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前线的战局最近隐约……
前线的战局最近隐约有稳定下来的趋势, 可战局越是稳定，宋远慰的心就越慌。
这场战役结束就意味着秦暮修的死期也越来越近了，但宋远慰到现在都没发现任何有关秦暮死亡的线索。
他和凌星文的关系依旧如前, 凌虞也没有像原文里那样, 被秦暮修绑架折辱。
可……越是没找到任何踪迹宋远慰心里就越是打鼓, 他生怕秦暮修会像蝰蛇和陈安那样，突然发生意外。
“在想什么？”秦暮修的话打断了宋远慰的思绪。
昨天前线刚打了一场漂亮仗，李弘盛的人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出色，正在开表彰大会，秦暮修坐在里面百无聊赖只好找宋远慰聊天。
“在想原著里那些情节没有出现，你是不是就不用死, 又或者说, 当它真的出现了, 你该怎么办。”
宋远慰也没瞒着他, 最近几天他总因为这个问题睡不着觉, 他不睡秦暮修就陪着他熬夜, 两人谈天说地除了感情什么都聊, 不过说得最多的还是秦暮修和剧情。
每次聊到死亡的时候, 秦暮修就会立马转移话题, 很明显不想说这个。
宋远慰也懂他的顾虑，但这个问题不解决在宋远慰心里始终是一颗刺。
秦暮修已经为他牺牲过一次了, 宋远慰不可能再让他为了自己去做傻事。
他何德何能让另一个人为他死两次？哪怕真的要死, 这次死的也不会是秦暮修。
宋远慰在这边暗下决心, 秦暮修丝毫没察觉, 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宋远慰聊着天。
“今天回去想吃什么？飞船的大锅菜要是吃腻了，我们去277城里找点吃的怎么样？”
宋远慰反应过来秦暮修在说什么的时候小小的无语了一瞬。
会议室主桌上的首领和几个将军正在讨论国家大事，而参与其中的秦暮修脑子里想的却是晚饭吃什么……
“你就不能认真听人家开会吗？还有, 你什么时候也在乎起吃什么来了？你不是向来都给啥吃啥吗？”
闻言，秦暮修才掀起眼皮扫了主位上正在侃侃而谈的李弘盛一眼。
“这种会有什么好听的，我上去吐口吐沫都比这有营养，更何况，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死人的话更没必要听了。”
“……”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的？
不过……按照原文的进度来看，李弘盛的确没几天可活了。
文中写的是李弘盛在异化体某次突袭中不幸中弹，捡回一条命也没能活多久，临死之前写下遗嘱传位凌星文。
但其实他写不写这遗嘱也没什么用了，彼时原文里的凌星文已经在军营中站稳脚跟。
凭借凌家的势力和背景，再加上首领独子这一层身份，只要李弘远一嗝屁，凌星文登上首领宝座只是时间问题。
而现在，前线已经到了不需要凌虞，凌星文也能游刃有余的地步了。
之前干什么都需要询问母亲意见的凌星文现在也长成了镇守一方的将军——连打几场胜仗，凌星文的官职也一升再升，早已不是秦暮修可以比肩的了。
可问题是，原文里异化体一攻打进来，联邦就接收到了消息，各个星球也纷纷响应，凌星文这才得以在各个星球大展拳脚获得群众支持的同时也收获了一堆盟友。
可现在——李弘盛封锁了消息，看样子是要悄悄把异化体给解决掉，凌星文没有走出277星的基础，他的民意又从何而来？
宋远慰想不明白，于是只能借着余光瞥了凌星文一眼。
后者身姿挺拔，一双眼睛沉沉盯着主位上的李弘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看谁？”秦暮修问。
宋远慰被他这话问得猛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没看啊，干嘛这么问？”
“没什么，”秦暮修好心提醒他：“会议结束了。”
“喔……”宋远慰下意识回答道，随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结束了你走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闻言，秦暮修倒是先委屈起来了，“我刚刚说了，你没回我话……”
宋远慰被他这话一噎，瞬间沉默了。
“不过也怪我声音太小了，下次我争取大声点，这样你就不会听不见了。”秦暮修立马自我反思。
“……”
两人闲聊这几句的时间，会议室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秦暮修和坐在他旁边沉思的凌星文以及——不管凌星文在哪都会缠着他的宴观鸣。
转头看了两人一眼，秦暮修才想起来要离开，起身的瞬间秦暮修的脑袋晕了一瞬，晃了晃才勉强保持清醒，难不成是上次释放信息素的后遗症？秦暮修想。
缓过劲来，刚要离开却听见凌星文喊他。
秦暮修脚步一顿，回头望去。
“忙吗，不忙的话等会儿一起吃饭？”凌星文道。
秦暮修隐约看出凌星文有话想和他说，于是抬头看了眼他身后的宴观鸣。
“看他干嘛？”
“看我干嘛？”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秦暮修一耸肩，有些无奈道：“没什么，走吧。”
飞船上有给士兵们做饭的食堂，但有凌星文在，秦暮修自然不用去和别人挤食堂。
三人就餐的地方是个小房间，没什么环境可言，贵在安静。
落座，凌星文便直入主题了，“你们不觉得昨天在那场胜仗赢得蹊跷吗？”
闻言，秦暮修和宴观鸣都没表现得太惊讶。
无他，李弘盛的人简直是演都不演了，只要是被他们子弹打中的异化体，就断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跟中了毒一样，一沾就死。
虽然这次攻防大获全胜，但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这场仗打得实在蹊跷。
更何近期277星的事情联邦那边已经有了风声，一些有影响力的媒体纷纷发函给政府，表示想了解277星目前的情况。
起初被李弘盛封锁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走漏出去，不少政府高官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李弘盛。
就连发给凌虞的邮件都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
纸包不住火，再这么下去，277的事情肯定会被人知道，到那时候只要有心人深入调查一下，恐怕李弘盛做的那些事就会公之于众。
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又会引起一阵恐慌，说不定这边的仗还没打完，联邦内部先稳不住了。
毕竟异化体的事情如同一根卡在联邦咽喉上的鱼刺，多年来联邦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要是让民众知道这根刺现在想要戳破喉管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根据这几天对李弘盛的观察，几人也隐约发现，他似乎一意孤行地要在某些事情被戳破之前彻底解决异化体们。
因为李弘盛在打仗的同时，还做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他签署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对277星异化体管理的新法案。
法案的内容也是无比奇葩简而言之，那些异化体想要继续生活在277星，享受联邦给予公民的权利，就必须履行比普通公民更多的义务。
比如税收以及针对异化体们更严苛的法律。
不清楚前线战局的人只会认为对异化体加强管理是对联邦公民负责，可身在前线的几人却从中嗅出了一些危险的味道。
本来异化体就难杀，它们身体素质比人类强悍，除了一些非常手段，普通人类对上异化体只有被压着打的份。
如今法案一颁布，原本就不稳定的277星局势只会更加混乱。
外面的都没打完，里面的又造反，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腹背受敌吗？
凌星文之前还不理解李弘盛为什么要做这么疯狂的举动，但昨天那场仗打完，他才恍然大悟——李弘盛这是在逼异化体们反。
它们不反，李弘盛反倒没有理由将它们赶尽杀绝。
不得不说，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他都没考虑到自己也在前线吗？就没想过真的到了腹背受敌的境界他要如何脱身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在乎。
凌星文现在烦的就是这个，凌虞现在每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根本没空搭理他，什么事都让他自己拿主意，甚至把她调动军队的权限都向凌星文开放，一副任凭凌星文干什么都听之任之的意思。
现在这情况就相当于前线那么多人的命都掌握在凌星文手上了，逼得他不得不去想这些问题。
现在他实在摸不清李弘盛到底想干什么了，于是只能找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探讨一下。
听完凌星文的话，饭菜也差不多上全了，秦暮修也没客气，拿了筷子先夹了块宋远慰爱吃的小甜品喂进嘴里。
“不是，问你话呢，怎么还吃上了？还有……你倒是给我留一口……”
凌星文话音刚落，盘子里就多了块长相精致的小甜品——宴观鸣给他夹的。
凌星文深深叹了口气，叉起糕点恶狠狠咬了一口。
“其实你也不用太焦虑，”宴观鸣撑着下巴看他吃，“他既然贵为首领，又怎么会不考虑舆论和联邦？要是他真想和异化体们同归于尽，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闻言，秦暮修和凌星文都转头看向宴观鸣。
后者面不改色，继续道：“我要是他，干了那么多脏事，估计我也会想杀了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秦暮修没说话，眼神闪烁几下，抬手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凌星文倒是停止了凶狠的进食转头看向宴观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异化体对于联邦的民众来说是敌人，是异类，没有人会在意它们的生死，说不定等把它们全都消灭了，还能顺便名留青史被称作史上最伟大首领什么的。”
“那前线的战士们怎么办？你怎么确定这场仗一定会打赢？要是输了怎么办？现在前线只有凌家的人和李弘盛带来的一支小分队，当年联邦所有士兵倾巢而动都没杀死异化体，如今仅靠这么点人就想取胜吗？”
凌星文言语有些犀利，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于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宴观鸣说了声抱歉。
宴观鸣倒是毫不在意，继续解释道：“凌家掌握着整个联邦近四成的兵力，并且全握在凌上将一手上，站在民众的角度，她是一员猛将，是联邦的功臣，可站在联邦首领的角度呢？”
闻言，凌星文瞳孔猛地一缩。
是了，站在联邦首领的角度，凌虞要么是个听话的工具，要么……就是心怀祸水的蛀虫，尤其凌虞还对当年的事情了如指掌……
所以，腹背受敌之时，正是理所当然牺牲凌家的好机会，即使不能一举消灭也必会让凌家元气大伤。
还未等凌星文想明白，秦暮修却开口打岔：“我看未必。”
于是两人的视线又同时落在他身上。
秦暮修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看向凌星文，“至少有一个人他还是会留下的。”
说完，凌星文平展的眉瞬间皱成一个川字。
一顿饭吃到最后，三人各怀心事散场了。
回房间的路上，宋远慰仔细回味了刚刚几人的话，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知道凌星文的结局再来看现在凌星文的挣扎与迷茫，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所以，有办法避免结局的发生吗？”宋远慰张口，问了个让两人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的话题。
秦暮修沉默几秒才开口道：“他是主角，结局早就写好了，在我曾经参与过的轮回中，无论中途发生过什么，主要角色的结局都不会被改变。”
言外之意，凌星文是也只能是下一任联邦首领。
“更何况……”秦暮修补充道“剧情进度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没什么可以改变的了。”
“真的……不能改变了吗？”宋远慰喃喃道。
秦暮修回身关上了房间门，这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你就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你只是来这里玩了一趟，这里的每个人和你都没什么关系，玩到结局，通关了离开就行，别有太多感情，更别……想着救谁。”
“那你呢？”宋远慰问，“我也该把你当游戏人物吗？你也和我没关系吗？”
秦暮修的身子僵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开，良久才吐出一句：“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我们当然……没有关系。”
最后四个字，秦暮修几乎是从后喉咙里挤出来的，鬼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的这句话。
“秦暮修，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心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难道只有我喜欢你，我们才能待在彼此身边吗？世间的感情有很多种，为什么非得是这种？”
宋远慰的情绪有些失控，语气重了些，但说完他又后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秦暮修就像一头倔驴，好像不管宋远慰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一样。
“那你还想以什么方式和我待在一起？朋友？还是宿主？你都知道我的心意了，你真能心平气和地把我当朋友看吗？”
秦暮修近乎质问的语气让宋远慰有些愣神。
似乎是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秦暮修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接受不了我，我也不奢望你能和我在一起，但……别做傻事，别为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让自己受伤，我会受不了的……”
秦暮修实在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为自己受苦，而他什么也做不了的情况了。
哪怕不能一辈子在一起，只要知道宋远慰平安，自由就好了，只要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宋远慰之所以是宋远慰就因为他总太心软，从前是，现在也是。
当年秦暮修不懂事，总是缠着那个从出生起就陪着他的系统，企图从他身上多汲取一些温暖，可那些温暖都是有代价的。
从前他不懂，可现在，他没法再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动于衷。
如果爱他会让宋远慰痛苦，那……不爱就不爱吧，秦暮修是这么劝自己的，可……不爱真的没关系吗？秦暮修同样质问自己。
甚至有时候秦暮修会觉得那个傻逼主系统把宋远慰送回这里，不是奖赏，而是惩罚——对他的惩罚。
他不能靠近宋远慰，却又没法远离宋远慰，可宋远慰注定要离开这地方，他没法因为一己之私把他永远困在这里。
他沉默地想着，宋远慰也同样深深叹了口气。
他不想和秦暮修吵架，于是变身出来，在秦暮修面前站定。
看见宋远慰的瞬间，秦暮修眼角泛起的猩红还没来得及收起，他下意识拧过了头。
“秦暮修，别和我吵架，好吗？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可你不忍心看我受伤，难道我就忍心看你去死吗？不管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关系，我都没法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这会让我下半辈子都活在愧疚中的……”
宋远慰伸手去拉秦暮修的衣袖，“一定会有办法的，相信我，好吗？至少活下来，我们两个都活下来，再谈别的事，好吗？”
宋远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暮修本就不怎么硬的心此刻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他转身，盯着宋远慰看了几秒，没忍住把人抱进了怀里。
毛茸茸的脑袋小狗一样地在宋远慰颈窝蹭了蹭，“你总这样……”
总这样轻易就搅乱我的心，轻易就让我为你丢盔弃甲，卸下浑身防备却又不肯多靠近我一些。
秦暮修的怀抱实在太紧，宋远慰微微叹了口气，才抬手回抱住秦暮修，不掺杂任何情欲，只是轻轻抱他。
相拥的瞬间，宋远慰又闻见那股很浓的香味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两人挨得太近的原因，这味道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
“怎么这么香？”宋远慰说着，微微偏了偏头，却不想唇瓣擦到一处滚烫。
秦暮修的身子猛地一僵，原本还能控制住的信息素此刻像是豁了个大洞一样，哗啦啦往外冒。
脆弱敏感的部位被心上人碰了一下，秦暮修那不争气的腺体竟然毫无征兆地失控了！
他想推开怀里的人，可身体却比脑袋诚实得多，明明是想推开，可双臂却越收越紧。
宋远慰穿着他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好香……那香味直冲脑门，瞬间将秦暮修的呼吸都激得沉重几分，连带着意识也有些不清楚。
信息素失控至此，就连秦暮修都没预料到，他想控制，却已经来不及，之前的易感期没得到缓解，被他硬生生压下去，如今这是……反噬回来了吗？
“唔……你！你手……”
滚烫的大掌开了导航一样钻进了衬衫下摆，烫得宋远慰猛地一缩。
“难受，宋远慰，我……我好难受。”被压抑已久的信息素此刻不受控制地快速侵蚀着理智，一路高歌猛进占领高地，叫嚣着要寻找一个发泄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砸得宋远慰不知所措，但秦暮修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放肆。
“你……你等一下，等一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宋远慰哪知道易感期的Alpha会变成这样？于是赶忙出手制止。
谁承想手上力气都没怎么用，却把秦暮修推得倒在床上。
定睛一看，才发现秦暮修的脸色已经红得有些不正常，就连呼吸都带着潮湿的意味，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他，侵略意味十足。
宋远慰下意识想跑，却被秦暮修长臂一伸捞进怀里。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求你，求你了……”秦暮修的语气近乎乞求，尾调可怜又颤抖，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心软的调子。
宋远慰愣怔的几秒时间，秦暮修已经翻身把人困住。
唇瓣压下来的时候，宋远慰灵魂都跟着震颤起来，他一用力，竟然把秦暮修踹下了床！
鼻尖的味道突然淡了下去，秦暮修几乎瞬间就冷了脸色。
他从地板上缓缓站起身，眼神里酝酿着不明意味的情欲，如同深渊中爬出的厉鬼一般缓缓靠近宋远慰。
宋远慰踹了他一脚，还没来得及懊悔，一见秦暮修这样，顿时慌了神，连变回秦暮修脑袋里都忘得一干二净，只凭着身体的本能朝床脚猛地缩去。
殊不知这副样子落在秦暮修眼里简直跟兴奋剂没什么两样。
“那什么，你冷静一点，不要这样，我……我还不能接受男人和男人……唔！”
宋远慰的脚踝躲闪不及，落进了秦暮修的手中，话音未落就被他猛地一拽被子和床单都扯得滑落下来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
失去理智的秦暮修哪里还有什么逻辑可言，说出来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直男……我也是，或者我可以不是男的，只要你别走，别离开我，好吗？我会疯的……”
言毕，唇瓣不管不顾压了下来，宋远慰避无可避只能瞪大了双眼！
第82章 第 82 章 宋远慰迷迷糊糊醒过……
宋远慰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了，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拆散了重新组装过一样。
尤其是腰部以下和大腿根，痛得宋远慰只想尖叫。
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腰间沉得要命, 一扫才发现是秦暮修的手臂搭在上面。
不看还好, 这一看, 宋远慰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青紫的吻痕。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了，反正有意识的时候，秦暮修就跟发了疯一样，任凭他怎么打骂都没法阻止秦暮修。
宋远慰嗓子都喊哑了，脚都踹麻了，可他越打, 秦暮修就抱他抱得越紧, 简直恨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去。
现在回想起来宋远慰都会觉得秦暮修当时一定是疯了。
仔细感受了一下, 宋远慰发现除了腰腹和大腿根有些酸痛之外, 关键部位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尤其是屁股, 一点没感觉到痛。
幸好幸好, 秦暮修都那样了还是没把他怎么样, 撑着身子刚要坐起来, 宋远慰就发现自己掌心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正要抬手看，眼前却猛地一黑！
宋远慰还以为自己这是被折腾瞎了, 吓了一大跳才反应过来只是他时间用完了回到秦暮修身体里了。
这就过去十二个小时了？他的时间就这么被浪费掉了？
宋远慰暗自懊悔自己为什么但是没想起来直接撤退回秦暮修身体里, 更何况……他怎么就被姓秦的哄着骗着和他……
虽然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但同为男人, 宋远慰多多少少也猜到秦暮修都干了些什么。
结果这家伙弄完还自己睡得这么香，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被弄的是他……
宋远慰简直恨不得踹秦暮修两脚，无奈他现在人已经回来了, 也不敢轻易再出去，生怕这人醒了又搞出什么事来。
秦暮修身上依然很烫，宋远慰试着喊了他几声，没有任何反应。
宋远慰在心里把人骂了个遍，骂累了也跟着睡了过去。
等秦暮修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
他眨巴两下眼睛，一睁眼就看见头顶亮着灯的天花板，意识逐渐回笼，鼻尖才缓缓漫上来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
皱了皱鼻子，一转头就对上了凌星文探究的眼神。
“你终于肯醒了？”凌星文道。
秦暮修闭眼缓了几秒感受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依旧强烈，这才放下心来。
“他为什么会和你睡在一起？”凌星文一张口秦暮修猛地睁开眼来。
“怪不得我经常喊不答应他，原来是在你这。”
秦暮修立马坐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让宋远慰都跟着醒了过来。
秦暮修薄唇紧抿，一双眼睛落在凌星文身上，看鬼似得看他。
“喂，什么眼神你那是？你那信息素浓得都快能呛死人了，我怕你出事才偷了你房间的钥匙开的门，结果……”
凌星文噎了一瞬，没再继续说。
“你还看见什么了？”秦暮修的声音难得有些凶狠。
这一声倒是给宋远慰吓不轻。
凌星文闻言，也白了他一眼，“我哪敢坏你好事？瞥了一眼就撤了，喔对……我还帮你反锁了房门。”
“……”
“远远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你上次和宴观鸣说你有喜欢的人，就是他吗？上次审问杜行的时候我听他说有鬼，后来在查蝰蛇它们那辆事故车的时候，我也发现你在沙漠的时候好像并不是一个人。”
秦暮修转头看他，“所以？”
“所以我那时候就隐约猜到那人是远远了，但……你怎么这么快就给人拐上床了？”
听到拐上床三个字，宋远慰简直两眼一抹黑恨不得再把自己敲晕。
刚刚他没醒，还奇怪凌星文为什么在这，现在醒了……还不如不醒。
“不许叫他远远。”秦暮修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没褪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带了些狠厉，看起来格外吓人。
“喔……那叫他996还是慰慰？不过，你俩咋在一起的？为什么你从没跟我说过你脑子里还有别人这件事？”
凌星文那股八卦劲一上来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秦暮修一律当屁放走了，整个人缄默不语。
“那你之前喝多了哭着闹着说想要的那个人也是他？”
这话一出，秦暮修的视线立马凝成一柄利刃，嗖的一下杀了过去。
“看来的确是了。”凌星文默默点头道。
“……”
“嘶——”凌星文倒吸一口凉气，像是想到什么，挑眉看了秦暮修一眼，“怪不得上次远远在我这的时候你总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呢！”
凌星文又沉思片刻，秦暮修直觉脊背发凉，果然，下一秒凌星文就盯着秦暮修的眼睛，十分认真道：“远远你出来，是不是这逼强迫你的？我给你做主。”
宋远慰闻言，心里暖了一下。
“说了别叫他远远，”秦暮修说“所以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闻言，凌星文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当然不止这个。”
秦暮修这才抬眼看他，四目相对，像是有什么信息在两人眼神里流转，但片刻之后又消失不见。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外面沙漠上有一片云把太阳挡住了，血红的，看起来不太吉利。”凌星文道。
宋远慰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聊起天气，但总觉得他这话里隐约藏着什么他读不懂的意思。
秦暮修却回答他：“天上那么多云彩，总会有一片不要命的会挡在太阳面前。”
“是吗？”凌星文又勾了勾唇角，眉眼间却不见笑意。
秦暮修不置可否，却伸腿将凌星文的凳子踹得转了个圈，“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背对着秦暮修的凌星文眉梢这才挂上喜色，“得，不耽误你们小情侣。”说完便起身。
临走之前还不忘回过头来嘱咐：“别搞太久，今天外面局势不太对。”
一个枕头飞了过来，凌星文及时关门挡住了。
房间恢复了安静，秦暮修又缓了几口气才道：“那天晚上……对不起。”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秦暮修一张口就是道歉，宋远慰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身体有没有问题，我那时候发了疯，没了神志，弄伤你了是不是？出来我看看好不好？”秦暮修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劝道。
宋远慰没回话，秦暮修就坚持不懈道：“你别生我气好不好，你就算出来打我一顿，骂我一顿也好，我都认，我只想确认你有没有受伤。”
这话一出，宋远慰更不可能出去了，他现在浑身都是伤出去被秦暮修一看，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幺蛾子。
见宋远慰还是不回话，秦暮修有些蔫吧。
刚想着要不再说点什么把人哄哄，窗外却传来一阵炸耳的警报声。
秦暮修瞳孔猛地一缩，忙转头朝外看去，窗子的缝隙里透过一道惨白的光，是异化体发起全面进攻的信号！
“怎么回事？”宋远慰问。
秦暮修眸色一沉，立在原地看了几秒，转身拿了战术服穿在身上，快速开门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刚刚才下飞船的凌星文也看到了天上那一抹刺眼的白光。
他皱了皱眉，暗道不好，于是着急忙慌往指挥室赶。
却在这时，原本看守飞船的士兵中，却有一人将枪口悄悄对准了凌星文的背影……
刚从飞船下来的秦暮修恰好看见这一幕，他忙举枪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那人竟直接开了枪！
“星文，躲开！”秦暮修大喊一声，可凌星文却根本没有听见，千钧一发间，一道黑影冲了出来，直接将凌星文按倒在地！
来人正是宴观鸣。
手臂传来刺痛，宴观鸣却丝毫未觉，只把凌星文抱着，闪到一旁的战车之后躲着。
秦暮修这时也回过神来，迅速解决了那个放暗枪的人。
边境线上黑压压的异化体冲了进来，前线的士兵早就将警报拉响，一声声炸耳的警报声中，后方的士兵全都严阵以待，飞船上的几颗炮弹已经招呼出去。
对面也没闲着，几门大炮直接招呼过来，砸的人措手不及。
秦暮修被炮火波及，一时间没能赶去两人受伤的地方。
等他回过神，凌星文他们藏身那辆战车被炮弹一轰竟然开始自燃了。
冲天火光中，凌星文回过神来，一把将身子瘫软的宴观鸣从火舌之下钻了出来。
定金一看才发现刚刚打向他的不是子弹，竟然是一根针管！
而那针管被宴观鸣帮他挡下，尖锐的针头竟然完全没入肉里，针管却断落在地。
“你……你这是干什么？”凌星文立马起身，抬手撕下自己的衣服将宴观鸣的手臂绑住，避免血液流通太快将毒素扩散到全身。
“这针管里有麻醉剂……”宴观鸣晃了晃脑袋，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浑身的肌肉就像被溶解了一样，提不起任何力气。
凌星文见状，眼神暗了一瞬，干脆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弯腰把宴观鸣往自己身上捆。
“我带你走，抓紧了别松手！”凌星文速度极快地将宴观鸣固定在自己身上。
“你一个omega怎么背得动，你自己回去，我……”
话音未落，凌星文竟然单手将他抱着，站起身来，身形都没踉跄一下。
“我还要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我是Alpha，也是一名联邦战士，抛弃队友的事我做不到。”
说完，凌星文拔了枪，站起身来，短短几秒的时间，身边的战车已经被刚刚落在附近的炮弹炸得燃起烈火，再不走就要爆炸。
凌星文看着瘦弱，力气却大的要命，拖着一个成年Alpha走也毫不费力，甚至还能抽空解决掉几只冲上来的异化体。
他边打边退，很快退回了士兵的包围圈之后。
而秦暮修那边也刚刚打完一波架赶了过来。
“他怎么样？”
“麻醉剂，可能还含有肌肉溶解剂，不确定致不致命，需要送医。”凌星文说完便把自己身上用来固定宴观鸣的衣服解开。
宴观鸣刚刚被他拖着走了一路，凌星文愣是一口大气没喘，饶是他这种等级的Alpha拖着一个成年人走这么长一截路也要累瘫痪的……
他愣愣的看着凌星文从身边的士兵手中接过急救箱给他消毒拔针，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我来，你去指挥，那里更需要你。”寝殿暮修说完，伸手接过了凌星文手中的镊子。
凌星文看了宴观鸣一眼，扔下一句给我好好活着，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现在的凌星文是前线将领，他没办法为了一个人抛弃所有士兵。
宴观鸣清楚，更不会怪他，他只觉得凌星文好像变了，又或者说……他根本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凌星文这个人。
秦暮修很快为他处理好伤口，又打了一针抑制剂避免腺体受到刺激，这才把宴观鸣扔给旁边赶来营救的医疗兵。
“跟他回去，我去帮凌星文。”秦暮修道。
宴观鸣闻言，调动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异化体这次的进攻已经完全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就连屠温都出现在了前线冲锋陷阵。
而且它们的兵力似乎比之前几次还要充盈。
稍加分辨就能看出其中一些异化体估计是从277星逃出来便加入的异化体阵营。
之前没有277星异化体的支援，屠温都能带人和前线的人打成平手，这次加入了277星叛逃出来的异化体，哪怕前线响应及时，却已经隐约有被压着打的趋势。
指挥室里，凌星文片刻未歇，立马安排人手严防后方，避免被当两头包抄。
同时，凌星文还派了信得过的人去了炮弹装配点附近，严防除凌家以外的人接触装弹口。
秦暮修赶过来的时候，凌星文已经派人装备好炮弹，炮口直指277星。
“后面我来，你去指挥前线。”秦暮修沉声道。
凌星文没和他争，迅速让出位置，可起身的瞬间，凌星文却又顿住。
秦暮修挑眉看他，隐约从零星文复杂的脸色上读出一些异样。
“你说，这次，咱们能活着走出去吗？”凌星文问。
他从前几乎从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只要你想，就能活着走出去。”秦暮修沉声道。
闻言，凌星文立在原地，沉默着看了秦暮修几秒，随后才深深叹了口气，抬起手环给凌虞发了消息过去。
凌虞这边早就知晓前线的变故，已经命赵煜带人赶去支援，而她本人则迅速带了另一批人去了277星内部。
从李弘盛颁布了法案开始，凌虞就直觉不对劲。
上次审问杜行得到的消息，凌虞已经派人秘密传送回了首都星，她太了解李弘盛这个人了，对自己有用的，拼尽全力都要抓在手里。
同样，对他有威胁的，他会不顾一切抹除。
异化体死不死凌虞丝毫不在乎，但身为将军，她比谁都知道赶尽杀绝只会带来更严重的反弹，到那时候，恐怕联邦又要陷入新的一轮战争。
无辜民众会被牵连，所有人都要为这场战争买单，她没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既然李弘盛德不配位，那凌虞也不介意……扶持新的首领上位。
与此同时，首都星各部门高官，联邦主流媒体以及各个星球的首领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一封秘密邮件，邮件地址来自最最近被封锁得严严实实的277星。
邮件内容直指首领李弘盛利用职务之便建立生物实验室进行惨无人道的生物实验，并且还揭露了他踩着自己兄弟上位的全过程以及当年异化体退守277星的事实。
撰写邮件的人言辞犀利，对联邦仙人首领李弘盛的点评尖锐又独到。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文章中刻意放大了李弘远道德上的缺陷，却绝口不提当年异化体退守277星对联邦的贡献。
身在高层的人自然都能读懂这邮件里说的事情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可那些媒体和普通民众可就不一定了。
尤其前两天李弘盛刚刚签署了针对277星的法令，这邮件里所言哪怕只是捕风捉影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光是舆论就够李弘盛吃一壶的了。
更别提这邮件里所皆有理有据，甚至还附上了异种的生物基因检测报告。
懂行的人一眼能看出真假。
这意思已经很明朗了——有人想要拉李弘盛下台。
众人原本以为这是一封匿名邮件，可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却清清楚楚写着一个名字。
邮件被主流媒体争相报道，一石激起千层浪。
前线战火连天，而身后的联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就此打响。
“确定补给送不进来了吗？”飞船内部，秦暮修听见凌星文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震惊。
“身后道路被切断，277星内部也爆发了战争，我妈她在那边被困住了，从基地申请的补给半路被截胡了。”
凌星文快速和秦暮修交换了信息，但两人都很快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277星基地到前线这段路的领空自从里弘盛过来就被他接管，虽说内部也有战乱，但普通民众不至于能够短时间内占领空域。
所以……要么是真送不过来，要么就是有人存心不想送。
宋远慰看着两人焦头烂额的样子，瞬间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却在这时，他脑海里又响起了那股熟悉的电子音。
【宿主，检测到当前即将进行的剧情反派秦暮修之死出现严重混乱，请宿主即刻纠正！】
【警告，警告，当前主要剧情紊乱，系统正在紧急检修……】
【当前环境不利于任务开展，提醒宿主注意剧情合理性……】
【请宿主激化二人矛盾，促成当前节点的死亡结果……】
宋远慰闻言，心头猛地一沉。
还是来了吗？
第83章 第 83 章 脑海里那道该死的声……
脑海里那道该死的声音不断催促着吵得宋远慰脑袋都痛了。
秦暮修察觉到线心跳有些异常, 忙问宋远慰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什么事？”宋远慰用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随口敷衍道。
秦暮修还想再问，无奈前线战事紧张, 战报一条接一条地传来, 稍有分心可能就要防不住, 于是秦暮修也没再追问，低头处理起手上传来的战报。
【警告，宿主已经没有机会再次违背剧情，无法完成当前任务，您将彻底被抹杀，同时主系统即将接管当前剧情。】
【温馨提示, 请宿主务必保持清醒, 切勿因为剧情中的任何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宋远慰沉默地听着, 心里就像压了块巨石, 沉得让他喘不上气来。
“可现在这情况他俩根本不可能决裂, 你让我怎么做？”宋远慰问。
那边似乎沉默了几秒。
随后, 指挥室之外, 一颗原本即将被拦截的炮弹忽然调转方向, 直冲指挥室来了。
秦暮修见状, 瞳孔猛地一缩，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整个指挥室所在的飞船瞬间被炮弹炸得四分五裂！
【已启动初级纠正程序, 当前剧情严重脱轨, 若宿主需要, 可申请启动更高一级纠正程序。】
【恭喜宿主，当前剧情点上升至百分之七十九。】
【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上升至九点, 请宿主再接再厉。】
三条消息和炮弹一起降临，根本不给宋远慰任何反应时间，随即，他浑身传来一阵剧痛。
滋啦啦的电流声瞬间从脑海传来，激的宋远慰瞬间失去了意识！
秦暮修的身体被炮弹余波震得翻倒在地，浑身皮肤被炮弹碎片和飞船的铁皮刮得鲜血淋漓。
同飞船的凌星文也没能躲过，直接被炸得埋在了黄沙之下。
变故来得太突然，秦暮修幽幽转醒时，周围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他撑着身子从碎片之中爬了起来，第一句说的却是：“不要违背它的命令，宋远慰……”
可他的话没得到任何回答，秦暮修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还要再说，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废墟之上。
竟然有士兵在这关头从前线撤了回来！
凌星文埋在沙子之下，整个身子都没办法动弹，挣扎半天反倒越埋越深，他也发现了身后的不对劲，忙转头看去。
黄沙之上，杀上来的却不是异化体，而是从前线撤回的一小队士兵。
他几乎立马认出了那是李弘盛当初带来的一小部分士兵。
凌星文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虽说这么一小部分士兵撤退不足以影响火力，可这种关头他们撤下来，无异异化体们打了一阵兴奋剂！
临阵脱逃，战场大忌。
原来，就在刚刚，指挥台被炸，身后的277星也突发变故。
李弘盛的人查到了发往联邦那封邮件地址来自277星某处，他几乎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凌家母子联合摆了一道。
幸好……幸好一切还来得及纠正。
房门被踹开，凌虞端坐房间中央，与负手走进来的李弘盛四目相对。
“你还是这么心急，我们的孩子明明还在战场上。”李弘盛浅笑道。
凌虞冷冷瞪了他一眼，随后便见李弘盛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
“明明不做这些，将来这联邦也会是小文的，冒这个险，又是何必？你们这么做，是在逼我把你们都是杀了吗？虽然舍不得但现在看来好像……不得不这么做了。”
李弘盛说着，抬起自己的手环随手敲了敲屏幕，上面立马显示出此刻前线的情况，是各个炮台的情况，而原本只能由凌家人管理的炮台此刻站的人却不是凌虞原本安排好的人。
见状，饶是凌虞再镇定，此刻也慌了神。
“拭目以待吧，本来还想留下小文的，看样子你们母子没想让我活，我也只好……狠心一些了。”
说完，李弘盛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随即屏幕中显示的炮台一瞬间全都停止了工作！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凌虞拍桌而起，却被李弘盛的人按着肩膀跌坐回椅子。
“冷静点，凌上将，与其激动，不如一起来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吧？”李弘盛的声音如同一把冰刃直直插进凌虞心间。
与此同时，前线的炮火压制瞬间停了下来。
冲锋在前的屠温瞬间发现对方阵营的变化，立即组织异化体们集中兵力准备一举击破防线冲入277星边境！
而此时，前线的士兵们发觉不对劲，属于凌家那部分立马反应过来立即开始准备反击。
正是生死存亡关头，当初李弘盛带来那小部分士兵却在同一时间接到了撤退的消息。
领队的人虽然清楚这时候撤退，前线估计会沦陷，但这是首领下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
那领队一狠心，竟真的下令所有属于小队的人立即撤退！
上百人的一支小队迅速集结，在异化体攻进来的时候集体后撤，前方的士兵们饶是心理素质再强此刻也乱了阵脚。
后撤的小队自然也发现了被炸毁的指挥处和被埋在黄沙之中的将领。
但他们选择……视而不见。
“他妈的，谁让你们撤下来的，都他妈给我滚回去！”凌星文挣扎着怒吼两声，他几乎从没这么失态过，浑身的肌肉都因为他怒吼的动作而颤抖着，偏偏他被黄沙埋了半截根本使不上力。
而身边的士兵飞快跑过，待彻底没了踪影宋远慰才幽幽转醒。
刚回过神来他就被被一股力量推着，从秦暮修身体里弹了出来。
刚刚系统纠正剧情的时候顺带连他也惩罚了，导致宋远慰刚出来的时候差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秦暮修本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想问他为什么要出来，宋远慰却摇了摇晕沉的脑袋，红着一双眼睛转头朝他看来。
“你干什么，你赶紧回去！”秦暮修被宋远慰的眼神下了一跳，眉头止不住皱成一团。
“我有办法了，秦暮修，我……我有办法了，你让我试试好不好！让我试试！”宋远慰反握住秦暮修的手，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秦暮修看不懂的情绪。
秦暮修下意识摇头，“不……”
话还没说完，宋远慰却突然凑上前来，颤抖着唇瓣在秦暮修嘴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宋远慰没说话，他紧闭着双眼，眼泪任凭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大圈却生生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秦暮修愣在原地，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干燥龟裂的唇瓣上，一个柔软的东西一触即逝。
宋远慰似乎和他说了什么，但炮火声太大，宋远慰的声音又太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宋远慰人已经冲了出去。
“回来！”秦暮修猛地伸手，却只堪堪碰到了宋远慰的一片衣角。
秦暮修心里猛地传来一阵不好的预感，他猛地起身想要追上去，可他浑身上下都被碎片划得血肉模糊，终究还是慢了一小步。
就在凌星文挣扎着想要爬出来的时候，他的背却突然被人抱住，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被拔萝卜一样从土里拔了出来。
搂着他那双手不是别人，正是刚从秦暮修脑袋里跑出来的宋远慰。
刚把凌星文从黄沙里带了出来，不远处异化体们进攻的枪炮声却越来越近。
凌星文心下一紧拿了枪立马冲了出去，只来得及给宋远慰留下一句谢谢。
刚刚前线炮火突然停了，凌星文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些什么，现在……他只能挺住，别无他法。
宋远慰本想追上凌星文的脚步，可手臂却被人猛地抓住，他眼神黯淡一瞬，转头就和秦暮修的视线对上。
后者浑身是血，看的宋远慰心里猛地一顿，但他只是缓缓，缓缓将自己的视线移开，没敢多看。
“你答应它什么了？”秦暮修紧张到声音都在颤抖。
“……”宋远慰眉眼低垂，沉默着没有说话。
垂在身侧的手被另一只血淋淋的手碰了一下，随后握紧，“什么解决办法？你能怎么解决？不要答应它任何事，好不好？我……我会有办法的。”
秦暮修的声音颤抖着，听在宋远慰耳朵里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得他心脏四处漏风。
宋远慰沉默半晌，却突然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缓缓把秦暮修的手扒开了。
“你的办法是什么？在剧情里一遍又一遍地破坏，一遍又一遍痛苦地死去吗？”宋远慰的声音里带了些哽咽，秦暮修闻，瞬间愣在原地。
“它给你看什么了？”
宋远慰没回话，只是抬眼深深地看了秦暮修一眼，像是要把秦暮修的样子永远刻在心底一样。
宋远慰回忆起刚刚晕过去的几分钟里，他看见的东西。
场景就和之前秦暮修把心脏挖给他时一模一样，可这次站在他面前的是主系统。
从主系统那里，宋远慰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以及主系统再次将他召回的原因。
原来自从宋远慰离开，秦暮修就一直在破坏剧情世界的秩序，他甚至不惜让自己一遍遍地死去又重生，也不肯按照主系统的安排走完所有剧情。
为了维持剧情世界的秩序，主系统本想将他抹杀，但秦暮修执念太深，即使肉身被销毁，灵魂也一直飘荡在这世界，不肯离去也不会消亡。
他一直在寻找离开这个世界出去的办法，所以即使变成一缕残魂，他也依旧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上不断寻觅。
剧情因为他而崩坏，这个小世界也因为秦暮修而彻底崩塌，主系统原本已经打算将这个世界彻底封存，任凭它自生自灭。
可某天，主系统无意间翻开这个世界，却发现，那缕残魂凭借着自己的意志，竟然将原本崩坏的世界秩序重新建立起来，他渐渐衍生出自我意识，甚至已经快要找到从这个世界离开的办法。
一旦小世界的界限被打破，各个平行时空之间的秩序就会完全崩坏，这样的后果，是主系统也不能承受的。
它无法想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执念怎么可以深到这种地步，更后悔当年为什么要把001送到秦暮修身边。
更后悔001产生自我意识竟然想要拯救深陷剧情之中，原本就应该死去的秦暮修。
主系统不理解什么是感情，更不知道为什么感情可以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它只知道，唯有001回来或许秦暮修的灵魂才能安息，或许所有平行世界的秩序才得以维护。
所以，主系统将宋远慰召了回来。
既然秦暮修不死不灭是为了宋远慰，那就让宋远慰来带他走向死亡，这是主系统根据算法能推演出来的最佳答案。
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乎主系统预料。
【人类的感情真是很麻烦的东西，当年我设计你的时候为你植入了很多算法来观察并收集人类的情感，没有心脏本意是想看看能否通过设计一颗电子心脏让系统获得更高级的情感感知系统。】
【可我错了，人类的情感依旧无法用算法和数据来体现，而你却因为获得了心脏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这太奇怪了，明明……明明数据告诉我，人类的求生意识很强，心脏和生命都是人类最重要的器官，不会有人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去换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我不理解这个世界的剧情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样，他不肯死亡，只有你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去死】
主系统的声音苍老又幽远，它将期秦暮修在剧情中一遍遍死亡，一遍遍接受惩罚，又不断重建秩序，寻找能从这里出去的画面放给宋远慰看。
宋远慰盯着屏幕上的秦暮修，看着他一遍遍痛苦地离去又重生，看着他一遍遍在某个剧情节点回到某个特定的地方，买下那支老旧的手机，然后颤抖着输入一串代码。
无数个深夜，秦暮修就一遍遍播放着那段录音自虐般听了一次又一次。
心脏好像被无数把钢刀插得四处漏风，酸胀无比。
【只要他走完所有剧情，按照安排好的方式死去，就能结束轮回，可他偏偏还是破坏了剧情，只有你能让他彻底放弃活下去，算法显示，最佳办法就是你们再次回到剧情中，让剧情合理并且死亡。】
【可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我无法预判秦暮修究竟还会做出什么。】
宋远慰闻言，暗骂了一声傻逼，可他四肢僵硬着愣是缓了好久才开口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剧情合理并且达成你想要的结果呢？”
主系统顿了顿，【说说看，应该没有比算法推荐的更加合理的解决办法。】
“我代替秦暮修留在这里修补剧情。”宋远慰道。
【不行，】主系统立马拒绝，【秦暮修在当前节点要是不死亡这段剧情不结束，剧情轮回也不会重启并且你也不是他，不能够代替他。】
“首先，我拥有和秦暮修一样的记忆，一样的心脏甚至是容貌，其次，我会让他死在这里，但我自愿将你答应给我的奖励换给秦暮修。”
“让他成为我，活下去，而我，自愿成为秦暮修并且代替他完成剧情轮回，最终死去。”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宋远慰收回了视线，声音有些颤抖：“我都知道了，秦暮修……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不和我说，什么都不和我说，明明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一起面对的。”
秦暮修听他这样说，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他上前一步，用血淋淋的双手把宋远慰抱在怀里。
“你不需要面对这些，宋远慰，你什么都不需要面对，交给我好吗？全都交给我好吗，我只要你相信我……”
秦暮修的脑袋垂着，深深埋在宋远慰颈窝中，有些贪婪地吸了吸宋远慰身上的味道。
宋远慰沉默几秒，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在秦暮修身上很快便和着血水消失不见。
“好……”宋远慰说，“我相信你，秦暮修，我们一起……活下去，好吗？”
宋远慰说着，秦暮修却把他抱得更紧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漫漫黄沙，连天炮火，留给两人拥抱的时间也仅有短短十秒。
他们缓缓松开彼此，又深深望了彼此一眼，随后出发了。
两人各怀心事，想的却都是要让自己的爱人……活下去，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前线，凌星文赶到的时候，情况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士兵们虽然慌乱了一瞬，但很快便被一道号令稳住了心神。
而那个站出来的人正是浑身中了麻药尚未缓过来的宴观鸣。
半边身子都不听使唤，但他依旧拿得动枪，喊得出声音。
身后的指挥台被炸但他不相信凌星文死了，他知道，现在的他只能暂时帮凌星文稳住战局——虽然他的官职不如凌星文，但凌家的士兵在这段时间里也都把他当成自家少爷的好朋友。
如果说非要找一个人来稳住军心的话，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哪怕他半身不遂，哪怕他会战死在前线，但他不怕，就如同凌星文不会丢下任何一个战士一样，他也不会放弃保护令星文想保护的一切。
他的爱人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omega，是顶天立地，坚毅勇敢的凌将军，只要他撑住了，凌星文就一定会回来。
异化体的攻势很猛，但宴观鸣每天待在凌星文身边，周围的士兵早就认识他了，再加上他冷静沉着的指挥，除了冲锋在前的，剩下留守后方的人此刻也都镇定下来。
虽然没能逆转局势，但……好歹也没让前线失守。
凌星文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宴观鸣半瘫着身子歪斜着倒在指挥台上，整个人急得满头大汗还得抽空去操作飞船上的炮台。
飞船也没多好，顶都被炮弹掀飞了，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指挥台，看起来凄凉又滑稽。
“宴观鸣……”
他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僵硬的身子连转头都做不到，可他还是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凌星文。
他没死……真的、没死……
眼泪几乎瞬间将双眼模糊。
两人相视一眼便什么都懂了，不必多少自然而然开始配合着攻防。
可用的兵力不多，补给也不能及时送达，就连炮台都被人为控制，无法发挥作用。
好像已经是必死之局。
既然如此……那不如比比谁更豁得出去。
凌星文快速集结了一队跟了凌虞很多年经验丰富的敢死队，打算直接突进异化体阵营，打算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弗林早死了，屠温拖到现在还没亮出底牌估计是在等277星的支援。
李弘盛的任何突然撤走对它来说既是机会也可能是陷阱，屠温显然也拿不准李弘盛会在哪偷袭，所以只能一边打一边试探，不敢把所有兵力都压在一起拼出条活路。
这对凌星文来说是好消息，只要屠温尚有顾忌，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小队集结好的时候，秦暮修也赶了过来，为免被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宋远慰还是先回了秦暮修脑袋里。
秦暮修在两人身边站定，但宴观鸣和凌星文没空理他，因为他正忙着和凌星文争到底是谁带队突袭。
现在秦暮修来了，直接让两人不用争，他带队过去，凌星文必须留下，而宴观鸣半身不遂，谁去都不合适。
秦暮修态度强硬，两人拒绝不了，自然只能答应下来。
走上战场前夕，秦暮修转头看了两人一眼。
他们都清楚，此去或许……有去无回。
但每个人都身陷这场旋涡，有去无回的，又何止秦暮修一人。
只能祈祷彼此平安就好……
第84章 第 84 章 秦暮修带着二十人从……
秦暮修带着二十人从飞船离开, 杀到屠温面前的时，身边仅剩五人。
他们用的是不要命的打法，一路杀进来, 几人的身体都已经熬到了极限, 腺体察觉到他们此刻的危险, 纷纷释放出信息素刺激大脑，提醒他们此刻身体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
秦暮修也不例外，但他的信息素味道要比别人淡很多，所以此刻萦绕在鼻尖的，都是周围几个士兵信息素的味道。
屠温原本没察觉到几人身影的，却因为空气中这淡淡的信息素味道, 转头看来。
身后立着六人, 除了为首的秦暮修尚且能辨认出人形, 其余几人都差不多只剩一口气强撑着。
护在屠温周围的异化体们纷纷拔了枪正准备反击, 却被屠温及时阻止：“别伤害这个小异种。”
他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秦暮修, 隐约泛起一些兴奋诡异的光芒。
几个士兵听见屠温这么说, 脸上神色一变, 拧眉瞥了秦暮修一眼。
“真没想到这种情况你还能带人杀进来, 看来我们的小异种还真是天生的战争机器呢……”屠温扬手, 将手上染血的枪随意一擦，然后上前几步。
站在秦暮修身边的几人见状, 浑身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提起手中的枪。
屠温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困兽一般眼神倔强的几人, “都是血气方刚的战士, 只可惜，你们的联邦早就不值得你们为它拼命了。”
“不如……”屠温盯着几人看了一眼，神态十分认真, “你们加入我的阵营怎么样？李弘盛那个贪生怕死的小子根本没想让你们活，等我打进去了，你们也会成为脚下这些黄沙中的一粒，不如现在站我身边，尚有一线生机。”
屠温话音刚落，站在秦暮修身边的一个士兵却突然啐了一口，大骂它异想天开。
可图文却不为所动，而是抬眼看向秦暮修，“啊……他们不同意呢，这可怎么办才好，我的小异种？”
士兵们并不知道秦暮修的真实身份，甚至不知道异种是什么，但此刻听见屠温对他这副语气，心底疑云四起。
而秦暮修则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紧握起。
宋远慰察觉到秦暮修的情绪变化，心脏不由得跳快了几分，隐约猜到了秦暮修到底想干什么。
“李弘盛如果赢了，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不会放任一个随时会威胁他地位的小异种存在”
“你帮我弄来了异种们标本的地址，作为报答我自然也不会怪罪你杀了我这么多孩子，只要……你肯归降于我。”
屠温还在继续争取，毕竟当时他们抢出来的那些异种里，唯一活着那只也在离开基地实验室之后很快死亡。
现在世界上仅存的一个异种便是眼前的秦暮修了，屠温需要他，或许他的身上就藏着让异种们重新变回人类的基因密码。
即使秦暮修今天没来屠温打进去的第一件事也是要活捉秦暮修的。
所以，现在人站在他面前，他又怎么能不争取呢？更何况这个小异种之前还帮过他。
屠温的话说完，周遭陷入了四一班的沉寂，站在秦暮修身边的士兵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枪，有些紧张地期待着秦暮修的答案。
他们跟着秦暮修一路打进来，自然是见识过秦暮修屠杀异化体时候的凶狠模样，他那不要命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投诚敌人的模样。
可是……
秦暮修却一扬手，将自己的枪一把扔进黄沙之中。
枪口直插沙地之中，撞到沙子底下埋藏的炮弹碎片，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秦暮修身边的士兵们见状，纷纷瞪大了眼睛，谁也不敢相信与他们一起厮杀进来的人会被敌人三言两语就说得缴械投降。
几人尚未反应过来，屠温便哈哈一笑，看向秦暮修的眼神里带了些欣赏的意味。
看到这，宋远慰也大概明白秦暮修想要干什么了。
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举枪想要解决这个突然变卦的叛徒。
可枪都还没能举起来，对面的异化体就已经将枪口对准了几人的脑袋。
“我带你绕过前线，进入277星，但我只有一个要求。”秦暮修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他话里的内容。
屠温微微眯了眯眼，似乎在考虑这个异种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秦暮修却上前两步，走到了双方阵营中间。
“炮台侧方一处指挥室被炸毁，从那后面有一条路可以直达277星内部。”
一句话，在场的士兵们瞬间脸都绿了，秦暮修说的那条路正是刚刚李弘盛的人撤退那条路，而被指挥台被炸毁完全是意外，因此异化体们此刻还没反应过来那地方已经被打出一条缺口。
见士兵们面如死灰，屠温瞬间明白过来秦暮修说的是真话。
于是他轻蔑一笑，命人上前将秦暮修‘带’了过来。
可他却没打算放过那五个士兵，刚要下令屠杀却被秦暮修看穿意图。
“我说过，放了他们，否则死在这里的会是六个人。”秦暮修冷飕飕的声音传来，屠温道也真的没再动手。
区区五个快死的士兵罢了，放走了又何妨，他们走回前线的时间都够屠温带人突围进去，只要和277行内部的异化体一汇合，他的大部队将势不可挡地攻入首都星……
于是，茫茫沙漠之上，炮火渐歇。
凌星文眼看着前方异化体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还以为是秦暮修成功了，于是喜出望外，细细观察几分钟之后，刚要下令全面进攻，却看见黄沙之上，有几道身影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朝前线奔来。
五人之中却没有秦暮修的身影。
凌星文见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而另一边，异化体的大部队已经在秦暮修的带领下迫近277星基地。
“万一它们真的打进去怎么办？”宋远慰眼看着大部队渐渐逼近277星，而屠温脸上也渐渐变得兴奋起来，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
“不会的，”期待暮修目视前方，语气肯定，“李弘盛既然没打算让前线的人活着出来，就必然留了后手，并且他一定做了能彻底解决所有异化体的打算，否则……哪怕有一只异化体在这场战争中活了下来他的地位都岌岌可危。”
秦暮修这么解释着，宋远慰大概也想通了秦暮修这么做的原因。
李弘盛既然做好了准备，就必然会全力以赴，而屠温此行也必然是要和李弘盛拼个你死我活，两相争斗，不一定谁输谁赢。
而留下那五个士兵，或许也只有一个原因——让他们回去将秦暮修的所作所为告诉凌星文。
一个人说，凌星文或许不会相信，可是五个人……
他不信也得信。
秦暮修这一步棋，把所有人都算在其中，包括他自己。
“你说的计划，就是这个吗？临阵叛逃，让凌星文不得不杀你？”宋远慰问。
秦暮闻言，低垂的眉眼掩下一些复杂的情绪，隔了几秒才开口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不择手段，阴险至极，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人都能出卖？”
宋远慰还什么都没说，秦暮修倒是先自我批评起来了。
“凌星文一个人在前线，未必能撑得住异化体一步步的进攻，而李弘盛又把他的炮台停了，此战如果继续下去，只怕前线无人生还。”
“而你将异化体们引去后方，一来给了前线士兵们一线生机，二来李弘盛必然不会让异化体们两头汇合，因此他会拼尽全力，但屠温此时的实力也不算弱，两人不一定谁死谁活。”
“李弘盛赢，必定元气大伤，凌星文带着修整好的部队回来，也尚且能够应对，屠温赢，凌星文联合277星内凌虞的人也尚能将异化体控制住。”
“这场谋划里，你本就只打算牺牲你自己，不是吗？”
宋远慰的声音不疾不徐，秦暮修闻言，呼吸猛地一滞，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良久才缓缓松开。
“你都看出来了。”
“秦暮修，”宋远慰喊他，却没了后话。
秦暮修嗯了一声，也没了后话。
凌虞被押在会议室，骂了李弘盛整整两个小时，一同陪着在里面的秦开正和李成杰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风。
两人边走边聊，连走到基地监控区域边缘都没发现，秦开正问了个什么问题，李成杰回答道一半话头却突然顿住。
“你不是你儿子吗？”李成杰道。
秦开正闻言，眯了眯眼，抬头看去，果真发现了秦暮修的身影，他心道不好，连忙转身想要去通报消息，可没走两步，身后却猛地传来一阵清脆的枪声。
随即，秦开正的脚步顿在原地，他低头看去，胸口处却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睁大了眼睛直直倒了下去，一头栽倒在地上。
而他身边很快倒下来一具尸体，正是李成杰。
两人的尸体被当成进入277星基地的地毯，谁来都踩一脚，到最后直接成了一滩烂泥。
当然，最先踩过两人的，正是秦暮修。
窗外的枪声同样引起了基地内部所有人的注意。
随即，警报声响起，画面内突然多出了一些红眼睛的怪物，监控室的人差点惊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消息通报至会议室的时候，凌虞还在对着李盛一顿输出，但听见异化体已经迫近基地的时候，凌虞整个人猛地愣住，向来桀骜不驯的人此刻却忽然慌了神。
“攻进来了？怎么这么快？小文……小文呢！”凌虞激动得想要站起身来，可肩膀却被人死死按住，硬生生把她按稳在椅子上。
李弘盛被她吵得皱了皱眉，却直觉事情不对，于是匆忙转身出了会议室，直奔指挥处去了。
前线兵力少说也还能撑两个小时，凌星文怎么会在这时候放弃？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李弘盛来不及多想，人已经快步走进了指挥室。
而此时，外面布防的士兵已经和第一波异化体打了起来。
炮火声迫近，凌虞不可置信地听着，心里各种不好的猜想轮番转了个遍，她开始拼命挣扎，毕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将军，凌虞真想动手的话两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计划明明就快成功了，她苦口婆心劝了凌星文那么久，他才愿意配合自己去扳倒李弘盛。
明明只需要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能赢的，为什么凌星文没有撑住，他怎么会死……怎么会？
凌虞现在已经没办法冷静思考了，那是凌星文，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怎么能这么蠢，明知道和李弘盛斗必然是两败俱伤，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被人威胁，也不甘心自己的儿子从此要被这么一个人渣缠着。
可现在……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凌星文不想要的，她全都不想逼着他去做了……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没什么比得上活着更重要了……
挣扎间，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
十几分钟之后，会议室的人被全部解决，秦暮修带着晕倒的凌虞离开时，接到基地受袭，匆忙赶回来的赵煜却只来得及从会议室那奄奄一息的士兵嘴里问出是秦暮修叛变带走了凌虞。
“好不容易走出沙漠，现在又回来了。”宋远慰看着秦暮修把凌虞带着又来到一处黄沙漫天的地方不由得感慨一句。
“这地方人少，不容易被发现，也不容易被战火波及。”秦暮修倒是很冷静地和宋远慰解释道。
“你说……凌星文真能找过来吗？”
“能。”秦暮修语气肯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回答了宋远慰的问题。
凌虞并未受伤，只是被下了一点点药睡了过去，秦暮修找了些干草，在地上铺了片干净的地方出来，让凌虞能够舒服坐在上面。
秦暮修找了处地方坐下，浑身的紧绷的肌肉在此刻松懈下来，痛感才渐渐上涌，侵袭着神经。
“能出来陪陪我吗？我想……看看你的脸。”秦暮修道。
宋远慰知道秦暮修这是怕他疼，于是也没拒绝，直接出现在了秦暮修面前。
秦暮修曲着一条腿，背靠一块巨石，浑身上下都是血污和被炮弹划破的伤口。
宋远慰就这么站着，低垂眼眸朝他看去，眼底的心疼盖都盖不住。
秦暮修却淡淡一笑，拍了拍自己还算干净的大腿根，“坐这吧，这里干净。”
宋远慰倒是没想到秦暮修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于是也没理会他的话，缓缓蹲下身去，拉起了秦暮修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手臂。
“很疼吧？”宋远慰没敢太用力，生怕弄疼了秦暮修。
本以为秦暮修会嘴硬说不痛的，可他却委委屈屈地将自己的手抬了抬：“当然疼了，除非……你给我吹一吹。”
秦暮修尾调上扬，还想着逗一逗宋远慰，好再看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子。
可谁知……宋远慰却低下头来，真的轻轻吹了吹，模样认真又投入，纤长的睫毛扑闪着，带起的微风似乎吹进秦暮修心尖，带起一阵痒意。
盯着宋远慰认真的侧脸，秦暮修立马红了脸，却没有声张在，只是静静看着宋远慰一点点，一点点地为他抚慰着伤口。
宋远慰腮帮子都吹疼了，才缓缓抬起头来，却和秦暮修幽深的眸子对上。
他尴尬了一瞬，刚要起身却被秦暮修拦腰抱住，揽进怀里。
宋远慰身子僵硬一瞬，倒是没有挣扎。
秦暮修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宋远慰肩膀上，随后……锁骨处传来一阵痛感。
“嘶……你……你干嘛咬我？”虽然疼，但宋远慰并未推开秦暮修的脑袋。
秦暮修咬够了，直起脑袋来，盯着那片湿淋淋的牙印，又凑上去在上面落下一吻。
“打个标记，免得和别人跑了。”
如此幼稚的话，倒是听得宋远慰有些想笑，唇角的弧度勾起，却又瞬间凝固。
沉默几秒，宋远慰才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不会和别人跑的，这颗心都是你给的，它是你的，也只会是你的。”
不会说情话的人一开口便砸得秦暮修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他不知道宋远慰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好得让他……都不忍心和宋远慰分开了。
他收紧手臂，把宋远慰又重新抱紧在怀里，用恨不得把人揉进骨血的力度。
“你这样，让我怎么舍得和你分开？”
“不过幸好……我们只用分开一小段时间，我会找到你的，宋远慰，所以你不准忘了我，也不准爱上别人，更不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否则只要我找到你，我就……”
秦暮修的话卡在这，没了下文。
“你就怎么样？”宋远慰没忍住开口问道。
“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一睡觉我就去你梦里，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浑身咬满牙印，疼死你。”
这下，宋远慰是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真是很坏了，到时候我就去请个道士来家里把你抓起来。”宋远慰竟也配合着秦暮修开玩笑。
秦暮修闻言，脑袋埋在宋远慰颈窝，闷闷笑了两声便没了动静。
良久，他才开口道：“如果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宋远慰鼻尖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聚了起来，转了好几圈却强忍着没有掉出来。
“你不是说，你会找到我的吗？我会……会一直等着你，一定要找到我，好吗？”
“如果我很笨，一直找不到你，又该怎么办呢？我们会错过好多好多年，要是我变成一个老头，满脸皱纹，丑得看不下去了，你还会要我吗？”秦暮修问。
“不会的，我们共同拥有的心脏，会指引你找到我的，只要你靠近我它就会立马认出你，它永远为你跳动。”
言毕，秦暮修紧抱着宋远慰的手终于松了些，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宋远慰能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濡湿，那是秦暮修的眼泪。
凌星文赶来的时候，宋远慰的时间已经用完了，他重新回到秦暮修的身体里，就好像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秦暮修站了起来，浑身的伤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
凌星文一眼便看见了躺倒在地上的凌虞，以及站在凌虞身边的秦暮修，他狂奔的脚步终于放慢了些。
已是傍晚，残阳似火，两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映在黄沙之上。
凌星文赶到277基地的时候，屠温已经带人踏平了基地，异化体们长久积攒的怨气在此刻全然释放在李弘盛身上。
那些原本准备用来对付异化体的病毒炮弹，最终被全部用在了李弘盛自己身上。
他死状惨烈，凌星文甚至没敢仔细去看他的脸。
异化体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虽有277星内部势力接应，却已经难成气候。
凌星文的人和赵煜汇合之后，很快稳住了局势，联邦也传来消息，各个星球的支援正在来的路上。
尘埃落定，赵煜却说，秦暮修绑走了凌虞。
在得知前线的情况之后，赵煜简直恨不得立刻把秦暮修抓出来扒皮抽筋，扬言他肯定是记恨凌虞曾经想要把凌星文的腺体切给他，所以才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
凌星文听他骂着，心里却在想秦暮修究竟会去什么地方。
最终，凌星文在记忆深处，捞起一小片回忆。
是一次闲聊，秦暮修半开玩笑地和他说：“如果哪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不要犹豫，直接开枪打死我，夕阳会和我一同死去。”
那时候凌星文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他想他知道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凌星文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还是秦暮修先开了口：“来了？枪里的子弹带够了吗？”
语气就像是在和凌星文谈论今天的天气。
这场景无比熟悉，但凌星文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到过。
“你是有理由的，对不对？告诉我，我不信你会临阵倒戈，更不相信你会因为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绑架我妈，只要你说我就信。”
凌星文虽然是在质问秦暮修，但他心里从没怀疑过，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秦暮修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可秦暮修却说：“没什么理由，我只是来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了，我也该走了。”
凌星文闻言，站在原地呆愣几秒，似乎有些不明白秦暮修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说什么胡话呢？”他问。
秦暮修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节奏弱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却已经来不及多想，他必须在太阳落山前死去。
可……偏偏这时候，秦暮修眉头猛地一跳，好像有什么他不可控制的事情即将发生，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尝试着呼唤了宋远慰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答。
一瞬间，秦暮修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一抬头，却见对面的凌星文双目无神，像是一具被控制的行尸走肉般缓缓抬起了枪口，对准秦暮修。
扳机扣动的瞬间，秦暮修终于听见宋远慰的声音，
而他说的是——对不起，秦暮修。
太阳燃尽最后一丝光亮时，子弹贯穿胸膛，秦暮修瞬间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