这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玛丽苏公主在绝望时,头发会变成黑色。
屏幕好似已经死机,但左下角跳动的时间显示屏幕没有损坏。
左边玛丽苏公主的记忆也到了她与系统的第一次见面。
她在哭。
她的眼泪化作珍珠与宝石,落在她破碎的裙摆,目光所到之处,满目疮痍,这个世界似乎遭受了无法挽回的创伤,让她满头长发一半变作绝望的黑,一半变作悲伤的白。
她的臣民们,用信任又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希望他们的神明,能救救他们。
可她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系统出现了。
淡蓝的光团问,“你想救你的世界吗?”
“和我签订契约吧,你需要去拯救一千个世界,任务结束之后,你可以带着系统奖励回来,拯救你的世界。”
玛丽苏公主不得不信任系统。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放开身上的防备,任由系统进入大脑。
她被转移到一片纯白的空间,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她眉眼灵动,丝毫不见刚才的悲伤。
她催促着,“咱们快点去做任务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呢!”
她提到“重要的事”时,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
“重要的事……是什么事来着?”
系统恭维,“对于您来说,肯定什么事都能做成功啦!咱们下一个世界先去人鱼世界好不好?这个世界被海怪进攻,臣民正等着您拯救,耽误一小会,就会多死很多人。”
玛丽苏公主豁然起身,“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带我去呀!”
第128章
左边的屏幕一片刺目的白, 右边的屏幕一片浓稠的黑,仿若一黑一白两个漩涡,其中的罪恶要将人吸入其中。
我觉得有些反胃。
收购系统供应商刻不容缓。
中间屏幕中, 玛丽苏小小的身子, 紧拥着苏梨孖, 或许是同源的吸引,苏梨孖的情绪渐渐开始平复。
她扬起头,用赤红的眼睛望着玛丽苏七彩的瞳孔。
“你是谁?”
玛丽苏与她额头相抵, “我就是你啊。”
苏梨孖神情恍惚,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像是无法将眼前这个闪闪发光的孩子, 与狼狈的自己联系起来。
她是我吗?
我失去记忆之前, 是这样夺目又自信的样子吗?
苏梨孖突然有些难堪,像是被小时候的自己询问,是否实现了幼时的梦想。
但再一次见面, 到底是开心的。
苏梨孖的情绪渐渐变得和缓了,她闭上眼睛,将头埋进玛丽苏小小的怀里。
“抱歉, 让我抱一会吧。”
几个工作人员见到这一幕,紧咬的牙关终于放松了些许,纷纷低声咒骂着不是东西的系统,摩拳擦掌地打算将两个系统尽快捉拿归案。
我望着屏幕, 打断了他们的激动,“叫游戏组组长来。”
不一会, 程序员鬼就抱着橘猫飘了进来。
“总裁, 您找我?”
“嗯。”
我点了点智脑,显出刚才几个对苏梨孖伤害最深的男人。
“建立这几个人的模型, 投放进游戏里,需要多长时间?不需要特别像,神似就可以。”
程序鬼看了一眼,点了几个人,“这几个,模型库里有和他们长得五六分像的,稍微改一改就能投放进游戏,运行程序也是现成的,我的组员一起干,大概十来分钟就能搞定。”
“可以,现在去做。”
我抱臂靠在桌边,看着屏幕中静谧的一幕,“对了,把这个校霸的程序调到苏梨孖周围,让他去找苏梨孖求原谅。”
“可以加点大雨之类的,烘托烘托氛围。”
程序鬼不明所以,但是为了猫条,他麻利地应下了。
回头一看,工作人员们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
我失笑,“看我做什么,嗯?”
小组长小心翼翼地问,“总裁,苏小姐才清醒,这样做会不会刺激过火了?”
“要的就是刺激她。”
“她们之间,还缺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玛丽苏公主今年十二岁。
苏梨孖做第一个任务时十八岁。
那么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的记忆,去哪了?
……
苏梨孖正闭目埋在玛丽苏怀里,让疲惫的精神稍作休息,此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了校霸的声音。
“小梨花!”
苏梨孖整个人一震,猛地抬起头。
玛丽苏见她这副模样,面露不满,怒道,“你难道还喜欢这个讨厌的男人吗?!”
苏梨孖摇头,“不,我不喜欢他了,我只是……条件反射。”
玛丽苏公主鼓了鼓软软的面颊,不满地哼了哼。
苏梨孖走到窗边,那少年白色T恤外,松松散散地套着宽大的校服,手里拿着一只粉色的便当,面色略带焦急,见她探出头来,才松了一口气,重新笑道,“小梨花,上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提起便当晃了晃,“我请你吃便当,我家厨师的手艺可好了,让你一饱口福。”
苏梨孖面无表情,“不用了。”
校霸挠了挠头,“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抱歉,我错了嘛,不该把你给我做的便当随手送给我前女友,我也不知道她一口没吃就扔了。”
苏梨孖看着眼前不知悔改的少年,面露失望,她像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瞎了眼,爱上一个朝三暮四的花心渣男,为什么会宁愿委屈自己,也要继续喜欢一个让自己流泪的人。
看着校霸期待的表情,她突然很想问个明白。
“你家大厨的手艺很好,为什么还要我做的便当?”
“为什么要我带了,又不吃,转送给别人?”
校霸笑嘻嘻地,“因为我喜欢你……做的饭啊。”
他停顿得暧昧,就像是每一次忽隐忽现的希望。
“而且你也太小气了吧,我前女友低血糖,我才会把便当给她,我都为了这件事和她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
苏梨孖越发失望。
她看着校霸,突然道,“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校霸的动作一僵,又抬起头,“你说什么呢,咱们可是最好的哥们,不许开这种玩笑。”
“没开玩笑,我曾经喜欢你。”
校霸的神情也跟着有些僵硬了,偏偏他还在笑,“曾经?那现在就不喜欢了?”
“嗯,不喜欢了。”
校霸一愣,故作爽朗地笑道,“好吧,看来上次做的事真的让你不开心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
“我以后不会喜欢你了,也不会再给你带便当了,你家大厨的便当,留着给别人吧。”
苏梨孖关上了窗。
连并校霸的声音一起关在了窗外。
手机铃声响起,是校霸的电话,苏梨孖面无表情地挂断,校霸锲而不舍地一个个接着打。
不知何时窗外乌云密布,有沉重的雷声自云间响起。
苏梨孖把校霸的手机号拉黑了。
她的动作先一步大脑,拉黑完毕之后,面上才显出几分迟疑,像是试探着,第一次走出木屋、面对未知的孩童。
她看向玛丽苏公主,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公主微微扬起了下巴,轻哼一声,“这才是我嘛。”
苏梨孖忍不住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外面传来“轰隆”一声,下雨了。
苏梨孖去拉窗帘时,不经意看向楼下,发现校霸还没有走,他固执地仰头看向这边,一遍遍拨打着那个已经无法接通的号码。
他身上已经淋湿,那一只粉色的便当盒,却被他护在怀里,干燥温暖。
苏梨孖皱了皱眉头,将他从黑名单拉出来。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会一直等在这里,直到你愿意原谅我!”
苏梨孖闭了闭眼,愠怒道,“随你!”
她挂断了电话,这次电话却没有继续响起。
苏梨孖一把拉上窗帘,将所有的视线隔绝在外。
苏梨孖起初非常愤怒,过了一会,却开始坐立不安。
她低声问玛丽苏,“他在外面一直淋雨,会不会出事?”
玛丽苏冷笑,“他有手有脚,不舒服不会自己跑吗?”
“在下面淋雨,无非是想要让你愧疚,让你在意,利用你的善意绑架你。”
“他自以为很深情吗?恶心!不过是在感动自己!”
“你想怎么办?原谅他?给他送伞?让他进门?无论哪一个都正合他意。”
“善良没有错,但不能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苏梨孖听着,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好。”
她又忽的一笑,“我真的会说这些话吗?总觉得我会更加理直气壮一点。”
玛丽苏把玩着自己的长发,看向屏幕外,与我对视,又忽的冲苏梨孖狡黠一笑,“因为你已经是大人啦,该用大人的语气说服你,这时我跟一个朋友学的,如果他要对你说些什么,大概就会这样说。”
“要我说嘛——”
“敢让本公主不开心的人,管他去死!”
她们对视一眼,笑起来。
我扫了一眼屏幕,屏幕上出现细碎的光点,但还无法连成完整的画面。
此时,程序鬼带着新鲜出炉的渣男模型来了。
我点了点中央的屏幕。
“修改她们的程序,让她们觉醒异能。”
“好的总裁。”
毕竟,接下来她们面对的,可是来自不同世界的“男主角”。
……
暴雨骤停。
反而开始下雪。
苏梨孖没有进入游戏的记忆,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雪?七月份的雪?”
还不等她回过神,窗户被敲响。
这可是三楼!
苏梨孖下意识将玛丽苏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被敲打的窗户。
男人调笑的声音自窗外传来,带着几分森然鬼气,“我的小梨花,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又闹小脾气了,是怪我昨晚睡前没有给你唱歌吗?”
“我现在补上好不好?”
男人用微嘶哑的声音,轻声哼唱,“小梨花乖乖,把窗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我进来了哦。”
不等苏梨孖开口,窗户猛地被击碎,硕大的冰锥刺入室内,霎时间,整个房间温度骤降,苏梨孖的眉眼都落上冰花。
男人面容英俊,皮肤确实没有生气的青白。
他是末世的丧尸王,利用苏梨孖的善心,将她像宠物一样逗弄,撕扯她的血肉,入侵人类基地。在发现她要逃离后,他折断她的双腿,污蔑她的名声,让全人类将她看做叛徒,最后将她囚禁在怀里,说自己是因为太爱她,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苏梨孖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可就算这样,她也死死地将玛丽苏挡在身后。
男人缓步走向她,就像是猫抓老鼠似的,欣赏她惊慌又强作镇定的模样。
“你的腿怎么好了?”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的腿,又轻笑一声,无所谓地道,“罢了,再折断一次就好了。”
“想要逃跑的鸟儿,要付出代价的。”
苏梨孖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推着玛丽苏,想让她快跑。
可玛丽苏公主从她身后探出头来,“你这罪奴!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公主说话!”
“哦?你就是为了这么个小东西逃离……”
“你怎么不出手啊!还放着垃圾碍眼做什么?”
男人的话被强制打断,唯我独尊的玛丽苏公主才不要听死人讲话,只催促着,“快出手呀!你不动手我可动手了!”
苏梨孖绝望地摇摇头,“我的异能早就被他废了……”
“没有呀!我们是无所不能的玛丽苏公主,怎么可能被这种垃圾废掉异能?只要你愿意……”
玛丽苏公主握住她的手,一团火焰在苏梨孖掌心升起。
“只要你愿意,天地五行都是你的异能。”
她再次催促,“快动手呀!”
苏梨孖看着手中的火球,又看向丧尸王,神情恍惚,双眼却先大脑一步,亮起令人不可直视的光。
“我的异能?”
“我的异能!”
她手中的火球豁然高涨,变得有半个屋子大,冰锥开始融化,丧尸王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等等,小梨花,你想做什么?你忘了咱们的孩子了吗?”
屏幕上,两个半人半丧尸的孩子,哭着。
他们由于丧尸病毒,天生体弱多病,唯有依靠丧尸王的血才能活下去。
从前让她屈服于丧尸王的,是她的父母的安危。
父母死后,强迫她活下去的,是她的孩子。
两个只能依附于父亲的血才能存活的病弱孩子,是丧尸王新找到的,束缚苏梨孖的锁链。
苏梨孖举着火球的手微微颤抖,丧尸王面上一喜,下意识向她走来,深情呼唤,“小梨……”
火球砸向了他。
绚丽又残忍的火焰,将早已腐烂的尸体化作飞灰。
他还剩一个脑袋没有燃尽,挣扎着问,“……为什么?”
苏梨孖释然地笑了笑,“送他们解脱。”
“罪过我来承担。”
“就当偿还他们叫我的一声‘妈妈’。”
接下来,举着玫瑰的霸总、试图绑架的病娇、吊儿郎当的纨绔,不可一世的皇帝……一个又一个束缚她的梦魇,被她一一拿下。
最后,她们携手,挥出了斩断天地的一剑,刺破了冷酷师尊的丹田,将他灵根剖出,以偿还,当日剖腹之苦。
随着她们一次又一次出手,属于苏梨孖的屏幕上,无数光点开始汇聚,那段隐藏的记忆开始展现。
穿越数个世界,不断完成任务,玛丽苏公主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瞒过系统,悄无声息地,跟随另一个系统的足迹,来到了一片湛蓝银白的世界。
有人在说话。
“‘公主’的任务完成速度很快嘛!”
“是很快,是个很好用的工具。”
“哎哎,人家可是她们世界的公主,世界中心的玛丽苏。”
“嗤——玛丽苏又怎么了?还不是个被回收的周边。”
“还公主……要我说,那些从读物世界带回来的主角的生殖细胞,就不该和咱们世界的人结合,说白了,那些合成人,只是一批娱乐周边而已。”
“他们的所有者一退坑,这些周边会去哪?还不是被咱们回收。”
我突然想起了【黄蚊子系统】。
原来,那些退坑的后所出的“周边”,是被回收了。
第129章
公主?
周边?
她怎么会是“周边”?
“周边”是小世界生物的后代, 她却是一个世界的世界中心。
我拧着眉头继续看下去,那屏幕上零零碎碎的记忆,随着苏梨孖重新找回自己, 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
【系统骗了我?】
【必须找出幕后主使!】
【他们骗我一直去拯救世界, 绝不可能只是为了骗一个免费的志愿者。】
【为了我的臣民们……】
【小说真实体验系统?】
【黄蚊子系统?】
【虐文剧情生成系统?】
【周边贩卖系……这都是些什么?】
【天, 太疯狂了……】
【娱乐系统绑定员工或者小世界原住民,或随即演绎、或按剧本表演,生成小说。并采集人气高的‘角色’生殖细胞, 作为周边售卖。】
【这和人口买卖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最深海域的海鬼族群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这是什么地方?】
【周边……回收部?】
【回收?】
【回收生殖细胞?】
【……人?!】
【被回收的周边是活人?!!】
【粉丝与生殖细胞结合生出的孩子,也是周边?也在回收之列???】
【……我?是周边?】
【我明明是玛丽苏属性的世界中心, 怎么可能会是周边?】
【必须找到更多的线索。】
【“公主”孵化观察记录?】
【我?】
【我……是周边?】
“什么人?!”
“老实点!我问, 你……呃啊!”
……
年轻的男声:“师傅, 姜还是老的辣,得亏您带了控制系统,要不咱们都得折在这。”
年迈的男声:“哼, 小崽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学生:“没想到‘公主’的力量这么强。”
“哎,师傅, 她这么强的力量,很容易失控吧?这次明显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咱们为什么不直接销毁,反而要做灵魂分割和记忆消除手术啊?”
师傅:“她当然强, 这可是玛丽苏世界的世界中心。”
“多亏了她和系统绑定的几十个世界里,系统悄无声息地给她安装了控制系统——不愧是世界中心, 历经几十个世界, 控制系统才安装成功。”
“废了这么多力气才控制住她,怎么可能轻易销毁?而且你知道她能为上面的人, 创造多少价值吗?”
学生:“可是师傅,如果哪天她知道自己的世界濒临毁灭,是咱们在背后下黑手,她会不会直接毁了咱们的世界?”
“而且她一直穿梭各个小世界去拯救世界,是因为她还蛮善良的,要是她知道,这些小世界都是人为搞垮,然后让她去拯救世界,以便于咱们掠夺小世界赠与的能量……她会不会联合这些小世界一起杀过来?”
师傅:“这些就都是上面的人需要考虑的了,咱们只是两个干活的。”
“巨大的收获,总是和风险并行的——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还记得咱们去某个世界时,看到的这段话吗?”
学生:“记得,记忆犹新——”
“我明白了师傅,用‘公主’牟利,岂止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足以让他们赌上整个世界。”
师傅:“错啦,不是赌上整个世界。”
学生:“师傅?”
师傅:“是赌上这个世界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命,至于他们,当然不算在其中。”
学生:“……”
师傅:“好了,别想东想西的了,至少他们为了继续使用‘公主’这个好用的能量收集器,知道细心维护。”
“来吧,把‘公主’的灵魂分割开。”
“以十二岁为分界点,十二岁的灵魂与记忆保留在身体里,她将永远保持童真,永远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依旧在各个世界穿梭,去拯救世界。”
“十二岁到十八岁的记忆,做记忆屏蔽术,加强版。”
学生:“师傅,加强版不是已经被证明会损伤灵魂吗?”
师傅:“对,不过加强版也被证明,屏蔽效果更好,甚至有可能彻底消除记忆。”
学生:“这样子的话,十八岁的公主,就彻底没有记忆了,像一个新生的灵魂,她能做什么?”
师傅:“上面已经下命令了,让十八岁的公主绑定【虐文女主系统】。”
学生:“啊?可是虐文女主都过得特别惨,被男主不断虐待,最后还要原谅男主,甚至以生命来换男主的后悔。”
“以公主的性格,绑定这个系统真的合适吗?”
师傅:“……你年纪还小,不了解人性。”
“让一个强大的人给自己当狗,比让一个弱小的人给自己当狗,要刺激得多。”
“‘公主’是玛丽苏世界的世界支柱,却深爱上某个人,为此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放手——他们就喜欢征服这样的灵魂。”
“更有趣的是,在十八岁的公主给别人当舔狗时,十二岁的公主,正在展现她无所不能的实力。”
“两相对比,刺激极了。”
学生:“听起来确实刺激。”
“不过我还以为上面某几位喜欢幼女,有几个世界里,十一二岁的公主被要求和几个男人发生纠缠。”
师傅:“确实有这种说法,众口难调,所以这不是将公主的灵魂分割了吗,一个保持孩子的天真,一个保持女人的风韵。”
学生:“哇……这她一个人能当两个人用。我听说虐文部门不太受欢迎,员工都不想去,这下子去了个免费劳动力,可不得好好用。”
“但是师傅,以公主的性子,我觉得不太可能会原谅男主,我觉得她会在男主第一次伤害她的时候,就直接把男主干掉。”
师傅:“这不是有系统吗?十八岁的公主没有记忆,也不会使用自己的能力,挑几个和她曾拯救过的世界差不多的小世界,刺激刺激她,没准还能收集她外泄的能量。”
“她没什么记忆,让系统把咱们世界,那些喜欢这类小说的读者,写的评论,读给她听。”
“潜移默化的,她就觉得这是正常的了。”
“你还小,不懂,上面的人喜欢的就是这种驯化的过程。”
学生:“哎,师傅,你看这,我怎么感觉她好像……”
所有声音消失,漆黑的屏幕一片死寂。
许久。
“呵呵,公主,你醒着的吧?”
“别白费力气了,控制系统我一直开着呢。”
“呵呵,睡吧,睡一觉,醒来什么烦恼就都没了。”
……
屏幕重新归于漆黑。
过了许久,左右两个屏幕中央,突然闪现出一点亮白的光点。
光点逐渐变大。
右下角的标注让我意识到,这便是玛丽苏看到的那一部【“公主”孵化观察记录】。
【星历536年1月1日
今天系统到了一个有趣的世界。
精灵、人鱼、天使、恶魔、人类、兽族……多种智慧种族,共存于这样一个小世界。】
【星历536年1月30日
这个世界有趣极了,各个种族间,拥有相生相克的力量,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
这些种族长得都很有特色呢,或许在这里拍出来的剧,能有不错的观看量。
天使圣洁、恶魔邪魅、人鱼缥缈、精灵灵动、兽人可爱……啧,不过巨魔和地精实在太丑,主角不能从这两个种族选。】
【星历536年3月1日
天使觉得恶魔污秽,恶魔觉得天使假圣洁,精灵厌恶人鱼凭借歌喉残害生灵,人鱼厌恶精灵侵占水域,兽人觉得人类羸弱,人类认为兽人蠢笨,亡灵族蔑视所有生灵,泥沼妄图吞噬世界……
我的灵感似乎来了,让我好好想一想。】
【星历536年6月3日
哈!这一定是一部绝赞的剧本!
我让天使怀上恶魔的孩子,圣洁又慈悲的天使,会愿意诞下这个孩子吗?
我引诱人鱼驱赶大海吞没精灵树,让精灵沦为人鱼的奴隶,让精灵树再无法孕育新的精灵。精灵唯有与人鱼交合,才能诞下长着鱼尾与翅膀的孩子。
我引诱兽人与人类相爱,又让他们的族群迫使他们分开,他们会如何抉择呢?】
【啊哈!期待!太期待了!】
屏幕中,这些拥有双种族特性的孩子,在人群间狼狈地奔走,又因观察员的引导,而走到一起。
他们见到同样是异类的对方,互相依偎着前行,危机中生出情愫,又被观察员为了“节目效果”而悄然拆散。
二十年后,两个身负四种族血脉的年轻人,再次相遇。
【星历556年10月12日
果然啊,血脉混杂容易导致能量冲突,只能制造出废柴。
有精灵、人鱼、人类、兽人血脉的这一只雄性,虽然是个弱智,至少脸还算漂亮,那只雌性简直像是畸形儿,多看一眼都要做噩梦。
算了,剧情到此为止吧,没人会喜欢看弱智和畸形的恋爱故事的。
毕竟是我的作品,这一对我还是带回研究所好了。】
【星历556年10月15日
雌性怀孕了?
会生出什么东西?
看了看雌性的脸,和今天试图把粪便涂到墙上的弱智雄性,我对此不抱任何期待。】
【星历557年8月15日
该死,他们逃走了!】
监控记录中,弱智的丈夫背着下肢短小的无臂残疾妻子,悄无声息地潜入救援舱,妻子没有手臂,短小畸形的腿之下连接着的,是一双无脚趾的脚,这双脚异常灵活,快速输入密码,两人乘着救援舱,离开了飞船。
救援舱的监控中,妻子用那双灵活的脚,操控着方向,小小的救援舱,载着两人跳跃时光。
可救援舱本就是用作应急,帮助飞船主人遇难时等待救援,上面不仅安装着定位器,燃料也有限。
他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计划好发展,能学会操纵飞船已经是妻子天生聪颖,看观察员的操作,悄悄偷学,又如何能知道救援舱的所有构造。
很快,燃料耗尽,温度骤降。
丈夫小心地抱住妻子,想给她些许温暖。
此时,妻子的肚子已经很大,她整个人就像一个球。
妻子抱着肚子,丈夫抱着妻子。
他们相拥死去。
妻子的肚皮却被撑起又落下。
一只血手,从妻子胯/下伸了出来。
这一瞬,录像结束。
十二年后,一个世界搜寻记录仪,反馈回一组画面。
这是一个新生的世界。
似乎是个科技世界。
经济发达,环境极好。
初中校园中,少女在樱花树下跳舞。
她有一头七彩的发,长至膝盖,在漫天粉色樱花雨中,赤/裸着双足旋转。
鸟儿高歌,彩蝶飞舞。
她眉眼明亮,笑靥如花。
【星历562年6月15日
天哪,我看到了神迹。
拥有无与伦比美貌的少女。
拥有七条相撞血脉的少女。
她是逃逸的周边,她是新世界的中心。
她是,天赐的礼物。】
第130章
正中央的屏幕, 猛然爆发出极强烈的白光,玛丽苏与阮小姐的身体周围,随之绽开七彩的光华。
游戏设备承受不住她庞大的力量, 在瞬间崩毁, 一片白茫茫间, 我看见,阮小姐的身体之上,升起一道泛着七彩光晕的灵魂。
那是十八岁的她。
玛丽苏的身体也随之缓缓升起, 被分裂许久的灵魂,穿越重重时光, 终于再度融合。
白光散去, 一道身影自白光中展露, 这才是完全态的玛丽苏。
她外貌是十八岁的模样,一张娇艳如花的面庞,仿若配的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脚踝, 有蝴蝶与鸟儿为她将长发提起,淡淡的樱花香气充斥了整个实验室。
她冲我一笑,我看见, 窗外那早已树叶落尽的桃花,竟然在那一瞬开了满树的花。
我的员工经常见到我,已经能做到在我面前正常工作,原本看到公主时, 反应算不上大,而此时她灿然一笑, 满室生辉,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都忍不住被她这一笑吸引了过来。
这才对。
既然是与我齐名的玛丽苏公主, 在吸引力上,不该比我低太多。
我这样想着,余光中,却看见助理没有在看她。
而是在看我。
我下意识看过去,他却微笑如常,轻声问,“总裁,有什么安排?”
“……暂时没有。”
“好的,总裁。”
……
我没有让助理准备玛丽苏喜欢的小蛋糕,是因为我知道,她一刻也等不住了。
“多谢你,我全都想起来了。”
“不用谢,互助而已,你在的这一个月,沙漠绿化率提升了百分之二十。”
“抱歉,绿化合同得暂时搁置了,我必须回去看望我的臣民。但我保证,等我救回我的世界,我一定会回来,完成剩下的合同,我以我血幻(以下省略千字)的名义承诺。”
我颔首,“好。”
“谢谢你的信任。”
我微微一笑,“我相信以你的人品不会违约。”
就算违约,我也会直接定位到她的世界讨债。
来了我的世界,就算是玛丽苏也得遵守合同法。
她盯着我,突然孩子气地鼓了鼓面颊,“总觉得你没憋什么好主意。”
我微笑,“怎么会。”
“虚伪的大人。”
我提醒,“你也是大人了。”
她冲我眨眨眼,身形突然收缩,变回了十二岁孩子的模样,“我不算。”
我失笑。
她突然严肃了神色,道,“世界的数量很多,各个世界之间的发展程度相差很大,虽然世界有自我保护和屏蔽入侵的能力,但终归有限,你要小心,他们已经发现你了。”
“我之前被他们当做吸收能量的工具,让他们意识到,单世界中心的世界中心,实在是太强大了,这些年,他们肯定在想方设法获取更多世界中心,让他们作为员工被驱遣。”
“他们既然发现了你,就不会放过你。”
我问,“他们既然有直接将世界逼到毁灭的力量,为什么不直接毁灭世界,反而要通过你中转?”
“因为直接毁灭世界,能得到的力量实在太少了,而且有杂质。”她面色沉沉,长发变成了愤怒的红色。
“他们需要源源不断的能量,更需要纯净的能量。”
“拯救世界后,世界将会赠与拯救者大量纯净精纯的能量——蕴含正面情绪的能量是最强大的能量,他们当然更想获得这种高品质能量。”
“除此之外,爱意也是。”
“世界中心那毫无保留的爱意,也是高品质能量,这就是他们想要攻略你的原因。”
我皱了皱眉,问道,“有部分攻略者,在攻略过程中提到了‘游戏’、‘限时游戏券’之类的关键词,你有印象吗?”
“我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世界?”
她也跟着皱眉,仔细思索了一阵后道,“没有听说过。”
“但根据我的推测,掠夺能量的世界不止一个,或许那些把你的世界当做攻略游戏的人,来自另一个世界,佩戴着其他系统。”
我陷入沉思。
她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在修改收购计划。”
“……啊?”
“如果这些系统不是出自一个系统公司,我的收购计划就要稍微做些改动。”
“这种非独家生意,必须制定统一的法规,不能让它们随意破坏市场。”
“……我只考虑过把这些东西统统毁灭。”
“存在即合理,既然已经发展出这项技术,就没必要全盘否定。这些系统,让我感觉很像智能版的智脑。”
“或许可以研发【学习系统】给学生,研发【减肥系统】给需要减肥的人,以系统的作用机制,可以起到很好的激励作用,相当于请了人,一对一指导。”
“很有趣,听你的描述,我觉得系统似乎也有些留下来的必要。”
“系统只是一个工具,如何使用,在操纵它的人。”
玛丽苏公主沉思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我问,“你如何拯救你的世界?”
她道,“我穿越这么多世界,就算是有系统悄悄截胡能量,也积累了一些在我身上,我打算把这些精纯的能量补还给我的世界。”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杀气,“如果还不够,我就杀上制造系统的世界,掠夺他们的世界能量!”
“就算要在时空乱流中找上一千年,一万年——”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歉意地打断道,“你为什么要找这么久?是定位很难吗?”
她点头,“没错,每个世界之间相隔很远,极难定位,这也是一种保护。”
“否则那些发达的大世界,早就将新生的小世界掠夺一空了。”
“可是像你那样找,你的世界等得起吗?”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决绝道,“我当初察觉到异样,就是因为在某个世界里,找到了拯救濒临毁灭的世界的方法——为世界提供足够的能量。”
“我是人形世界中心,与世界出自同源,我们相辅相成,我就是最本源的力量。只要将我的能量返还给世界,就可以让世界存活下去,而万千生灵对我的怀念,将会化作新的世界中心。”
“我在找到方法后,记起了一丝与系统签约的初衷,想回我的世界。”
“但系统左拉右扯,不允许我回我的世界。”
“我便生出了疑心。”
“若对方难以找寻,我将以身祭天。”
她淡淡一笑,“世界爱我,我接受了这么多爱意,是时候该回报给我的世界了。”
我听完她的回答,轻敲两下桌面,道,“我还是希望你活着,你我之间的合同还没结束。”
她灿然一笑,“那就抱歉啦,我会给我的臣民留信,只要我的世界还存在着,有朝一日,一定会完成这份合同。”
她伸出手,“我希望我能尽快履约。”
我也伸手,与她轻轻一握,“我也希望,所以愿意以个人名义,将“位面定位仪”借给你。”
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挡我的合约如期履行。
我不允许。
她表情出现一瞬空白。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可以由媒介定位其他位面。”
她瞪大了眼睛,“咱们有那个世界的媒介吗?”
我微笑,“有,而且不止一个。”
“不过我希望,你使用的前提是保护好你自己。”
“因为我总有一天是要前往其他世界做生意的,或许某些世界不太配合,我需要一些盟友,让他们变得愿意配合。”
直到玛丽苏临行前,都还有些恍惚。
“我会先回去看望我的臣民,修复世界,如果能量不够,我将回到你的世界,借用仪器。”
她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露出个释然的笑,“大概率不够,我携带的能量,大概只够让世界不继续崩塌,想将环境完全修复,还需要很多时间。”
“修复环境?”
“对,我的世界里,原本绿树如茵,鸟语花香,不知何时,清澈的溪水变得脏污,偶尔某些水域会变成赤红色,大片藻类浮在睡眠,成片的鱼群死亡,树木成片枯死,越来越多的生灵死亡。”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我不断地用法力恢复环境,但那种污染物并不是任何一种我所知的魔物,净化速度缓慢,污染的速度比净化更快。”
我沉吟片刻,“或许,你试试我们世界的净水器和空气净化仪?”
“啊?”
我提醒道,“虽然不能打包票,不过听你的描述,河流像是富营养化导致,具体原因,有可能是因为河流中磷、氮等物质含量超标,没有样本,我不能判断具体污染物——这样,你带一台水质检测仪和一些脱磷剂回去检测下试试吧。”
我好心地补充,“这些是我以私人名义送你的,不算在合同里。”
……
半天后,玛丽苏公主再次启程。
我望着她小巧的身影,道,“你打算以这副样子回到你的世界?”
她点头,“对啊,我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回去也要是这样子的。”
“我得再好好长一遍才行,把那些讨人厌的经历排出去!我才不会变成一个恋爱脑呢!”
我失笑,“好,一路顺风,祝你此行顺利。”
她回眸,灿然一笑,“那当然,我是玛丽苏公主嘛!”
她拯救了这么多世界,这次,她开始拯救自己的世界。
她轻轻跃起,每一根长发都闪烁着漂亮的光泽,那背影灵巧地一跃——
没跃起来。
她拖着数十台机器,实在沉重。
我站在原地,目送她“沉重”的背影,走上回乡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