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公主四十五
敏王也让敏王妃带话给淑妃, 让淑妃交好江皇后,拉拢谢嵘。
对淑妃来说,理智上她知道儿子的交代很重要, 自己也要去完成, 但是一看到江皇后肥肥白白傻不拉几的模样, 淑妃的理智就干不过她强势冒头的情感。
愤怒、嫉妒、不甘全都糅杂在一起。
后宫这么多女人, 哪个敢把自己养的那么胖?因为皇帝爱纤弱的美人, 后宫就全是那一款。
哪怕是无宠的妃嫔, 因为养成了习惯,也依旧是弱柳扶风的姿态。
只有江皇后是个例外,她就敢把自己吃成一个痴肥的模样!
其实江皇后并不肥胖,是带点肉感的那种健康, 皮肤粉嘟嘟的, 但和那些纤细到能被风吹跑的妃子比,江皇后肯定粗了一圈。
淑妃每一次看到江皇后没心没肺的模样就觉得堵心,这么个女人,要身份没身份, 要功劳没功劳, 只生了个丫头片子, 偏偏却能凌驾在后宫这么多高门出身的女子头上, 简直就是耻辱!
可淑妃还要来讨好她,内心对江皇后无比鄙视看不起, 面上还得装的恭谦和顺,淑妃觉得自己都快扭曲了。
再一想到将来, 淑妃觉得气都要透不过来了。
在皇后处淑妃见到了太子妃, 几次接触观察下来, 淑妃就肯定太子妃对江皇后也是假装恭谨, 实则很不耐烦。
这点淑妃倒是可以和太子妃共鸣,她们都是世家高门出身,在闺中时,江皇后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给她们提鞋都不配,甚至都到不了她们面前。
只是江皇后狗屎运太强,一无是处却能位居皇后之尊,谁能服气?
淑妃看着太子妃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向江皇后行礼问安,她嘴角勾了勾。
若是太子妃向江皇后出手,成功了,就扫除了两个障碍,若是没成功,不管是江皇后还是太子,也都能出局一个,对淑妃来讲,这可都是好事啊。
当然,太子妃又没失心疯,自然不会动手,可这宫里,你动没动手不重要,只要能认定是你动的手就行了。
淑妃开始动手了。
先是太子妃的梳头宫女不知怎么的,吃坏了肚子,拉的下不了床,那给太子妃梳头只能换人。
换来换去太子妃都不满意,就有人荐了个太监,也是杂事上的,据说梳头手艺极好。
太子妃叫来试了试,果然梳的极好,连太子见了都称赞过。
太子妃就把人留在身边听用。
然后江皇后的梳头宫人也得了病,江皇后倒是不挑剔,换个人觉得也不错。反正是过渡,等原来的宫人养好了身体还是她的活。
这时候就有人在太子妃耳边建议,“太子一直希望娘娘和皇后娘娘搞好关系,如今听说皇后的梳头宫女病了,娘娘不如把汪公公荐过去,皇后满意了,太子也会高兴。”
太子妃还有些犹豫,毕竟女子对美貌的追求很是执着,这个梳头太监的手艺很得太子妃喜欢,太子妃不大舍得。
但是太子妃大局观还是有一些的,衡量了几天,也就咬着牙把自己的梳头太监推荐给了江皇后。
江皇后其实并不怎么想要,她对梳头的手艺没多大要求,因为她不用争宠,头发只要顺溜就行,折腾这么多花样不是自己受累么。
可是江皇后也不太好拂太子妃的面子,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江皇后又不是太子的生母,太子妃好心荐人,她不要,太子妃得觉得自己针对她了。
于是江皇后就收下了这个梳头太监,还给太子妃赐了不少东西。
但是江皇后并未用这个太监的手艺,她不在乎发型啊。
这一天给她梳头的宫人也举荐了汪太监,让江皇后试一下,“否则太子妃知道了,以为娘娘不放在心上呢,或是不喜欢。”
这个宫人是收了汪太监的礼,这才替他说话的。
在宫里这种事常见,这个宫人也不过是顶一段时间,不是专门负责梳头,因此乐意拿了银子推荐一下。
而被太子妃送来的人若是一直闲置,心里肯定不安,都是人之常情。
江皇后一向随和,也就答应了,汪太监上来给皇后梳头。
这天恰好谢嵘进宫见母妃,就看到母妃换了个发型,谢嵘笑道,“还挺精神的,好看。”
江皇后略微碰了碰头发笑道,“是太子妃送我的梳头太监,今天也是第一次试,有些本事。”
一边的大宫人就道,“就是毛手毛脚的,给娘娘梳个头,居然还能弄破娘娘的头皮!”
这个宫人是江皇后的心腹,也算看着谢嵘长大,忠心无比,一心只为主子,汪太监这般不中用,她就心里恼火。
江皇后还道,“第一次给我弄头发,紧张些也是有的,小伤而已,不碍事。”
宫人依旧不大开心,“都出血了,还小伤,娘娘就是太过仁慈。”
谢嵘本来没放在心上,这么听了一会儿,她心下觉得异样,似乎好像,看过的哪个电视剧里有人就利用梳头给人下过毒的?
谢嵘就道,“究竟是怎么弄伤的?”
宫人赶紧道,“谁知道啊,娘娘喊哎呀我才知道,那太监跪下谢罪,我上前看了,都出血了。”
江皇后道,“你就喜欢夸张,是弄伤了,伤口不大,我也没觉得什么。”
谢嵘站起来,“我看看。”
江皇后忙道,“不用你看,那是太子妃给的人,这点事闹大了,反倒是像我故意给太子妃没脸似的。”
谢嵘皱着眉,“这不是给脸不给脸的事,让我看看。”
谢嵘上前,宫人忙着拆发,江皇后嘀咕,“白梳了,等下还得梳。”
拨开发根,闻知看到了几道浅浅的伤口,都止血了,只是伤口处略微红肿。
这些伤说实话是真的不严重,如果是上辈子,赶去医院,医生可能还会来一句,“你再来慢点,伤口都痊愈了。”
但这是在后宫,那个太监给太子妃梳过头,并没出过差错,为什么第一天给皇后梳头就弄伤了头皮?
而且这个伤不是扯了头发的伤,倒像是割伤,梳头的用具里有什么东西能割伤头皮?
谢嵘沉下脸,“把那个太监叫来,把他梳头工具都带来!”
江皇后还要阻拦,“唉哟,别兴师动众,小事而已。”
谢嵘瞪着她,“你闭嘴!”
江皇后脖子一缩,闭嘴了,真是的,人家女儿是小棉袄,自己这个是军士们的甲胄吧,冰冷坚硬。
宫人赶紧去。
过了半晌,宫人白着脸过来,“娘娘,公主……人,人上吊了!”
谢嵘忽的站起来,“封锁他的房间,今天和他接触过得人全都关起来,传太医!”
江皇后目瞪口呆,“这是,这是,怎么了?”
弄破头皮而已,自己也没怪他,怎么就上吊了?
谢嵘面色铁青,“母后,我怕那人对你不利!”
江皇后,“……啊……”为什么呢?
皇后的宫里马上紧张起来,那个太监的房子被封住了,人没动。
没一会儿太医也来了,宫正司也来人了。
太医现在给江皇后摸脉也摸不出什么,伤口也看了,这么小的伤,确实看不出什么,太医只能再处理一下伤口,洗洗擦擦什么的。
那个太监有人来检查过,肯定是他自己上吊的。
他的东西全都搜出来了,谢嵘一样样看过去。
现在尸体已经被放下,就搁在一边,江皇后的内侍大为光火,上去踢了一脚。然后觉得脚感不对,于是就去摸尸。
然后从尸体上搜出来一把小银梳子,内侍赶紧拿给谢嵘,谢嵘就着他的手一看,那梳子上梳齿被打磨的十分锋利,犹如小刀。
谢嵘心下一沉,让人用帕子包了梳子给太医看,“这上面可有淬毒?”
时下人们虽然认为银器可以检验毒物,太医们却不会对此深信不疑,太医谨慎道,“微臣得检验过才能确认。”
谢嵘道,“好,交给你检查,若是这个物证没了,你的命也就没了!”
又对内侍道,“苗公公,你派人看好这个物证,跟随太医一起。”
苗公公一口应下。
这时候丰庆帝也知道了,赶了过来,听了前因后果,眉头皱着,“去东宫,把太子妃身边的人都锁拿了!和这个太监有接触的都拿下,让慎刑司审问!”
江皇后十分地不安,“陛下,宝珠,可我真的觉得没什么事啊,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谢嵘扶着江皇后,“母后,此人处心积虑,断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太医会留在这里。”
丰庆帝也道,“皇后,你安心,一切有朕。”
太子妃身边的人都被带走了,当然不会动太子妃,待知道是自己送给皇后的梳头公公暗害皇后,太子妃的脸变得雪白雪白。
没一会儿,宫里基本都知道了,人人噤若寒蝉,不敢露头。
淑妃扼腕,福宁公主动作太快了,若是晚个几天,一切尘埃落定就好了,现在就怕几处小马脚没收拾干净。
而且,那个太监到底得手了没有?
淑妃的宫人低声道,“太医都过去了,自然是得手了。”
淑妃心下不安,“时间太短了,那玩意,能有用吗?”
宫人道,“娘娘放心,专门放在脓血秽物里浸泡了的,齿牙上还有纹路,破皮沾着一点就没救了!这也不算是毒,验不出来。”
淑妃半响没说话,“且等着吧。”
谢嵘没有回去,宿在了宫里。
半夜,江皇后发热了,头皮开始肿胀。
太医立马开药针灸,但一颗心却不断往下坠。
谢嵘问太医,“说吧,你的判断是什么?”
太医低着头,“极像……疡……就是,就是,军营里那些受伤的人,伤口化脓的症状!不过娘娘发现的早,应该,应该……”
应该不下去了。
谢嵘紧紧抿着嘴唇,过了一会儿道,“那把梳子,确认了吗?”
太医不敢抬头,“……尚未。”
谢嵘吩咐身边的人,“天亮后,你就出去,让苗大夫把药送进来!”
把牌子递给了她,侍女赶紧点头。
原是无聊弄出了青霉素,没想到却派上了大用处,谢嵘庆幸不已。
天刚亮,谢嵘的侍女就出宫了,谢嵘问,“慎刑司那里有消息了吗?”
有人回话,“有了一些,但不敢确认。”
谢嵘道,“那把梳子送去慎刑司,嘴硬的就梳上几下,也尝尝母后受的罪。”
“是!”
丰庆帝也来看了一下,他还有别的事,不能一直守在这里,但是他去把太子骂了一顿,太子据说还跪在乾清宫呢。
谢嵘闭上了眼睛,她相信不是东宫动的手,应该是有人借了太子妃的手对付江皇后。
谢嵘知道太子妃手腕不足,本领不佳,有心人算计,太子妃就分辨不出,但谢嵘还是会愤怒,你蠢,就在自己的地盘上蠢好了,为什么要去祸害别人!
这是迁怒,但谢嵘也忍不住。
苗百盛来的很快,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盒子,太医们伸着脖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
谢嵘让苗百盛跟进来,“苗大夫看一下母后的伤。”
伤口处的头发已经剃了,苗百盛看了一眼就能断定,“外伤引起的疡,咱们的药对症!”
苗百盛利落的准备治疗,太医一把拦住,“公主,这没头没尾的,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谢嵘道,“算我的!苗大夫动了手,即便母后有个万一,也给你们分担了责任,让开!”
几个太医对视几眼,退下了,实在是皇后的病,他们也没有把握,外伤感软,在如今就是致命的。
给皇后用药,就不像给其他人用药这么狂放,苗百盛是用了一点点做过敏测试后才敢加大剂量的。
到了第二天,皇后已经退烧了,神智也清醒,还在嘴硬,“我就说没事的。”
谢嵘狂翻白眼。太医们围着苗大夫不放,非得知道他手里的是什么药。
苗大夫摆手,“这是公主做出来的药,各位大人问我也白搭,你们问公主去!”
就那些制作流程,苗大夫不是知道这药有确切疗效,他都不敢用。
可太医们不敢。
慎刑司也问出了一些,一开始的苗头确实都指向东宫太子妃处,只是谢嵘发现的快,背后之人来不及收尾,只能匆匆布置。
于是一个贵人也上吊了,她留下遗书,说是因为嫉恨皇后,所以才设计了这一出。
东宫终于洗脱了嫌疑,太子还是带着太子妃过来向江皇后道歉,江皇后自然不会计较,太子很是羞愧。
谢嵘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太子妃委屈的小脸。
丰庆帝觉得有些对不起女儿,这个结果只是为了给这件事一个结局,至于是不是那个贵人做的,有几个人会信?
谢嵘反而安慰丰庆帝,“女儿明白的,宫里……很多事不是那么容易理清,父皇也无奈。”
太子再不得丰庆帝喜欢,也是一国储君,绝对不能沾上谋害嫡母的罪名,除非抓现行,证据确凿,否则太子就得风光霁月清白干净,这代表了皇家的脸面。
咦,这件事和太子无关,只和太子妃有关啊?
太子和太子妃是一体的,出了东宫,太子代表东宫所有人。
太子妃还有家族,太子即便对太子妃已经冷了情感,也得看在太子妃娘家的份上护住太子妃。
太子妃的娘家是太子的一大助力,太子不可能自断胳膊。
这件事到此为止最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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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公主四十六
然后是谢嵘的那个药, 谢嵘和丰庆帝说了,“只做过不多几次验证,这一次要不是母后凶险, 女儿也断不敢乱用, 原准备多弄一些, 送去边关, 让边关将士们试着用用看。”
“如今就用朝廷的名义送过去好了。”
丰庆帝看着谢嵘, 感动莫名, 这么多孩子中,只有谢嵘最得他的喜欢,这孩子多好啊,处处替他着想, 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也就是谢嵘是女孩, 丰庆帝才这样想。
在宫里一连住了半个月,谢嵘才带着丰厚的赏赐回去了。
一回到公主府,谢嵘就沉了脸,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幕后黑手, 不把你抓出来我就不姓谢!
谢嵘把后宫妃嫔的名字都写在纸上, 首先排除那些小宫妃, 她们就是有心, 也没能力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收买那么多的人。
东宫也能去掉, 太子妃就是被人当枪使了,但是谢嵘对太子妃的感觉已经达到了低谷, 连带对太子她也没了多少好感。
太子为了自己也会护住太子妃, 那么她的母后算什么?合该被你们折腾?
现在只剩下有子的高位妃嫔们, 只生公主的也可以去掉, 虽然不能排除她们会动手,但这些人也不过是工具,不会是主谋。
她们害皇后,对自己没有好处,最起码没有直接的好处。
那么剩下的就是生了皇子的后妃,这里也能把一些不受宠的,或是孩子还小的去掉。
原因同上。
想要锁定凶手,只要看这件事对谁最有利就行,这个道理穿越女应该都知道。
这么划下来,纸上只有几个名字了。
淑妃赫然也在。
如今和太子争风最厉害的就是敏王和安王,安王是敏王蹦跶的太厉害,被丰庆帝拉出来分担火力的。
安王的母妃是邓妃,不过邓妃在谢嵘眼里算是个清高自傲的女子,她和妃嫔们一向不大相和,喜欢独来独往。
这些也可能是表象,但安王的竞争力说实话并不大,朝堂上呼声最高的只有太子和敏王。
这样一来,动机最大的就是敏王的母妃淑妃了。
谢嵘盯着淑妃的名字,要说动机,淑妃和邓妃都有,假如太子落马,未来天子在这两人的儿子中诞生,江皇后就是太后,她们这两个亲娘只能当太妃,这确实很憋屈。
所以,借太子妃的手除掉江皇后,这是一招妙棋,做得好,能连根拔起挡在她们面前的两座大山。
可惜功亏一篑,谢嵘发现的早,还有特效药,江皇后在床上躺了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后宫里却被丰庆帝篦了一遍,谢嵘还建议丰庆帝把年岁大的宫人送出去,很快就要动手了,这样又能拔了好些钉子,幕后之人肯定恨的牙痒痒。
淑妃和邓妃,会是谁呢?
凌锐也回来安慰谢嵘,皇后无事,这件事就变得很小。
谢嵘道,“幕后之人还未找到呢。”
凌锐迟疑,“不是说是那个罪妃吗?”
谢嵘淡淡道,“推出来顶缸罢了,不赶紧找个人,太子面上不好看。”
凌锐想了想,“你有怀疑对象吗?”
谢嵘道,“有啊,淑妃和邓妃,应该就是她们两个中的一个,或是两人联手,这得查了才知道。”
凌锐莫明觉得就是淑妃,毕竟淑妃是敏王的母妃,上辈子敏王谋反了,一个谋反的王爷,他的母妃能是良善的吗?
这个判断没有依据,说出来甚至会被训斥,但凌锐就是这么觉得。
他委婉道,“如今敏王风头日盛。”
谢嵘道,“我也觉得淑妃更有可能,还需要验证!”
凌锐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公主肯定是淑妃动的手,你能做什么?没证据的话,搬不倒她的,她是程家小姐。”
程家也是京城的世家高门之一,家里也有人在朝堂当官,官位也不小。
谢嵘冷笑,“我对淑妃没兴趣,只要肯定是她,我就废了她的依仗!”
淑妃的依仗是敏王,敏王倒台,淑妃跟着倒,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釜底抽薪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凌锐看着谢嵘的样子,心下涌动着莫明的情绪,“我听你的!”
谢嵘对着凌锐露出笑容,“好,我信你。”
再次进宫,看着面色红润的江皇后,谢嵘也放松了好些。
如今是八月,丹桂飘香,谢嵘动念去御花园看桂花,准备让宫人收集一些桂花回去做桂花露。
桂花园里暗香浮动,小宫女们欢快的采集桂花,莺声燕语。
这时候谢嵘遇见了邓妃,哪怕心存怀疑,谢嵘面子上是不会露的,同邓妃客气见礼。
邓妃年纪不小了,但依旧容颜清丽,她一来就说有话要和谢嵘讲,下人们听谢嵘的吩咐,散开了。
谢嵘道,“娘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邓妃盯着谢嵘,“不是我!”
谢嵘,“嗯?”
邓妃移开了目光,“皇后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谢嵘道,“当然了,罪魁不都找出来了吗?娘娘何出此言?”
邓妃挪回自己的目光,“何贵人不过是拉出来顶罪的,皇后会信,你不会信,我只是要告诉你,不是我!”
谢嵘淡淡道,“哦,你怎么让我信呢?”
邓妃更干脆,“太子未曾听闻有大过错,他依旧还是太子,珂儿何德何能,现在一切未明,我动手,我很蠢吗?再者,皇后娘娘为人宽和,我又没疯了,好日子不过,折腾出事来,自毁前程?”
谢嵘没吭声。
邓妃叹气,“就知道你不好惹!和你说件事吧,皇后娘娘身体好了之后,淑妃宫里换了一套茶具,说是宫人不小心碰掉了。这就是胡扯,我看了碎片,碰掉的茶具哪能碎的这么厉害。”
邓妃说着就把一包碎片掏了出来,摊给谢嵘看,“这一看就是砸的,这套茶具,淑妃最心爱,何故砸了?你去查淑妃,她必定有马脚。”
谢嵘让人收起碎片,“好,我暂且信娘娘。”
邓妃点点头,潇洒地走了。
心腹侍人道,“会不会是贼喊捉贼?”
谢嵘道,“有可能,但以邓妃的心细,她若是动手,可能更隐蔽。”
更有可能的是邓妃说的是真话,她的儿子目前希望并不大,邓妃这么做,极有可能是替人做嫁衣裳。
如果邓妃的儿子现在呼声很高,甚至能挤下太子,那么邓妃动手还说得过去。
那邓妃有没有可能栽赃给淑妃?
有可能,但邓妃这么做,淑妃为什么毫无反应,她真的是一朵纯美的白莲吗?
邓妃想要栽赃给淑妃,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把事情闹大,这样才能有效果,现在她就和谢嵘说一句,要是谢嵘不信不动手,她的栽赃就没用了。
再来分析,栽赃给淑妃,顶多是拉下淑妃和敏王,太子依旧在呢。
邓妃难道是准备拉下敏王,然后再对太子下手?问题是如今不管哪个王,最大的对手都是太子。
废了半天劲,太子好好的,不就等于白干吗?
白干一场的淑妃真的快气死了,忍不住砸了一套茶具,还得按着内伤去看望皇后,简直气的面孔扭曲。
她还得嘱咐人把一切马脚都给清除了。
谢嵘出了宫,就让人去查淑妃,凌锐亲自过问。
查下来,和程家有关联的人死了几个,都是曾经和淑妃身边的人有接触的。
凌锐甚至查到程家把一个伤口溃疡快死了的人接到了庄子上,没几日那人就死了,程家把人扔进了乱葬岗。
凌锐道,“去看了尸骨,有人为破损的痕迹,化脓的伤口处有刀痕。”
谢嵘道,“不是为了治疗剜去的腐肉?”
凌锐摇头,“是死后伤,死后才挖得腐肉。”
谢嵘冷笑。
被那把银梳子梳过的人,最后都是因为溃疡死的,已经很明显了。
有时候不要很明确的证据,只要犯罪动机确认,做贼心虚抹掉的痕迹就是证据。
淑妃,敏王,你们死定了!
不过谢嵘也明白,放狠话是容易,想要做到却不容易。
她一向对这种事置身事外,如果一头扎进去,便是丰庆帝也会怀疑。
所以不能急。
不过谢嵘把幕后黑手是淑妃的事告诉了江皇后,江皇后一开始当然是不信的,觉得自己和淑妃没有仇怨。
谢嵘道,“你当了皇后,那就是她的眼中钉了。”
江皇后下意识反驳,“我不当,她也不一定能当上皇后的。”
谢嵘靠近皇后,“外面如今闹得厉害,太子已经不上朝了,敏王现在十分风光,要是将来敏王替代了太子,你将来就是太后……淑妃只能是太妃,你觉得,她能心甘吗?”
江皇后一愣,设身处地想了想,她打了个寒战,“那个,怕是不能甘心的!可是可是……”
最后也没可是出什么来。
谢嵘道,“反正如今你不用怕她,既然知道了是她心怀恶念,防着她就是了,我会让他们母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皇后对女儿有种莫明的信任。
皇后宫里现在真的是防得结结实实。
淑妃去给江皇后请安,总觉得江皇后对她冷淡了不少,细看又看不出来,倒闹得自己忐忑不安。
凌锐道,“你不怕打草惊蛇?”
谢嵘道,“不怕,淑妃更怕我们知道真相!”
江皇后是皇后,地位凌驾在淑妃头上,不给淑妃一些压力,还真的让这个女人肆无忌惮吗?
反正上次没成功,淑妃暂时是绝对不敢动手的。
凌锐到,“程家那个农庄上跑了个人,报官府说是逃奴,我把人给找着了,他供认那个受伤将死的人是管事吩咐他找的,后来割腐肉浸泡梳子也是他做的,再后来他见知道这个事的人一个个死了,害怕,就跑了。要不要交上去?”
谢嵘摇摇头,“没用,父皇决定这件事结束,就只能到此为止,再如何,都是宫闱丑闻,你帮我好好看着他,将来,再拿出来,直接压死敏王和淑妃。”
太子或是自己的某个儿子要谋害皇后,那是丑闻,只能用个别的女人顶罪。
可是将来如果是哪个皇子要造反,比如是敏王,谢嵘再把这件事拿出来,丰庆帝肯定就愿意用敏王谋害嫡母的罪名了,总比儿子造自己的反说出去好听些。
凌锐问谢嵘要做什么,谢嵘笑道,“做什么?我什么都不做,我还得在父皇面前夸敏王呐。”
夸死他!
凌锐大笑。
谢嵘道,“你若是遇着敏王的人,态度好一点,最好勾的他们给你送东送西,你都给我记下。”
敢打禁军的主意,死的越快。
凌锐抚掌,眼睛闪闪发光,他就爱谢嵘这副算计人的样子。
东宫,太子从太子妃处拂袖离开,太子妃哭的眼睛都肿了,这能怪她吗?她怎么知道那个太监心怀鬼胎,还不是有心人算计她,现在罪魁已经找到,皇后又没事,她也是受害者,太子却全怪在她身上。
太子一边走,一边生出无力感。
江皇后上台是解了他的危,当初若是其他人当皇后,太子处境就更危险了,一直以来,江皇后和谢嵘都是有意无意偏向他的,但是自己的太子妃,却蠢钝到这个份上!
便是太子身边的两位谕德,不好说太子妃的坏话,只能叮嘱太子一定要和皇后搞好关系,切莫和福宁公主生分了。
但是太子是个男的,哪怕是哥哥,也不好亲自去和谢嵘打招呼,只能寄希望于太子妃,让太子妃去和皇后好好道歉,去和谢嵘搞好关系。
可是太子妃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还在委屈呢,因为她被冤枉了。
太子和太子妃鸡同鸭讲,太子妃希望得到太子的安慰,太子希望太子妃赶紧给他弥补和江皇后还有福宁的裂痕,两人的诉求不在一个平台上。
太子妃觉得太子根本不关心她,太子已经被太子妃给气着了,于是站起来转身就走。
悔,太悔了,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那谢嵘现在还支持太子吗?
换做以前,谢嵘也没必要和太子作对,哪怕太子妃不着调,毕竟是小事。
可是现在,谢嵘对太子的感觉也是泛泛,她理解太子的行为,太子当然得护着太子妃。
可理解不代表谢嵘不恼火,就因为你们夫妻身份尊贵,所以哪怕无心犯了错,旁人也得毫不犹豫的原谅你们?
就太子妃的性格,将来太子登基,谢嵘觉得自己不知道要吃多少哑巴亏了,到时候太子也不会给谢嵘出气的!
既然这样,还有必要支持太子吗?
不支持太子的话,又能有谁上台呢?
谢嵘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当女帝,这绝对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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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公主四十七
京城事情再多, 老天爷也不会放缓脚步,转眼就入冬了。
公主府忙着发放冬衣和各种过冬用品,苗百盛也得了两身棉衣, 一身皮衣, 一套皮毛袄子, 皮毛靴子也是两双。
苗百盛摸着这些衣服感慨的很, 他的两个小徒弟也有, 只比师父少一套皮毛衣裳和一双皮毛靴子。
柴炭等物也在源源不断的送来, 制药的事不能间断,青霉素在很长时间内肯定是供不应求的。
不用谢嵘叮嘱,凌锐就敲打过苗百盛,“老苗, 别给我丢脸啊, 你是我荐的,出了差错公主面前我无法交代。”
苗百盛道,“你就放心吧,这周围是你布防, 溜出去一只耗子你都知道!如今日子这般滋润, 我谢你还来不及。”
凌锐笑而不语。
苗百盛正在胡思乱想, 他的一个徒弟笑嘻嘻道, “师父,这石炭特别有意思, 一个个都有孔!”
苗百盛探头去看,“哟, 还真是, 这有什么用啊?”
徒弟道, “管事说了, 说是这样弄石炭都能烧完,不浪费,等我给您生炉子,热水就能不断了。”
另一个徒弟飞跑来,“师父师父,庄子上的管事也来了,送来了好多东西,有咸肉,还有好大的肉肠,说是新灌的,要我们自己晾一下,架子搭哪里啊?”
苗百盛道,“就搭我这院子里,搭外头,哪个贼手一伸,就都能看见。”
这是军营里带出来的经验之谈。
负责给苗百盛这里干活的婆子笑了,“可没人敢,这都是分例,您吃完了再要也容易,管事早就叮嘱过了。”
苗百盛溜溜达达去看物资,发现应有尽有,便是冻疮膏都有好几大罐。
管事看到苗百盛就笑,“苗大夫好啊。”
“好好好。”
见苗百盛盯着东西,就笑道,“这是公主吩咐的,您这里千万不能短缺了,有什么需要的您开口,公主让您制药不能停呢。”
苗百盛咧嘴,“应该的,应该的!”
药坊在一个庄子上,跟着苗百盛制药的都是奴才,不用识字,每人负责一个步骤,不许问其他人做什么,苗百盛统管。
边疆的第一批药已经送去了,反馈还早。
毕竟没有战事的话,也不会自己割自己实验药性。
倒是宫里的太医软磨硬泡,拿了一些去。
青霉素对肺病也有疗效,谢嵘让苗百盛试过,效果也很惊人,被判死刑的痨病鬼都救活了。
因为没有大规模宣传,这个药知道的人还是不多。
谢嵘也不在意。
冬日吃锅子最舒服,丰庆帝也喜欢吃锅子,但是吃锅子得人多才热闹,一个人吃,哪怕佳肴摆满一桌,总觉得凄凉。
只要谢嵘进宫,在皇后宫里用饭,丰庆帝就过来蹭饭,谢嵘不会对丰庆帝又敬又畏,一向是撒娇耍宝都会有,偶尔还要敲竹杠,丰庆帝当然喜欢谢嵘的亲昵。
江皇后又是个乐天派,万事不萦于心,你和她讲朝堂国事,她会眼冒蚊香圈,你和她讲吃喝玩乐,她就眼睛发亮。
若是丰庆帝还年轻,他需要妻子的安慰支持,甚至还需要妻子和他有些共同语言,先皇后就做到了。
现如今,丰庆帝只想要个简简单单的皇后,江皇后做到了。
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吃锅子。
谢嵘让片了极薄的各种肉片,还有虾滑鱼丸,还让御厨做出了撒尿牛丸,加上菌菇菜蔬,牛百叶牛肚自然也有,还有啤酒,简直痛快。
便是一边伺候的宫人都会嘴角含笑。
江皇后心是真大,哪怕被暗算了,现在已经全抛到了脑后,还会替东宫说话,谢嵘也没有因这事再说过一句话,母女俩全心信赖丰庆帝,丰庆帝十分感慨。
他当然明白那件事不是那个贵人做的,但是他不希望牵扯出更不堪的事,于是就让结束,现在看着江皇后和谢嵘的笑脸,丰庆帝还是有些内疚。
他内疚了就会对江皇后和谢嵘越好,赏赐也就越多越丰富。
谢嵘当然笑纳,不笑纳就是傻子了。
三个人吃锅子,谢嵘讲起京城里的事,“……开春就是春闱,如今已经有举子进京了,有家底的还好,那些穷书生,听说都寄居在庙里和道观里,京城车马店都快住不下了。”
江皇后点评,“可怜。”
丰庆帝只听着。
谢嵘絮絮叨叨,“驸马就和我说,这进京赶考的,若是举子,其实不会没钱,只有那些秀才才会囊中羞涩,但是只要愿意,便是给书铺抄书,也是能换来吃喝和住宿。”
丰庆帝暗自点头。
谢嵘涮牛肚,“倒是二哥,十分礼贤下士,听说还接济了不少书生,赢得了一片称赞,我上回去逛街,听到有举子称呼二哥贤王,真是与有荣焉……”
丰庆帝微微皱眉,谢嵘忽然转了话题,“母后,你别老是吃肉,你得多吃菜蔬,要不然菌菇也行!”
江皇后茫然,“我没吃多少呀!”
那么薄的肉片,吃上一盘子才多少。
谢嵘不再说这些了,转为絮叨江皇后不知保养,然后还要管丰庆帝少喝酒,刚才她说的话好像没了影。
丰庆帝自然不会觉得谢嵘在上眼药,她有没说敏王的坏话,也就顺嘴说了一句。
但拉拢举子,被人称呼贤王,这简直在和丰庆帝公然叫板。
吃了饭回到乾清宫,丰庆帝就派人出去调查了。
调查下来敏王确实风评甚好,好的简直让人挑不出错来。
丰庆帝气笑了,“真是朕的好儿子!”
于是丰庆帝把关了许久的太子给放出来了,直接给了敏王一个闷棍。
敏王派系自然如临大敌,太子派系也不敢就此放松。
唯有丰庆帝,站在高处运筹帷幄,看着那些人因为他的决策团团转。
太子现在也不会认为父皇良心发现了,他让人去查敏王做了什么,父皇最近见了什么人。
敏王一如既往,四处拉拢人手,丰庆帝也没见什么特别的人,只几日前福宁公主进宫,丰庆帝去了皇后处,三人一起吃了顿锅子。
太子莫明就觉得,是谢嵘说了什么。
太子十分感激,自己的妻子虽然是无辜的,但也不能完全逃脱责任,但是福宁却不计前嫌帮他,实在难得。
其实谢嵘也是没办法,她的首要目标是敏王和淑妃,只是因为这件事帮到了太子,那也只能说天意了。
年关将近,京城也越发热闹,朝堂上局势再紧张,小老百姓是体会不到的,他们能管好肚皮就不错了。
宁安早就解了禁,只她现在不敢蹦跶,低调的很,皇后出事时,宁安在公主府称愿不已,到后来得知皇后没事,又觉得老天爷不开眼,但明面上她在谢嵘面前一个劲嘘寒问暖,显得自己一片孝心。
谢嵘一直觉得宁安的脑子有坑,你是公主啊,你何必委屈自己?
看看康平,就顺眼多了,康平一向和谢嵘不对付,但她就直来直往,谢嵘也不会对她如何。
不过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丰庆帝不止九子,性格脾气天差地别也不稀奇。
无论什么年节,谢嵘这里都是稳赚不赔的,送她年礼节礼的人很多,但能让公主回礼的就不多了。
凌锐现在只有一个父亲,还是个白身,谢嵘不理会也行,但谢嵘的管事做的周到,还是会给凌老爷备一份礼,糊个面子。
送来的礼,只有特别出色的谢嵘才会给个面子看一下,其余都是直接用了或是入库。
今年敏王府的礼很重,谢嵘看着礼单,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东宫也有礼,倒是和往年差不多,谢嵘略看了一眼就罢了。
说起东宫,此刻太子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突的跳,他叮嘱太子妃今年给福宁的礼要厚一些,太子妃答应的好好的,等到太子忙完一堆事,要了给福宁的礼单看,却发现和往年一样。
太子没有找太子妃,而是把管事叫来,冷着脸问,“孤没叮嘱你,福宁那里的礼要厚些?”
管事觉得冤,“奴才是备的比往年多,可这单子是,是上头改了的,奴才还特意问了,上头的姑娘说就是这些,是太子妃……吩咐的……”
太子急怒攻心,去找太子妃质疑,太子妃忙过年的事忙的头昏脑涨,见丈夫过来不说温存几句,劈头就是责备,太子妃也生气了。
两人呛呛起来,最后太子怒而离开,太子妃留下垂泪。
宫人劝道,“娘娘为何不与太子说清楚,倒让太子误会了娘娘。”
太子妃抹泪,“他懂什么,只知道怨我。”
太子妃原本也是想好了给谢嵘厚一些的礼,但不知怎么回事,礼单居然泄漏了出去,这份礼单上谢嵘的礼要比旁的公主多上好几分。
然后公主们就不高兴了,有几个公主就道,“福宁姐姐是嫡公主,自然比我们这些小可怜尊贵,太子哥哥看重些也是应该的。”
这些话是当着太子妃的面说的。
太子妃总不能说就是这样,你们都比不上福宁,她的小姑子们都不好惹,想来想去,还是得把事平了再说,只能说这份礼单是假的,太子对弟弟妹妹们一视同仁,没有厚薄。
太子妃想着等事情过了再和太子说,以后补给谢嵘,没想到太子直接过来兴师问罪。
太子妃太难受了。
郭良媛在自己的院子里笑了,礼单就是她露出去的。
郭良媛和淑妃的心态很一致,都是看不到大局只专注自己的目标,盖因她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过后太子哪怕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会埋怨太子妃没做好,礼单怎么会泄露出去,还不是自己能力不够。
太子妃觉得自己很累,她想起了钱嬷嬷,刚进东宫的时候她无所适从,是钱嬷嬷把她带了出来,后来太子妃觉得自己能行了,因为钱嬷嬷是皇后给的,她只能敬着,又觉得钱嬷嬷有些倚老卖老,于是就疏远了钱嬷嬷。
现在,她想让钱嬷嬷再来帮她。
谁知道一问,太子妃愣住了,却原来钱嬷嬷已经离宫了。
皇后这件事出来,谢嵘让江皇后把宫里年岁大的宫人都放出去,也好拔掉一些钉子。
钱嬷嬷这种可留可走,留的话就要看哪个主子收她。
太子妃却没有任何表示,钱嬷嬷叹了口气,就要求离宫,她也攒了不少财物,离开宫廷也能活下去。
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服务于宫廷,钱嬷嬷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在宫里过了,没想到这不过是她想多了。
钱嬷嬷这种老宫人,离开皇宫也有去处,很多高门大户都喜欢请她们这样的嬷嬷回来教导自家女孩子,待遇丰厚,若是谈得拢,人家也愿意给她养老。
钱嬷嬷离宫后她的老姐妹就给一户人家荐了她,主母特意见了钱嬷嬷一面,很满意钱嬷嬷的谈吐能力,就定下钱嬷嬷教导自家女孩子。
钱嬷嬷和老姐妹偶尔也能见面,老姐妹道,“你就没问问太子妃,许是她并未想你走呢。”
钱嬷嬷笑了笑,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只是个奴才,可我也是个人啊,她若心里有一丝一毫惦念过我,怎么会对我不闻不问,你我在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别的不会,看眼色还不会吗?宫里的主子哪个是会直接了当说不要你的?冷着你,放着你,你就该懂了。”
老姐妹也跟着叹气,“不过也好,现在你也不是没着落,好好带着你家姑娘,养老不用担心。”
钱嬷嬷点头,“我知道,其实我家姑娘和太子妃,我是指刚进宫的太子妃,两人有些像,都是高门大户的娇小姐,只是,太子妃进的地方太过尊贵,她呀,到现在还没能适应。”
老姐妹道,“这些不用你考虑了。”
钱嬷嬷失笑,“对,我呀,老是忘。”
过年了,谢嵘忙的不得了,除了进宫,还有各家的邀请,其他人家她能无视,开府的几个王爷,也就是嫂子和弟妹们的邀请谢嵘也得赏脸,总不能这家去了哪家不去。
每到这时候谢嵘就在心里埋怨丰庆帝这个播种机,没事生这么多孩子干嘛,看把她给累的。
这其中敏王府的宴席最热闹,还请了一个名戏班子来唱戏。
宁安道,“二嫂,你还请到了祥云班啊,他家听说都约到了三月份,可是难请的很。”
敏王妃笑道,“旁人家难请,我们就不一样了,你喜欢,你定个时间,我和你二哥说,到时候就去你家,单唱给你听也行。”
宁安笑道,“那我可就谢谢二嫂了。”
敏王妃问谢嵘,“三公主可喜欢?”
谢嵘看到康平转过头翻了个白眼,她笑道,“我欣赏不来这个,二嫂问问二姐姐吧。”
康平就道,“我喜欢我自己叫,不劳动二嫂了!”
敏王妃尴尬地住了嘴,宁安温柔道,“二嫂也是好心,康平你这性子得改改。”
康平就去怼宁安,“改什么,向你学,然后被御史参到父皇面前去?”
宁安顿时面红耳赤,谢嵘伸手抓了一把瓜子,这不比台上的戏好看?
好容易安静下来看戏,谢嵘就有些兴趣缺缺,康平靠了过来,“京里新开了个馆子,专做江南菜,明儿请你试试去。”
谢嵘惊讶地看着康平,“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康平不是一直看不顺眼自己的吗?
康平瞪了谢嵘一眼,“你就说去不去!”
谢嵘乜她一眼,“不去,我怕宴无好宴,最后发现是个鸿门宴!”
康平气的想打她,又不敢,眼里喷火。
谢嵘道,“你就直说,要干嘛?”
康平扫了一眼四周,“明儿和你说,放心,不卖你,看你奸诈的样子,谁能卖了你!”
谢嵘笑了笑,旁边的侍女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在小碟子拿过来,康平一把端过去,“你还是别吃了,给我吧!”
侍女看了谢嵘一眼,谢嵘笑着摆了摆手,康平就是个炸毛鸡,但她从不耍阴招。
宁安余光看着两个妹妹互动,忍不住摇了摇牙,真讨厌,这两个人都是一般的讨厌!
康平讨厌在目无尊长喜欢胡搅蛮缠,福宁,福宁仗着父皇宠爱,一贯高傲,谁都不入她的眼!
宁安收回目光,看向戏台,都是公主,凭什么她们就能恣意从容,自己却得小心打点,真不公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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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公主四十八
第二日, 谢嵘带着随从来到了那个新馆子,掌柜的亲迎,把谢嵘送去了雅间, 是个小院子, 十分精致, 谢嵘带来的人也都安排妥帖。
康平早就到了, “先吃茶吃点心, 听听曲儿。”
一个女子抱着琵琶上来, 行了礼,呈上曲目单,就在一边等着,看客人们什么时候要听曲儿。
康平道, “今儿请你, 你点。”
谢嵘看了看,多是柔媚曲目,谢嵘就道,“就来一个你拿手的, 调子轻快些的, ”
咿咿呀呀的闺怨谢嵘不爱听。
铮的一声, 乐曲开始。
说实话, 这个女人的琵琶水平,换在后世能称一声大家, 谢嵘听得津津有味。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小二弯着腰过来请示, 菜肴就开始上来了。
知道这间雅居内的客人有多尊贵, 因此掌柜的是亲自照看, 里面的茶盏,杯盘碗碟都是极好的,就连香炉里的香也都是极品。
菜色称得上色香味俱全,谢嵘吃的很高兴。
康平见她高兴,就觉得等下自己提的要求应该也能行。
两个女人就是胃口再大,也吃不了满桌佳肴,谢嵘和康平基本上一个菜就尝一两口,剩下的当然也不是扔了,两人带了那么多护卫和下人呢,都撤下去给了他们。
还有那个琵琶女,谢嵘也让给她置了一个小几,端了好些菜过去,琵琶女低头道谢。
虽说是她们吃剩下的,一样都是干干净净的。
待吃完饭,撤下杯盘碗盏,上了香茶果品,谢嵘道,“行了,说吧,难为你陪我这半天。”
康平又想嘲讽谢嵘几句,想想今天的目的,只能把话咽下去,“那个,你手里的那个药,还有吗?”
谢嵘一听就知道康平问的是青霉素,咦,她怎么注意到的?
青霉素再神奇,没有推广,也就没人会在意,而且大夫们学的医术和青霉素不相关,太医们试过药性,知道青霉素厉害,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争论了好久都没结果。
要知道现在还没有细菌的概念,大家弄不明白原理,哪怕知道这个药效果好,很多太医依旧很谨慎。
谢嵘故意道,“怎么,你家里没药材了,你想要什么呀?”
康平鼻子里喷气,“不是药材,就是上回……你给母后用的那个!”
谢嵘笑嘻嘻的,“那个呀……你怎么突然想要啊?你不是一向看不惯我?”
康平掩饰道,“谁看不惯你了,别给我胡扣帽子!是驸马和我提了,他是从茅太医那里知道的,据说那个药十分好,于是托我问问。”
谢嵘看着康平,“原来是这样,你这个人吧,是很讨厌……”
康平瞪大了眼睛,“喂!”
谢嵘继续,“……但你不耍阴招,也就还行。”还喜欢横冲直撞,把自己撞得晕头转向。
康平傲娇的一仰脖,“哼!你也是!”
谢嵘笑,“你还要不要了?”
康平赶紧道,“当然要的!”
谢嵘道,“那我得丑话说前头,你要,我送你一些也没关系,你给你驸马预备,我也能送,但是多了,你也得付钱,那个药,不便宜。”
康平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我知道我知道,你开价好了,总不会让你赔本。”
谢嵘就给她开价,除了送的,之外每一份药得要五百两银子。
谢嵘道,“这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真不胡说,宁安开口,便是给的钱再多,我也不卖。”
青霉素谢嵘除了太医院放了些,其他人是一概没送过,因为其他人都不知道功效 ,谢嵘总不能举着青霉素四处介绍,“这是好药啊,这是神药,好得不得了!”
旁人不得以为她是个神经病。
康平一口应下。
谢嵘让人把送康平的药取来给她,“还想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康平喜滋滋地点头。
康平回去,驸马立马上前给她脱下披风,满含希望道,“如何?福宁公主答应了吗?”
康平十分傲娇,“也不看看是谁出面,我可是她姐姐!”
驸马赔笑,心想,“谁不知道您老的脾气啊,福宁公主就没和您姐妹情深过!”
康平让人拿过匣子,“这是她送我的,还想要多,一份五百两,这药十分难得,你又说有用的很,老让宝珠送也不可能。”
驸马连连点头,“这个自然!”
价格虽然高,但保命的东西,五百两不贵!
就这样,青霉素在贵族阶层慢慢地悄悄地散播开了。
谢嵘也不会要多少就给多少,都是限购,深谙垄断经营的精髓。
年过完,高门大户家包括皇家都很累,江皇后都好好休息了几天,现在京里热闹的就是春闱了。
酒铺茶楼饭馆都是这些读书人高谈阔论的身影。
现在太子又出现在朝堂,敏王的人自然不甘心,纷纷出谋划策。
上京赶考的举子是天下读书人中的佼佼者,未来状元榜眼探花这些中精英肯定出自他们当中,若是一早拉拢了,那就是莫大的助力。
敏王于是一直出入各大文会,把自己礼贤下士的贤王风范做了个十足十。
丰庆帝派出来的人自然看到清清楚楚。
问题是,这么做的不止敏王一个,太子也在。
太子前段时间被丰庆帝压得喘不过气,好容易放出来,听闻敏王在做的事,心下一急,于是也加入了。
太子是储君,更加名正言顺,投到太子身边的人比敏王处多多了。
敏王也因此十分愤恨。
丰庆帝得知后面色越发高深莫测。
谢嵘知道后就觉得十分匪夷所思,“他们两个,是没脑子的吗?”
凌锐不懂,“现在外头都说太子宽仁爱才,敏王的风评也很好,怎么能说没脑子?”
谢嵘看了凌锐一眼,“我想到了一个词,叫南辕北辙,总算是看到现实版了。”
凌锐眨巴眼。
谢嵘微微叹气,“太子和敏王最希望的是什么事?”
凌锐用手指向上指了指,谢嵘点头,“没错,那么决定他们能不能坐上去的是谁?”
凌锐毫不犹豫,“是陛下。”
谢嵘双手一拍,“对了!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对父皇使劲,偏要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凌锐道,“可以向陛下展示自己的才能啊!”
谢嵘无语,不过再想想,她是因为站在了历史这个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知道这么多,而当局者一般都是沉迷的,能看清的并不多。
谢嵘轻声道,“他们都错了,父皇不在乎他们的才能,太子也好,敏王也罢,其实他们两个的个人能力都差不多,将来,还有那么多大臣辅佐,再如何都不会差到哪里去,除非特别败家。”
谢嵘顿了顿,“父皇,他忌惮的是有人对他的权柄虎视眈眈。太子和敏王现在就在这么做。”
邀民心,甚至还是举子们的心,这是帝王的大忌。
凌锐目光奇异地看着谢嵘。
谢嵘还在沉思,“难道他们两个的幕僚团里就没人知道这一点吗?”
凌锐道,“可能,他们没有公主看的全,他们只觉得自己不能被对方比下去,要向陛下证明自己比对方更好。”
谢嵘想想也是,大雍传承至今,其实皇位的争夺没有太多的血腥波折,丰庆帝也是平稳接手皇位。
这就导致皇子们没感受到多大的残酷争斗,史书上的例子毕竟太过古老,看看感慨一下是有的,不落在自己身上,就不会刻骨铭心。
所以太子和敏王目前走的都是他们认为的正常流程,把对方打压下去就行。
那些阴谋诡计,人心鬼蜮,你死我活,也不是天生就有,是后来经了事一点点养出来的。
这么说的话,太子和敏王其实还不如后宫里的女人呢,淑妃出手多么狠辣,直接就要江皇后的命,差点把整个东宫都拖了下去。
凌锐靠近谢嵘,谢嵘抬眼看他,鼻子动了动,“你衣服上熏了香?”
凌锐耳朵有些红,“侍女说你喜欢。”
谢嵘笑了,摸了摸凌锐的脸,有些扎手,凌锐经常剃须,只他胡须旺盛,很快就会再长,须茬子就会扎手。
谢嵘道,“我喜欢我可以给我自己衣服上熏,你出门在外,还得面对兵士同僚,一身香喷喷,不怕人家笑话啊?”
凌锐就弯起了眼睛,“不怕,他们只会羡慕我和公主琴瑟和谐。”
谢嵘点了他的额头一下,“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前的木讷是装的吧!”
凌锐握住谢嵘的手,“以前是我不好,只以为你身份贵重,我一介武夫,哪堪匹配。一直觉得……你看不上我。”
谢嵘笑靥如花,“虽说我和你乃父皇赐婚,但嫁给你是我的决定,父皇这么宠我,我若是不愿意,就绝不会嫁你了。”
“也不瞒你,原本我是觉得我们两个便是合不来,那么搭伙过日子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不靠你养,到时候你纳你的妾,我过我的日子,也一样和谐。”
凌锐咬牙,“我如纳了妾,公主是不是也要养个面首啊?”
谢嵘眼神游移,“这州官都放了火,也不能不让百姓点灯……啊……”
话还未说完,凌锐就一把扛起谢嵘,谢嵘只来得及叫了一声。
凌锐把人扛到了内室按到了床上,和谢嵘呼吸交缠。
谢嵘发髻凌乱,面容绯红,她还在纠结,为什么不是公主抱,而是扛麻袋,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啊,凌锐这个混蛋!
凌锐继续混蛋了一把,侍女们守在外面偷笑,让小丫头去传话备热水。
夫妻运动后,凌锐轻咬着谢嵘的耳朵,“敏王属官请我喝酒了。”
谢嵘眼睛晶晶亮,“果真?送礼了吗?”
凌锐轻笑,“尚未,不过我暗示了。”
谢嵘斜乜了凌锐一眼,“钓鱼哦。”
看着谢嵘这般风情,凌锐爱的不行,又俯下身去。
敏王的事急不来,倒是边关有奏本,别的倒还罢了,就是对青霉素赞不绝口,所以还想要,多多益善。
丰庆帝让人去找谢嵘,这是宝贝女儿的东西,丰庆帝也不会从女儿手里硬夺。
谢嵘也不会亲自和官员拉扯,出面的是她公主府的属官。
谢嵘给出自己的要求就行,属官会和朝廷官员谈判。
最后谈下来军需青霉素八十两一份 ,福宁公主一年供应两千份,谈判的官员意犹未尽,觉得价格太高,数量太少。
谢嵘的家令就笑道,“差不多得了,这些药究竟能有多少发往边关,你我心知肚明,你也不是不知道,在京里,这药五百两一份,有的是人捧着银子没地儿买呢,这幸亏是公主的东西,公主一听是边关将士需要,特意嘱咐价格低些没事,你要不知足,我这里就如实和公主说去?”
那官员自然不敢,于是就定下了。
果然,谢嵘得知后就叹息,“就怕是一份都到不了边关。”
家令赔笑,“不至于,边关那些将军将领们必然是要给的,要不然这里经手的人也没好果子吃。”
水清告诉谢嵘,“您这里卖五百两,听说那些商人削尖了头高价收入,转头更高得往外卖呢。”
黑市上一份青霉素几千都有。
谢嵘沉默不语。
凌锐得知后安慰她,“别多想,这都是正常的,如今没有战事,其实那药也是备着为多。”
谢嵘点点头,“那就再说吧。”
凌锐顿了顿道,“敏王府的人,给我送礼了……我没要,斥了他一顿。”
谢嵘睁大眼,“为什么不要?是什么呀?”
不都说好了要钓鱼的吗?
凌锐用拳头地主鼻子咳嗽了一声,“这混蛋,给我一个宅子,里面安置着,两个女人!”
一对双胞胎美少女,年轻娇嫩美丽,却差点把凌锐吓死。
那人揣测凌锐的心思,认为当驸马的多半憋屈,凌锐只传说有过妾,现在依旧身边没女人,那么给他置外宅,隐蔽又享受,多好啊。
没成想,凌锐狠狠骂了他一通,转身跑了。
属官和敏王抱怨,敏王只轻笑了一声,“凌锐这是太怕福宁了吧,你也是,闹出来福宁怕是得怨我,瞧你办的什么事,凌锐乃武夫,送些实惠的就行。”
敏王确实想拉拢凌锐,但他却看不起凌锐,谁让如今重文轻武,文官一向觉得武官粗鲁没脑子,都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
谢嵘听说了原委,感兴趣道,“那两个女子,好看吗?”
凌锐道,“我没看,得知后就走了,公主信我!”
谢嵘,“信你,信你,哎,都去了你也不仔细看看。”
凌锐扶额。
敏王现在还没想过拉拢凌锐做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要这么做,但也不用着急,毕竟武夫没多大用。
太平安稳惯了的人,一时半刻是不会有危机意识的,就比如听到巨响,有的人会立马躲藏隐蔽,有的人却会追着巨响去看个究竟,就是因为对危险缺少认知。
丰庆帝哪怕对太子和敏王都不满,却没有做过太大的惩罚,最严重的也就是让太子回东宫待着,冷一下敏王罢了。
连江皇后的事都没连累太子一分。
丰庆帝对儿子们其实都很不错,因为扫清了不少肥硕宗室,丰庆帝手里宽裕了,给成年儿子们的封地就很好,而且还没有催着儿子们就藩。
别看太子和敏王闹得欢,其实都是小打小闹。
只是淑妃的擅自动手惹怒了谢嵘,谢嵘是绝对不会让敏王上台的,敏王上台,淑妃这个贱人肯定会想尽办法弄死江皇后,谢嵘即便是公主,到时候也没好果子吃,谢嵘能愿意才怪。
两个兄弟还没意识到争位的血腥,后宫里的女人们已经真刀真枪干了一回。
其实太子和敏王身边的谋士属官都有百般计策,但问题在于谋士们也得察言观色,他的计谋主公听不听得进去,愿不愿执行,自己费尽心血出谋划策,会不会被主公厌弃等等。
不是说你出的主意是对的,太子和敏王就会毫无芥蒂的使用,人心复杂,辅佐太子和敏王的人都有自己的诉求,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太子和敏王总体上还未进化到铁石心肠不择手段的地步,那一些鬼祟计谋就不能拿出来用,连提议也不行,要是被上司认为你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以后还有什么前途?
特别是太子身边,教导太子走正道的太傅等人是不会希望太子学坏的。
他们,包括谢嵘都发现丰庆帝没有废太子的想法,只要不废太子,太子就别有太多动作,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敏王虽然心大,目前还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淑妃对付江皇后,栽赃东宫敏王并不知道。
春闱如期举行,一番紧张的考试后,到了放榜日,几家欢喜几家愁。
敏王看中的几个举子也中了进士,敏王还特意赏了些东西给他们,被丰庆帝的人都看在眼里。
太子一开始也有动作,现在倒是安静下来,没有去搞串联,可能是身边的人提醒他了,读书人为什么被称为天子门生,那就是他们是皇帝的人。
然后太子系的人也开始发力,要求藩王就藩。
成年皇子早就有了藩地,还都是好地方,如今也应该去藩地牧民,替丰庆帝分忧。
敏王系自然不愿意,离开京城,就什么都别想了。
安王被丰庆帝推出来的时候心情也很美,后来被母亲邓妃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在瞅瞅太子、敏王和自己的区别,终于脑子清醒了。
在有人建议藩王就藩后淑妃‘病了’,敏王也能顺理成章留下,总不能和自己的母妃“互相牵挂,若是母妃有个万一,儿臣该怎么办?”
丰庆帝觉得儿子们都走了,只自己面对太子这个老是盯着皇位的堵心儿子也不开心,于是也就驳了这个提议。
敏王系十分高兴,谋士们也能更进一步,“太子这是亮刀了,王爷得做好准备!”
谢嵘也听到淑妃病了,她冷笑了一声,若是丰庆帝愿意让儿子们就藩,淑妃病死都没用,现在不过是丰庆帝也不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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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公主四十九
就在这时, 宫里死了一个妃子,位份也不高,是个婕妤, 升婕妤也是因为怀孕产子的缘故。
只是这个婕妤娘娘没有江皇后好运, 虽然生的是儿子, 却不大受重视, 现在这个排行十七的皇子今年十六, 还未娶妻开府。
哥哥们白热化的争夺战他都没资格参与。
此刻这个孩子还在操心自己母妃的丧仪, 位份低一等,丧仪规模小一等,谁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有个隆重的丧仪,这代表了死者的尊荣, 子女的脸面。
这件事报上来的时候谢嵘正好也在皇后宫里, 江皇后叹息一声,“梅婕妤也是个老人了,怎么就去了。”
谢嵘道,“父皇必有加封, 母后多看顾些, 省的有人贪图省事, 让梅婕妤丧仪难看。”
这种猫腻江皇后也明白, 就道,“我知道, 必会督促他们好好办,哪怕是看在十七的份上。”
丰庆帝也不甚在意, 毕竟梅婕妤缠绵病榻好久了, 这都是能预料的事, 报上来的时候就给加封为妃。
丧仪就能按照妃的规格进行。
只是梅婕妤, 不是,是梅妃无宠,儿子还未开府,在宫里实属小透明,便是按照妃的位份治丧,看起来也是冷冷清清的。
就十七皇子和他身边的小太监还有梅妃的几个宫人在灵堂里守着。
谢嵘除了叮嘱皇后外,自己还亲自去梅妃灵堂处上了一炷香,十七皇子急忙还礼,谢嵘冷眼看了一圈,把管事的叫来,“梅娘娘的丧仪你就是这么办的?!你是欺负死人呢,还是想让人说母后怠慢?”
管事吓了一跳,点头哈腰,立马回头吩咐了一通,灵堂内外重新布置,哭灵的也多了,丧仪总算像样了。
十七皇子感激地上前低声道谢,谢嵘道,“谢什么谢,你娘是妃,这是应得的。”
十七皇子看了一眼梅妃的灵柩,规矩是规矩,实际是实际,他还是皇子呢,在宫里依旧艰难,如今母亲都没了,更是不知道前路如何。
谢嵘道,“你如今也大了,等过了你母妃的孝,母后和父皇当然要给你择妻,然后就要开府就藩,你将来还有很长的路呢。”
十七皇子迷茫的内心透出了一丝光亮,皇姐的话莫明让他安心了许多。
待谢嵘走后,江皇后也来了一次,管事的就更不敢疏忽了,江皇后还把皇帝也劝过来看了看,梅妃也算是死后哀荣了。
十七皇子明白,这都是谢嵘替他争取来的,他心里不由得靠向了谢嵘和皇后。
待料理完了梅妃的后事,十七皇子向皇后请安谢恩,谢嵘也在,她本来就是三天两头往皇宫里跑的,略长些没来,丰庆帝就会问。
皇后打量着十七皇子,“这么大了,倒是得说亲了。”
十七皇子面红耳赤,母妃走时最担心自己的婚事,现在皇后揽了去,母妃也必定能心安。
谢嵘道,“十七弟喜欢什么样的,不妨说说,照着给你找去。”
皇后道,“他还小,你这么问,人家先被你吓坏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泼辣。”
谢嵘道,“母后又编派我!便是不看家世,这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眼睛大的还是小的,总得有个方向吧,要不然你觉得尽心挑了,皇弟不喜怎么办,又不能忤逆你,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你就撮合成了一对怨偶!”
江皇后笑个不住,旁边的宫人也在笑,十七皇子一开始也十分害羞,现在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
江皇后道,“快去撕她的嘴,还说我编派她,她就是来气我的。”
笑了一通,十七皇子告辞退下,谢嵘道,“十七弟等一等,我和你一起走。”
江皇后道,“你不留下用饭?”
谢嵘回头“我怕您给我吃刷锅水!”
又是一阵哄笑。
十七皇子让谢嵘先行,谢嵘却道,“一起走,我是真的想劝你,你得想好自己将来的妻子要什么样的,刚才是玩笑话,实际上你得考虑好,母后在可以的范围内尽量达到你的要求,女孩子的家世长相,性格脾气,得有个数。别说一切听父皇母后的,将来和你过一辈子的又不是父皇和母后。”
十七皇子默默听了,知道谢嵘是为他好,于是郑重道,“多谢皇姐,我会好好想一下的。”
自己已经没了母亲,原本以为这世上再也没人会替他打算,没想到皇后和皇姐待他这般好。
十七皇子觉得眼前亮了起来。
朝堂上,太子系见推动就藩失败就开始参敏王家奴强占百姓田亩家产,因为证据确凿,敏王无法辩驳,只能领罪。
见敏王领罪,太子系更进一步,“也有人告说未婚妻被敏王府恶奴带走,说是送进了王府,人家不过平头百姓,无法和皇室相抗,现在那未婚夫只想知道他未婚妻可还活着。”
这是强占民女了,罪名到了敏王的头上。
其实不过是那户人家嫌贫爱富,女儿能进王府总好过当个平头百姓的妻子,整日操劳家务,奉养公婆,也没法给娘家助力。
进了王府,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一辈子不愁,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家里嚼用了。
这是未婚夫家出面告的。
根源是敏王喜欢上了小家碧玉这一口,敏王妃怕丈夫被不知根底的女人勾了魂,于是吩咐管事去搜罗这类的女子。
敏王妃说是要了当丫头的,等调/教好了看情况再给丈夫。
管事的就捡了根针当棒槌去了,吹嘘进了王府就能当侧妃,“那可是主子,若是生下一儿半女,你家就是王爷的岳家,几辈子的富贵都不愁了!”
说的人心热腾腾的,再三打听,这个人确实是王府的,卖身契上买家也是王府,不放心可以自己把女儿送去王府。
人家也是亲眼看着女儿进了王府的偏门,有体面婆子带进去,那还有什么不放心?
敏王妃看了人,让教了一段时间,看丈夫依旧不收心,就把女孩子给了丈夫。
敏王哪知道这些事,只看女孩子确实清纯动人,娇羞可爱,于是笑纳了。
不过这种的不过是通房,连妾也不算,更别说是侧妃了。
府里称一声姑娘已经给面子。
但吃穿用度和家里自然是不能比的,基本不用干活,养的白白嫩嫩,女孩子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便是偶尔说起自己曾经有过未婚夫,府里仆妇们问了情况,就笑道,“那你亏得进了王府,否则若是嫁过去,一年半载的手就不能看了,待生了孩子,你得老十岁!”
那可不,小门小户里里外外都是女人做活,天不亮起床干家务做早饭,伺候公婆丈夫,大着肚子也不能歇着。
婆子还道,“你若是有福气,有了孩子,那还愁什么呀,就是老鼠掉米缸里了!”
这个女子赞同地点头,现在那些小姐妹们谁不羡慕她?
现在敏王居然被参夺人妻室。
哪怕查下来是女方家嫌贫爱富,主动解除婚约,自愿送女入王府,敏王这锅也是被扣上了。
这是品性上的小瑕疵,照理没多大问题,但在这当口,一点点小问题都会被放大,敏王前有纵奴行凶夺产,后有霸人妻室,丰庆帝也不能当不知道,于是夺了敏王手里的差事。
太子系高兴了。
敏王气的回家砸了自己的书房。
凌锐又去找丰庆帝,把敏王属官给他送礼的事说了,“臣是陛下的臣子,是公主的驸马,自不敢有丝毫懈怠,和诸位皇子一直保持距离,也再三推拒,只实在推不掉,内心惶恐,想来想去,还是禀于陛下才是。”
丰庆帝是又气又高兴,气敏王的野心太大,高兴自己眼光不错,给福宁选了个好驸马。
因为生气丰庆帝又训斥了敏王一通,原本不过是夺差事,现在丰庆帝让敏王居家反省思过,等于是变相禁足了。
敏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太子赶尽杀绝,又在父皇面前说他坏话,简直可恶!
另一边,江皇后等十七皇子过了热孝,就和丰庆帝说要给他找老婆了。
丰庆帝如今孩子多,孙辈都不少了,有时候也搞不清哪个是哪个,小一些的儿子们都说不上几句话,就让皇后做主,到时候他赐婚就行。
十七皇子也提了要求,主要是家世人品,不用太高门,但人品要好,得知书达理,孝顺长辈。
这个条件泛泛的很,谢嵘知道了就道,“其实你得找个一心和你一起过日子的才是。”
十七皇子虽然是皇子,但除了这个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条件了,他的口袋里和他的脸上一样光,将来成了亲,一开始怕是还得靠妻子的嫁妆度日,又没政治资本,京城里眼光高的人家还真看不上。
若那个小姐在家备受宠爱,怕是不能忍受嫁个皇子却委委屈屈,得是在家就知道生活艰难,本身又不受重视,这样成了亲就会一心一意和十七皇子过日子。
但这个不好找,皇子的妻子出身也不会太低,未婚姑娘都养在深闺,谁知道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江皇后道,“我办个赏花宴,让夫人们带着自家嫡出姑娘进宫,你帮着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
接到通知的夫人们十分灵醒,明白皇后这是要相亲,对象是谁啊?
打听打听,哦,是十七皇子,生母梅妃刚刚病逝,今年十六。
有人看不上,但看上的人家也不少,于是接到通知的人家都开始认真准备起来。
宋祭酒家也接到了帖子,宋夫人忙着给女儿裁衣服打首饰,陪嫁嬷嬷道,“大小姐可要带去?”
宋夫人一顿,“她去干什么,缩手缩脚的,上不得台面。”
这个大小姐不是宋夫人生的,宋夫人是填房,自己有女儿。
想想这样解释丈夫不会听,就道,“十七皇子今年十六,婉娘十五,年岁相当,大小姐都十七,快十八了,不配的。”
其实大个一两岁无事,只宋夫人可不愿王妃落在前头生的女儿头上。
原本宋大小姐也早就该说亲嫁人了,只她的外家祖母过世,宋祭酒就让女儿守孝一年,于是就耽搁了。
外家祖母,为何要外孙女守孝?
还不是宋祭酒想要一个好名声,看,他家的女孩子多守礼懂事,那就显得他家家风好啊。
如今的宋夫人不能说虐待这个大小姐,但想要如亲生的一样对待也不可能,宋大小姐平时在家针线活不断。
宋夫人说的可好听了,“女工针黹,女孩子立身的根本,将来你嫁了人,婆家要是埋怨你针线不通,你爹爹定是会很生气,你也明白,你爹爹最看重女孩子的规矩了。”
祭酒家的姑娘嫁了人还得自己没日没夜做针线?
继母这是扯咸蛋呢,但是奈何宋祭酒赞同,宋大小姐只能埋头苦做,心里也希望早点嫁人了能轻松点。
宋夫人扣着继女不让嫁的原因就在于先夫人的嫁妆,要是继女嫁了,嫁妆上的出息她就拿不到手了,所以多扣一年是一年,实在扣不住,把人嫁给娘家侄儿,给嫂子一些好处,前头的嫁妆就能到手,再不济和嫂子对半分。
宋大小姐得知继母不想让自己去参加宫宴,于是就拿了攒的银子找父亲的长随,求他替自己说话。
长随见过先夫人,也可怜这个大小姐,愿意说句话。
也简单,宋祭酒最重规矩,宫里的话就是,“带上嫡出小姐参加宫宴。”
只要是嫡出,都能去。
自家大女儿可是妥妥的嫡出。
于是宋祭酒就吩咐宋夫人,“给嘉娘裁衣打首饰,她也要去。”
一句话定音,宋夫人只能应下。
比照着自己的女儿给宋大小姐做衣服打首饰,她还没蠢到让姐妹俩打扮的天差地别,这是明着说自己是个恶毒继母吗?
不过宋夫人再三叮嘱宋大小姐,到时候不许她离开自己身边,不许她胡乱和人说说,要不然“被你爹爹知道你不守规矩,回来打断你的腿!”
宋大小姐柔顺应下。
这一次能出门,无论如何也得给自己挣一条路来。
宋大小姐倒不是奔着王妃去的,既然这回进宫的夫人多,基本上家家都有儿子,宫里这相亲宴主要角色是十七皇子,但夫人们也会给自家的小子打量几眼。
要是能抓住一个,自己就能逃出生天。
从外人的角度看,宋大小姐这个举动有些天真,怎么就能一定成功呢?
但在宋大小姐的立场,她只能抓住一切的机会,不管成不成功都要试一下,试了,可能成功可能失败,不试,自己的处境只会更糟糕!
她听到厨房婆子闲磕牙,说是继母准备把她嫁给自己的侄儿,宋大小姐一听就知道继母是瞄上了母亲留下的嫁妆。
难道这辈子就这么忍下去?
绝不!
有人会说,宋大小姐的爹是死的,这么就看着女儿被折磨?
这话说得,继母又没打没骂,不过是按着继女在家做活罢了,也给吃给喝的,甚至女先生教书也让读了,屋子里布置的和自家女儿一般无二,你凭什么说人家虐待继女?
打骂是最低等的手段,高一些的,就是让你好吃好喝,却深陷绝望,更高一些的,养的和自己亲亲密密,然后看情况是毁了你还是继续待你好,让你回报自己。
宋夫人就是高一些的手段,宋家好歹也是中等偏上的人家,传出虐待继女是不行的,宋夫人还有自己的女儿呢。
但是管教严厉一些没人会说话,最多背地里嘀咕一句,对前头的女孩子管得严,但女孩子管的严一些又不是坏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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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公主五十
到了宫宴那日, 愿意和皇家结亲的夫人们带着自家女孩儿进宫了,好多人家后院今天醋香飘逸。
因为宫里明确提出要嫡出,那么庶出的女孩子就不能进宫, 心里能高兴?
也没哪家主母没眼色到敢带着庶女进宫的, 这是不要命了。
宋嘉和自己妹妹一辆车, 车里位置不大, 妹妹的丫头奶娘就占了一大半去, 她的丫头只能挤在角落。
宋妹妹茶里茶气, “真是对不住菱花了,让你缩在那里,哎,车还是小了些。”
宋嘉的丫头菱花赶紧道, “奴婢没关系, 谢二小姐关心。”
宋嘉闭目养神,全当没听见,比起继母的手段,妹妹的心眼都不用理会, 她也顶多做些小动作, 不痛不痒。
宋妹妹还想说话, 见姐姐全无反应, 气的别过了脸。
夫人们进宫还得经过查验,然后下车步行, 不是直接去皇后宫里,被人引着去了一处宫殿暂歇。
要等皇后娘娘做完了她的事, 宣召了才能过去。
夫人们再一次端详自己带来的女孩子, 正一下发钗, 拉一下衣裙, 务必不能出一点纰漏。
这时候就能看出女孩子们的性格了,活泼的,木讷的,淡定的,好奇的,十分生动。
宋嘉待在继母身边一声不吭,一言不发,看着继母给妹妹整发饰,转手镯。
也有相熟的夫人赞一句宋嘉沉稳,继母就笑,“是呀,我家大娘是最守规矩的,从来最听父母的话,爱护姐妹兄弟,我家三郎身上的衣服鞋袜,都是大娘亲手做的,三郎最喜欢大娘了。”
全是称赞的好话,夫人们也都笑着点头赞叹,但有些人的眼光已然变了。
在坐都是官宦人家出身,还能接到皇后的帖子,家里男丁娶亲排首位的不是多会做针线,而是得有掌起一个家的能力,最起码你能管好自己这一房的事。
一个木讷的,只会做活听话的媳妇可不是在坐婆婆们的首选。
原本听话也算一个好处,可若是耳根子软,谁的话都听,那就不好了,更有甚者,嫁了人还是向着娘家,只听娘家的话,那婆家不得怄死。
宋嘉巍然不动,这种场合,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有宫人过来引路,众人要去拜见皇后娘娘了。
大家按照丈夫的官位依次排队,默不作声地跟着宫人。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从廊下走过,只见桃红柳绿,拂起一片香气,却不闻环佩叮当。
先去拜见皇后,在皇后宫里众人看到了福宁公主。
大家都知道福宁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也是丰庆帝最宠爱的公主,于是拜见了皇后之后还得见过公主殿下。
还在不管是皇后还是福宁公主,都很和蔼。
今天来的人家,皇后和谢嵘都知道基本情况。
但这些介绍就谢嵘看来,全是狗屁。
就比如宋家,就是宋祭酒之妻女,妻是谁家小姐,两个女儿今年几岁,没了。其他人家若是家族中有出色人物的,还会带一句。
谢嵘一直觉得这种介绍方法有些别扭,完全没有这个人的个人特点,后来她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后世那些纯种宠物的介绍方法吗?
只介绍血统,毛色,体重,体长等等,不,宠物介绍还有这个宠物的一些性格特点,比如是活泼的还是安静的等等。
如今这种介绍,基本上都是介绍父族血统,如今也是个注重血统的时代,世家豪门介绍自己都是某地某家,轻描淡写说出来,旁人一脸仰慕,装逼就成功了。
扯远了,谢嵘微笑看着诸位夫人和小姐,随着一家家上前,就和印象里的介绍相合起来。
夫人们久经沙场,全都稳重老成,小姐们哪怕跟着母亲不敢有旁的动作,也能看出一二分来。
基本没什么问题,不过谢嵘看到宋祭酒夫人的两个女儿跟着上前行礼,大女儿离开宋夫人有些远,原本也没事,但是和她妹妹一比,这三人的队形就不够整齐了,不像个等腰三角形。
这个只在上首才能看到。
谢嵘眨了眨眼睛。
待众人都行了礼,坐下陪皇后说话,谢嵘去更衣。
她问道,“今天这些夫人小姐里,有继母继女关系的是哪几家?”
管这个的宫人到底灵醒,很快就告诉了谢嵘,“宋祭酒家大女儿是前头夫人生的,现在这个是后娶的填房,还有……”
一连报了四家。
谢嵘回去后特意观察这四家,说实话,除了宋家,其他几家若不是早知道,谢嵘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因为母女间气氛并不僵硬,很是融洽,姐姐妹妹之间关系也不错。
如今女子生孩子死亡率不低,一个男子娶几位妻子是平常事,续娶的一般都会比前头的那个身份低一些,也有些人家是自家女孩儿没了,再从家里挑一个过去。
女孩子的教养虽然是母亲的责任,但很多官宦家庭里,女孩子跟着祖母的也不少,有些干脆是祖母接过去抚养,继母几不插手。
而且大多数人家待继女也算过得去,毕竟女孩子才养几年就要出嫁,养的不好了,自己名声有碍,也会耽误自己的孩子。
这么说来,这个宋夫人就是个蠢的。
别看她说的好听,把继女一带出来就露馅了。
谢嵘原本也不一定会注意到这件事,但是她的丈夫,驸马凌锐就深受继母之苦,谢嵘就对这种关系也敏感起来。
既是赏花宴,就不会老是坐在皇后宫里说话,众人跟着皇后去了赏花宴所在地。
这里吃喝小食具有,每个路口隔一段都有宫人守着,想去更衣洗手休息,就近宫室里都预备下了。
夫人小姐们尽可以在这里玩乐赏花,甚至还能在湖边钓鱼,但决不能离开这里搞什么偶遇。
这都是谢嵘吩咐的,看了那些电视剧和小说,这种未雨绸缪都不会,那就真是傻了吧唧了。
相亲第一环节,先放松一下。
这种环境里女孩子们的拘谨渐渐放下,大家在母亲的默许下,开始四散赏花,有要好的姐妹也会待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女孩子贪喝那加了不少小食的奶茶,就有些内急,丫头们跟着她去净房,等出来后这个女孩子发现自己压裙摆的玉佩松了,待要重新打,丫头打的结她一直不满意。
宋嘉见着了,走过去道,“我来试试。”
两三下就打的服服帖帖,女孩子很高兴,宋嘉抿嘴笑,“不要声张就行,我怕我母亲知道了不高兴,她不让我和旁人说话。”
女孩子的眼睛瞪得溜圆,可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宋嘉走了,女孩子拎着裙摆去找自己的母亲。
宋嘉消无声息地回到继母身边,继母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进宫是进了,但是宋嘉绝望地发现自己没有希望,继母把她看的很严,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撒泼打闹肯定不行,四处控诉也不行,子告父,女告母,都是不孝,不孝乃大罪。
如今可是父母丈夫把儿女妻子卖了都合法的年代。
于是宋嘉冲动了一把,说了继母的‘坏话’,哪怕以后自己前路堪忧,也得拉她下水!
恰那个女孩的父亲和宋祭酒并不合,女孩偷偷和母亲说了,母亲就挑了挑眉头,心想,“原来也不过装得贤惠,实际上一样待继女狠毒,也罢,若是有机会,今儿就助那宋大小姐一把!”
放松好了,进入相亲下一个流程,女孩子们要展现自己的才华。
也就书画琴棋这些。
有宫人笑盈盈道,“公主那边有题,若是小姐们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大家也就陆陆续续过去了。
谢嵘的题是封着的,看的人只能选一题,打开看了,再封好,然后自己去答题,答案也是封好后呈上,可答可不答。
别看封着的题多,其实内容都差不多。
谢嵘的题是这样的:一地主家小姐嫁给一个穷秀才,用嫁妆资助秀才读书赶考,待秀才取得了功名,他停妻另娶,新妻子门第颇高,小姐此时应该如何选择,是甘愿二女侍一夫,还是义绝和离?
注,小姐生育了一个女孩。
宫人在一边笑道,“公主说了,答案只她能看到,旁人看不到。”
看了题,愿意回答的只一小半人。
待答案呈上,谢嵘打开观看,绝大多数都是选择二女侍一夫,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婿地位高了自然要有相配的女人,地主小姐已经不配了。
也有很绝的答案,居然是说这位小姐理应去庙里剃发渡过余生,不妨碍夫婿另娶,自己名声也得到了维护。
谢嵘失笑,“她怎么不说地主家小姐应该自戕啊,这样既腾了位置,死活都是那男人的鬼和人了!”
男权/阉/割下的女人,已经完全成了附庸。
有一个答案让谢嵘眼前一亮,上面道,得看地主家小姐娘家的态度,若是娘家支持和离,那就和离,若是娘家不支持,就只能二女侍一夫,但自己不要和人家生活在一起,尽量分开生活。
劝服丈夫同意自己的要求,想来人家贵女也不愿和原配天天见面,养大女儿嫁了人,就自己清净过日子。
谢嵘看答题人是谁,署名宋嘉。
很务实的答案,也考虑了现实,还有自己的坚持,在如今的世情下,做到这点已经算是很好了。
皇后那边一切顺利,小姑娘们的技艺也赏心悦目。
因着有个夫人助攻,宋嘉也得以展现了一二技能,夫人们见她并不如宋夫人说的那般木讷,就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有些心照不宣。
相亲会圆满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宋夫人憋了一肚皮气,这个小贱人果然不是个安分的,让她待着不要动,偏出头!
宋夫人在车上就嘲讽宋嘉,“你是心大了,我的话也能不听,看样子我们家可要出一个王妃了!”
宋嘉默不作声。
妹妹在一边煽风点火,“她还回答了公主的问题,不知道写了什么,要是公主生气,迁怒我们家,都是你害的!”
宋夫人立起眼睛,“说,你都写了什么?”
宋嘉慢吞吞道,“也没什么,就写了女子应该孝顺父母公婆,听从夫君的话,贞静为主。”
宋夫人和她的女儿,“……”信你个鬼!
但是不信也不能去福宁公主那里拿了答案过来对峙,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回到家,待宋祭酒下衙,宋夫人还是在丈夫面前抱怨了宋嘉一顿,说她不服管教,在宫里差点丢人。
宋祭酒就去责备了宋嘉一顿,让她去跪她的母亲牌位反省思过。
宋嘉默默去了。
宫里,皇后叫了十七皇子过来,把自己看到的和他说一下,也说了自己属意的人,但具体是谁,让十七皇子决定。
谢嵘什么都没说。
她不是真的骄傲跋扈的公主,觉得自己受宠就所有人所有事都得围着她转,听她的话。
婚姻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如同脚上的鞋,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
她给十七皇子大包大揽,以后人家过得好还罢了,过得不好,她只落下埋怨,又没谢媒钱拿,何苦来哉?
不过当她回去时,遇到了十七皇子,十七皇子想要问她的意见。
谢嵘叹息,“这是你的事,得你看得上,我的意见不重要。”
十七皇子腼腆道,“但我想听听皇姐的意见,听说你给她们出题了?”
谢嵘笑道,“这是我突发奇想,玩着闹的成分居多,又不是举子们考试,不值得一提。”
十七皇子颇为认真,“我信皇姐,我只是想听听皇姐的意见,如何决断,我会自己来。”
谢嵘擦擦鼻子,“那么的,找个地方吧。”
宫里别的不多,房子最多,两人找了个清静的地方,谢嵘拿出了那些答案,不过把名字都折掉了。
十七皇子一一看过去,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呆滞,实不知谢嵘会整这个。
他茫然地抬头,“皇姐,你为何要问这个?”
谢嵘眨眨眼,因为好奇?
十七皇子看着那些答案,慢慢道,“这里面,几乎都是选择顺从,这是代表她们没有主见吗?”
谢嵘微叹道,“我觉得并不是,而是她们不得不这么选,世间女子的路本就不多。”
十七皇子拿过宋嘉的答案,“这个就不是,她虽也选了顺从,却……更功利。”
谢嵘心下也不舒服,“是吗,我倒是觉得这个女子的答案更合我的胃口,本就是渣男停妻再娶,把原配发妻当做垫脚石,只律法容了他,女人没办法罢了,还得全心全意给他奉献?美得他,落我手里,皮剥了,筋抽了!”
十七皇子笑,“皇姐自然是不同的,驸马也不敢这样做。”
谢嵘倒是没多少笑容,“我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我运气好,上辈子地府欠了我,这辈子补偿我,让我当了公主,要不然我也没底气和能耐这样做,驸马们不敢胡来,也不是看在我们本人的面子上,而是看在我们的身份上。”
十七皇子有些不安,“可是我让皇姐不高兴了?”
谢嵘深吸一口气,笑道,“不是,就是谈起这种话题让我堵心,这些女子,别看个个门第不低,在我看来也很可怜的,将来遇着丈夫靠谱还罢了,遇着不靠谱的,自己便是金玉质,也得入泥淖。”
“这个姑娘,我就觉得脑子清醒,这世道压得她无路可走,她就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我知道,在你们的立场,自然是姑娘们越傻越好,越听话越好,最好是被卖了还得替你们数钱,剖肝挖胆地付出一切。”
十七皇子连连告饶,“皇姐皇姐,我从未这么想过!”
谢嵘知道自己激动了,于是按捺住,“是我激动了,不是你的错。姑娘们都很好,你娶了谁都会帮你管家理事,照顾好你的。”
十七皇子却道,“但她们无论嫁谁,也都会这样,是吗?”
谢嵘看着他,“你想要一个心里真正有你的人?”
十七皇子轻轻点头。
谢嵘笑了,“这个,得你自己争取,女孩子心软,你若是一心待她,她必会全心回报。”
十七皇子却道,“但她们都有父母家人,到时候也不一定心里只有我,就怕是仗着我的身份替娘家牟利……皇姐,你是知道的,我可有什么?这身份也不过是表面光鲜,到时候她们满心欢喜以为嫁的是皇子,以后就能荣耀加身,待成亲后一看,全不是这样,岂不是认为我骗了人?”
谢嵘道,“十七弟,你为何这样妄自菲薄?你可是皇子,任谁嫁了你都是高攀。”
十七皇子苦笑,“皇姐……不一样的。若没有你和母后相帮,我连母妃的丧仪都办不好……宫里,皇子和皇子不一样,公主和公主也不一样……”
若非从谢嵘这里感受到了关心,十七皇子也不敢凑上来,要知道谢嵘可是宫里盛宠不衰的公主。
从这一点看,十七皇子也很会打蛇随棍上。
十七皇子说的谢嵘也不能否认,毕竟当初她也是怕自己被人怠慢才铆足了劲争宠。
谢嵘想了想,“你要是这么说,有四个女孩子你可以考虑一下,她们都是亲娘没了,在继母手里讨生活,按照我的推断,她们应当是很希望早些有自己的家,自己当家作主。不过,这个,也是四个姑娘之一,你既认为她功利,就可以略过。”
“我还是那句话,你希望人家心里只有你,你也得同等对待,要不然也不过是妄想而已。”
十七皇子谢了谢嵘。
他自然也会去打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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