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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爱上他?”

    我觉得古怪, 探究地看向她。

    她回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但表情动作依旧不大, 那一丝焦急像是错觉。

    “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你了。”

    我皱眉。

    没等我继续追问, 兰家主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看见少女,松了一口气,“你不认路, 想去什么地方给我说啊,别自己到处跑, 外面很危险的。”

    我止住了话头。

    兰家主看见我, 又是一惊, 与我好一阵寒暄,试探着问,“您和圣女, 是特意约在这里出游的吗?”

    “只是碰巧遇到。”

    他的眼中闪烁着挣扎和算计。

    兰家鼠目寸光,恐怕现在想的,不是怎么靠着圣女给的机遇重新把兰家做起来, 而是如何将圣女榨干。

    我上了车,兰家主与圣女目送我离开。

    目光交错间,我看见圣女无声对我说,

    “我会救你的。”

    ……

    车开往研究所的方向。

    这次的见面, 圣子好像早有预料,不仅签了合同, 还给了我一只药盒。

    依旧是阴沉木所制。

    不同的是, 这次的药盒打开,里面是浅淡的天竺葵香气, 其中还加了玫瑰、柠檬等有安神效果的药材,味道清幽舒缓,若有似无。

    圣子说,这一盒药的效果是安神助眠。

    将药盒放在研究所之后,我打算顺路去医院看助理的恢复情况,到楼下时,我看见有救护车匆匆赶来,不知道是何处发生了事故。

    救护车还没停下,后面的一辆白色面包车疾驰而到,因为刹车太急,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门被撞开,一群纹着纹身的男人一个接一个从面包车里钻出来,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面包车,居然能装得下十来个人。

    这些人下了车,就将救护车围了起来,他们围得密不透风,让人怀疑他们究竟是真的在关心病情还是伤者有仇,医生不得不连声驱赶,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

    我绕过壮汉们,顺着电梯往上。

    助理被我安排在了最高层的VIP室。

    我到的时候,助理正在走廊里散步。

    他走得不急不缓,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他的发顶,让他的短发显得格外蓬松柔软,就像一只柔软的棕色海胆。

    看到我,助理冲我弯起眼睛,笑道,“总裁,您来了。”

    “好点了吗?”我看向他腹部,宽大的病号服略显空荡,看不出绷带的痕迹,“伤口好没好全,就下来走动。”

    他笑道,“我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护士也说我可以适量活动了。”

    助理是个很理性的人,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我打量着他最近终于有了血色的面色,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助理可以重新回岗上班。

    身边突然少了一个好用的得力帮手,确实有些不习惯。

    尤其是这个得力帮手,跟了我很多年。

    喧哗声从敞开的窗户倾泻进来,我皱皱眉头,向下瞥了一眼,看见刚才那一面包车壮汉的情绪有些激动,不知道争论着什么,有好几个人不顾眼前就是医院大门,拿出烟开始吞云吐雾。

    “进屋,刚才来了一个需要急救的病人,患者家属情绪有些激动。”

    “好的,总裁。”

    回到房间,助理俯身拿起杯子,“总裁,这里没有咖啡,您喝些茶水可以吗?”

    “坐,我还不至于如此苛待下属。”

    我挑挑眉,从他手里拿过杯子。

    指尖微触,他的指尖略带凉意。

    和圣子不同,圣子的手让人想起鳞片细密的冰冷动物,而他像块冷玉。

    我接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他,一杯自己端着,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助理鼻翼微动,笑着问我,“总裁,这次是新药吗?”

    我扬了扬眉,“这么淡的味道你也能闻出来?”

    助理点点头,“能闻出一些。”

    我起了好奇心,“说说看。”

    “玫瑰、柠檬、天竺葵、薄荷……”

    他林林总总,说了十来样东西,末了,道,“大概就是这些。”

    “你的嗅觉很灵敏,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做调香师?”

    调香师这份工作的门槛很高,但如果做得好,甚至能凭借一款香型风靡全球,成为引领潮流的时尚标杆。

    助理笑道,“我大概是觉得……做您的助理更有前途。”

    “调香的话,我更倾向于将它当作一种爱好。”

    这次的药具有安神助眠的效果,味道倒是不令人讨厌。

    我和助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秋日的午后,阳光晒得人身上发懒。

    虽然助理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但是我们相处的时候,聊工作居多,像这样随意交谈,很少见。

    不过倒也不觉得尴尬。

    助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开水白菜,看起来平平无奇,上手分尝才知道,其中百种滋味,不可以貌概之。

    不愧是万能的助理,他平时总是安静地跟在我身边,快速处理我的一切命令,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他懂得东西很多,我有些爱好比较小众,顺口提起,他竟然也能接上,哪怕了解地不深入,却也不会出现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

    我起先以为,他是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出于职业素养,对我的爱好有所了解。

    可我越聊越发现,我们之间重合的爱好,竟然有很多。

    相比起蓦然回首的感慨,我想到更多的,却是那一声“白朝与冷夜”。

    这件事,我未曾逼问他,他也没有提起。

    我还记得他对我说过的话,他说,我得自己去看。

    身为这个世界中,唯一一个可以抵抗侵略者入侵的人,唯一一个拥有不可言说前世记忆的人,身为这个世界的一个bug——

    他的缄口不言,究竟是想要隐藏什么,还是因为被什么堵住了嘴,不能言说?

    不过,无法给予全部信任的信任,只会引发更多的怀疑,最后,令信任全面崩塌。

    我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缺点。

    因为事实已经向我证明,我所有的推断,无一错处。

    所以相比起眼前所见的疑点,我更相信我的推断。

    说不定在过去的某一世,我们真的是关系很好的知己。

    ……

    相对交谈,时间不早,我起身准备离开。

    “躺着,不用起。”

    我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顺手把准备起身的助理按了回去。

    出了病房门,却直直撞上一个人。

    暗香浮动,我恍惚了一瞬,拧着眉头将她推开。

    手下的人个子刚到我胸口,眉眼清冷,精致如工笔画。

    苗疆圣女怎么会在这。

    兰家人呢?

    圣女眉头微蹙,丝毫没有男女之防的观念,伸手就要扯开我的衣襟,我将她手腕握住,沉声问,“你要做什么?你怎么在这?”

    她皱着眉头摸向我的脖颈,“别动。”

    她的力气自然不如我大,被我轻易制服,于是又伸出另一只手,被我顺手抓在一起,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试图碰到我,可她现在已经没有第三只空余的手了。

    于是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

    ……我及时制止了她抬脚的动作。

    她究竟想做什么?怎么感觉这么呆?

    这时,我感觉耳畔微痒,拧着眉头伸手一抓,一只飞虫飞走了。

    以我名下医院的清洁度,小虫子是怎么飞进来的?

    我最讨厌虫子,这种带着病毒和细菌到处飞的小东西,实在太脏。

    就在我准备联系清洁队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手下的人不挣扎了。

    她眉眼微松,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

    “你做了什么?”

    “……不要怪我。”

    她神色柔软,“我是为了保护你,才对你下情蛊的。”

    “情蛊?”

    我松开她的手腕。

    她皮肤细嫩,此时被我握住,印上一圈红痕。

    她混不在意,一双眼睛只看着我。

    “历代苗疆圣女擅蛊,苗疆圣子擅毒。”

    “情蛊,传女不传男,喂给心悦的男子,两人便可相爱,天长地久,一生一世,相约白头。”

    她轻轻抿了抿唇,清冷的面上,难得露出温和神色,“你会渐渐喜欢上我,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为了救你。”

    “因为圣子为了试药,偷走了寨子里的一对情蛊。”

    “他对失传已久的邪蛊——控心蛊,感兴趣很久了,控心蛊可以完全磨灭一个人的自我意志,成为对方的傀儡。圣子认为,控心蛊与情蛊有相似之处,想要将情蛊炼化成单方面控制心性的控心蛊。”

    “他在你身上留下的药香,就是对你感兴趣的标记。”

    “圣子借这次外出学习的机会,将情蛊偷走,无非是欺我苗寨其他人对外界不熟,找不到他。”

    “恰好,兰家来访,于是我以药方做交换,让兰家带我出了寨子。”

    她歉意地看着我,“抱歉,控心蛊强势,唯有以蛊制蛊,以虫控虫。”

    她说着,那只飞虫停在了她的指尖。

    这时,我才看清了那只蛊虫的样子。

    虫子很小,占地面积不到一平方毫米,

    背甲深红,腹部深粉。

    还挺漂亮。

    但再漂亮也只是虫子。

    也就是说,现在我体内,有一只虫子。

    ……我闭了闭眼,浑身的寒毛都要炸起来。

    不知道蛊虫这种东西,CT能不能扫出来,驱虫药能不能驱出去。

    我强忍不适,睁眼重新看向圣女。

    不知道是不是蛊虫还没发挥效果,倒是没让我觉得有种非她不可的狂热爱意。

    这时,身后的门微微一动,大门打开。

    助理见门口堵着两个人,问,“总裁,我刚才听外面一直有声音。”

    “没你的事。”

    我皱皱眉头,想让助理回去。

    圣女却愕然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来看圣子的?”

    “来医院看他?”

    “刚才他明明出了车祸……”

    这时,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吵杂的争吵声和奔跑声,极速逼近。

    从走廊拐角,冲出了一群壮汉,正是刚才在下面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

    “他妈的,住在最高层的肯定是有钱人,今天就抓个人宰了,让这个黑心医院身败名裂!”

    浩浩荡荡的壮汉队伍冲过来,距离太近,我单手抓住助理,想将他拖进走廊,就在此时,我听见了一声机械声。

    【我回来……你在做什么!!!】

    【让你下蛊,你把母蛊下给总裁了???】

    【我他妈就说让你买了圣女身份就别再买“笨蛋美人”buff叠加!现在怎么办?!你把母蛊给了总裁,你要用自己的血喂子蛊吗?!】

    尖叫声和巨大的信息量让我头脑嗡鸣一瞬,就是这一顿,为首的壮汉就已经挥舞着西瓜刀冲到了我眼前。

    助理眼疾手快地一抓我,回旋一脚踹在了壮汉的肚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壮汉发出一声“呃!”的痛呼,整个人倒飞出去。

    走廊瞬间死一般的寂静,壮汉们被牢牢跟在后面的保安队瞬间制服。

    “你伤口裂开了!”

    我扣住助理的腰,刚才的动作崩裂了伤口,血透出了病号服。

    “医生!”

    我压着怒气,喊道。

    手腕突然一凉,低头一看,助理的手轻轻按住我的手腕。

    “我没事,总裁。”

    “你……”

    我抬头,瞳孔一缩。

    我看见那只粉色的蛊,深粉色的腹部鼓胀起来,像只喝饱了血的蚊子,隐没在助理的耳廓里。

    第102章

    我想去拍那只虫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拧着眉头握住助理的肩膀去看,只能看到干净的耳廓, 粉色的虫子好像我的一个幻觉。

    “总裁?”

    助理有些疑惑, 但还是乖乖侧着头任由我看, 这时候我才发现,助理竟然比我稍高一点点,大概有一两厘米的样子。

    平时倒是看不出来。

    我回头看向圣女, 沉声问,“你给他下了什么东西?”

    圣女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没有回答, 若不是我能听见系统的声音, 还真的以为她被吓到了。

    然而,我听见那个姗姗来迟的系统,在她的脑海里面发出尖叫。

    【我就说了不让你买“笨蛋美人”的buff, 现在好了吧?!你、你他妈在这种关键时候搞了一个平地摔!虫子直接拍到那个助理身上了!现在怎么办?!你的积分根本不够再兑换一对情蛊!】

    【让你想办法让总裁爱上你,不是让你给别人和总裁牵红线!】

    【他妈的这个男人还是总裁的助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你不懂吗?!你怎么这么蠢!】

    【我要上报总部, 把这个“笨蛋美人”的buff给下架!下架!!!】

    无视系统的咆哮,我准确抓住了系统怒吼中的重点。

    不禁呼吸一窒。

    现在情蛊的母蛊在我身上,子蛊在助理的身上。

    也就是说,助理会疯狂爱上我?

    一想到这件事, 我就有种奇异的荒谬感。

    从认识开始,助理就冷静至极, 简直不像是一个年轻人, 我很少从他脸上看出情绪波动,但现在, 这个系统告诉我,助理会爱我爱到发疯?

    因为太过荒谬,我甚至想笑。

    而眼前的圣女看着我,虽然神色没有太大改变,可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无端透露出几分无错。

    她低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刚才没有站稳,将蛊甩到了这位的身上,但是你相信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郑重地向我承诺,“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我不需要你的负责,你把蛊解了。”

    圣女摇头,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不,我不能这么做。”

    “解开蛊,你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

    “你已经被圣子盯上了,只有用蛊来克制蛊,你才不会被控制,变成失去自我的傀儡。”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蓬勃的怒意,“那你把他身上的蛊解了。”

    “我做不到。”

    她认真地看着我,“如今控制他的母蛊是你的蛊,如果我强行解开,会伤到他,也会伤到你。”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把寨子里的情蛊追回来,我将不外传的控蛊之法教给你,作为补偿。”

    “但现在,不行。”

    我闭了闭眼,看向助理,“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

    助理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摇头道,“没感到什么区别。”

    我仔细的观察了他一下,他和平常果然并无二致。

    圣女也有些傻眼,她在心里悄悄地问系统,“系统,我从你那里买的是假冒伪劣产品吗?为什么这个助理中了情蛊一点反应都没有?”

    系统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就像是遇到了难处理的问题,遇到了产生了乱码。

    【怎么可能!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这他妈绝对不是我们的事儿!肯定是这两个人身上有古怪!】

    或许确实有?

    助理身上有很多秘密,某一个秘密刚好能克制蛊虫,也说不定。

    虽然我手里的是母蛊,母蛊的变化会影响到子蛊,但是以我的个人能力,足以让助理忠心耿耿地为我工作,我还不屑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控制下属。

    然而,即便蛊对我没有危害,身体里突然多出来了一只虫子这件事,还是让我很难受。

    我和助理两人做了一遍体检,却最终也没找到,虫子到底在哪里。

    为此我的心情相当不好,助理倒像是没受到影响似的,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甚至在我看过去时,冲我微微一笑。

    助理今天耗费了太多精力,因此我没多待,让助理好好休息。

    而那群壮汉,也全都被送进了局子里。

    事情的原委也全部被梳理清楚了。

    那群壮汉是一群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自诩混社会的。

    今天他们的“帮派”凑钱买了辆新车,一群人开车出门兜风。

    开车的那个司机闯红灯,和迎面而来的车撞上,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们老大坐在副驾上。

    当司机的小混混,下意识地一甩方向盘,把副驾暴露在了对面的车头下,让他们老大和迎面而来的车撞上了。

    结果其他的小混混身上没有伤,他们老大遭了殃。

    偏偏他们老大耍帅,随身带着一截钢筋当“武器”,好巧不巧的,两车相撞的时候,他们老大被自己手里拿着的钢筋插穿了。

    那个司机就是一马当先跑上前来想要劫持我,结果被助理一脚踹飞的那位。

    他那副豁出去不要命的气势,主要还是害怕他老大醒来之后会找他的麻烦。

    ——因为那一根钢筋,好巧不巧的,从他老大双腿之间插了过去,带走了他老大身上的一点儿东西

    这对于男人来说可是事关尊严的事情,他老大醒了之后不报复他才奇怪。

    更重要的是,他老大平常对这些兄弟们做事儿还挺仗义,小混混们都服气这位老大,和这些人做过这么多年的兄弟,混过这么长时间的社会,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些好兄弟们都是些什么货色,如果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用到自己身上,他自己也受不了。

    所以他害怕了。

    为了不被报复,他只有肌肉没有大脑的脑袋拼命转动,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给老大孝敬钱。

    一群人自诩道上混的,实际上不过是街头游手好闲的盲流,因为治安好,这群人愣是连敲诈小学生的零花钱都没机会干,所以每个人的兜里都干净得要命。

    谁会不爱钱呢?

    所以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送钱,拿大把大把的钱,把他老大砸到忘记这件事。

    偏偏他没钱。

    别说没钱了,甚至就连这次给他老大做二弟修复手术的钱都没有。

    所以他一拍脑袋,想出个好主意。

    “医闹”。

    如此,不仅可以借此机会讹医院一大笔钱,还可以胁迫医院把他老大的老二给切好。

    这群绝望的法盲,凭借一腔热血,在把老大送进医院之后,又把自己送进了警局。

    这群壮汉被当场抓捕,喜提银色手镯一份。

    而巧的是,与他们相撞的另一辆车的车主,是苗疆圣子。

    两辆救护车,一辆上拉着的是痛失二弟的老大,另一辆上是情况不明的苗疆圣子。

    难怪圣女会以为门内的是圣子。

    她以为我已经被圣子迷住了,急急忙忙赶过来看望受伤的圣子,没想到,我根本不知道圣子受伤的事,只是来这里看看受伤的下属。

    ……

    等到我满心烦躁地回到了家之后,却看见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安静地站在庄园的大门前,看着我。

    再次看到她,我脑袋一阵阵得疼。

    国家特殊部门已经连夜前往苗疆寻找会蛊的女子来解蛊了,但是考虑到,这一对蛊虫是系统出品,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任由兰家的人前来带走了她。

    可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又跑出来了?

    兰家人难道就不觉得自己的看管力度实在太松了?这都被少女跑出来几次了?

    明明想要榨干少女的价值,却甚至不愿意多花些精力看管少女。

    兰家就是这样被败光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圣女仰着头看向我,“情蛊现在认你为主,喂养蛊虫需要贡献自身血液,你第一次以身养蛊,我怕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的一双杏眼很漂亮,像是会说话,虽然面上表情变化很细微,但她的情绪,却都从眼睛里表达了出来。

    不过,自从她给我下蛊之后,话就变多了。

    唯一不变的是,她执拗的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满脸认真地向我许诺,“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很感动的一句话。

    可是我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

    她要是真想保护我,就应该像助理一样,在关键时候挡在我面前,将西瓜刀踹飞。

    而不是关键时候平地摔,把子蛊甩到助理身上。

    到现在为止,麻烦都是她带来的。

    偏偏人不能直接处理掉。

    我扯扯领带,皱眉道,“你该回兰家。”

    可是圣女这时又闭上了嘴,安静地跟在我的身后,用行动来表达拒绝。

    好,很好。

    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于是我将她带去了一处闲置的别墅。

    我不能确定她身上还有多少虫子。

    我的庄园房间里,铺的是长毛地毯,我可不想她把虫子带进来,然后让我把里面的家具地毯全都换一遍。

    她倒是对这并没有什么异议,像是只要跟在我的身边就满足了。

    在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道。

    这味道并不好闻,带着一股土腥味。

    我从楼梯上走下来时,她正从厨房里端着一只大碗出来,大碗里面装着浓稠的绿褐色汁液,甚至还在冒着泡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中世纪女巫熬出来的毒药。

    随着她走进,味道越发浓郁,而且这东西带着刺激性,像是有人兜头给了鼻子一拳。

    这一瞬,我开始怀念起厨娘了。

    虽然她不断地做各种各样的汤,但至少喝起来味道还不错。

    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一碗东西,我几乎要怀疑她系统发布的任务,从“攻略我”变成了“做掉我”。

    我嫌恶地皱皱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圣女将这一盆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给你吃的补身体的药。”

    “我不吃。”

    她挡在我身前,“你必须吃,这个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什么好处?”

    “补充气血。”

    “我可以食补。”

    “食补见效太慢。”

    “我可以输血。”

    “……?”

    掠过头上冒出个问号的圣女,我正常地吃完了这顿早饭。

    从家出来之后我没有去公司,而是率先一步去了研究所。

    研究所那边一大早就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务必过去一趟,上次我带去的药,效果检测已经出来了。

    到研究所,所长已经早早的站在门口等我了。

    所长是个研究狂魔,我鲜少见他从实验室里拔出头来,看来这次的药效真的很好。

    他一见我,就激动得走了上来。

    “总裁,这一盒药是从哪里弄到的?”

    “怎么,效果很好?”

    “岂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

    “这个药膏只要使用,就可以让人一夜好眠,而且睡眠质量非常棒,醒来之后绝对不会出现服用安眠药后,头晕、头痛的后遗症和副作用。”

    “而且经过我们的实验发现,这个药草只要长期使用,就可以彻底根治失眠,调理作息,现在失眠的人这么多,这个东西要是能量产的话,肯定有许多人会为它买单!”

    所长身上也带着一股淡淡的天竺葵的香气。

    “你在你自己身上用了?”

    “没错!总裁你到鼻子可真灵!”他小心翼翼地拍了一下马屁,然后道,“我昨天晚上用了这个之后,发现今天早上醒来,精神百倍,睡眠质量很高,虽然只睡了六个小时,却是自然醒的,今早上非常清醒,简直比喝上十杯咖啡还管用!”

    我的鼻腔里充斥着天竺葵的淡淡,香气不浓郁,不惹人反感。

    哪怕是做成香水,也会非常受人欢迎的程度。

    但奇怪的是,这次我闻到药香味,不但没有感觉精神舒缓,反倒是浑身的血气都有些沸腾。

    明明上一次,闻到秘药的味道时,我的身体反应还是正常地。

    是因为我现在正精力充沛?

    还是说,这是因为我身体里,多了一只蛊?

    这一盒秘药出自圣子之手。

    如今闻到秘药的香气,我身体里的蛊开始变得活跃。

    这两者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不知道我体内的母蛊变得活跃,会不会对助理有影响。

    想到这里,我点开智脑,拨通了助理的联系方式。

    响一声,电话接通,屏幕的上面显示出了助理的脸。

    我开门见山,“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助理摇了摇头,“没有,总裁。”

    看他面色如常,我松了口气,“在做什么?”

    助理侧过身,让摄像头拍到他身后的环境,他正在走廊上散步。

    上次,他也是在走廊散步。

    我脑海中想起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安静的走在走廊里面,阳光透过硕大的玻璃窗,轻轻巧巧地落在他的身上,投下明暗的变化,他站在那里,既像脱离于人群的、存在于另一个图层的角色,又像是一只笼中鸟。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是因为走廊空间太小?

    第103章

    从研究所出来后, 我前往医院。

    这次倒不是为了看望助理,而是为了看圣子。

    圣子毕竟是我的合作伙伴,又进了我名下的医院, 于情于理都要过去看看。

    在路上, 我考虑着扩大医院面积的可能性。

    到病房门口时, 我看见圣子正坐在床上,手中把玩着一只山茶花。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来的花,那一只山茶花娇艳欲滴, 新鲜地像是刚从枝头摘下的。

    花香幽幽,我闻到香气, 身体里的情蛊又开始兴奋。

    “昨日院里出了点问题, 今天才来看你。”

    “圣子感觉怎么样?”

    “还好, 偶尔有些头晕。”

    昨天与混混们的车对撞,圣子身上倒是没有皮外伤,却得了脑震荡, 只能静养。

    圣子抬眸看我,他卸下了一身银饰,穿着病号服, 看起来清爽了很多,身上那股神秘妖异的气质被削减,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俊美少年。

    唯有当他抬眸与人对视时,那种如同被潜伏在暗处的兽类盯上的感觉, 才后知后觉地浮现出来。

    他的眼睛与圣女不一样,瞳色很浅, 琥珀色的眼睛, 在阳光下近乎于金色。

    “总裁,我上次给您的安神药膏, 您觉得如何?”

    “很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再达成一次合作。”

    他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突然靠近我。

    他吐息冰冷,不像是在向阳的温暖病房的活人,倒像是深夜行路时,摸到的冰手石壁。

    我不喜别人靠近,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些许。

    圣女说,圣子偷走了寨子里的一对情蛊,要改为控心蛊。

    虽然圣女还说,她下的蛊,可以以蛊制蛊,但我不想和虫子有亲密接触。

    他并未对我的后撤有异议,只是问,“您不喜欢天竺葵的香味吗?”

    “没有,味道清雅,不错。”

    “那您怎么不用?”

    他问完,却像是只是随口一说似的,也不再执着于我的回答,转而把玩着指尖的山茶花,道,“那您喜欢山茶花吗?”

    我看向他手中的那一枝山茶花。

    “还好。”

    他这句话问得,却有些暧昧了。

    “上次的安神药膏,味道清幽,哪怕是做成香水,也会有很多人喜欢,圣子这是手里还有山茶花味的药膏?”

    他的目光从花,移向我,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弯,“如果您喜欢。”

    他将手中的山茶花向我递了过来。

    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花,此时分明不是山茶花盛开的季节,可他手中的山茶却开得明艳,娇嫩的花瓣上,还沾着露珠。

    离得近了,那香气越发浓郁,身体里的情蛊也变得越发活跃。

    好像有些……太活跃了。

    我没有去接那一只山茶花,转而撑住了额头。

    圣子的手并未收回,依旧保持着向我递花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血液在跟着沸腾,智脑检测到我体征异常,已经向离我最近处的医院发送警报,我就处在医院之中,所以走廊里,响起了奔跑的声音。

    圣子俯身靠过来,将那一只红山茶,别在了我的耳畔。

    他一只手拖住我的后颈,一只手拉下我撑住额头的手,我看见了他的眼睛。

    背着光的他,琥珀色的眼睛少了阳光所加持的暖意,让人望之生寒,哪怕带着笑意,那笑意也是冷的。

    他柔声道,“来,爱我吧。”

    “你给我下了情蛊?”

    “是控心蛊。”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看来你已经见过那个女人了。”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控心蛊的作用。”

    他的手冰冷,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后颈,如同被蛇缓缓爬过肌肤。

    “放心,我很喜欢你,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只是想让你也喜欢我。”

    走廊的奔跑声越来越近,可他不以为意,反而亲昵地靠近我,额头相贴。

    “药膏盒子,喜欢吗?那是我亲手雕的。”

    “黄柳阴沉木,加上阴刻花纹,足以让子蛊短暂生存,只等与你皮肤接触,便可潜入体内安眠,再以这——”

    他指尖抚过我耳畔的山茶花,“再以这花香唤醒。”

    “原本你只要用过一次安神药,就可以把休眠的子蛊彻底唤醒,可我没想到,你居然一次也没用过。”

    “那只好让我来动手了。”

    “本想让你在睡梦中中蛊,少些痛苦的。”

    在他的眼中,我看见了我自己的倒影。

    我双腮驼红,像是喝多了酒,实在不够体面。

    血液像是在燃烧。

    “控心蛊也是我第一次炼制的蛊,有些不适也是正常的,你忍一忍。”

    “过一会,你就会全心全意地喜欢我了。”

    走廊上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可圣子丝毫不紧张。

    因为被控心蛊控制的我,会无限制地包容他,为他开脱——

    他大概是这么想的。

    可实际上,我并没有对他产生浓烈的爱意,只是感觉身上烧得发烫,我估计,现在我的体温应该已经达到三十九了。

    这是控心蛊和情蛊在我体内争斗。

    圣子看着我,像是猛兽盯住它的猎物。

    血液沸腾,人的脾气也变得糟糕。

    在最初的虚弱过去后,我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一把将他推了回去,耳畔的花朵轻轻巧巧落在地上,被一脚踏碎。

    圣子没料到我会反击,跌回了床上。

    他的脑震荡还没好,现在被我直接击倒,恐怕脑浆都要被摇匀了。

    病房门猛地被撞开。

    我松了松领带,指向身后。

    “把他看管起来,等待国家小队交接。”

    医生见我状态有点不对,连忙将我扶住,豁然瞪大眼,“您发烧了!”

    “不是很严重。”

    闭了闭眼,眼皮被烧得有些发胀。

    但能感觉到,体温在迅速下降。

    大概是两只蛊终于分出了个高下。

    国家去请的人还要明天才能到,不知道我体内的蛊究竟是什么情况。

    助理体内有情蛊的子蛊,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想起助理的一瞬,一股陌生的情愫疯狂将我裹挟。

    突然很想见他。

    第104章

    我下意识往助理的病房走, 脚步一顿。

    就这一停之间,心如擂鼓,仿佛在催着我往前, 去见他。

    很想见他。

    私人飞机让我能随时飞到世界各地去见我想见的人, 我几乎没感受过如此汹涌的思念。

    体温在升高, 血液在奔涌,一想到他就在不远处的病房,心脏就像是被人放在掌心揉搓, 像是在发痒,又像是在发疼, 连呼吸都被抑制。

    有意思。

    这就是情蛊的作用吗?

    我无视身体发出的讯息, 脚步一转走向了圣子。

    他已经被小队牢牢控制,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显然,他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已经被下了情蛊?”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难道我的控心蛊比她的情蛊弱这么多?为什么子蛊不听我掌控了?明明力量应该是相当的, 最多也就是双双战死……”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我好心地给出了解答, “因为她给我下的是母蛊。”

    “母蛊?”他细长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难怪,难怪我的控心蛊斗不过她的母蛊。”

    “她还真是豁得出去。”

    他这么说着, 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倘若你中的是母蛊, 情蛊根本不该对你有影响, 但你现在分明是情蛊发作的样子。”

    闻言,我也觉得奇怪, “情蛊吞噬控心蛊,会让蛊发生变异吗?”

    “有一定可能……”

    他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像是在沉思。

    “毕竟对控心蛊的研究太少,情蛊与控心蛊互相吞噬,结果本就是未知的……”

    我掐住他的下巴抬起,迫使他与我对视,“这种影响,会反应到子蛊上吗?”

    他仰头看向我,勾了勾嘴角,下巴已经被我捏出了红印,那双浅色的眸子却依旧带着不知死活的嘲讽,“那又如何?”

    “难道,你在体验过中情蛊的感受后,想起她为了避免你被我下蛊,心甘情愿自种子蛊,承受思念之苦,觉得她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想用情蛊控制你。”

    “相反,她为了救你,受尽了委屈和不理解。”

    “发现真相后,你觉得愧疚了?感动了?”

    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她为了救我,给我下蛊,我恨透了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总裁,你不会信了吧?”

    “这种拙劣的伎俩……”

    “你在说什么?”

    我奇怪地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

    “子蛊不在她身上,在我助理身上。”

    圣子了然于胸的嘲讽表情僵在脸上。

    “你助理?”

    “我助理。”

    圣子不可置信地问,“她把子蛊下你助理身上做什么?她疯了?”

    “她平地摔,摔倒的时候把蛊虫甩飞出去,丢在助理伤口上了。”

    圣子瞠目结舌。

    半晌,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杀了我吧,输给这么蠢的对手,还不如杀了我。”

    “你先别死,先帮我看看,我下属会不会受影响。”我拍拍他的脸。

    他面无表情道,“不清楚,控心蛊的资料太少,从没见过你这种情况。”

    看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斗志似的,我觉得有趣,笑意盈盈地将那一只被踩扁了的山茶花梗,插在了他的发端。

    “打起精神来,你这副模样,我侄儿看到了,可是要心疼的。”

    圣子冷嗤一声,“蠢货,和一个苗疆圣子,讨论佛教。”

    “要不是为了接近你,我的毒就塞进他的嘴里了。”

    我加重了手劲,将他的话捏死在喉中,才笑道,“我侄儿虽然蠢了些,但也不是你利用他的理由。”

    他眉头微蹙,下巴的疼痛让他额上浮起一层汗珠,移开手指,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深红的手印。

    看着他没精神的模样,我道,“好了,别没精打采的了,你就不好奇,圣女还有什么后招吗?”

    我举起戴着智脑的手臂。

    智脑屏幕上显示,就在刚才,圣女给我打了两通电话,全部未接。

    圣子看着智脑上的电话,细长的眸子微眯。

    我拨通了别墅保镖队长那边的电话。

    “别墅那边出什么事了?”

    “报告总裁,刚才别墅智能体质检测系统发出警报,检测到圣女体征急剧削弱,自动向最近处的医院拨通急救通讯。”

    “别墅内医生也及时进行了抢救,但并未发现病因。”

    “圣女在连续吐血后,生命体征消失,已离世。”

    停顿了一下,队长又道,“我们在圣女的桌上,发现了一本日记,里面的内容许多与您有关。”

    “扫描,发给我。”

    “收到,马上发给您。”

    挂断电话,圣子了然,“原来是想用死唤醒你的愧疚。”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我,“母蛊在与控心蛊争斗的过程中,情蛊子蛊承受了所有伤害,所以她死了。”

    “对死人的愧疚,是最深的愧疚,很容易因为求而不得与自责,转化为在乎与爱意。”

    “——尤其是当她的死,是为了救你。”

    “总裁,我提醒过你了。”

    我抱臂道,“可是,子蛊是下在助理身上,和她有什么关系?”

    圣子道,“有一种蛊,叫做转移蛊。”

    “被蛊绑定后,一个人的疼痛与痛苦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直到其中一人死。”

    他说着,我的智脑提示,接收到一份文件。

    文件里,是圣女的日记。

    x月x日天气晴

    今天走错了路,幸好有好心人指路,族长说,我要报答帮助我的人。

    他好像喜欢上了圣子,不可以。

    x月x日天气多云

    我又迷路了,外面的世界和寨子相差很大,这些楼长得好像,并不如大树的年轮容易记住。

    x月x日天气小雨

    兰家主想让我留在兰家。

    x月x日天气晴

    又被他救了。

    他喜欢圣子。

    他会死

    ……

    我不会让他死。

    “不会”两字,落笔很重,力透纸背。

    x月x日天气晴

    他不喜欢圣子。

    有点开心。

    可是他被圣子盯上了。

    x月x日天气多云

    我看见他,心脏就跳得很快。

    阿娘曾说,见到喜欢的男子,心脏就会拼命地跳,提醒主人,眼前的人是喜欢的人,莫要错过。

    我可能喜欢上他了。

    就像是阿娘对阿爹的喜欢。

    x月x日天气晴

    我喜欢他。

    x月x日天气多云

    我给他下了蛊。

    他若要怪我,就怪吧。

    我本想将子蛊下在自己身上,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乌龙。

    这个下属好像对他很重要。

    对他重要的人,对我也重要。

    我用了转移蛊,这样,等情蛊与控心蛊互相吞噬时,他的下属不会受影响。

    x月x日天气阴

    母蛊与控心蛊互相吞噬,子蛊代替母蛊承受伤害,伤及到子蛊宿主。

    转移来的伤太重,我无法承受。

    阿娘,我或许要死了。

    好想在死前,听听他的声音。

    蛊神会实现我的愿望的,对吗?

    ……

    第二个电话,他没有接。

    阿娘,蛊神没有听见我的愿

    到此,日记戛然而止。

    后面,是一滴滴砸落的血花。

    圣子看完,沉默半晌,“输给她,不亏。”

    是不亏。

    我的智脑从不静音,刚才的两通电话却一个也没接到,很明显是系统干扰的结果。

    我以为这个系统与蛊虫有关,没想到还能干扰现代科技。

    好极了,想要。

    她给我打得电话,无非是想唤醒我的愧疚之心,让我觉得,如果我及时接了电话,或许还能救她。

    可惜,她不知道,我的别墅之内全部换成了智能控制,能自动检测屋内人体体征,并具备自动拨打急救电话的功能,还有家庭医生随时待命,能以最快的速度救治她。

    我毫不怀疑,如果保镖撞门再慢点,她会再多打几个。

    打得越多,越能表现出她的绝望与深情,我便越愧疚。

    这么想着,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飘了进来。

    我看见一个女人的魂体漂浮在半空中,身边还跟着一个发光的系统团子。

    女人与圣女长得完全不同,神态却相似,“我死了,他会愧疚吗?”

    【一定会的!你就等着他眼红落泪、幡然醒悟、为你招魂、为你跪尽长阶祈福、最后抑郁而终吧!】

    “可情蛊和控心蛊融合之后,会变成红线蛊,被红线蛊绑定的双方,会对对方产生强烈爱意,这样子,他还会愧疚吗?”

    【为什么不会?你能不能自信点!你不觉得能冲破蛊虫的影响、不惜被蛊虫反噬重伤甚至死去的爱意,更深沉吗?】

    【放心吧,没人争得过死人,尤其是一个深爱他、为了他付出一切的死人。】

    【他会愧疚、也会爱你。】

    我的目光,准确无误地盯住了她与系统团子。

    轻轻一笑,玩味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活着我都不爱,死了就会爱?”

    “我又没有恋尸癖。”

    第105章

    她豁然睁大了眼睛。

    “他能看见我?”

    系统也僵住, 【应该、看不见吧?应该只是霸总在嘴硬。】

    系统越说越自信,【肯定是这样的,人前说着不在乎, 人后哭成狗, 火葬场会制服每一个嘴硬的霸总的!】

    我懒得和他们纠缠, “剥离。”

    我出声的瞬间,一只锁灵瓶被霸小队队长准确无误地丢向了女人的魂魄。

    圣子什么都看不到,却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

    我看向他, 似笑非笑,“那个外来者的魂魄, 被收起来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比如说, 告诉我,现在圣女的身体还好吗?”

    圣子浑身微微一震,道, “愿赌服输,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掐住他冰冷的脖颈,指腹缓缓摩挲过他颈上动脉的位置, 他在我手下寸寸僵硬。

    “我的人告诉我,原本的圣子与圣女是一对双生兄妹,虽有血缘,却关系平平。”

    “苗疆圣子幼时曾大病过一场, 病好后,样貌略有改变, 一双眼睛也由纯黑变成了琥珀色, 体温较常人稍低。圣子大病后,原本关系平平的兄妹两人, 反倒变得亲近起来。”

    “众人都猜测,许是生死之间,血缘之情被唤醒了,两人这才会突然亲近起来。”

    “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什么病会让人的瞳色、体温、外貌都发生改变呢?”

    我笑着迫近他,“倒是在圣子大病后,寨子里就传出消息,南边的山崖上,有银环蛇窝。”

    圣子瞳孔骤缩,离得近了,这才发现,他的瞳孔不像常人的浑圆,倒是略显细长。

    “我样貌改变是因为用了苗疆秘法。”

    “倒是总裁,您提起银环蛇是什么意思?生病不会让人样貌改变,中毒也不会。”

    “中毒不会,不过炼蛊会。”

    “我猜,你所说的苗疆秘法,和练蛊术有关。”

    他鼻息一瞬紊乱。

    我猜对了。

    传女不传男的蛊术。

    两人骤然亲密的兄妹关系。

    大病一场后,圣子改变的面容与冰冷的体温。

    再加上,虽苗疆蛊术神秘,得到的消息不多,有件事却是已经经过亲口验证的——

    蛊与蛊互相吞噬,会炼出新的蛊。

    新的蛊,无论是作用还是样貌,都会发生新的变化。

    新蛊的整体样貌与作用,与吞噬方大致相同,同时会在此基础上发生些微改变。

    譬如控心蛊与情蛊。

    情蛊是一只粉色的飞虫。

    控心蛊则是暗红色的飞虫。

    而情蛊吞噬控心蛊所得的红线蛊,整体粉红,唯有翅膀上比起情蛊多了几道暗色红线。

    吞噬所得的蛊,外形整体与吞噬方更相似。

    我知道后的第一反应,是——

    活人炼蛊可行吗?

    将人,当做蛊去炼,可行吗?

    如果当年圣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为救下被银环蛇咬后中毒的圣子,圣女不得已将兄长炼成一只蛊。

    因为是蛊,所以面容会改变。

    因为是蛊,所以不能离自己的炼制人太远。

    甚至,炼蛊需用毒物炼,人本身无毒,苗疆圣子却擅毒,终日与毒为伍,加上所中银环蛇的毒,也勉强称得上是一个毒物。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现在,我好像猜对了。

    “练蛊术传女不传男,我不会。”圣子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你不会,但你的妹妹会。”

    “我们兄妹关系一般。”

    “是吗?这么说,她只是将你炼出来了,却没有‘饲养’你?”

    他猛地抬头,“你……”

    我微微一笑,“看来我猜对了。”

    “你诈我?”

    我直起身,没说话,得到了想知道的事情准备离开。

    “等等!”

    他挣扎着,之前的冷静全然不见,“她怎么样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体被人占据了?”

    “……对。”

    “她被人占据身体的时候,你在大学,她在寨子,你不是她的蛊,为什么会知道?”

    “我虽然被炼成了人蛊,但我们是双生子,有感应。”

    “那你应该去找她,为什么会来找我?”

    这次他沉默了一会,道,“我梦到,只要我能让你喜欢上我,不但她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我还能从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彻底变成人。”

    我暗暗皱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因为一个梦?”

    “只要能把那个外来者赶出去,我愿意试试。”他抬头看向我,目光纠缠,“况且,或许是蛊神的指引,让我梦到了我命定的爱人。”

    “好了,就算你不攻略我,我也会告诉你她的情况的。”

    “她现在状况尚可,扫描发现她体内有许多细微血孔,已经用新研发了纳米机械修复技术治疗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

    “等等,我不是……”

    门将他的声音隔绝在外,我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也懒得再多费口舌了。

    和银环蛇的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另一个糟糕的消息。

    控心蛊是邪蛊,已经被封禁已久,许多人只听过,没见过。

    而情蛊和控心蛊吞噬生出的红线蛊,许多人更是连听都没听过,更不要说解蛊。

    目前侦探所的人正带着苗寨除了圣女之外,最见多识广的族长往这边赶,但族长也提前告诉我,让我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我身上这种情形,他从未见过,让我做好最糟糕的打算。

    我扯了扯领带。

    就算是传说中的蛊,操纵情绪也要有所依托,既然用老方法解决不了,那就用现在医疗的手段试试,看看究竟是哪个更硬一些。

    “通知研究所生物部负责人过来,协同我的主治医生给我和助理进行全面体检。”

    ……

    这次体检,动用了上百人。

    经过漫长的两日,我与助理的体检报告也呈现在了桌子上。

    经检测,我体内的多项激素水平超标。

    尤其以苯基乙胺、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等“爱情激素”为最。

    也就是说,某一部分蛊虫可以影响人体激素水平?

    有点意思。

    既然有能影响“爱情激素”的蛊,是不是也能炼出影响其他激素水平的蛊?

    很多疾病与人体激素水平有一定关系,譬如产后抑郁。

    倘若能炼制出“抗抑郁”、“抗狂躁”类型的蛊,医药行业应该会受到极深影响,甚至称作医药界的变革也不为过。

    好一片蓝海。

    苗疆女蛊男毒,圣子既然说过,想要拉动寨子经济发展,那么研究所聘用苗疆女子专门炼制用作医药诊治方向的蛊,他们应该也会答应吧?

    毕竟,这也是双赢。

    我下意识想给助理电话,让他去安排这件事,可想到助理,心口又是一阵酸软,像是被人抓紧了心脏似的。

    我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对了,办这件事之前,还要先把红线蛊解开才行。

    这么想着,前方突然响起了唤我的声音。

    “总裁。”

    我抬头,几日不见的助理正穿着一身病号服,站在走廊里,笑着看我。

    这一瞬,我听见了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好似要冲破胸膛。

    第106章

    “你的报告。”

    “谢谢总裁。”

    他伸手接过, 习惯性地站在我的身侧。

    明明是很寻常的举动,我却忍不住把注意力分到他的身上去。

    明明他和往常一样,极安静, 只有在我需要的时候才出现, 其他的时间, 安静地像不存在。

    我不得不佩服蛊的效用强劲。

    我非常厌恶被束缚和胁迫,可现在,哪怕我知道我对助理的感情、与身体上的悸动, 都是因为蛊而产生的,但我对此竟然没有产生太强烈的反感, 甚至会产生“世上有这么多种蛊, 偏偏我们中的是红线蛊, 这说明我们命定有缘”这类的荒诞念头。

    怪不得控心蛊是禁蛊。

    不过好在,蛊无法直接操控行为。

    身边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助理已经翻完了体检报告。

    “看完了?”

    “是的。”

    “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还好, 没什么不适。”

    助理的笑容一如既往,好像无论是情蛊还是红线蛊,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

    在体检报告中, 他的爱情激素水平也明显低于我。

    或许与他的秘密们有关。

    “总裁,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下周一可以回公司了。”

    “嗯。”

    我低头打开特殊部门那边传来的报告。

    圣女已经醒了,圣子见状, 也交代了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

    那天我说的没错,圣子确实是蛊, 以活人炼的蛊。

    圣子与圣女是一对双生子, 寨子里都觉得他们之间情感淡漠,关系疏远, 很少见面,但其实他们兄妹的关系极佳。

    自出生起,他们之间就有特殊的感应,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远隔万里也能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

    他们一个是圣子,一个是圣女,肩膀上担着重担,自小就埋头于学习种种知识,因此见面机会极少。

    直到某年,圣子上山采药,却遇上了银环蛇,被咬了一口。

    银环蛇剧毒无比,若非圣子常年与毒物为伍,早就一命呜呼。

    可人终归是人,血肉之躯如何抗住剧毒,他强撑搅碎了草药敷在伤口,又抓住蛇七寸下了山。

    圣女那日心头抽痛,意识到哥哥有危险,跑到了山下,正巧与圣子撞上。

    毒入肺腑,圣子就要死了。

    无论是常年与毒物为伍,被养出的抗毒性,还是涂抹在伤口出的草药,都只是能将他的死期拖延地更久一些。

    他见到妹妹,这一口撑着他的气就要散了。

    圣女不允许哥哥死在自己面前,索性将圣子带回了自己的炼蛊林,死马当活马医,以人炼蛊,对外只说,哥哥生了一场大病,需要休息。

    她是近百年来,天赋最高的蛊师,无论多难炼制的蛊,在她手下,都不过尔尔。

    唯有这次,开坛时,她紧张地握不住盖子。

    好在,她成功了。

    圣子吞噬了许多毒物,多数是蛇,各种各样的毒蛇,连同那条银环蛇一起。

    他变成了一只蛊。

    硕大的瓷坛盖揭开,阳光自上而下射|进坛口,坐在坛中的圣子,抬起头,睁开了一双近乎于金色的眼睛。

    这是圣子的第二条生命。

    身为蛊的圣子,行动与从前大致无异,唯有身体上的一些小细节发生了改变。

    他吞噬了最多的毒蛇与蛇蛊,所以无可避免地继承了属于蛇的一些特征。

    比如细长的瞳孔与冰冷的体温。

    同时,他长出了类似于蛇类的毒囊,自身便可分泌毒素。

    毒性极强,只需几毫克,就可以导致数人死亡。

    变成蛊的他,似乎变强大了很多,但圣子与圣女并不因此而开心。

    蛊的体质给他带来了许多不便,其中最要命的一点是,圣子畏寒。

    尤其到了冬天,他会整日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乍得到一个寒冷的环境,他会假死。

    自此之后,圣子冬天便很少出门了。

    圣女也开始研究让他恢复成人的办法。

    可活人炼蛊本就是史无前例,要想再把人变为蛊,谈何容易。

    这一研究就研究了许多年,直到圣子外出上学,圣女身体被外来者入侵,走出了苗寨。

    ……现在也走进了警局。

    毕竟,圣女的做法,已经涉及到私下进行人体实验了。

    不过她的情况特殊,不会在里面待太久,估计等她把法律背熟,应该就能出来了。

    被关进去的那天,我去看了她。

    真正的圣女与冒牌货还是有些差别的,虽然她们一样面容清冷,不苟言笑。

    但真正的圣女身上,没有冒牌货那种奇怪的刻意感。

    她看到我,行了一个寨子里面见最尊贵客人的见面礼。

    “谢谢您,帮了我和我哥哥。”

    “我会竭尽所能帮您解蛊的。”

    我隔着玻璃看着她,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等你出来,我想聘用你和苗寨里适龄的女子,进我公司工作。”

    她有些诧异。

    面对她的疑惑,我为她解释了我的想法。

    末了,我迎着她漆黑的眼睛,道,“不着急,你慢慢考虑,我随时有时间。”

    她缓缓地眨了下眼睛,突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好。”

    看望时间将到时,她突然道,“我知道为什么哥哥喜欢上您了,他之前除了草药,谁都不喜欢,我一度以为他会娶药房为妻。”

    “他只是需要攻略我。”

    “不。”她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微微歪头,直到这时候,她才露出了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的娇俏。

    “您忘了,我们是双生子,他情绪如何,瞒不过我的。”

    ……

    周一。

    我到公司时,助理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帖了。

    需要看的文件是分门别类放好的,咖啡是温度适宜的,办公室是已经通过风的。

    这种久违的细微惬意,让我坚定了及时解蛊的决心。

    我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把一个万能助理囚在身边,当我的情人。

    总不能让助理一边当情人一边当助理。

    这么做不管我私下给他多少钱,都像是我想要克扣助理工资,拐一个免费助理。

    听起来太不体面了。

    我拿起文件,强行压下躁动的情绪,开始一天的工作。

    然而,我高估了我的定力。

    在工作的时候还好,一旦我想稍微休息下,喝杯咖啡,助理就会强硬的挤进我的脑子里,于是站在我斜后方的助理,存在感就变得格外强烈。

    办公室很安静,我几乎能听见助理极细微的呼吸声,心脏像在应和,和着他呼吸的拍子一起跳动。

    或许是因为他鼻子灵敏,闻不了太刺激的味道,所以助理身上从来没有别的味道,不论是香水味还是洗衣液,他就像是一杯清水。

    我应该只能闻到咖啡的香气,可偏偏,我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真要命。

    我的余光看到他的影子,就站在我不远处之后。

    他明知道我中了红线蛊,却像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似的,对我丝毫不设防,让我觉得,就算是我扯过他的领带,强迫他与我接吻,他也只是会在吻后,微微喘息着,微笑问我,“怎么了,总裁?”

    我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怎么了,总裁?”

    想象中的声音与现实重叠,我身子一僵,有种被抓包了的窘迫感。

    转身看他,他对我道,“您是头疼了吗?”

    我看着他说话,却一心二用地看向他浅色的唇瓣,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难堪地闭了闭眼。

    “不,没什么。”

    我怎么能意|淫自己最得力的下属,幻想与他接吻。

    看来得把他调离一段时间了。

    电脑屏幕的反光中,隐约反射出他面庞轮廓。

    他的反应,与平时别无二致,就像是红线蛊失效了似的。

    心中忽有不平。

    怎么这种糟糕透顶的情绪,只有我自己承担。

    我捏捏额角,将这种莫名出现的念头甩出去。

    “总裁,您真的没事吗”

    声音突然迫近,我被惊了一惊,下意识后撤。

    这才发现,我的反应其实有些过激,助理与我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并未过近。

    “没事。”

    我咬咬牙,想着把他暂且调到什么位置去更合适。

    理智拼命压制着即将分离带来的不舍和思念。

    情况好像越发糟糕,他靠的离我近了些,我便有种离他更近的冲动。

    圣女说,中了红线蛊的两人,会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忍不住与对方亲近,肌肤相贴,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强烈。

    今天,已经是我中蛊的第五天。

    我盯着他露在领子外的一截白皙的脖颈,他的胸锁乳突肌很漂亮。

    过于漂亮的事物,容易让人产生占有和摧毁的欲|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下午开始,你去……”

    “嗯……总裁,原来您不是头疼。”

    助理有些讶异地看向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我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不只是我。

    我斗志昂扬的十八厘米,正试图用冲破高定西装裤的方式,像助理展示它的强度和硬度,吸引助理进行开箱盲盒测评。

    ……哦,不对,不是盲盒。

    助理已经测评过了。

    该死。

    我看着助理,助理看着我。

    他眨了下眼睛,了然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他抽出了手套。

    第107章

    看到他抽出手套, 我脑袋懵了一下,豁然起身。

    “等等、你明白什么了?!”

    助理已经戴上了左手,正在戴右手。

    量身定做的白手套, 材质薄而韧, 手指活动之间, 能看见手背微微凸起的筋。

    他一边戴手套一边道,“您中了红线蛊,为了不影响您的工作效率, 我尽力减少身体裸露面积。”

    ……啧。

    我按了按额角,随手抓过椅子, 用靠背挡住大半身体。

    “你先去分公司, 找人事那边办理调动手续, 期限一个月。”

    “我需要解决一下红线蛊。”

    助理却没立刻动身,他只是看着我,问, “如果一个月无法解决呢?”

    闻言,我看向他。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目光透过镜片看向我, 等待我的回答。

    这时我才发现,他也有一双很黑的眼睛。

    我从他的话中,读懂了他的未竟之言。

    ——如果一直无法解决呢?

    许是受了红线蛊的影响,我竟从中听出了一丝茫然。

    我想起幼年时曾救过的一只流浪狗。

    那是只德牧。

    我捡到它时, 它身体大片溃烂,看它的第一眼, 还以为它是一坨抹布。

    我把它带去了名下的宠物医院, 给它治伤。

    我想要的东西,很少有得不到的, 就像是我想救这只德牧,它就必须活过来。

    它醒来后,我去看它。

    医生说它很聪明,直到他们在救它,不管是缝合伤口还是吃药,都很配合。

    但它不亲人。

    看着它这一身伤,大概也能推断出,它不亲人的原因。

    因此当我去看它的时候,没想尝试摸摸它被剃秃的脑袋,只是看着它。

    它也这样看着我。

    医生有些惊喜,“小少爷,它很亲近您呢。”

    大概是看我没回应,他误以为我想摸它,便道,“您可以试着摸摸它,它如果不喜欢会后缩,不会攻击。”

    我想了想,伸出拳,手背向上递到它鼻端,让它熟悉我的气息。

    它湿润的黑色鼻子动了动,然后挣扎着爬了起来,用冰凉凉的小鼻子蹭了蹭我的手背,然后低下了头。

    它喜欢我。

    这次不用医生,我也看出来了。

    医生笑道,“看来它还记得是谁救了它。”

    我的手抚过它剃秃的脑袋,手感很好。

    离开前,我对它说,“你的伤还没好,需要在这里养伤,等你好了,我就来接你。”

    我抽回手。

    德牧愣了愣,但只是乖顺地坐着,看着我。

    我问医生,“它的伤多久会好?”

    医生道,“它伤得太重,完全恢复至少要两个月。”

    我对它道,“我要和父亲出国一趟,两个月回国,我来接你。”

    德牧安静地看着我,湛蓝的眼睛望着我。

    医生说得没错,它真的很聪明,听懂了我在说什么。

    它的眼睛里竟然能流露出这么多复杂的情绪,像个被抛弃过很多次的小孩子,介乎于试探与恳求之间地问我:如果两个月回不来怎么办呢?

    于是我说,“放心,我会来接你的。”

    看见此时的助理,我竟然想起了那只小狗。

    他们有一样的目光。

    于是鬼使神差地,我说,“放心,我会去接你的。”

    助理愣了愣,柔和了眉眼。

    “好,我等着您。”

    他如每次服从我的安排一样离开,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

    我闭了闭眼,压下擂鼓般的心跳。

    真是疯了。

    我坐回办公椅上,捏了捏眉心。

    这场荒唐必须尽快结束,助理跟了我这么久,直到我是什么样的人,不会为鱼水之欢令理智屈服,但我不能确定,长此以往,会不会让助理心里生出龃龉。

    毕竟,助理不是会期待潜规则的那种人。

    这是对他的侮辱。

    我闭目放空,试图平息身体的躁动,可大概是因为白熊效应,越是不想想起他,反而越是频频想到他。

    我想起他骤然迫近的嗓音,身上的气息,以及紧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衣领,那露出的小片皮肤,光滑而柔软,像暖玉,像初雪。

    该死。

    我黑着脸起身往浴室走去。

    打开花洒,冷水自上往下冲来,初秋的天气已见寒凉,冰水带走了身上的温度,我站在花洒下冲了二十分钟后,低头一看,登时觉得男人下半身是独立的个体这件事,有些道理。

    叫什么红线蛊,干脆改名叫壮阳蛊算了。

    他妈的。

    这种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糟糕至极,自中蛊以来积累的怒火霎时上涌,我低头怒道,“给我自己出来!”

    蓦的,我耳朵一痒。

    伸手去挥,一只红色的飞虫飞到了我的面前。

    霎时间,身体与情绪失控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回想起助理,虽然仍想靠近,却没有之前重重糟糕的念头了。

    随着时间推移,过于强烈的情绪也越来越弱。

    我看向飞虫。

    通体粉色,唯有翅膀上,有几道暗红花纹。

    红线蛊。

    它震动着翅膀,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我竟能从它身上感知到情绪。

    它对我有些害怕,又强烈地渴望着靠近我。

    我伸出手,它轻轻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收拢着翅膀,还不如芝麻大。

    可我竟从它身上,感受到了近乎狂热的喜爱。

    它在我手背上停了一会,又振翅起飞,开始飞旋。

    我辨认了一会,缓缓皱起了眉头,当即打通了助理的电话。

    “总裁,有什么安排吗?”

    “你现在在哪?”

    “在人事部,刚办完调动手续。”

    “电话给人事,把手续取消。”

    “总裁?”

    “红线蛊我解决了,调动取消,你现在来我办公室。”

    “好的,总裁。”

    我挂断电话,低头。

    很好,已经完全正常了。

    我又冲了一遍身上,擦净水外出。

    我将自己打理好后,助理刚好回来。

    “总裁,我到了。”

    “坐。”

    助理坐在沙发上后,我点了点母蛊。

    “让子蛊出来。”

    紧接着,一只更小的飞虫,就从助理身上飞了出来,飞向我,和母蛊一起在我面前飞旋。

    助理有些讶异。

    我扬眉,“期限一个月。”

    助理弯了弯眼睛,“好的,总裁。”

    ……

    第二天,从苗寨里请出来的老人,被急急忙忙地请到了我这边。

    “总裁,听说您已经把红线蛊取出来了?”老人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笑道,“没错。”

    “过来。”

    随着我一声呼唤,两只飞虫飞到我面前飞旋。

    对此有所涉猎的特殊部门工作人员惊讶,“您是怎么做到的?”

    老人却已经盯着飞旋的小虫呆住了,“您、您是怎么让蛊对您跳求偶舞的?”

    工作人员茫然,“求偶舞?”

    他辨认着飞虫的飞行轨迹。

    “对。”老人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它们爱你,所以心甘情愿听从你的指挥,自我炼化了。”

    “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您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总之,我身为杰克苏总裁,被蛊虫喜欢上,也很合理吧?

    第108章

    将红线蛊从身体里面取出来之后, 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占据圣女身体的外来者,被交给国家部门处理,而我则与圣女所在的寨子签订了商业合同, 我开办医药公司, 与苗寨进行合作, 苗寨以技术入股。

    苗疆男子进入医药部,让苗疆秘药救治更多人,而苗寨的女子则大多数进入了蛊研究部, 研究更多惠及人群的蛊。

    他们所研发出的抗抑郁蛊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与此同时, 减肥蛊也正在炼制。

    减肥蛊是“不知饥”的改良版, 主要原理是抑制饥饿素的分泌。

    而原本, 不知饥是一种阴毒之蛊,与“不知痛”合称“不知苦”。

    中了“不知饥”,人体感受不到饥饿, 中了“不知痛”,人体感觉系统麻木,感觉不到疼痛。

    因此, “不知苦”常用来阴人。

    譬如,在荒野、深山、雪山,这些极容易发生危险、失去时间感的地方,若是中了不知苦, 对自身的感知会变得麻木,身体出现异常也很难发觉, 往往等到发现时, 已成将死之人。

    这原本是杀人于无形的蛊,却没想到在百年之后, 竟然能被用作美容的药物。

    没有天生的凶蛊,只有放错地方的药蛊。

    毫不夸张地说,哪怕这一款蛊没有上市,我也能想象到,它上市后脱销的场景。

    苗疆寨子想要发展经济的愿望完美的实现,我的公司也有了新的创收项目,许多患重病的人也有药可医,可谓是一举三得。

    一切都很完美。

    我看着落在指尖的红线蛊,这么想。

    可是看着红线蛊,我总会莫名想到被下蛊的那几天,我思念翻涌,助理却一如平日的样子。

    还真是让人……不甘心。

    ***

    今天打算去鬼力发电厂看看。

    在鬼魂们勤勤恳恳的工作下,城市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坐在后座,翻着近期鬼力发电厂的报表。

    突然,车猛地一刹,我整个人往前一倾。

    又来?

    好在早有准备。

    经过了数次急刹车后,我已经习惯在后座也系安全带了。

    保镖下车去看情况,片刻,一个女孩爬了起来。

    她面容精致而冷淡,面色很苍白,像是受了伤。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有一头冰蓝色的头发,甚至就连眼睛,也是冰蓝色。

    她低垂着头,左手护住右肩。

    她右肩处的衣服撕破了一个大口子,看上去很狼狈。

    保镖对我上报道,“总裁,不是咱们的问题,她刚才本来就晕倒在地上。”

    少女也对我点点头,声音清冷道,“抱歉,我有些低血糖。”

    她的年纪看上去很小,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扫了一眼系统扫描仪。

    没有亮。

    是没有携带系统的攻略者,还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问她需不需要帮助,需要的话联系她家长,带她去医院。”

    少女听了保镖的询问,摇了摇头。

    我没再问,只是道,“把你的外套给她披一下,回去公司报销。”

    “是,总裁!”

    保镖将西装外套脱下,小心地递给女孩。

    女孩看着外套,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她的目光透过车前挡风玻璃,与我对视。

    “走吧。”

    我对司机道。

    一件外套而已。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小姑娘,能保护小姑娘的自尊心。

    如果她是个攻略者,也不过是浪费了我一件外套。

    到底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一件外套而已,我给得起。

    ……

    到鬼力发电厂时,我看见钱知之正贴在姜清枢身边,说着悄悄话。

    最近钱知之来找姜清枢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我去鬼力发电厂检查的时候,十次有八次能看见钱知之。

    这次,又看见她了。

    钱知之看到我,下意识立正站好,“总裁,我今天休假,不是偷跑出来的!”

    我失笑,“我知道,你们聊。”

    可钱知之却和姜清枢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地看向我,姜清枢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那个,总裁,我这边有点事想问问您。”

    ……

    我名下的咖啡店,隐蔽性极佳。

    我三人围坐在小桌旁,我端起咖啡,“什么事?”

    钱知之双手捧住杯子,手指紧了紧,低声道,“我觉得,我表妹的学校,最近有些不正常。”

    钱家是个大家族,钱父这一辈就七八个兄弟,到了钱知之这一辈,她的表兄表姐、堂弟堂妹,足足有十五个。

    其中最大的女孩,钱家大小姐,还曾和龙傲天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哪一个?”

    “我最小的妹妹,三叔家的妹妹。”

    “为什么说不正常?”

    她轻抿着唇,“我妹妹在的学校,是重点中学,学习氛围很浓郁。”

    “可是我上次去给她送吃的时,发现他们学校里,居然评选了三大校草。”

    “分别是冷家、夜家、花家的小少爷。”

    “他们学校的女生,几乎都成了他们三个人的狂热粉丝,甚至给他们建立了后援会、粉丝团,就像是追星一样,疯狂追捧他们,并称他们为‘冷殿下’、‘夜少爷’、‘花公子’。”

    “甚至就连他们学校的老师,都给他们三个人开了特权,对他们逃课和打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钱知之皱着眉头,“而且我妹妹,虽然年纪小,但很有主见,是个坚定地独身主义者。这次我去看她,她却为了三名校草的签名照,和别人大打出手。”

    “这些年她存的钱,大概有一百来万,全都被她花在给三大校草送后援费、买周边上了。”

    “而且最近,学校又转来了三个新生,都是女生。”

    “平时转校生不会引起关注,但这三个新生却几乎被整个学校的人知道。”

    “因为她们被三大校草注意到了。”

    “我没见过她们的相貌,但整个学校都说,她们长得很丑,并给她们起了个称号,和三大校草对应,叫做三大丑女。”

    钱知之拧着眉头,“她们只是三个小姑娘,却全校这样子嘲讽。”

    “甚至就连我的妹妹提起他们都是很轻蔑的语气。”

    “我从来没见过我妹妹用这种语气提起谁。”

    第109章

    钱知之说起钱小妹的异常, 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她觉得可能是有鬼怪作祟,这几天跑来找姜清枢咨询。

    可姜清枢专程去了一趟学校, 并未发现任何鬼怪。

    倒是发现, 这个学校的确实不太正常。

    “这个学校的人全都围着三大校草转, 他们可以不穿校服,抽烟喝酒打架逃课,却没人敢说什么, 就连校长提起他们,也是毕恭毕敬。”

    “就算这样, 他们三个的成绩, 依旧是全校的前三名。”

    我挑眉。

    天才确实存在, 但这个学校的校长是出了名的不畏强权、因材施教,不论是这三个人的家世还是智商,都不至于让这位校长对他们毕恭毕敬。

    钱知之接着道, “我看了小妹和别人打架也要抢到的小卡,这三个校草确实很帅,三个人染着头发戴着美瞳, 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但这也不至于让这群学生失去理智吧?”

    钱知之对三大校草有很深的怨念。

    钱家小辈多,她回到钱家之后,认人都认不全,更不要提有多深的交情, 唯有钱小妹是个例外。

    钱小妹虽然年纪小,只有十五岁, 但天生早慧, 而且为人温和、善解人意,又不失锋芒, 在钱知之刚回家的时候,带着她了解了很多关于钱家的事,让她尽快融入钱家,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就十分亲近了。

    钱小妹对自己的人生有十分确定的目标和清晰的规划,并为之努力,如今钱知之看到钱小妹为了三个男人,全盘推翻了自己的人生,非常焦躁不安。

    她将这件事告诉父母,父母又转告了三叔一家,想把钱小妹带回家住几天,可钱小妹坚定拒绝,并说她要每周都能看到三名校草,否则就不学了。

    【我可是后援会会长!我不能不去学校!冷殿下、夜王子、花公子他们需要我!】

    三叔一家发觉不对劲,把钱小妹锁在家里,心理医生和玄学大师两手抓,想让他们看看钱小妹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

    可钱小妹一碰到和三大校草无关的事,智商就重新上了线,她用了无中生有、李代桃僵、围魏救赵、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等计谋,成功从钱家逃生。

    钱知之回顾她的出逃之旅,不由得感叹,自家小妹回到古代,高低是个将军。

    钱家人还以为她跑远了,连忙去寻,却没想到她又回到了学校,勤勤恳恳地做她的后援会会长。

    她的组织力、领导力、以及毅力,都让我有点想和她签订毕业后定向就业合同了。

    钱知之越想越生气,她盯着我的脸,无意识间愤怒地脱口而出,“小妹就没吃过好的,要是见过总裁……”

    她猛地闭了嘴。

    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总裁,我现在真对您没有非分之想了,您是我永远的老板!”

    我扬眉。

    怪不得遇到这种事拖拉了这么久,直到没办法了才问我,原来是在避嫌。

    我信她说的话,看她恨不得整个人缩到姜清枢身后的样子,跳过这个话题,问,“你有他们三个的基本资料和照片吗?”

    “上次看小妹的时候,我拍了张他们的小卡照片。”

    钱知之点开智脑,投影浮现在智脑腕表上方。

    照片中的小卡上有三个男生。

    左边的,金发金眼,长发扎成一个低马尾,眉眼间带着一丝忧郁,一双桃花眼,温柔又多情,人称花公子。

    卡片中,穿着一身暖黄色休闲西装。

    中间的,蓝发蓝眸,面无表情,寒气逼人,好似山端经年不化的冰雪,身上却又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人称冷殿下。

    卡片中,穿着一身暗蓝色古典欧式风的衣服,尽显华贵。

    右边的,黑发紫眸,发端也是深紫色的,嘴角邪气地挑起,人称夜王子。

    卡片中,穿着一身黑紫色主调的朋克风皮衣。

    我盯着他们的头发和眼睛,总觉得似曾相识。

    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今天路上碰到的,那个蓝发蓝眼的女孩。

    “助理,五分钟内,我要他们三个、还有那那个女孩的资料。”

    “好的,总裁。”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

    第二日,钱小妹所在学校,向我递了演讲邀请。

    邀请人是校长。

    我与校长曾有过联系,君子之交淡如水,他鲜少用我们的交情,请我去做些什么,他将私人关系与工作分得很开。

    也因此,我断定这个学校不正常。

    考虑到可能是攻略者带来的影响,我将这件事告诉了霸小队,小队队员带上了数十个强效屏蔽仪。

    强效屏蔽仪是屏蔽仪的改进版,屏蔽仪1.0版与智脑结合,能防止自身记忆被外来者模糊修改,但不会对外来者的出现表现质疑。

    譬如,凭空出现一个女子,变作某家族名下大小姐,声称与我有婚约。

    众人不会被修改记忆,以至于认为她确实与我有婚约。

    但众人会认为,她本就是这家族的大小姐。

    强效屏蔽仪的作用力更强,在实验中,已经能做到,不仅可以防止记忆被修改,还能屏蔽掉攻略者自带的“违和感纠正”能力,让使用者察觉到对方的异常,察觉到攻略者与本世界的格格不入。

    强效屏蔽仪,正适合眼下的情况。

    前往学校的路上,我翻阅着资料。

    在学校论坛上贴出他们的资料中显示,这三个校草,分别是冷、夜、花家、最小的儿子。

    放在明面上的资料没什么意思,我的重点在助理给我的、他收集到的资料。

    不知何时,在国外出现了许多奇怪的组织。

    明明在国外,用的名字却是我们国家的名字。

    为首的组织叫“魅影”,有全世界最顶尖的杀手,魅影里有三大首领,排行杀手榜的前三位。

    第二的组织叫“寒杀”,也有三位首领,位列杀手榜的四五六位。

    榜单上一共有十个杀手组织,让人不由得担心起国外的治安。

    我上次出国的时候,国外的安全情况没这么差。

    除此之外,国内还多了六家企业,这六家企业,稳稳地把四大家族给压在了下面。

    当然,他们也统统被我压在了下面。

    有意思的是,资料显示,“寒杀”的三位首领,就是这三位校草。六家企业中,排行四五六的三家企业,也属于这三位校草。

    也就是说,每个校草都有双重身份。

    譬如冷殿下,他是三大校草之首,是寒杀的大首领,是杀手排行榜第四,也是第四家企业的拥有者。

    听起来,他和“四”这个数字有缘。

    同样的,夜王子和“五”有缘,花公子和“六”有缘。

    这不由得让我生出好奇。

    压在三位校草头上的“一二三”,究竟是谁。

    三这个数字,很容易让我联想到三名转校生身上。

    翻过转校生的资料,我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女孩,就是昨天晕倒在路上的女孩。

    不过在资料中的她,头发与眼睛变成了黑色,留着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还戴着巨大的黑色眼镜框,将她的好容貌遮住了八分。

    此外,她还化了妆,用暗黄色的粉底液把自己涂黑了,嘴巴也画的苍白。

    我记得这一只色号,遮瑕效果极强,涂了之后唇色惨白,让人看起来命不久矣,被成为“打工人请假色”。

    她把自己这么一折腾,就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但也绝对说不上丑。

    和她用着同款装扮的,还有和她一起转校而来的两个女孩。

    这两个女孩,一个戴着大帽子,一个脸上有许多小雀斑,大概也是化了妆。

    同样的,她们也绝对称不上丑。

    那学生们为什么要对她们恶语相向?

    冰蓝色少女明明这样漂亮,为什么不惜被骂丑女,也要遮掩自己的容貌?

    我满怀诧异地往下翻去。

    第110章

    三个少女被全校起难听绰号的原因, 居然是因为,她们三个人刚来的第一天,没给三大校草让路, 走在了他们的前面。

    因为她们对校草们“不恭敬”, 所以被偏激的粉丝讽刺, “肯定又是想方设法引起三位校草注意的人坏女人!脸遮的这么严实,肯定是因为长得丑,没脸见人吧!”

    就这样, “三大丑女”这个绰号,就在全校流传开来。

    虽然这个学校的环境有些不正常, 但是这么大规模的抵制, 肯定有什么在推波助澜。

    只是不知道, 推波助澜的是“规则”,还是“人”。

    相比起三位校草,三名转校生更加神秘, 目前还没人见过她们伪装下的真实样貌。

    倒是在资料中,三名少女与新出现的“一二三”号公司有些关联,帮她们办理入学手续的, 就是这三家企业的总裁助理。

    ……

    提前半天到了学校,特意告诉校长,我自己在学校里转一转,不用找人接待。

    我刚到学校, 就听到一阵尖叫。

    “啊啊啊!夜王子!!!夜王子太帅啦!!!”

    “天哪!快看!是花公子!今天他又换了新西装和配饰,实在太衬他了!”

    “冷殿下!他的眼神像是冰雪!像是冷雨!他肯定受过很深的伤, 我好想抱抱他!”

    女生们的尖叫声几乎要把教学楼震塌, 激动到涨红了脸的少女们尖叫着,冲着人群中央的三个人抒发爱意。

    不断地有人因为太过激动而晕倒, 满脸幸福地被校医抬走,校医院显然已经对此感到习以为常了,数量远超普通学校标准的校医们,井然有序地列队抬着一个又一个晕倒的少女前往校医院,简直像是一群勤勤恳恳的工蚁。

    而在人群之外,有三名少女站在远处,看着疯狂的人群。

    我辨认出,站在中间的少女,正是有冰蓝色头发的那个女孩。

    相比起其他疯狂的少女,她们三人表现得很正常,甚至有些冷漠。

    左边的女孩轻哼一声,可爱地跺了跺脚,“哼!真是看他们三个不爽!咱们一人对付一个,在复仇前先和他们玩玩,怎么样?”

    右边的女孩手指绕着自己的卷发,“呵呵,我很看不惯那个夜王子呢,看起来装模作样的,还说自己的是摇滚乐天才。”

    左边的女孩笑着,“什么嘛,竟然敢在我们樱雪面前说自己是音乐天才!”

    “我倒是觉得那个花公子格外可恶,他的粉丝还说他是忧郁多情公子,明明就是个浪荡花丛的坏家伙!”

    两个女孩一起看向中间的女孩,“冰泪,你觉得呢?”

    被称作冰泪的女孩声音冰冷,“那冷就交给我吧。”

    左边的女孩吐了吐舌头,“哎呀,冰山对撞。”

    冰泪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三个女孩打闹起来。

    这次的攻略者很奇怪,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更改了一个学校的规则,就在这个学校范围之内称王称霸,没有着急攻略我。

    因此,我无法判断,这次的攻略者究竟有几人。

    至少,目前可爱女孩和樱雪,似乎对夜王子和花公子更感兴趣,而冷殿下和冰泪,看起来也很有缘分。

    此时铃声响起,学生们连忙向着教室跑去。

    还有学生一边跑一边讨论着,“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咱们和校草们的班一起上!”

    “啊啊啊天!我好激动,这次的体育课上什么?”

    “我看看……游泳!是游泳!!!”

    “那岂不是可以看到三位校草穿着泳衣的样子了!天哪!我要晕过去了!”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迅速向周围传播,哪怕学生们已经进了教室,还在激烈地讨论着。

    过了十分钟,闹钟再次响起,学生们如潮水一般又从教室跑了出来。

    这个学校竟然改成了上课十分钟,课间活动四十分钟。

    最离谱的是,上课与课间时间已经改了有两周,却没有一个学生家长发现问题,也没有任何一个学生提出质疑,包括高三的学生们。

    我捏了捏眉心,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我必须要见一见我的老朋友,看他现在究竟被影响到什么程度了。

    他可是曾为了孩子们,与黑心房地产商对峙;为了遭遇校园暴力的学生,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家族;支教十年,在大山里教出几十名大学生的——校长。

    怎么会做出这种荒诞决定。

    走到校长办公室,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伏案的校长抬起头,看见我,愣了一下,笑道,“好久不见了。”

    我坐到他面前,“是,好久不见。”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挂在他身后的锦旗。

    锦旗是他的学生们一起送的。

    上书:

    不畏强权

    因材施教

    十年育树

    百年育人

    校长今年六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但梳理得非常整齐,穿着衬衫与咖色马甲。

    他平时喜欢穿白色的唐装,总说这样穿着舒服,不过在正式场合会穿西装,还会戴上领带夹和单片眼镜,一贯是老绅士风格。

    这次他对自己的装扮,应该是为了出席下午我的演讲。

    他似乎很忙,即便我在他面前,也不断地在本子上书写着什么。

    我与他寒暄了几句,期间,他的眼睛几乎没从本子上离开过。

    这是一件有些失礼的事。

    我与他虽是熟识,但他也从不会忘记基本的礼节,他曾说,不该把最失礼的一面展现给亲近的人。

    我扬了扬眉,索性开门见山问道,“学校的时间怎么改了?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决定。”

    他头也不抬地一边写一边回应我,“没办法,毕竟高三的学生们也强烈要求在课间看望三位校草,十分钟的课间实在太短了。”

    我伸手拿过茶壶,打算为自己倒一杯茶水。

    手一抬才发现,茶壶很轻,里面不像是有茶水的样子。

    开盖一看,茶壶里的茶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已经干在了茶壶壁上。

    助理想要接过,去清洗茶壶,我摆了摆手,将茶壶放回原处。

    校长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他只是不断地写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额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突地开口,“你在写什么?”

    校长浑身一震,却道,“日记、日记而已。”

    他手下写字的动作越来越重,几乎要把纸张划破,像是在挣扎。

    我看向他的笔端。

    笔杆摇晃的幅度和方向每隔几秒钟,就会重复一遍。

    也就是说,他看似在不断地写着日记,实际上写的却是同样的东西。

    我凝视着他额上的汗珠,突兀地起身,一把抽走了他的日记。

    他猛地抬头,进门后,我第一次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目光中,带着被我发现异常后的如释重负,与难以遮掩的焦躁。

    那日记上只写了一句话,这一句话不断地、反复地被重复书写,字迹从工整到凌乱,密密麻麻的字,大大小小的,一层叠着一层。

    日记上写着——

    百年育人

    ……

    游泳课。

    学生们像一群热情地小鸡仔,排队往泳池走去。

    不用刻意找三校草的踪迹,只需要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就能看到三校草的身影。

    三名校草被围在中间,学生们想和他们聊天,又推推搡搡地不敢上前。

    花公子时不时温柔地对着周围的粉丝笑笑,夜王子懒洋洋地嚼着泡泡糖,对身边的冷殿下说,“冷,一会比赛游泳怎么样?看谁游得快?”

    冷殿下淡淡道,“不管怎么比都是我赢。”

    夜王子好胜心升起,“那可不一定。”

    花公子笑道,“夜,你的音乐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夜王子吹了个泡泡,“无聊,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还没有上次遇到的那个笨女人有趣。”

    他说着,笑了起来,侧头问,“对了,听说那个叫月蝶的女人,也报名了医药大赛。”

    花公子无奈地笑了笑,“对,我会尽量不让她输得太惨,让女孩哭可不是绅士风度。”

    三名校草一边聊天一边等待老师。

    临近泳池处,突然发生了一起骚乱。

    “她们落水了!”

    “糟了,谁会游泳?”

    “你们急什么,说不定是她们故意借此机会吸引三位校草的目光。”

    “可这是深水区!就算勾引人也不用把命搭上!是不是她们被挤下去了?”

    “是程小姐她们推的三丑女!我看见了!”

    “嘘!你不要命了?!敢招惹程家人!”

    学生们似乎都不会游泳,深水区危险,老师不在,没人敢下去救人,已经有同学跑去拿救生圈和救生衣,可往返也需要时间。

    三名校草纷纷皱眉起身,准备下水捞人。

    然而,掉下泳池的三个人,并没有沉底,反而游了起来!

    左边的月蝶用的是蝶泳,优雅又迷人!

    右边的樱雪用的是仰泳,妩媚又动人!

    中间的冰泪用的是自由泳,速度极快又漂亮至极!

    随着她们的游动,她们的伪装也一一掉落,露出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月蝶橙发金眸,波波头娇俏可爱。

    樱雪紫色长卷发,粉色眼眸,妩媚动人。

    冰泪则是有冰蓝色的长直发,和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如同千年不化的冰山。

    当她们站到岸上的一瞬间,学生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拼命为她们鼓着掌。

    有的男生涨红着脸,有的男生喷出了鼻血,还有的发出了尖叫,“天哪,她们太美了,她们才是真正的三大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